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を目指すの亡舞

001
始篇
【我的心摆脱了惊愕的锁链，展开高歌的翅膀，它庄严而有力地翱翔，像一只幼鹰在清晨的云端上。】
——雪莱《自由颂》
夜风拂过枝叶繁茂的树梢，发出阵阵“沙沙”的响声，几片飘落的枯叶轻轻打在窗棂上。
“不要动。”
少女轻语道。
丽塔感受着樱雪的体温，解开她的衣带，敞开她的前襟，衣服之下，露出了雪白而稚嫩的双丘。接着把手伸到樱雪的秘处，反复而轻缓地抚弄着，等待她渐渐升温。
樱雪听话地平躺着不动，很快便无法忍耐，昏暗的灯光映照出她不停扭动着的白皙裸体，花园渐渐滋润起来。
丽塔更紧地贴近她，转而开始轻揉樱雪胸前那对柔软的球体。随后紧紧地压到她身上，抱着她亲吻。
樱雪被这突如其来的热吻弄得不知所措，被堵住了嘴唇，抗拒似的左右摆着头，但那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很快就变得顺从起来。
......
名为丽塔●艾琳特的少女，以及名为秋月樱雪的少女，她们的相识是在半年前，一个樱花飘舞的晚上。
4月伊始，樱雪正式升入高中二年级。走进阔别许久的校园之时，正值樱花飞舞的季节，粉红的花枝映在清澈的池塘里，微风掠过，卷起片片花瓣，飘落水面，泛起阵阵波纹。池边的泥土里生长着一支支嫩绿的新芽，初生的树叶随风摇摆，似是在赞美生意盎然的春。
然而，樱雪此时并没有心情观赏这一切，她正面临进入高中以来最为巨大的危机。
这个学期星期一的第一节居然是体育课，这是她没有想到的，更何况，因为尚未适应新的作息而起床晚了的樱雪，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匆匆来到了学校；碰巧，教师像是有意欺凌她一般，宣布本节的内容是长跑。
“为了让你们尽快适应新的开始，也方便老师充分了解学生们的身体状况，所以......”高个子的年轻教师是这样说的。
其实是你自己还没适应正常的教学吧。
樱雪暗自思忖着。
长跑的结果自是很悲惨，三圈之后，樱雪昏倒在塑胶跑道上，接着理所当然地被送去保健室，虽然很快就醒来，并在教师的指导下服用了营养液，但她还是头晕，一点儿也不想动，倒头就睡。
樱雪在保健室里躺了一整个白天，直到阳光开始变淡，才渐渐恢复意识，这一昼的经历令她真切体会到血糖的重要性。
从枕边拿起移动终端，向好友发送大意是“我还活着，不必担心”的信息之后，随手扔在床边柜子上，懒洋洋地钻回被窝，再次合上双眼，半睡半醒中听见轻轻的敲门声，樱雪极不情愿地把意识拉回现实。
“请进。”
她用尽全力发出微弱的声音。
一个有着微卷金发，学姐模样的陌生人推门而入。
“打扰了。”
金发“学姐”在床边的椅子上坐好，开口道：
“下午好，秋月同学，我是二年A1班的丽塔●艾琳特。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
在丽塔自我介绍的期间，樱雪仔细观察着她的外形：淡绿的双瞳，高挑的身材，凝脂般的肌肤白得仿佛能令室内亮上几分；拥有纯粹至此的西方血统，可她的日语发音标准得足可以去做访谈节目主持人。
看来，她也是二年级的，而且是A1班，即是说刚刚上体育课时她也在场。
“嗯，多多关照。”樱雪陷入思考，下意识地回应一句。
“我来这里，是因为看到秋月同学病倒，有些担心，虽然有点多管闲事，可否让我送你回家呢？”
天色已是黄昏，残阳透过雪白的窗帘泻入房间，将屋子里的一切都染成绚丽的金色。这个时间大概早就放学了，教学区到宿舍的电车应该也难找，拖着这样一副身体行走30分钟，实在是有点吃不消；况且对方是同学，没有什么问题。
“嗯，那就拜托了，感激不尽。”

002
丽塔的表情一下子明亮起来，看上去非常开心：“好的，那我去通知司机。外面有点冷，秋月同学先换上衣服吧，小心一些，别摔倒了哟。”说完便跑了出去，没有忘记回身轻轻关上门。
当然，樱雪从不认为世界上存在为了善而行善的情况。凡是善行，必有其原因和目的，再不然就是行善的人尚属只懂得模仿的孩子。
艾琳特同学这样做，也一定有她的原因，虽然暂且不清楚，不过接受这份好意不会是坏事；樱雪一边穿上制服外套一边做出这样的判断。
她艰难地离开温暖的床铺，穿上制服外衣，这才发现自己的发卡已经不在头上了，天然的淡粉色发丝散乱地倾泻在肩上。
估计是校医拿掉的吧。樱雪花了几分钟梳头，重新戴上可爱的黑发卡，穿上鞋子就出了门。
“这边。”
开学的第一天，宿舍里应该都有不少事情要忙，没什么人会选择晚间留在校内。樱雪被丽塔领着穿过体育场，那里还有寥寥数个学生在追逐着滚动的球，除了叫喊声和足球发出的闷响以外，只剩下一片寂静，场边高高的夜灯发出刺眼的白光。
走出教学区大门，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恭敬地等候在路边，身旁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中年司机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看两人都绑紧了安全带，才坐上驾驶位，打开发动机。车子驶上皮革般黑亮的柏油路。
天已经黑下来了，樱雪隐约瞥见车前盖上镶嵌着双翼张开呈“Y”型的天使标志，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车内很宽敞，座椅松软舒适，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果香。
司机的驾驶技术相当高超，无论加速还是减速，都很平稳，就像坐在电车上一样，轿车沿着向北的小路，朝位于本门寺一带的学生宿舍区驶去。
“唔，已经这个时间了，要不要先去我家吃个饭？”丽塔随口建议道。
恰巧樱雪正在烦恼晚餐的问题，热爱料理的室友今天要上绘画课到很晚，而且宿舍餐厅还在装修中，肚子又饿得非常厉害，没有力气出门自寻饭店；考虑到这些，樱雪认为若不抓住这个机会，很可能会饿昏在宿舍房间里。
“诶，怎么好意思如此麻烦你...”
“没关系。”丽塔回以一个微笑，“决定了吗？”
“那就...拜托你了。”
如果提出邀请的是个生活不怎么宽裕的日本人，那很可能是在刻意表现自己的大方体贴，内心里希望被拒绝，这种情况下，樱雪毫无疑问会委婉地使用诸如没有必要，自己稍后还有事，谢谢关心之类的社交语言。
然而，当对方是忠义耿直的西方人，又乘坐一辆价值数百万个杯面的轿车时，就要另当别论了，她当然知道，对富人来说，赠予他人的好意被回绝是件多么尴尬的事情。
轿车在十字路口左转，向西边池上的方向行进，大约过了十分钟，车停在庭院门口。下了车，只见一座三角形屋顶的西洋式房子被茂密的树林簇拥着。
“很大吧。”
正像丽塔说的那样，这间住宅的占地面积已然超出常规，就连秋月家在轻井泽购入的度假用别墅，也比不上眼前这栋皇宫般的大房子。
“嗯，非常漂亮呢。”
外墙砌着鲜红的墙砖，即使是在晚上，也能反射出光滑亮丽的色泽，侧面挂有几扇装饰用的浅蓝色小窗，种种别出心裁的设计更凸显着主人优秀的品位。
依次经过宽阔的玄关，洒满暖色灯光的走廊，丽塔带着樱雪来到客厅。
“抱歉，晚餐还没准备妥当，需要再等等...秋月同学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或是忌口吗？”
“唔，这个...”
忽然被问想吃什么，樱雪一时感到茫然，稍做思考后说：“什么都好啦，忌口的话，不太喜欢芥末和蛋黄酱...”

005
“很好。”夕子红红的脸颊上终于现出满意的微笑。
“屋子的打扫已经做完了哦。”
“谢谢，帮大忙了。”樱雪放下手提包，把外衣随手扔到沙发上，从冰箱里拿出盒装牛奶。
“那我准备休息啦。”夕子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嗯，明天见。”
房间里传来电吹风高速运转的呼呼声。
圣玛丽安娜学园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学校，就读于此的学生，净是些上层人物的子女。富商，艺术家，当红演员，政客......各个领域的精英们，都希望自己的后代能接受最优质的教育，纷纷花大价钱送他们来到这里，学校的富裕程度，单从宿舍房间就足以看出。
宿舍分双人房和单人房两种，一直以来喜欢住在一起的樱雪和夕子选择了双人房。双人套间包含客厅，餐厅，浴室，厨房和两间卧室，面积大约80平方米，舒适程度是许多高档酒店都望尘莫及的。
洗浴过后，樱雪喝了杯牛奶，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墙壁上的时针已经指向12。
在丽塔家时，她不经意间连续饮下了数杯浓咖啡，再加上白天的长眠，现在一点睡欲都没有。
脑袋发热，不停打着呵欠，精力无法集中，书看不进去，就算躺倒闭上眼睛，也根本睡不着，只会更加难受。这种痛苦持续折磨着樱雪。
她换好睡衣，关了灯，把手机数据线插上音箱，放出莫扎特的钢琴曲“静谧的海底”。柔和的琴声像是从远处徐徐飘近一般，带着时光流逝的沉重心情，久久萦绕在耳畔，生出无边无际的孤独。
睁开眼睛，只能依稀看见屋顶和灯罩的轮廓，伴着音乐，仿佛置身于万物浸入虚无的另一个空间。
无法入睡。
就算樱雪的思维再脱离常识，也不至于常备安眠药一类的物品在房间里。而数羊这种漫画中都不会奏效的方法更是毫无作用，她只能闭起双眼，任自己的思绪到处乱飞。
好像最近就会有数学的开学测试呢，范围记得是对数和...二次方程？公式是什么来着...已经不记得了。这阶段的体育长跑测试也会变难，完全不知道如何通过呢，还有英文的翻译和资料收集，下周要交研究报告...
房间里越来越热。
音乐已在不觉间换成了“掷弹兵进行曲”，樱雪抓起遥控器关上音箱电源，起身拉开窗帘，让纯净无暇的月光尽数洒在屋里，扔掉占据着脑海的种种忧思，一下子全身都凉爽舒适起来，感觉能睡得着了。
可惜这样的舒适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很快又变得焦虑，窗外只剩一轮圆月孤零零地陷在墨水似的寒冷夜空里。
让光照进来果然还是很糟糕的。樱雪这样想着，又把窗帘拉上。
这一夜，樱雪翻来覆去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睡姿，但是没有哪个可以维持到睡着。每一种都试过一次，就再都试一遍，然后又一遍......直到闹钟响起。
她只好放弃睡眠，支起快要散架的身子，拖着摇摇欲坠的意识，做起前往学校的准备。
“脸色不大好看呀。”各自洗漱过后，夕子就发现了室友的特殊状态。
“昨天咖啡因摄入过量了。”
“诶，难怪晚上那么精神...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去学校了嘛，快回去睡觉。”
“我本来也想那样，”樱雪说，“可你看，今天的第二节课是...”
“原来如此。那，早餐就交给我来做，小樱去沙发上等着吧。”
“麻烦你啦。”
“没事。”
早餐的内容是煎荷包蛋，鱼肉三明治和一小杯咖啡，黄灿灿的荷包蛋味道一如往常的令人愉悦，不愧是夕子的作品。
喝下加了许多糖的热咖啡后，两人拿起手提包出门，乘上通往学校的电车。一路上樱雪昏昏欲睡，好几次差点跌倒，咖啡大概已经失去效果。
像是行走在海底，全身轻飘飘的，而移动四肢时又倍感沉重。就这样踏进第一节课的教室。

007
“爱的坚定，表现为艺术家固执的性格。向世人展示和证明自己的爱。仅这一个目的，足可以让他们付出任何代价；这倒有点像古人口中的‘舍生取义’呢，所谓武士道，多半也是源于这一类的品性。真正的艺术家，就算不被任何人认同，也会固执地，不加思考地沿着最令自己愉悦的道路继续前行。”
“关于艺术家这一特殊人群的研究，也是很久以前就有人开展了。这之中我们最熟悉的芥川先生就有不少优秀的成果。他塑造的艺术家形象深入人心。为了看到地狱的风景，画家做了许多危险古怪的实验，最后甚至愿意全神贯注地凝视并记录下自己的女儿被烧死的过程，以此来完成作品。”
......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作业还是按照惯例上传到校园网站，那么明天见～”
学生开始离席的时候，宫鸟来到樱雪的座位旁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雪今天是准备早退对吧？”
“嗯。”
“那来我办公室吧～”
“是。”
向夕子挥手致意后，樱雪跟着老师去了教员办公区。
宫鸟这学期刚被升为学园的高级职工，她的新办公室在教学楼顶层的最西侧，人迹罕至。
“怎么样，够大的吧。”
“唔，单人用的？”
“嗯，单人用的。不得不说，学校这方面的待遇也相当好呢。”
樱雪记得上学期宫鸟是被安排在八个人的大办公室里的，那时她一般讲完课就离校，基本不去那边...宫鸟一点儿也不喜欢和其他老师待在同一间屋子里。
“以后可以常在学校里待着了。喝点什么？”
“果汁...”
“诶～往常会要咖啡或者红茶一类的吧...”宫鸟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取出玻璃杯。
“因为回宿舍后要睡觉啦，喝那些会继续失眠的。”
“对了对了，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还没告诉我呢～”
于是樱雪把昨晚的经历大概其给宫鸟说了一遍。
“那还真是痛苦...需要安眠药？”
“不用，现在的话感觉睡得着。”
“如果实在很困不想回去，在我这里睡也没问题哟。”
“没事，还没到那个程度。”
“啊，失败了，还以为这次能独享小雪可爱的睡脸...”
“真心话说出来了哦，老师。”
“哎呀，抱歉～”
教室里一口一个“秋月同学”的宫鸟老师和现在这个宫鸟简直不是同一个人。樱雪有句名言叫做“下课状态的宫鸟才是真正的宫鸟。”指的就是这种时候。
樱雪当然不会不喜欢这样的老师；事实上，在她尽量每天来学校的理由里，想见宫鸟的心情占了一半以上。
说话的同时，宫鸟麻利地在电脑上同意了樱雪上传的早退申请。
“以后我会常驻这间办公室，欢迎随时过来喝茶～”
仔细一看，房间里冰箱空调茶桌饮水机一应俱全，长沙发上还放着软绵绵的被子和抱枕...比起办公室，还是叫休闲屋更恰当。
“嗯，会常来的。”

011
学校之所以采用这样的制度，名义上是要“重视学生的权利，让他们的才能得到充分的发挥”，实际上只是因为在这所学校里，单方面给学生安排课程会招致相当大的不满；这里有许多习惯了被服从的学生。
尽管每间教室可容纳的人数都比预期前来上课的人数多，一门课被选满座位的情况还是时有发生。这样一来，有些课名额难求，而另外一些不招学生喜欢的授课教室则空空如也。任课老师也会因此受到压力，毕竟没有哪个教师希望自己的学生寥寥无几。
几天前的选课会上，樱雪从琳琅满目的课程中挑出重要的几门之后，久经思考，才把剩下的课时分配完成。一周的整体状况是：日本语六节，基础数学五节，体育两节，现代文学四节，日本史三节，世界史五节，古文两节，英语四节，基础哲学三节。算上周一的班会，每星期一共有35节课，至于晚修和周末补习，她从来都是不参加的。
樱雪给自己的定位是“柔软纤弱的文学少女”（本人是这样说的），平均每个月请两到三次病假；由于轻度贫血，体能成绩上除了少数项目以外从来都是不合格，并且没有任何体育锻炼的兴趣。这样的她，极不喜欢与运动扯上关系。然而每周两节体育课是必修内容，“文学少女”也只好默默接受。
中午，樱雪和夕子一起前往久违了的教学区食堂。
点了一份拉面之后，在寻找座位时，樱雪忽然有种熟悉的人就在附近的直觉，环视四周，果然发现了正在角落里独自用餐的黑发少女。
看着樱雪在自己身边坐下，黑发少女——雾海夜子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主人...”
放下食物，深呼吸一次，感觉稍微冷静些之后，夜子开口道：“十分抱歉，主人。夜子回校之际未能在第一时间进行汇报，望主人原谅...”
“好啦好啦，夜夜像是饿坏了吧，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了呢...”
苍白的脸颊，有气无力的动作，让樱雪不由得怀疑她已经快昏倒了。
“实在对不起，夜子马上恢复成平时的状态！”
说完就是一阵不失风度的狼吞虎咽。樱雪看了看少女手里捧着的小号炒面面包，感到十分难过。
几分钟后，夕子端着两碗拉面以及一份盖浇饭出现在两人面前。
“呜，好重...来，夜夜，这个是你的。”她把盖浇饭递给夜子。
“诶，夕大人，这怎么好意思...”
“果然是填饱肚子用的钱都拿来交多出来几天的旅店费了吧，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夕子叹了口气。
“乖乖吃吧～”
在樱雪的劝说下，夜子终于拿起餐具：“那就不客气啦。”
三天前夜子发来邮件说新干线出了故障，要在箱根的老家多留一段时间才能回东京；看来是今天早上刚刚通车。
“对了夜夜，课程补选完成了吗？”夕子问。
“嗯，做完那个才过来的。”
饱餐后，夜子就会脱离弱气状态，恢复成语气正常的女孩。这一点也是她独特的可爱之处。
“主人和夕大人一切可好？”
唯独对两人的称呼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嗯，除了小樱她一夜没睡接着又请了一天假用来睡觉以外，好得很。”
“呜，被批评了...”樱雪故作沮丧。
“这可不行呀主人，规律的作息和充足的睡眠是通往健康的单行道哟。”
“是是...”
“主人！”
“是！”
——
下午的课比起上午而言，要愉快得多。一方面是有夜子在身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宫鸟的课。
“啊啦，夜子同学，欢迎回来～”宫鸟说着一贯的问候式开场白，从容不迫地走到讲台上。
一呼吸到教室里的空气，她就能察觉出学生们的种种变化：“秋月同学心情不错呢，果然还是更喜欢凉快的天气吗？”
“凉爽的风是会让头脑灵活些，但如果太冷，就适得其反了。”樱雪说。

014
人类很少能明白自己是如何醒来的，知道的仅仅是“我现在处于清醒状态”。
窗帘透着光，床头钟的电子屏显示6：55，夕子熟睡在身边。她侧着身子，双手交叠在脸旁，粉红的唇微微张开，胸前紧贴皮肤的纯白睡衫随着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
非常可爱。
樱雪盯着难得一见的纯真睡脸看了许久。直到七点整的闹铃响起，她才不情愿地按停闹钟，用手指戳了戳室友的脸颊。
“该起来啦。”
“呜，早上了吗...”
夕子揉着眼，费力地支撑起身体。
——
天终究还是晴了，雨带来的凉意还残留在清晨的街道上。
“很舒服的温度呢。”樱雪对天气十分满意。
刚出车站，身后便传来活泼的问候声：“主人，夕大人，早安。”
“唔，这不是夜夜嘛～”
“嗯，主人今天也精神十足呢，睡得可好？”
“当然，托小夕的福。”
“诶，我没做什么呀...”夕子有些不解。
“怎么说呢，小夕很暖和，嗯。”
“啊啦，又一起睡了，夜夜好羡慕...”
“才没什么好羡慕的啦！”夕子羞得涨红了脸。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走向教学区。
“对了，放学后要不要去宫鸟那里喝点茶？”樱雪建议道。
“好呀，自从被她邀请后还没去过呢。”夕子说。
“夜夜也赞成～”
“那，我稍后去问问她有没有空。”
上午的课转眼就结束了，其间没有任何一件可以称得上是特别的事情发生。三人共进午餐后，到学校庭院里散步。
这是格外明亮的一天。天海蓝得透彻，浮于其上的层层流云散发着光辉，被这光触到的植物、围墙、建筑、行人都沾染上活泼的亮色。
起风时，雪白的花瓣回旋飘舞着坠落地面，和花枝间漏下的阳光一起，给单调的泥土涂上几分具有生命力的色彩。
“樱和往常一样美呢。”夕子说。
“诶，谢谢夸奖。”
“不是在说小樱啦...虽然小樱确实也很漂亮。”
“啊哈哈，谢谢。”
夕子说得没错，今年的早樱确实很好。淡色花朵密密麻麻开在妖娆的花树上。虽然比盛开时的晚樱朴素许多，但也正因如此，在纯白的单瓣中才更显露出它们独有的洁净感。
看着满树的白花，樱雪忽然有了一些想法。
“每个人也许都是以一种极简单的方式存在着呢。”她说。
“...什么方式呢？”夕子听得一头雾水。
“你看，对于不甚熟悉的人，我们都会用一些很简单的词汇来描述他们；实际上，在我们的记忆里他们的确就是如此简单的存在。”
“比方说？”
“唔，比方说神田君。如果让小夕来描述他，会是怎样的呢？”
“爱好运动的阳光男孩。”
“好，那么数十年后小夕如果能再想起他，也只知道‘他是个爱好运动的阳光男孩’吧。”
夕子点头：“大概会是这样，说不定连长什么样子也记不起来了。”
“对其他人来说，也是同样的结果。这样一来，神田君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丝概念恐怕就是‘爱好运动的阳光男孩’了，而且在余下知道他的人也都遗忘或去世之后，这仅存的印象也终会彻底消失。”
“真可怜...”夕子有些伤感。
“没什么好可怜的，”樱雪说，“大家都是这样。我们过不了多久也会消失得不留痕迹。”
“最后一个想起我的人，对我会是怎样的印象呢？”
“小夕的话，”樱雪稍作思考，“嗯...丢到人群里去就再也找不到的，普通至极的少女...吧。”
“好伤心......”
“玩笑啦，至少我会记住小夕的许多许多事情。”樱雪改用平稳且认真的声调。
“不，如果主人不改改那许多的坏习惯，是不会比夕大人活得更久的。”夜子插嘴道。
“放心，我也会记住小樱的许多许多事情。”

015
“啊啦，那我可以安心地去死了，真开心。”
“不不，才不是这个意思...”夕子有些慌张。
“夜夜也会记住主...好痛！”
添油加醋未遂的夜子被处以敲头之刑。
“嘛，归根结底，”樱雪总结道，“我们的存在都是极脆弱的，很快就会随着生命一起消逝，再也找不到。”
“确实，所以要珍惜我们短暂的人生里所体验和拥有的一切呢。”
“夕大人又是这种考试作文命题人的口吻...”
“小夕一向如此。”
“才没有！”
就算是夕子，也不会乐于被拿来与世界上最无聊的那一类人相提并论。
樱雪和夕子并排前行，夜子紧跟在她们身后，讨论的内容从人生观到春季草木的描写方法，最后说起了昨晚看的灾难片。午休时间在安闲的漫步中结束了。
下午的课枯燥至极，樱雪伪装出认真听讲的样子，展开了漫无边际的回忆。
那是高中一年级暑假结束后返校的第一天，由于夕子被绘画课老师拉去帮忙打扫教室，开学式结束后，樱雪一个人到食堂吃饭。
这一天，学生们集中在同一个校区，并且，几乎每个人都打算就近解决午餐问题。
樱雪从未见过如此拥挤的餐厅，眼前的盛况让她想起最近御宅常说的一句话。
人像垃圾一样的地方。
虽不情愿，却无其他选择，樱雪只好钻进“垃圾堆”，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料理的制作速度与平时相比快了许多，大概是校方预测到人数倍增的状况，临时做出了应对。
樱雪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件好事，它使餐厅的座位迅速饱和，完全找不到空桌。
与陌生人共坐一桌，是樱雪无法忍受的，眼下连固定在墙上的边角桌都被占据，端着盘子的纤细手臂也发出酸疼的抱怨。毫无疑问，她正面临一场巨大的危机，其险恶程度不亚于威廉一世背离教会时的状况。
角落里，立柱的背侧有一张鲜少引起人们注意的四人桌，那里有个体型和樱雪差不多小的黑发少女在独自吃着东西。
为了脱离困境，威廉选择了妥协；樱雪也有这个打算。
“打扰一下，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樱雪低声发问。
“嗯。”桌子的主人轻轻点头，她口中似乎含着食物。
记忆里，这个女孩经常出现在宫鸟的课上，虽然不曾交谈，但她大概也会对樱雪的脸有印象。这是选择这一桌最大的原因。
尽管如此，樱雪还是果断地使用陌生人对策法来做最简单的交流。
小心翼翼地在少女斜对面坐下之后，樱雪准备谨慎地开始用餐，她对自己的礼仪很有信心。
然而，世界上并没有哪件事会像当事人预料的那样发展。当樱雪尝试着把小块牛肉送入口中时，她察觉到来自左前方的目光。对面的少女用一种混合了怯懦和羡慕的神情注视着樱雪正要食用的“套餐A咖喱牛肉饭”。
樱雪抬起头，视线刚好对上，黑发娇小少女立刻红着脸低下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口咬在剩下的半块圆面包上。
接着，樱雪注意到了。
她在吃圆面包，以及——-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桌面干净得像结冰的湖面，即是说，这个40克左右的面包就是少女全部的午餐。
也许她在控制体重，但就连那个夕子也至少需要一份B餐的盐味乌冬作为午饭，她有句名言叫“独裁者和脂肪一样，都是少少益善的。”由于学校的性质，也很难想象有人为了省钱做到这个地步。
尽管好奇，樱雪也还是保持着表面的淡然，避免发生不必要的接触。她低下头，试图继续用餐。
约一秒后，灼热的视线再次投射在细腻多汁的牛肉上，对坐的少女带着一种近似绝望的表情看着肉被勺子送入口中的过程。
樱雪决定放弃。
“要吃吗？”
少女长长的黑发剧烈摇动了一下。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说完，樱雪起身离席。

017
“主人，好久不见～”
“这才不到两小时吧...”
夜子摇摇头：“俗话说，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是这样吗...说起来，刚刚还在想夜夜的事情呢。”
夜子的脸颊转眼之间红成熟透的苹果那样。
“主...主人...”
“嘛，就是我们刚认识那时的事情啦。”樱雪说。
“啊啦，小雪的初恋经历，那可值得写成一本书了啊，不妨说来听听？”
樱雪被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身后的宫鸟吓了一跳。
“初恋...主人的...初恋...”夜子倒是把这话听了进去，如果画成漫画，大概能清楚地看到她头顶上冒出的蒸气。
“不，主人的初恋，那应该是夕大人才对！”
“重点在这里吗！”
不久后夕子也来到教室，接着宫鸟登上讲台，开始探讨“作家为何需要关注社会”。
课后，樱雪向宫鸟征求放学后去办公室做客的许可，对方带着一副乐不可支的表情说：
“那还用问，随时欢迎。”
樱雪利用国语课的时间读了一些美国短篇小说，夕子则是随意地翻看教材后面的内容，在最后几分钟，两人一同放下书本，聊起“枕草子”的作者来。
“清少纳言，”夕子说，“她真的是很喜欢定子公主呢。”
“啊，后面颇有三句话不离公主的味道。”
——
穿过一尘不染的走廊，尽头处便是宫鸟的栖息地。
栖息地？为什么会是这个词，樱雪自己一时也不明白，直到——
敲门无人回应，门也没锁，樱雪决定直接打开门进去。
一股热风迎面而来。用数秒的时间适应黑暗环境后，才能勉强辨认室内的各种物体：塞满杯盘的立柜，乱七八糟的杂志被扔得足可以当地毯，空调不停吐着热气；几天前还空着的墙角也被新壁橱占据，里面是几张电影的DVD。最终，樱雪的视线落在沙发上裹着毛毯的谜之生物身上。
“天亮啦。”夜子走过去拍了拍穴居动物的身体。
宫鸟缓慢地蠕动了一下，终于不大情愿地揭开覆于其上的“巢”。
“哟，欢迎来到我的新家。”
如果把门口那块“现代文学教研室③”的牌子摘下来，换成“宫鸟茶苑”或是“宫鸟影院”的话，一定能赚大钱。樱雪不禁这样想。
“那么，”宫鸟伸着懒腰，顺手拉开窗帘，刚才掺杂着睡意的语气已然消失。
“喝点什么？”
“黑咖啡，”樱雪说，“三包砂糖。”
“呼嗯，幼女咖啡一杯。”宫鸟说着打开杯柜，对樱雪冰冷的目光视而不见。
“我要橙汁。”
“和主人一样，不加糖。说起来，从没见夕大人点过咖啡呢，每到这种时候不是果汁就是茶。”
“关于这个，”樱雪解释道，“初中时小夕尝试过一次，然后就再也不敢碰了。”
“味道不喜欢吗？”
“不，那天晚上她彻夜未眠，第二天还要坚持去上课。嘛，要是我的话，肯定就请假了。”
“意料之外的敏感体质...普通来说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吧，对睡眠。”
“是呀，只要不超过五杯，对我也没太大效果。”
虽然没刻意去数，樱雪记得那天晚上在丽塔家喝掉了不少于十杯的蓝山。
闲聊之间，宫鸟已经拿现成的热水做好了咖啡，然后用细勺熟练地撇去表层白沫，让满含韵味的黑色显露出来。
“请用。”
“那就，不客气了。”
与是否香醇无关，樱雪始终乐于饮用含糖量高的饮料。原因之一是她总有缺乏糖分的感觉，但比这更重要的是——
“饮料还是甜一些的比较好喝。”她如是说。
“并不是什么幼女特质，”看到偷笑的宫鸟，樱雪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解，“这也是遵从本心的一种体现。”
夜子也跟着笑了。
“有什么问题吗？”
“真可爱呢，主人。”

019
思维不太活跃，没有阅读文字的欲望。
樱雪很喜欢把一些好的作品重温几次，不局限于形式。像是自己认同的作家，有趣的电影或者动画。在重温的过程中，总会有不间断的收获，例如不曾发现的细节，以前未能理解的深刻思想，还有情节背后隐藏的信息。这些收获交织在一起，最终能带来比以往更加强烈的感动和点滴深入的思考。
作为格外认真的欣赏者，樱雪很容易沉浸在作品世界里。这样的她，常常在翻看旧作时得到胜过初看的愉悦。
出浴后，樱雪尝试拆开春假里通过邮购入手的k-on蓝光包装。
京都制作的动画，无论何时、第几次观赏，都会由衷地赞叹其质量的完美。无可挑剔的细腻作画，平淡优雅的日常风格，再加上一直以来的招牌——虽取材于现实，却美得毫无实感的背景。
人物、故事、歌曲......一切都是软绵绵的，樱雪抱着同样柔软的抱枕，轻轻倚靠在夕子肩上，度过轻快安闲的夜晚。
——
根据樱雪的经验，睡眠时间长并不一定意味着第二天会很有精神；反之，有时睡得很少，醒来后思维却比平时更清晰。这大概和睡眠舒适度有关。
“起床啦。”
夕子的呼唤声赶在闹钟之前叫醒了樱雪。
“呣...早上了吗...”
“嗯，早上了哟。”
起床是樱雪无数弱项中的一个，被外界影响打断的睡眠常常会不甘心地奋力挣扎，让她醒得很不彻底，一不留神意识就会再次远去。
夕子总是先准备好早餐才来叫樱雪起床。在这间屋子里，几乎全部有关生活的事宜都由她负责，樱雪只是偶尔帮帮忙。
有兴致和空闲的时候，夕子会自己制作两人份的早餐，一边说着“小樱需要更多营养”，一边亲手烹饪出精致美味的料理。樱雪对此甚是喜爱和感激。
“小夕会成为很棒的妻子呢。”
“啊啦，谢谢。”
樱雪仔细想想，又改口道：“不不，还是不要成为的好。”
“诶？”
“我可不想独自饿死在凌乱不堪的屋子里。”
夕子“扑哧”地笑了起来：“那我就只能做小樱的妻子了呢～”
这句玩笑话让樱雪脸颊有些发烫，她匆忙饮下少许热茶来掩盖。夕子没有看向这边，继续哼着轻快的曲子，利落地摆好两人的餐具。
关于早餐，樱雪有一些原则，例如主食不能是大米，必须搭配甜味系饮料，此外还有许多细节。若是不能满足上述要求，樱雪认为，那和特意跑来东京吃关西风味料理是一回事。
夕子风味早餐之奶油蛋酥饼，口感极佳，甜度适中。
“特意多做了一点，下午有体育课嘛。”
这句话中断了樱雪的精神饱满状态。
“呐，小夕，我们请假吧。”
“请直面困难。”
“小夕好严厉，呜...”
樱雪赌气地鼓起嘴。夕子当然知道她只是在撒娇，转过身笑着说：“不好好锻炼身体的话，高中是不能毕业的哟。”
“有什么关系啦...反正小夕会养着我吧～”
这句话把夕子刚要出口的进一步吓唬人用的台词噎了回去，同时给她装得很认真的表情蒙上一层温热的淡红。
“这个...”夕子一时语塞。
捉弄不善隐藏的女孩子毫无疑问是很好玩的，樱雪乐在其中。
“身体不健康的话，很容易被各种疾病侵扰的哦。总之要多多运动啦！”抛下这句话，夕子快步走进厨房，接着发现自己来厨房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于是假模假样地洗洗手，回到餐厅就坐。
——
星期五早上的前两节课是日本史和古文，樱雪和夜子在一起，夕子则是去了其他教室。
樱雪走进教室时，夜子已经坐在座位上，散发出外人难以靠近的怨气，死死盯着桌上那张空白的稿纸。
“早安，主人。”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像是没好好睡觉。

021
“好狡猾啊...小樱。”
课后，夕子这样指责道。
“像体育课这种严酷的环境，”樱雪说，“自然是适者生存啦...”
即使是和散步相差无几的运动量，与冬日截然不同的湿度也多多少少让樱雪感到不适。她迫不及待地迈着步子，脱离喧嚣的室外环境。
“这个新老师像是没什么经验，很容易蒙混过关。”回到教室后，樱雪直接下了结论。
——
傍晚的天空再度蒙上雨的颜色，但空气的闷热没有得到改善，偶尔能听到零落稀疏的鸟鸣声。
放学路上，夕子脱下了外套，樱雪则继续忍受湿热的天气，额头不断渗出汗水。在陌生人众多的场合，她会避免暴露肌肤。因此，对好友了解至深的夕子这时也默不作声，只是偶尔递几张纸巾过去。若不是担心太显眼，恐怕樱雪会在炎阳炙烤大地的日子里戴着又大又厚的兜帽出门。
煎熬之中，总算回到宿舍。进了房间，状况便截然不同，樱雪在几秒内把全身的制服脱得一干二净，换上宽松的休闲衫，整理完包和外衣之后，随意地躺倒在床上，静静等待房间在制冷器的作用下降温。
第一周的工作日结束了，樱雪还没有已经开学的实感。长假结束后刚回到上学状态时总会这样，在适应阶段里，时间过得极快。
餐桌上，樱雪说出周末出游的打算。
“真少见呢，小樱会主动亲近自然什么的...”
“于是，小夕明天有空吗？”
“没什么事。”夕子说，“就算有安排，也会尽力推掉。这可是百年一遇的‘小樱出门非购物’的日子呀，一定要支持才行。”
虽然百年有点夸张，但这的确是种罕见情况。这次，夕子能猜出一部分原因。
樱雪差不多整个寒假都在轻井泽的别墅房间里度过。拉上窗帘，缩在柔软的床上读小说和杂志，观看动画，浏览社交网站。生活上（主要是饮食上）由佣人打理，如无必要，甚至连卧室也懒得出，就这样生活了十余天。离开那里准备回到市区的时候，樱雪走起路来都感到有些不习惯。
也许她真的累了。
——
闷热空气带来的浓稠困乏感诱惑着樱雪，试图把她拖入睡魔的怀抱。恍惚之中察觉到这些的她，摇着头挣脱温暖舒适的束缚，从床上坐起来。
真是的，平时一不小心就会忽然袭来的倦意，在真正想睡的时候却踪迹难寻，麻烦极了。
看来继续躺着也只会百无聊赖，樱雪决定找点事情来填充这些对于睡眠来说还太早的时间。
随手拿来一本英语写作手册漫无目的地翻看着，九点钟去洗澡，然后看一下网站的讨论串，消磨时间。
凌晨一点，樱雪打开聊天软件。
◆千夜樱：晚上好～
◆女仆夜夜：主人...要早点休息的说！
◆千夜樱：话是这么说啦，不过夜夜现在应该是刚刚把稿交上去，打算上来看看消息就去淋浴然后睡觉的状态吧？
◆女仆夜夜：呜，完完全全就是这样...
◆千夜樱：果然呢～嗯...事情是这样的...
樱雪把自己周末的外出计划讲了一遍。
◆千夜樱：夜夜要不要一起来？
◆女仆夜夜：如果主人需要的话，夜夜当然OK啦～
◆千夜樱：很好～（拥抱）
◆女仆夜夜：呜喵喵～
◆千夜樱：这个时间小夕肯定已经睡熟了呢。
◆女仆夜夜：是呀，所以夕大人才能身体健康性格开朗，主人也要规律作息才行！
◆千夜樱：（假装没听见）所以说，如果我悄悄潜入小夕的房间，钻到她被窝里去，明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会有多好玩儿呢？
◆女仆夜夜：唔，好像很有趣诶！
◆纯白之川：我说你们...
◆千夜樱：呜哇！
◆女仆夜夜：夕大人冒出来了！
◆千夜樱：呐，小夕你听我说，那只是玩笑而已...
◆纯白之川：...如果我不出来制止，绝对会做的吧。

022
◆千夜樱：才...才不会啦（心虚）。说起来，小夕怎么还没睡...
◆
（出游，绿色植物，看到底层工人，对生存徒劳的思考，半路下雨，避雨，阴霾，湿冷...）

根据樱雪的经验，睡眠时间长并不一定意味着第二天会很有精神；反之，有时睡得很少，醒来后思维却比平时更清晰。这大概和睡眠舒适度有关。
“起床啦。”
夕子的呼唤声赶在闹钟之前叫醒了樱雪。
“呣...早上了吗...”
“嗯，早上了哟。”
起床是樱雪无数弱项中的一个，被外界影响打断的睡眠常常会不甘心地奋力挣扎，让她醒得很不彻底，一不留神意识就会再次远去。
夕子总是先准备好早餐才来叫樱雪起床。在这间屋子里，几乎全部有关生活的事宜都由她负责，樱雪只是偶尔帮帮忙。
有兴致和空闲的时候，夕子会自己制作两人份的早餐，一边说着“小樱需要更多营养”，一边亲手烹饪出精致美味的料理。樱雪对此甚是喜爱和感激。
“夕子会成为很棒的妻子呢。”
“啊啦，谢谢。”
樱雪仔细想想，又改口道：“不不，还是不要成为的好。”
“诶？”
“我可不想独自饿死在凌乱不堪的屋子里。”
夕子“扑哧”地笑了起来：“那我就只能做小樱的妻子了呢～”
这句玩笑话让樱雪脸颊有些发烫，她匆忙饮下少许热茶来掩盖。夕子没有看向这边，继续哼着轻快的曲子，利落地摆好两人的餐具。
（早餐理论）
樱雪回以苦笑，毕竟她自己实际上是无人能及的超级慢笔，在情节的逻辑上常常出现纰漏，导致同一段落反复改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