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爷眯起眼上下扫扫胖子，又问：“当真？”
胖子忽然怔了一瞬。
一瞬之后，胖子抬高声音：“当真！”

土地爷抬手抓抓下巴，又拍了拍胖子宽厚的背：“不管如何，这药丸我炼出来给你了，吃还是不吃，你自去拿捏罢。”言毕，将胖子半哄半轰的推出门去。
胖子在门外脑袋空空的杵了半晌，终究觉得这么傻站着不是个事儿，便把药丸收好，一步一踱的去了蛇二房间。

蛇二房门紧闭，胖子敲了敲，在外头喊他名字。
屋里没声响。
胖子轻咳一声，一把推开门。

胖子轻轻退出房，再轻轻合上门。
他靠在门扇上，把收在袖子里的药丸拿出来，攥在手里，攥了一下，又一下。

胖子顺手把香囊揣进袖子，拿起休书，开了封，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纸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字。字迹潦草外带还有些糊，胖子眨巴半天眼睛方才看清信上的字——死胖子，老子不耐烦你，不和你过了，滚罢！
滚字写得用力过猛，纸上还戳出个洞。

胖子放下休书，绕着土地庙兜了一圈，没找到蛇二，又兜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土地爷靠在院门上，凉凉地道：“别打转了，天没亮人就走了。”
胖子道：“你见着了？”
土地爷道：“见着了。”
胖子楞：“怎的不拦住他？”
土地爷笑起来：“我拦他作甚，人不想跟你过日子了，你也不稀罕他，一拍两散，多好，你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胖子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
理儿的确是这个理儿。
但就是有口气梗在喉咙往下，肚皮往上的地方，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胖子梗着那口气，闷头在蛇二房里坐着，对着那张休书，一坐坐到大天黑。

这天夜里，胖子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恍惚间，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蛇二远远地站在花丛中。

胖子一边喊蛇二，一边往他那边凑。
蛇二听见声。

慢慢回过身。

胖子一步步走到蛇二面前，站定，放柔了声音道：“蛇二。”
蛇二定定望着胖子，望着望着，突然眉眼一竖。

胖子猛然惊醒，一下子站起来。
屋外天还没亮，雾蒙蒙的。
胖子抬手擦擦头上虚汗，又捂住心口。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胖子倏地想起来，蛇二也曾这么摸过他的心口。
你眼睛看得清，这里呢。
当时蛇二是这么说的。
真的分得清吗。

胖子把药丸托付给土地爷，急匆匆跑出屋。
跑出篱笆的时候，土地爷在后面抬手一指：“人往这个方向走了，追上追不上看你造化，你且去罢。”
胖子回头给土地爷作个揖，转身离去。

土地爷手指的方向，正对着冥山。
胖子一路疾行，杀到冥山脚下。老管事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出来，胖子问蛇二有没有回来过，老管事甩着腮帮子摇摇头。

胖子在冥山扑了个空，只好沿着原路往回返。
山道漫漫，胖子顺着台阶一步一步朝下走，走啊走的，突然之间回忆起来，蛇二在这里，背过他。

胖子继续往回走，进了集镇，看着街上南来北往的人群，忽悠一下，又记起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