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吧 关注:34,029,950贴子:993,665,821

搬运小说-----短篇《辩机》 — —肖沙冰 作者加油啊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别再删了= =


1楼2015-07-19 00:52回复


    2楼2015-07-19 00:52
    回复
      我是你的万劫之劫,也是你的万谜之解。
      ——《辩机》


      3楼2015-07-19 00:53
      回复
        图书馆的《新唐书》里找关于高阳的记载,竖写的繁体无标点古文密密麻麻地写在砖头厚的史书上,纸页泛黄,几乎找到头昏眼花才看到那几行“合浦公主”的记载:合浦公主,始封高阳,下嫁房玄龄子遗爱,主帝所爱,故礼异他婿,主异所爱而骄……会御史劾盗,得浮屠辩机金宝神枕,自言主所赐。初,浮屠庐主之封地,会主与遗爱猎,见而悦之,具帐其庐,与之乱,更以二女子从遗爱,私饷亿计。至是,浮屠殊死,杀奴婢十余。主益望,帝崩无哀容。……主使掖廷令陈玄运伺宫省禨祥,步星次。永徽中,与遗爱谋反,赐死。显庆时追赠。
        事情的脉络是:高阳公主打猎遇见辩机,“与之乱”,后来高阳赠辩机的金宝神枕失窃,牵出两人的私情,辩机被处死。同年太宗死。
        辩机是玄奘的高徒,《大唐西域记》由他编纂,西域记完成三年后,辩机案发身死。再四年,永徽年间,高阳谋反,被赐死。
        前段时间刚好省博有个关于玄奘西行的展览,认真去看过,大明宫去走过,大雁塔,大兴善寺(可惜弘福寺已毁于战火),又去走了一遍,《大唐西域记》也耐着性子看完,觉得可以动笔了。没想到动笔之后又有很多的事情要忙,无奈断断续续地写,失了流畅,失了很多东西。很遗憾。
        再说文章,这篇文完全是按自己的喜好来的,我的不足就是拖沓和啰嗦了吧,这次索性随心所欲,把这份“风格”发挥到极致好了。很多闲笔,没有好好讲故事,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写辩机,写高阳,写武则天,写玄奘,写爱与欲,写长安,写佛,细细地写。


        5楼2015-07-19 00:54
        回复
           辩机
            奇怪的是,那个枕头丢失之后,辩机关于大千世界的绮丽梦境也一并不见了。有那么几夜,他总是听见耳畔有驼铃在响,好像一种呼唤,他试图将它与师父口述中遥远的西方商队联系起来,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想了许久才发觉,那声音原来不是驼铃,而是那女子衣角挂的铃铛。
            她人未到之时,铃铛的声音会传过来。长安之大,铃铛不计其数,发出的声音却如出一辙,唯独她的铃铛不同。她离去后他绝想不起那声音,可当它响起时,他瞬间便知,是她到了。
            那女子离开后很久,辩机发觉自己记不起自己与她相处时的样子,好似每次只要有她在,他便成了一面镜子,点滴不漏地将她的声与相尽收其中,自己却无尽地在那光影中迷失下去。基于此,他笃信她带来的不止于声,亦不止于色,却是一个庞大而神秘的世界。
            而那片声色交织的世界,辩机将它称之为——
            高阳。


          6楼2015-07-19 00:54
          回复


            9楼2015-07-19 00:58
            回复
               三
                高阳不知多少次向他提起那个女人。
                在高阳的口中,天边的彩虹可以是女子的乳峰,僧衣的一角可以是花魁的霓裳,腕上的菩提可以是情人的瞳孔,那个女人却只是她自己。她从掖庭的侧门走过,再惨烈的声音传来也绝无旁顾,面上神色淡如烟波。她每天都要朝太极宫远眺,十年如一日。
                高阳有天发现了这一点,便问她在看什么。
                “现在是房相和长孙无忌下朝的时候,他们正往宫外走,那条路真长,尽头的宫门都模糊成幻影一般。有人簇拥着他们,这些人一身的好教养,眉间却凭空多出了几分不该有的洋洋得意,当然,你夫君也在其列,他是最得意的人之一了。他们走路的时候手脚放得开,谈笑睥睨,爽朗得很。还有另一群人,被他们落在后头,清高的便克制自己不去朝他们瞧,卑贱的便迎凑上去。这些人身量倒与他们无不同,但是很有趣,你看看,他们的腰杆怎么也挺不直。”
                “你怎么看得到?”
                “我说的对吗?”
                高阳点点头。
                那女人便眯眼笑了。
                高阳疑心她这话别有用意,她的眼睛里藏着某种玄机,让她一下子便能分辨。她打量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隔天去问父皇。
                “父皇,我听哥哥说,朝堂之上的臣子分为不对等的两拨,是不是这样?”
                太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道:“能有说出这样的话的儿子,朕死后的五十年,不用在地下忧心了。”
                高阳没有再问下去。那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巨大的浪潮从远方涌来,山高路长,那潮水还远得很,却惊动了一只飞鸟,鸟儿惊慌地朝长安城飞,在黎明时分越过护城河,西市,钟鼓楼,大雁塔,就那么盘旋着。
                她讲这些的时候,辩机就静静地看着从屋檐滴下的雨水。
                时间静谧。高阳忽然道:“不提她了。辩机,我的故事讲到哪儿了?”
                “伽罗入城之后。”
                她吃吃地笑起来,说:“这几年,原来你真的在听。”
                “说那伽罗与美人共度春宵之后,突然感到无尽的空虚,好像大漠的风时时在耳边鸣响一般。他问美人,你能解我的什么谜?美人没有回答,反问道,伽罗呀,你说释迦牟尼为何会得道?佛法曰戒贪,可他恰恰是世上最贪的人。他生于皇室,生来便有无尽的荣华富贵,可逐渐,他发觉一切都唾手可得,他愈是享用万人朝拜,美味佳肴,奇珍异宝,倾城绝色,他的物欲与爱欲便愈是达到顶峰,然而世上再也没有东西能满足他了,这难道不令人煎熬吗?终于,他脱去华丽的衣裳,舍去太子的宝冠,孤身去苦行中寻找更深远的快乐。
                伽罗,你生于平民之家,离拿够尘世能给你的一切还远着呢。你想,总会有一天,你再也没有谜团要解了,你便会成佛,可是那有什么意思呢?
                我就喜欢你宁愿被人生吞活剥也想入这城,入这罗刹女的城,去醉生梦死,去享受这昙花一现的欢愉——这尘世最低俗也是最高洁的欢愉啊。
                辩机,我不要了悟的喜悦,我要现时的快乐,现在就要。有规则拦着我,我便去破了那规则,有戒律拦着我,我就去销了那戒律,天下拦着我,我就颠倒那天下。”
                “公主想如何颠倒天下?”辩机手中笔不停,只摇头笑了。
                高阳蜷在他大腿上,像个猫儿。此刻她微微眯起眼,声调慵懒,甚至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先帝如何颠倒,我便如何颠倒,我父皇在玄武门如何,我便在玄武门如何。”
                辩机笔端一顿,没有接话。
                辩机在西域记的最后一页写下“绝笔杀青”四个字的时候,高阳解开了自房府带来的包袱,里头是一个金色的枕头。
                “这是那个女人送给我们的。她不做没有好处的事,你说,她的目的会是什么?”
                辩机抚摩着那枕头。皇室的奢华在其上显露无疑,让他觉得这金灿灿的枕头有些灼手。
                师父说,看够了俗世的欲望,便将心收回来吧,可是辩机总是不够。他疑心自己不会有满足的那一天,如她所言,他已然不想要了悟的快乐了,他希望这纷杂的人世可以像一个暖融融的蛋壳,完整地将自己包裹其内,也将她包裹其内。但又想,那个世界最好只有他们,有一张大床,有一些瓜果蔬菜,他们遥望着这个世上最繁华的都市,遥望着大明宫,弘福寺,大雁塔,然而永远也不回到那里去。
                然而,五年来,他第一次感到了危险。这枕头像是一种不祥的兆头,让他这才第一次想到那个与房遗爱为妻的高阳。高阳的胆子太大了,她和常人不一样,如果常人会畏惧面前的黑暗,那么对于高阳而言,黑暗才正是她一往无前所要开拓的地方。这到底是福是祸,他也难以分辨。
                “那个女人说,金宝神枕可增进枕上之乐,但却不是用在夫妇床上的,这枕头须得放进包袱,带去见心爱之人。在荒野遇见那人,便以草地为床,在闹市遇见那人,便以喧声为被,在佛前遇见那人,便以菩提为香。辩机,她知道我们的事了。她在威胁我。一个小小的才人,怎敢威胁我?”
                “我记得我们初见时,你曾告诉我,她要的东西太多,已劳不得他人之手。”
                高阳笑了:“要是我说,我要的和她一样呢?”


              13楼2015-07-19 01:00
              回复
                都在看吗?。。。。。怎么没人顶啊


                16楼2015-07-19 01:01
                回复
                   “还不是时候。高阳……”
                    高阳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阻住他说话。
                    辩机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捉住她的手,“走之前,把那故事讲完吧。”
                    高阳挣开他。
                    “不讲。故事若是讲完了,还有什么趣味?我还会再来的,在此前,我要你盼我,想我,一刻都不许停。”
                    这种心机恐怕也只有她会使了。辩机想,其实又何须这故事呢。


                  17楼2015-07-19 01:02
                  回复
                    没人啊!!怎么没人啊啊啊 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


                    21楼2015-07-19 01:03
                    回复
                      我只是说看的大帝们水一贴行么,一人jj长20厘米


                      23楼2015-07-19 01:05
                      回复
                        辩机披上僧伽梨,从弘福寺往西北方向走,穿过喧闹的西市,穿过延寿坊,太平坊,含光门,光禄坊,胜业坊,永嘉坊,长乐坊,一直到他自己也不熟悉的地方,停在那扇气势磅礴的门面前。
                          房相好佛,这府里有一个寺院,是高僧往来之地。辩机到了门前,合掌点了点头,有人认出他,便急忙去通报。他被引进府中,朝那寺中走,半途中果有人拦住。是高阳第一次来找他时掩上门的婢女。
                          “师傅,请随我这边来,公主想听你讲讲佛法。”
                          辩机又合掌点头,跟着她走到高阳的房中。


                        24楼2015-07-19 01:05
                        回复
                          再没人回下个月更!!!!


                          25楼2015-07-19 01:06
                          回复
                            高阳散着头发,正在梳妆。婢女再次合上门的时候,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依旧不慌不忙地对着铜镜梳理如瀑长发。镜中人的面容模糊,背影妖且美。她浑身只有一件薄薄的红色轻纱,纤细的手臂与腰肢毕现,柔软的纱随着她梳头的动作轻蹭着她的肌肤,辩机边朝她走边看着,觉得被纱磨蹭着的那块肌肤也应有痛楚——她太细腻了。
                              他边走,在檀香缭绕中开了口:
                              “伽罗穿过的第三片沙漠叫红尘。这整片沙漠里都没有石头。他只好空着手走到终点。
                              他抵达了长安,问昆仑奴,这里最美的舞姬何在?昆仑奴答,长安没有一个舞姬的姿色能赛过大明宫里的高阳公主。她住在重重的宫阙之中,灞桥头顶的朝霞是她朱唇的颜色,曲江倒映的乌云是她长发的模样,八水绕长安,那水是横在她眸中的碧波,她早起,在眉间贴怎样的花钿,龙首原上便有怎样的花盛开,从这里望过去,终南山的影子远而青,那是她描的双眉。这公主便是长安,是你旅途的终点。
                              昆仑奴说,今夜,就让我为你把这座城窃来吧。但拥有这公主,你要付出最昂贵的代价。
                              当夜,身手敏捷的昆仑奴从玄武门飞身而入,脚尖轻盈地踮在琉璃瓦与飞檐之上,到了最深的宫闱,窃出了那美丽的公主。
                              公主来了,伽罗却一无所有。这红尘连石子也没有给他一粒。可他还是走向她。他决心以性命为酬,仿佛以身殉道。”


                            26楼2015-07-19 01:07
                            回复
                               辩机坐在高阳身边。她转过身来,已是泪流满面。
                                她紧紧拥住他,手臂勒得他几乎窒息,良久,才说出一句。
                                “我们走吧,天下我不要了。”
                                辩机摇摇头笑了。
                                “她给我枕头时,我应当想到的。是她让人偷了枕头,又让人抓了窃贼,又让他招供给父皇。那武媚,她才人当得太久了。她巴巴等着父皇病重,等着勾引哥哥,如今她等着我去触怒父皇,好让他快些归西,她都算好了。辩机,我知道她算好了,可我还是要去找父皇,公主之位我可以不要,荣华富贵我都不要,也不想再利用房遗爱谋反,只求他放我们一条生路。”
                                辩机望着她布满泪水的脸,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见惯了高阳笑靥如花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她哪怕是凝一凝眉,那份美好总有缥缈包含其中,这时候见她绝望痛哭,那缥缈瞬间被抹煞。
                                连高阳也有眼泪,原来众生皆苦是真的。人间怎能缺这一味苦呢?永恒的快乐便不是快乐了。辩机想,如果非要挑一个时间来定为永恒的话,最好就定在当下,他脱去僧衣赴向她的身体的时候。
                                或是她仰头低吟,眼泪流入发根的时候。
                                或是他要剥去那层轻纱,却因急切被轻纱缠住的时候。
                                外头,天下的人都在走向长安。他们怀揣着欲望,从东方来,从南方来,从西方来,从北方来,贪婪造就的浮华在外头燃烧,烧出了人间烟火。人们口干舌燥,便饮鸩止渴。毒药最是美味,怎能一生也不敢去尝?
                                高阳的眼泪流尽的时候,外头已然破晓。她拿出剪刀,将那件僧伽梨的布片剪下一条,再将纱衣剪下一条缝上。
                                “别去西方极乐,在地狱等我吧。”
                                “好。”
                                辩机穿好衣裳,站起同高阳到了梳妆台前,亲手为她描眉画眼,一点点画完,便道是了。那梦中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应当就是这副模样。
                                结束后,辩机不再想安顿她无用的话,便任她呆坐在梳妆台前,径自向门口走去。
                                一拉开门,阳光便倾泻而入。
                                辩机缓步而出,直到回到弘福寺才发现自己没有最后回一次头看看她,却并不觉得遗憾。他知道她抬起了哭红的眼在身后望着,一直望到他走出房门,走出府门,走在悠长的街,穿过方正的坊市。
                                那双瞳一如罗刹宝洲,鲜艳且热烈。


                              27楼2015-07-19 01:0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