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家中的阁楼。
记忆里,阁楼只不过是堆满了杂物的小空间,根本提不起兴趣来,因此我也不怎么去那里。但是,我现在竟鬼使神差地从床上坐起来。
屋子里是墨夜的漆黑,我只是凭着感觉,转弯、迈步、伸出手,准确地扶住门把手。出乎意料的冰凉激起了我心里一层忐忑的涟漪,我吞了口水,按下去。
我依旧信任了知觉——拖着步子,转弯,抬腿,踏上第一级台阶。
一抹生大理石的冷源源不断地输入脚底,脑海中的氤氲似乎也散了些。这种感觉,好陌生。理智仿佛逐渐开始与直觉抗争,但直觉并不给予乘虚而入的机会。它又在提示我,接着往上走。我抬起腿,心里想着——如果是梦,那么希望暂时还不要醒;如果非梦,那么千万不能被人发现。伸手,触到铁锁上粗糙的锈迹,轻轻一拨,竟开了。我将锁放到一边,侧身钻入。一扇低矮的窗紧闭着,被纱帘半掩着,朦胧的光从中汩汩而出,洒下极窄的一道白。白道在错杂摆放的储物箱上描出棱角分明的轮廓,且并不整齐,但看得到一条勉强容我通过的崎岖过道。我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小心翼翼,亦不忘蹑手蹑脚。
然而,尽头处只有一面冰冷的墙。
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失望,便被吓得乱了手脚。
一个与黑色背景融为一体的长发女人,正对着我,浮起一丝简直可怖的微笑。
我倒抽一口夜的凉气,惊醒在床角。双眼渐渐地适应了漆黑,逐步捕捉到家具和地板反射的微光。拂袖擦去额角的汗液,又分明地感受到了脚下残余的微凉,稍纵即逝。摸到水杯,举起,一抹清冷流入心堂。
是……梦吧。可是脚下,分明的凉。我站起,迈步,开门——这一回,我是循着理智的。金属的凉,地板的凉,大理石的凉,一一地如约出现。面前,是一把老式的锁,我将手伸向它,希望能将它拨开。
咔。
空气里闪过一丝微响,锁应声而开。
我再伸手,锁却从沾满汗液的手指间滑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上,摔出石破天惊的巨响。在寂静的夜里,这声响尤其地巨大。
随即,楼下传来母亲踩着拖鞋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要被发现了!
可是——我在慌些什么?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呀。
脚步声愈来愈近了,每一声都敲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