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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隔–Hedatari–】授权转载 夜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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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年之后,旧年的雨雪阴霾仿佛随着学园岛之乱落下帷幕一同成为过去。
对于日复一日的晴朗天气,SCEPTER 4的副长淡岛世理有点厌倦。冬天就该有冬天的样子。不过才一月,气温却已经明显高于往年。
照这样下去,大概樱花会提早在二月底就开放了吧?不知道到那个时候,当下的麻烦事能不能告一段落,能够抽出精神来和往年一样举办赏花宴呢?虽然SCEPTER 4一直有举办当季应景的风物赏之类的活动,淡岛却不是特别热衷,可今年她忽然非常盼望见到那暂时自公务中脱离出来的欢腾场面。
仿佛是回应她的愿望,今天早上天气毫无征兆的凉了下来。太阳藏在厚厚的云层中不见踪影,吹过脸颊的风也终于有了与冬日相符的深重寒意。
但超能力令到他们不畏寒冷。淡岛仍然穿着她那短到不能再短的短裙,裸露在外的长腿也没有做任何保暖措施。
她挺着脊背站在风中。青之王的身影踏着如常的脚步出现在走道的另一侧,疾风吹起长衣的下摆让他娴雅的行姿显得愈加飘逸。
但今天他不是独自一人,身后半步跟着换上了全套新衣的夜刀神狗朗。黑色的半长外装,白色的衬衣,高高立起的衣领上点缀着金色的线条。
淡岛让SCEPTER 4的服装供应商按照青之王的图纸赶工出来的少年昔日的“常服”,狗朗在穿上后活脱脱就是那个青组所熟知的“黑犬”,连犹带稚气的面容都仿佛冷凝了下来。淡岛却觉得有点儿不对。
她侧着头看了半晌,直到宗像和狗郎走到近前才恍然大悟
——与那身衣服相配的“理”刀没有被挎在少年的腰间。
对于这把传说中的名刀,淡岛也只是和当天在体育场的青组同僚们一样听宗像那么约略的提过一次。
青王对于三轮一言的遗物显出了强烈的好奇心,但不管怎么挑拨,少年都坚决不肯拔出来让他见识一番。
面对王居然能坚持到那种地步,可说是胆气过人了。因此,只要想到宗像现在所面临的可能是来自“王”的挑战,淡岛就益发觉得需要少年的协助,可是让夜刀神狗朗出任青王护卫的提案已经被否决了。
但看少年对宗像这亦步亦趋的情状,又与护卫何异呢?淡岛乐见其成的对于组织以外的成员在SCEPTER 4的自由出入保持了缄默。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0楼2015-09-19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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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证SCEPTER 4的运作效率,完成室长所交托的任务,就是身为副官的她对宗像最好的支持。
    从后勤组急调具有一定专业技能的人员辅助情报科目前所担负的搜查任务是在昨天黑王袭击吠舞罗酒吧之后决定的。
    情报科现在所承担的工作过于繁重。不仅要假借宗像遇刺案对黑社会进行名正言顺的调查,还要搜索安娜与镰本的下落。
    再加上自从四王之乱后就开始执行的对黄金之王的研究所以及学园岛的监视任务,在人员调配上捉襟见肘。三组轮班制将人员分散更加深了这一窘境。
    淡岛适才已向宗像提出申报,将原属行动组的人员根据技能特征进行调配,尤其是原特勤组的成员,将负担起部分情报科的工作。连轴转的加班无可避免。
    而SCEPTER 4本来就不是工作时间稳定的机构,有案件的时候忙碌,没有案件的时候轻闲,但好像最近半个多月来持续加班的紧张状况从未有过。
    这也即是宗像所说的应对石板能量爆发的“关键期”。淡岛衷心盼望着能够尽快的安然度过眼前的困境,迎来洗去肩上尘埃、同赏樱花的那一天。
    SCEPTER 4的副长在退出室长办公室时,决定了要在计划书中追加经费预算。务必办出一个比以往更盛大、热闹的赏花节。***夜幕中,一辆漆有SCEPTER 4标记的公用房车驶出了青组位于椿门的大本营。
    它载着青之王宗像礼司前往七釡戸的御柱塔。华灯初上的东京市比白天更加热闹,人群的熙攘声即使在隔音良好的车厢里也能隐约听闻。
    宗像礼司向车窗外微侧着头,变幻的光线在他脸上形成忽明忽暗的驳影。如此繁荣的景象托赖于现世的安定和平。
    依靠石板的力量将这个国度由废墟上重建起来,虽然不具备超能力的普通人并不知晓“王”的存在,但他们的世界却早已经与能力者的世界紧密的连成了一体。
    大到军事科技,小到日用化工,生活的方方面面无不与石板之力、尤其是一手掌握着经济命脉的黄金之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宗像曾想过,石板为何会诞生出属性不同的七王?仅就发展的需求而言,只要有第二王权者的能力就足够了吧?然而在黄金之王后,又先后诞生了五位属性各异的王权者。复数的王者之间的平衡,为世界带来更多的变数。
    当然,石板并不是许愿石,无理由完美的不附加任何非难的实现人类的愿望。在享受益处的同时,危害也会接踵而来,这才符合阴晴圆缺皆有的常理。
    而且“王”没有善恶属性,力量终归只是力量。但作为被赋予了绝大力量的“王”,说不定会有一夜之间眼前的世界面目全非的感想也说不定。
    经过了周防尊的事情后,宗像才开始意识到从人类到“王”的心理落差并不那么容易接受,甚至有人根本拒绝接受。而三轮一言的异类存在更让青王确信所谓的孤路与“王”无关,不过是身为人类的个人意志使然。
    哪怕是世间只有七人的独特群体,却因为每个王都习惯于独自行事,彼此之间并不亲近。就算有过一些交往,但因为性情的差异,终究无法相契。
    就象第二王权者自SCEPTER 4重建后一直给予大力支持,但他和宗像礼司之间却谈不上交情,完全是基于同一立场的援助而已。
    有时候宗像礼司甚至觉得发须皆白的老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着若隐若现的慎重。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说,青之王都没有理由成为黄金之王的敌人。
    历任的、死于非命的青王们,更没有一个堕下过“秩序守护者”的旗帜。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2楼2015-09-19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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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宗像的思索中,房车驶离了车流转入到御柱塔前的管制道路。
      以黄金之王的御所为中心,一个街区内形如禁区,素来设有交通管制,非持证车辆不得进入。SCEPTER 4的车辆当然不在受第二王权者管辖的行列,然而属于第四王权者就是它最好的通行证。
      在检查口降下车窗露出宗像的面孔时,惊诧的警卫一边打开防护栅一边通过终端向塔内通报。
      青王的座驾缓缓的驶入塔前的辅道,与一辆装甲车擦肩而过。虽然只有一瞬,宗像还是看清楚了车型和标记。那是属于黄金之王亲卫队的公用车。
      在伏见定期递交的监视报告里,第二王权者的别动队在研究所与御柱塔之间出入相当频繁,比照四王之乱前的记录尤为明显。
      正如黄金之王不知何故的提防着宗像礼司,SCEPTER 4也一直没有忘记对第二王权者的所属机构进行常规监察。于宗像而言,这不过是青王责权内的事。
      比如十束被杀案,白银之王被发现行踪异常就得益于长期以来所作的监察,因为能够把握飞船在东京市上空移动的规律,才会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吸取在白银之王航路上有所疏忽的经验教训,伏见对黄金之王的监测表现的尤为细致。他从各方面进行了资料分析,然而截至目前尚未发现值得注目的疑点。
      第二王权者为了解决石板能量激荡的问题,较以往频繁的联络下设研究机构完全在情理之中。宗像在御所的大门处下了车。
      一袭宽袍、戴着兔子面具的黄金氏族已经守在了门口,面对第四王权者躬身道,“宗像大人,御前大人尚未能自冗务中抽身,还请稍待。”“无妨。本就是我冒昧前来,打扰了御前大人。”说着毫无诚意的门面话,宗像解下腰间的佩剑交给随同前来的秋山,缓步向塔内走去。
      他没有带夜刀神狗朗同行,因为少年并非青之氏族。青王不打算为了狗朗的事情去向任何人费神解说。他的随从依照惯例留在外面等候。
      黄金之王的居所对于其他的王权者而言也是需要一再谨慎的禁地,但并不是因为它属于地位尊崇的第二王权者,而是因为最顶上的石板之间。120法典规定了第二王权者对于石板的保管权。
      宗像不清楚过去是否有“王”觑觎石板,但这东西并不是拿到手就能称霸天下的魔法道具吧?尽管他是如此认为的,但人与人不同,其想法和欲望也不见得一样。
      国常路大觉没有让宗像等太久,会见场所按照惯例仍然是在石板之间。
      当负责接待的黄金氏族前来传话时,宗像收回了眺望夜色的视线。在御柱塔的最顶端望出去,众生渺小,只有无尽长空与之相伴。
      这座塔建立到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第二王权者大概有无数个日夜站在这里。
      看着外面世界的变迁,对照不知不觉已垂垂老矣的自己,他又曾经想过些什么呢?宗像并不关心国常路大觉的感性,他只是想从中捉摸这位年近百岁的古老“王”者的意向。对于人类而言,活的太久也是巨大的挑战。
      历史上有无数的英雄,都有一个伟大的开始、辉煌的曾经,却未能神智清明到最后。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3楼2015-09-19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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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之王以“有没有用是我的事”的表情做洗耳恭听状。他在心里咀嚼着刚刚获知的黑王的名讳——道敷姬,黄泉的引路者。
        不可能是本名,大概是称号或自称吧?不是所有的王都会沿用本名,比如在神奈川砸出了天坑的前赤王“迦具都玄示”,就是他登上王座后的名号。
        从有关记载去看,这位年纪轻轻就陨落的王有一个亟欲抛弃的惨痛过去,而它也很可能是最终导致他毁灭的原因。
        那么黑王是否也是出于类似的理由放弃了她的本名呢?宗像在思索中静静的倾听着难得的由第二王权者亲口所讲述的有关于道敷姬的往事。
        ***
        宗像坐在回程的车中,回想适才的听闻。黑王的故事并不长,黄金之王的说明也非常简略。概括起来就是曾经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却忽遭横祸家破人亡的不幸故事。
        一家三口在外出旅行时遇到歹徒,挺身而出保护妻女的丈夫首先被杀,妻子和女儿也没能幸免。将死之际她忽然获得石板的垂青从而捡回了一条性命,但看着挚爱的家人们的遗体,痛不可当的新任黑王暴走了。她的力量无差别的将包括凶手在内的方圆百米的小镇化为虚空。
        闻讯赶来阻止的SCEPTER 4也有部分成员卷入其中,不幸罹难。就在大家以为黑王甫一上任就要王权爆发的时候,她却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据说是听到了女儿悲痛的呼声。事后诸王召开联席会议商讨究竟要如何善后。根据120法典,王不可以随意伤及没有能力的无辜者。
        小镇虽然不大,居民不到百人,但人命终究是人命。而且倘若置之不理,也许会成为滥用能力的恶例。
        但要处理一位王权者也是自石板力量现世后从未有过的严峻事态。考虑到黑王并非故意杀人,以及她丧家失亲的痛苦,问罪也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
        经过数日的激烈争辩后,最终以黑王的自我流放结案。因为这实在不是光彩的历史,相关记录随即被封印。
        故而在SCEPTER 4的资料室里没有留存现任黑王的档案。如果要从警方入手调查当年的案件也不会有任何头绪
        ——因为那是早已被诸王与政府协力处理为不存在的事情。
        宗像直接来向第二王权者求证无疑是最有效率的正确选择。
        “说起道敷姬就算我们的世界也名不见经传,但神秘的慈善家望川津你应该知道。”宗像明白国常路大觉的意思,黑王一直在以假名从事慈善活动,而诸王认同了她这一赎罪方式。
        “可以请问,最后通过的处断方案,最初是由谁提出?”黄金之王深深的看了青王一眼,“第一王权者。”虽然国常路大觉并未提及诸王商谈的细节,但敏锐的青王似乎已经察觉到了。
        最初提出方案的白银之王是基于纯粹的仁念,但众王最终同意这一方案的理由却没有这么单纯。
        宗像不置可否的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那么,还有一个问题,黑王的女儿是否是能力者?”“事发时,她的女儿只有六岁,未有能力者的表现。我只能这样回答你,满意了吗?青之王。”宗像微笑着欠身表示感谢。
        尽管知道黄金之王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但他也已经得到了所需要的信息。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5楼2015-09-19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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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与王之间从不是坦诚互信的关系,黄金之王自然有作伪的可能,但宗像认为他没有必要在黑王的来历上说谎,而且毫无准备的编造全套故事也殊为不易。
          如果第二王权者提供的资料基本可信,那么在远离超能力者的世界、做了多年的慈善事业后,黑之王又缘何涉入眼下的乱局?宗像觉得恐怕多半还是和她的女儿有关。因为听到女儿的声音而停止暴走,就象是童话中才会出现的情节一样。
          但如果她死去的女儿是精神感应者,说不定能够做到。宗像靠向座椅后背,在石板之间努力克制力量冲动后的疲倦正慢慢的涌出来。
          他想,从石板躁动的剧烈程度去看,黄金之王担心它对能力者可能造成的影响,从而坚持将七釡戸自青组的辖区中独立出去不全然是托辞。
          在驶往御柱塔的车程中,宗像已经感到越接近石板的所在,身体内属于青王的力量活化度也就越高。
          同行的秋山冰社却没有表现出受影响的迹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青之王的头脑里浮现出若干种可能的推测,然而也只是推测而已。
          自石板在德国小镇德勒斯顿现世,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人类对它的了解仍然寥寥。
          镌刻在石板上的象形文字表明它应该是源自与现今的人类可能有着渊源的智慧生物的产物。
          也许在锲而不舍的研究下,终有一天它会再无神秘性可言,但现在石板仍然是超越人类知识体系的存在。
          宗像对于未知和不可把握的东
          西有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厌恶感,但他也知道不过是人类的自己无论在眼界还是头脑上都必然存有界限。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才会益发渴望去发现、了解、掌控。
          就象是面对着没有蓝图的拼图,在摸索中将碎片拼合起来,直到它们露出云山雾罩后的真实面目,在于宗像而言这是最大的乐趣。他微笑着合上眼睛,再一次的细细过滤起近来所得的资讯。
          不断的变换角度去审视它们是获取最接近真实的信息的唯一途径,“正解”毫无疑问是堆叠了无数可能性之后得出的最符合逻辑的判断。
          就在宗像沉思正酣时,揣在外衣口袋里的终端急促的鸣叫了起来。
          ——————TBC——————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6楼2015-09-19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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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朗在为宗像准备夜宵。夜里不合适吃的太油腻,难以消化的糯米类食物也不行。少年打算用从食堂拿来的新笋烧个清汤,再做几样小点。
            经过两天的观察,他对宗像的口味已有所把握,虽然青王宣称没有偏好,但狗朗觉得他似乎比较喜欢和食。
            在剥着笋皮的时候,少年考虑着明天的计划。他打算给宗像准备些茶道配用的果子。他们今天在茶室里消磨了大半个下午。
            虽然办公室里建茶室有些怪异,但狗朗很快明白到对青王而言,茶室大概不算是“私人”场所。
            听着铜炉里沸水翻滚的声音,喝着微苦的绿茶,他们怡然对坐到日光渐黯。都是很有耐性、能够静下来的人,即便只有寥寥数语的交谈也不会感到无聊或者疏远,反而轻松惬意。狗朗很愉快。
            但宗像时而若有所思的神情却表明他并不是无所事事的在消磨时光。碰到这种情况时,少年会很小心的尽量不发出声音影响到他的思考。
            在狗朗看来,茶道有益于静心养性,对于情绪会影响到力量制御的“王”而言,更是非常合适的“修炼”方式。
            三轮一言大人也经常烹茶,那种微涩的苦意第一次入口时不那么愉快,久而久之却会品出甘甜。“就如同是人生,逆旅红尘,如何不苦?但苦中有乐,很形象吧?”看到少年因为尝到甜味而露出意外的表情,他的养父如此笑言道。
            也许因为知道命不久长,三轮一言一直很希望他的孩子能够领会人生苦乐相倚的道理,不为生死离别而颓丧。
            他的用心良苦在过世后更加明晰。无论如何都不愿让养父失望的狗朗,也因此总是尽力笑着去回忆那些幸福的时光,哪怕他所爱的人已不可能再对他展开温柔的笑脸。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7楼2015-10-01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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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您是打算和我动手了。”宗像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完全看不出黑王的揣测是否中的。
              身着高雅和服的女性对此也完全不在意。
              她举起右手,“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宗像礼司,你想好了要和我动手吗?”月色明照中,被握在黑王手中的长刀刀鞘上,勾玉图案反射出明亮的金光。
              毫无疑问,这就是夜刀神狗朗所失却的、由前无色之王三轮一言交予他的斩王宝具“理”。
              淡岛的脸上再度失去了血色。王与王心照不宣的避战是因为过度释放力量会导致达摩克利斯之剑崩毁,而借助这把传说中的利器,黑王根本无需以自身的力量与宗像拼杀。
              局势对于青之王是压倒性的不利。宗像藏在镜片后的眼神闪了闪。淡岛明白的事情,青之王不可能不明白。
              宗像却仿佛被劣势激起斗志,反而绽开了深觉趣味的笑容,“那就没办法了。”大片的青光自他脚下涌出,奔腾的肃杀之气挟着仿佛能令万物凋零般的深重寒意,随同力场的铺开向黑之王袭去。
              具有七王中最强防御之力的青王一出手却表现的相当有攻击性。黑王向后跳起来,左手朝前一抹放出了一连串的黑球。黑与蓝,无声碰撞。
              本来是吞噬者的黑球,却仿佛羸弱不堪的在青色的火焰中沦为了被吞噬的对象。须臾之间便被燃尽。淡岛带着青组众人已经撤离到廊道下相对安全的区域。
              她隐隐约约的听到黑王很不快似的哼了一声。然而,哪怕被青色的风刃追击着在院中跳来蹦去,黑之王却始终没有拔刀。
              宗像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他毫不意外的想,“果然如此。”三轮一言自身的战斗能力在七王中敬陪末座,却拥有“理”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倘若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它,众王间的力量平衡大概早就被打破了。
              而且,“理”的功用只有传言却无实例。在与夜刀神狗朗交手时,宗像曾希望借机验证一下,少年却无论如何都不肯从命,让青之王深感遗憾。
              ——对于真假未辨的“宝具”,谨慎是必要的,畏惧甚至因之束手却大可不必。青之王傲然的站立在庭院中央,从容微笑。
              他那踌躇满志的模样令被勘破了虚张声势的黑之王大为光火,也彻底磨完了她本就不多的耐性,“你也适可而止一点吧!”在黑王的怒喝声中,淡岛打了个哆嗦。她感到一股黏腻而恐怖的湿凉应声由脊背上渗了出来。那是和青王冷彻的寒意截然不同的阴森之气,仿佛来自最阴暗的地底深处。
              晴朗的天穹中不知何时现出了一柄漆黑细小的剑,却有着不逊于庞然大物的恐怖感,仿佛光是注视着它都会被吸进去一般
              ——那细长而弯曲的形态如同是一条蛇,而顶端的分叉就是它吐出来的信子。
              黑之王召唤出了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并未展开力场。她失却耐性的眼睛燃烧着怒火,愤恨的瞪着青之王,发动了潮水般的猛烈攻击。
              “别阻着我!”呼啸着向宗像扑去的黑色气流实际上是由无数的球体所组成,因为数量过于庞大,融合在一起就象是整片的黑云,乌压压的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袒露出吞噬一切的蛮横。
              它们狠狠的撞在青之王的防壁上,薄薄的光墙几乎立刻就被消融掉了。
              在淡岛的惊呼声里,黑王的力量宛如巨大的黑蟒缠上青王和靠在宗像腿边的如同失去意识般的少年的躯体,却随即像被灼伤般弹了开去。
              浓艳的碧蓝色的光华在黑色的泥泞中摇曳,就象是从泥土中钻出,带着蓬勃生气而盛放的最鲜艳的花朵。
              天空中降下了无数淡青色的光点,美丽的如同梦幻般的景象让人几乎错以为去到夏日的原野,满目尽是冉冉飘飞的萤火。但夏天绝不会有如此彻骨的寒意。
              淡岛维持着仰望夜空的姿势僵立着,不知不觉间面上已满是泪痕。
              “室长……”在依然挺立于众人之前的青之王的头顶上空,属于宗像礼司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残破的不复旧日形貌。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2楼2015-10-01 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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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王停下了攻击,她仰望着青王那摇摇欲坠的王权之证,脸上的神情既意外又了然。
                再看向宗像时,她意似怜悯的笑了,“青之王,你的剑撑不了多少时日了。”“您不也一样吗?”宗像神色不动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笑着回敬道。
                虽说是初次见到黑王的剑,可那斑驳的、过于细小的剑身怎么看都不象是完好无损的模样。
                无论道敷姬打算做什么,留给她的时间恐怕也已经不多了——在看到那仿佛连自身的存在也在一并吞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宗像完全了解了黑王的焦躁。
                女人妆容工整的脸一瞬间与留在宗像心底里的周防尊的疲惫面容重叠在了一起。
                在灭亡前倾尽所有的去追求深所渴望却未能获得的事物。对于红发的王者而言,那或者就是他平生唯一一次尽情挥洒的战斗。
                黑王不见得和已经陨殁的赤王有着同样的执着,却陷于相近的景况之中。
                “黑王大人,您想要的是什么呢?”宗像的声音里有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唏嘘之意,黑王却以女性的敏锐捕捉到那丝若有若无的伤感,她略觉惊讶的看着青王那一如既往的冷然的脸。
                两位王者之间的气氛毫无征兆的和缓了下来。黑王沉默了片刻,“将他交给我。”“您应该知道,如果您无法说明缘由,我不可能答应。”王都是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别人的神秘主义者。
                而黑王拒不透露的态度更意味着那很可能是无法让青王首肯的理由。
                然而,安娜和狗郎到底对她有什么用?宗像思索着,自然垂下的手掌在少年的头顶上抚动了两下。
                注意到他不经意的动作,黑王眼神微动,试探道,“我不会伤害狗郎君。”“王”的自负不凡令他们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屑说谎,一旦做出承诺更加不会反悔。
                宗像相信黑王没有说谎,她看起来对少年的确没有杀意,但狗朗明明险些因为“殒”而死于非命。
                是意外?又或者另有文章?但宗像考虑的不仅仅是狗朗的安危。
                “与狗朗君能否无恙无关。作为青王,我必须了解您意欲何为。”“不会伤害狗朗君,那栉名安娜呢?也不会受到伤害?”对于青王的质问,黑王的沉默不语已是最好的答案。她叹了口气,再次举起手掌,“真遗憾。”这句话她说的真心诚意。
                年轻的青王比她所想象的更有担当,然而那也会是他的束缚,使得他无法全力投入战斗。同样面对残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决意的比拼上,谁能够更加残酷、更无顾忌,就能够获胜。
                虽然不太光明磊落,但黑王还是打算利用这一点。对于她的打算,宗像礼司应该也很清楚吧?黑之王凝视着在那岌岌可危的青剑下挺立的身影。
                哪怕站在了末路上,青之王的神情却依然从容镇定。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的意志一般,稳固如磐石。
                这是一个勇敢的、值得已渐老朽的她去尊重的年轻人,但很可惜,生命力还很旺盛的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黑王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叹息道,“……他对你做了很残酷的事啊。”理性的青王对于来自石板的力量有着最坚强的控制力,他们的剑不可能因为保养不当而崩溃,尤其宗像成为“王”没有多久,也不曾传出过滥用力量的消息。
                那么能够令他的剑败落至此只有一个可能。
                稍微联想下之前能力者的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事,黑王毫无碍难的得出了结论。而宗像瞬间锐利起来的眼神更佐证了她推断无误。
                黑王忍不住笑起来,“要怎么做呢?青之王,你的剑可承受不住再次弑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宗像似乎漫不经心的回复让黑王的眼神冷凝了下来,“这可不象你会说的话。”“那您呢?打算就此放弃未竟的图谋了吗?”青王微笑着,针锋相对的予以了反击。于彼此的困境心知肚明,因而双方都很清楚比起武力的角斗,心理上的挟制才是制胜的关键。
                黑王“哼”了一声,“那就试试看吧!”不知由何处而生的黑气源源不断的向她身前聚集,凝成了一个巨大的、旋转的球体,它仿佛有生命的物体一般,凹凸不平的表面无规律的鼓动着。
                与之前高速运动的那些黑球不同,它不断胀大,极其缓慢的向青王所站立的位置迫去。
                经过之处,所有的东西无声消没,包括宗像青色的力场也被啃出了缺口。
                宗像面色凝重,他的手终于搭上了腰侧的佩剑,“宗像,拔刀!”随着一声轻吟,青气缭绕的刀锋在夜空中划出了耀眼的弧线,却让淡岛流泪过度的眼睛再度落下泪水。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3楼2015-10-01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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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点青光如雪飘零,那是自达摩克利斯之剑上崩落的碎屑,每一点所消耗的都是宗像礼司作为青王的“天命”。
                  在淡岛悲伤却无奈的注视下,青之王高举起右手,一剑擎空。更繁密的光点自他头顶洒落,映照在月色萤流之中,年轻的青王清逸秀美的容姿却凛凛然勃发着慷慨铿锵之气。
                  就在宗像即将挥下长刀时,在腰间按着刀鞘的左手却被抓住了。
                  夜刀神狗朗冰冷的手指以绝大的气力掐住青王的手腕,用力的程度让宗像都一瞬间感到了疼痛。
                  少年却恍如不觉的垂着头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不要。”低低的啐嚅声被夜风送入近在咫尺的宗像的耳中,他停下挥刀的动作微微俯首,却只能看到少年凌乱的发顶。
                  来自黑王的巨球已经破开了小半的防御圈。宗像没有空暇再去理会狗朗,他抬起头,轻拧手腕,再一次的将体内翻滚着的力量灌注于剑身。
                  在如雪的青光中,狗朗也向夜空中张开了手,仿佛寄予了全部身心一般,他用尽全力的呼喊养父所赐予的名刀——“理!”黑王感到手心中灼热的刺烫,她不自觉的松开抓握长刀的手指。
                  包裹在黑沉刀鞘中的名器直直的向地上坠去,而后发出了强烈的闪光。随着一声轻响,木鞘落在了石子路上。少年手中却凭空现出了雪亮的刀锋。
                  它微微震动,发出细碎的轻鸣。在极近的距离下,刀身上镌刻的花纹直撞入宗像的眼中。
                  那不知意味为何的互纹上闪动着刺目的冷光。
                  在宗像不自禁的抬手遮挡时,狗朗横握长刀纵身而起,迎向了吞噬一切的黑色漩涡。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只见刀光一闪,不断膨胀着的黑球已经被整整齐齐的剖成了两半。
                  从剖面上冒出滚滚黑烟,由自虚空中被凝结起的黑王的力量在飞快的消散。
                  ——这就是“理”,因果循环之道,令存在于这世间的万物回归它们的本源。
                  当最后一缕黑烟消失后,拄剑半跪的少年终于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的长发已经彻底散开,在时而劲急的夜风中舞动。
                  狗朗向宗像转回身,月光下少年犹见苍白的脸已与青王记忆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他深深的凝望,脸上的表情复杂的无法形容。
                  “……青之王,宗像礼司。”与初见时相同的台词,意味却已全然不同。
                  宗像用没有拿刀的左手推了推眼镜,露出了一个可称莞尔的浅笑,“是我。夜刀神君。”
                  ——————TBC——————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4楼2015-10-01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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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胸口发闷里醒来时,天还没有亮。温暖的房间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散着一头长发的少年大概是过于疲累,在守夜时不小心睡着了,低垂下的头颅压在宗像的胸前。宗像动了动被狗朗紧紧抓握着、动弹不得的手腕。
                    被他的动作惊醒,少年猛的坐了起来,迎上宗像的目光时,睡意朦胧的眼睛里浮出了毫不掩饰的喜悦。“你醒了?”宗像碰了碰他印着被褥皱褶的脸颊。“真象一只小狗啊,”他微笑着想。
                    与往日相似的情景,哪怕狗朗恢复了记忆,在他们之间却似乎什么都不曾改变。接触到少年那坦荡而清澈的眼神时,宗像打从心底里感到了愉悦。
                    狗朗抓住了青王的手掌,却没有象以往那样贴在自己的脸上蹭动。反而是一脸严肃的压低宗像的手臂凑过身来探了探他的额头。
                    已经不烫了。少年如释重负的表情如此说道。“想吃点东西吗?我做了粥。”对于青王而言,被当做病人一般慎重对待是完全新奇的体验。
                    虽然看起来并不强壮,但在成为青王之前他几乎没有生过病。
                    而且眼下也根本算不上是生病。可少年认真的表情,让他觉得没有必要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扫兴。再说,宗像也的确觉得有点饿了。“嗯。”得到肯定答复的少年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周到的先扶着宗像坐起来,还拿了靠枕过来。“应该是以前经常照料三轮一言的缘故吧?”倚在榻上,宗像回想着狗朗熟练的动作。对于照顾病人,少年显得驾轻就熟。
                    先任无色之王身体欠佳是众所周知的事,不然以他远避尘世、修身养性的生活方式,不至于才过四十岁就陨殁了。
                    宗像举起手掌,迎着光,白皙的掌缘透出血肉的蔷薇色。
                    他年轻、健康,然而他的肉体却已经开始自内而外的崩毁。伴随着每一次力量的躁动,青色的火焰烧蚀着他的身体。
                    躁动会越来越剧烈,烧痛会越来越强烈。“哼,”在无人的室内,宗像翻转着自己手掌微笑,“你也尝过这种滋味吧?周防。”大概用不了多久,这双手就会像周防尊一样,出现丑陋而恐怖的烧痕吧?那个赤发的男人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无论肉体还是心灵,都被巨大的痛苦所充满。而宗像现在知晓了,那是怎样的滋味。如果黑王所说的“残酷的事”只是这个的话,他倒觉得无所谓。卧室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狗朗端着碗走了进来。冒着腾腾热气的粥散发出清香,光是闻着就胃口大开。宗像再一次的感叹了三轮一言的了不起,他竟然能够养出这么能干的孩子。
                    就算夜刀神狗朗什么都不会,只要有这手手艺,就足够让任何人对他另眼相看了吧?被青之王暗暗赞赏了的少年,脸上却是忐忑之色,“我拿昨天的材料将就着弄了一下,也许不会太好吃……”因为黑王的打扰,被忘记在锅里的竹笋浸泡了过长的时间,本来预备给宗像炖的汤没办法做了。
                    狗朗将火腿切成细丝,配合已经准备好却没能用上的辅料煮了粥。在少年略显紧张的注视下,宗像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火腿的咸鲜和蘑菇的清香完美的配搭在一起,如果这都算是“不太好吃”……宗像第一次觉得他大概是低估了夜刀神狗朗对食物的高标准严要求。青之王的沉吟令到少年的表情愈发紧张起来。
                    那闪动的不安眼神让人很想戏弄,但素来以行事端正自诫的青之王却无法说出蒙昧良心的发言。
                    “嗯,味道还不错。”听到他这么说,少年的脸上绽开了欣慰的笑容。
                    ——————TBC——————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0楼2015-10-01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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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岛密切注视着宗像的神情,但青之王惯常的面无表情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忍耐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的直接提出了疑问,“黑王是在第二王权者的授意下行动吗?”“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宗像对自己的副手笑了笑,“就算那是御前大人,想驱使别的‘王’恐怕也不太现实。”淡岛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也想过伴随绝对力量而来的高傲自尊以及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天然制约让“王”不会屈从于其他的王,但还是从宗像那里得到过肯定的答复才能让她安心。
                      可宗像随后的一句话又让她的心脏紧张的高悬了起来。“如果说是结盟,倒很有可能。只不过……”淡岛明白宗像的言下之意。结盟就要有共同的利益追求、能够彼此为助。
                      黑王和黄金之王能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但如果草薙出云没记错,黑王的确提到过“他”需要安娜的话,那么她与其他的王结盟已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也因为这层理由,淡岛觉得前吠舞罗的军师似乎并不是很乐意全力协助SCEPTER 4的搜索工作——假使牵涉在内的“王”多了,事情会变得复杂。而复杂的事往往不能简单的用“规则制度”去解决。
                      在不清楚黑王或者说指使黑王的幕后操纵者的目的之前,他大概不希望将安娜交托在青王宗像礼司的手里,哪怕宗像的立场向来公正。宗像应该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会过问草薙出云的证词。讨论至此结束。
                      淡岛在离开室长办公室时,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的站立于窗边的黑发少年。注意到她的目光,夜刀神狗朗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淡岛知道少年接收到了自己眼光中的请托之意,并回以承诺。
                      这让她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将下属和少年之间的眼神交流看在眼里,宗像微微而笑。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真意难辨,夜刀神狗朗却很容易就明白了,青之王是觉得有趣。他忍了忍,终究没能忍住,“有这么好笑?她是在担心你。”如同是在责备“你好歹体谅下她的心情吧”。
                      少年的温柔体贴让宗像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他推起鼻梁上的眼镜,“我可不认为我需要你们担心到这种地步。”与含笑的表情不同的冷静的声音,宗像傲然的神态里清楚的写着“我有分寸”。狗朗一时无语。
                      伊佐那社在断言“在这里王以外的人都是负累”时,也是这么一副将自己与众生隔绝开的孤高模样。这就是“王”吧?站立于云端俯视着世界,对于自身有着绝对的自信。
                      故而被过度的担忧,就成了让人不那么愉快的事。而且,如果说要青王去体谅淡岛不能不忧虑的心情,那么宗像大概也有着不愿意让人担心的想法吧。狗朗想,就象是伊佐那社驱赶自己离去一样,尖锐无情的语言却恰好是有感情的证据。
                      在学园岛时,他的确已经帮不上忙了,眼下宗像的状况却不同。
                      ——狗朗从不接受在他看来不合理的任何要求,哪怕那是“王”的意志。他安然的注视着宗像浅笑的面容,“但你也不能要求我们不去担心。”“呵,你要一直看着我么?”“不。”少年过于断然的否定让宗像大为意外,镜片后薄紫色的眼睛眨了眨。狗朗却似乎根本没有觉察到他的回答与之前对淡岛颔首的意味在逻辑上有着绝大的出入。
                      他按着腰间的长刀,“如果一直跟着你,黑王就不会出现了吧?”“而且,你不是有分寸吗?”宗像忍不住笑了起来。取回记忆后,一夕之间少年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乖巧顺从的忠犬“小黑”那是只对三轮一言的特供品吧?被青之王笑的莫名其妙的少年微蹙起眉头,“我说错什么了?”“你对第一王权者也这样?”狗朗听懂了。宗像是在批评他没有礼貌。
                      和伊佐那社同为王权者,而且相较于狗朗,青之王略为年长。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担得起被少年恭恭敬敬的称一声“您”。
                      狗朗却下意识的觉得别扭,并不是因为宗像不值得尊重,而是因为这个人……少年黑色的瞳孔里浮出了迷惘。
                      宗像该算是什么呢?既不是亲人,也不是朋友,长辈说不上,上司更加不是。
                      如果是以前,称一声“青王大人”,呼一声“您”毫无碍难。因为对于从前的夜刀神狗朗而言,那是执掌SCEPTER 4的第四王权者。
                      可现在,又是狗又是人的缠成一团乱麻,朝夕共对了这些时日后,这个拥抱过自己的男人又岂止是“青王”而已?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4楼2015-10-09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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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道明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你还没睡啊?”他的室友秋山冰社还穿着制服,一动不动的坐在窗前。
                        厚厚的窗帘遮挡住光线,营造出适合睡眠的昏暗气氛。
                        经过半个多月来的调整,他们已经习惯了三班颠倒的作息,在白天睡觉也不会因为生物钟不配合而失眠。“早点睡吧。”得不到室友的回答,了解秋山沉默性格的道明寺也不以为异。他嘟嘟哝哝的劝了一句,翻过身继续睡。“你说我们会怎样?”
                        就在道明寺将要再度进入梦乡时,秋山却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模模糊糊的。“什么怎么样?”道明寺昏昏沉沉的随口回了句。“你也听到黑王的说话了吧?室长他的剑支持不了多久了。”
                        黑王说这话的时候,除了外出执勤未归的那些人之外,集合在庭院里的全青组上下可都是听的清清楚楚。
                        就算听不懂,看副长淡岛世理泪流满面的表情也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如果当时有打开仪器,室长的威斯曼偏差值一定超过了警戒线。
                        上一个超过警戒线的王是赤王周防尊,他结果如何众所周知。作为特勤组的精英,秋山有阅读B级以下资料的权限。
                        加上工作涉及到对王权者的监控,他们很清楚威斯曼值、王权爆发的概念,也明白两者间的关联。“哦。”道明寺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正迷糊着没有听清,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青之王也许要陨落了。”“那又怎样呢?”道明寺坐起来,抓了抓睡的乱糟糟的头发。
                        他睡眼惺忪的瞅着半丈之外的室友,一副“你就在烦恼这个啊”的无聊表情。
                        虽然早就习惯了道明寺头脑的不合常理,秋山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你不会不知道SCEPTER 4的依仗是什么吧?”SCEPTER 4,从名字就能知道是“第四王权”的意思。青之一族的“正义”所依仗的是青王的力量。
                        没有王的绝对力量威慑,不可能约束能力者的世界,也不可能维持秩序的安定。如果说这是残酷的现实,那么人类就是如此悲哀的生物,仅靠和平的愿望和手段能够达成的事十分有限。“室长啊。”
                        道明寺以“当然是室长了,这还用说么”的语气略显不耐的答道。“那么如果室长不在了,我们还能继续下去吗?又要怎么继续?”“这要去问淡岛副长。不过,就算SCEPTER 4不在了,我们也可以继续的啊。和室长根本没有关系嘛。”秋山无语的望着道明寺,他觉得他们讨论的完全不是同一个话题。
                        但他也早已对对方的天马行空不以为怪。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7楼2015-10-11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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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缓的站起身。宗像决定今天要早点下班。将终端收在上衣口袋里,他慢悠悠的踱出了办公室。
                          在回去的路上宗像遇到了不少下属,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还很年轻,有的甚至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见到宗像后都行礼如常的避在两侧。
                          和平日遇到宗像后的沉肃不同,气氛略有些压抑沉闷,但看起来工作却还是被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对于SCEPTER 4数年来的成长,宗像感到满意。要知道三年前楠原刚殉职时,可是有好一段时间的愁云惨淡。
                          楠原是宗像重组SCEPTER 4后首位在公务中身亡的高阶氏族。他的死亡就象一道警示书,将“高危”的红色警告打在了SCEPTER 4代表秩序与公正的蓝色徽章上。
                          如果说还有人是怀抱着天真的玫瑰色梦想,那么楠原之死毫无疑问的将他们拉回了残酷的现实世界。
                          超能力所赋予的不是碾压的快感,维护治安的工作也不是游戏。哪怕拥有了胜于常人的强健体魄,能力者受到致命伤时仍然会死亡。
                          在认知到这一点后仍然坚持留下来的人,对于牺牲应该早已经有了充分的觉悟。然而,他们所作的心理准备里应该不包括面对“王”的陨落。
                          青王的陨殁形同于SCEPTER 4崩溃。活生生的例子不容回避的就摆在眼前。赤王周防尊死后,在最近的公务里他们都清楚看到了吠舞罗是什么情况。
                          那也许就是青组的明天。可即使怀抱着这样的忧虑,仍然能够最大限度的维持镇定,在宗像看来很值得欣慰。
                          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崭新的SCEPTER 4、以及他所选择的氏族,都不该轻易被困境与压力所压倒。
                          独自从苇中联络桥上走回来,重新戴上他的眼镜时,对自己的结局已有清醒认识的青之王就如此自信着。
                          他踩着和平时一般无二的步调走回了宿舍。客厅里破损的玻璃窗已经非常有效率的被修好了。
                          站在窗前能够看到庭院里为重建而忙碌的人影,间或传来机器的轰鸣声。
                          不需要多久,被王之战所破坏的庭院就能恢复往日的旧观。宗像相信这个世界没有永恒不灭。存在归于虚无,毁灭而后重生,生生死死如潮起潮落。但无论有过怎样的黑夜,明天的太阳依然会升起。
                          世界会以这以人类暂短的生命而言显得过于冷酷无情的规律运行到它的尽头。“不值得悲伤啊,周防。”在寂静无人的室内,宗像叹息道。即便是“王”,也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历史的瓦砾堆里埋藏着多少传说,可对现今的人而言,它们又还有什么意义呢?所谓生存过的痕迹,也不过是空虚的慰藉,这从不是青之王的追求。
                          他在意的一直都只是让他的双脚所站立着的那片大地,双眼所及的一切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
                          夜刀神狗朗静静的高踞于楼顶的广告牌上。在恢复记忆后他还是第一次与眼前的繁华世界再会。繁忙的街道上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却不见记忆中白发的少年手执红伞的熟悉身影。
                          而他也已经丢失了三轮一言所赠予的录音机。狗朗仰起头,彤云密布的天空灰沉的不见半点阳光。
                          从SCEPTER 4出来,他先去了与黑王发生遭遇战的地方,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就算遗留有痕迹也早已被雨雪风霜所湮灭。
                          猫不知道有没有幸存,又去了哪儿。至于寻找小白,本来就毫无头绪可言。
                          而现在连通过记录在录音机里的俳句向三轮一言大人寻求指引也已经不可能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0楼2015-10-11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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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像倒是向黑发的少年提供了他的看法——如果白银之王在生,他的灵魂应该徘徊在东京市里。
                            听到第四王权者以近乎肯定的语气如此断言,狗朗下意识的即刻反驳道,“一言大人明明喻示小白去了遥远的地方。”“俳句是文学。艺术的手法存在着多种不同的理解,你怎么确定‘遥远’是空间上的,而不是时间或者其他意向?”推着鼻梁上的眼镜,宗像微笑,“而且,你不是弄错过伊佐那社的身份?”狗朗站出来自青王手里维护伊佐那社时,无疑是将白发的少年当做无色之王,方才有依照养父的遗命辨别新王善恶的说法。
                            为何会有错误的坚持?可想而知是通过预言能力进行过所谓的验证。
                            倘使三轮一言给出的提示无误,那就必定是狗朗的解读有问题——少年误将俳句中所说的“流浪之王”理解成了“无色之王”,可那个词语其实暗示的是被无色之王夺取了躯体的“白银之王”。
                            回忆到这段谬误,固然青之王的话语里并无嘲笑之意,狗朗还是对自己的理解偏差感到了羞愧。他讷讷的不知作何言语。
                            看到狗朗的反应,宗像知道自己没有说错,他撩起额前的刘海叹息了一声,“所以啊,我讨厌预言这种东西。”以为是接近了真相,可说不定是在不知不觉被预知束缚了思路从而走上歧路。
                            在宗像看来,与其信赖那种飘渺的东西,不如信赖根据知识以及资料做出的合乎逻辑的推理。
                            “你应该知道石板和能力者之间存在着联系,作为初始的不灭之王,白银之王与石板的关系在所有的能力者中最为密切。”“他的灵魂不可能离开石板的牵引,而东京市是石板力量的中心地带。”宗像没有说出来的话是,第一王权者的灵魂脱离了石板之力的影响说不定根本无法继续存在。黄金之王将威斯曼的遗体放置在石板之间,也应该是出于同样的理由。
                            狗朗被说服了。然而哪怕限定在这弹丸之地的都市里,他依然寻不到少年的踪迹。
                            不是精神感应者的狗朗无法进入灵魂所在的世界,而现在他已失去了唯一的指引。要怎么去寻找伊佐那社?就算不是灵魂的形态,倘若第一王权者和当初一样丧失了记忆,在这百千万中人,又要怎样辨别他的存在?少年坚持寻找未卜生死的主人也许不过是徒劳,对此心知肚明的第四王权者却没有出言阻止。那是名为“夜刀神狗朗”的少年与伊佐那社之间的羁联,宗像认为无论坚持还是放弃,都该由少年自己决定,没有旁人置喙的余地。狗朗在转遍东京的大街小巷后,茫茫然的去到了他与伊佐那社的初会之地。
                            偌大的广告牌上依旧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声影文字。他坐在高高的楼顶俯瞰与昨日似乎全无不同的街道。
                            在三轮一言故世后,为了完成养父的遗命,他离开了那满是回忆的山中小居踏上寻找新王的旅程。短暂而又漫长的三年,他的脚步踏遍了这世间的每一处。每每在梦中醒来,都只有孑然一身。
                            最后他来到了石板所在的东京——也许是下意识的,狗朗将本来该是第一目标的这里作为最后的目的地。
                            因为对于那个时候的夜刀神狗朗而言,倘若完成了亡主的遗命,就再没有在这世间流连不去的理由。
                            他的心里却清楚的知道,三轮一言大人绝不希望自己的养子因为他的离世而放弃生命。“您是为了让我活下去而特意留下这样的嘱托的吧?”三轮一言也许根本没有寄望过养子达成所命,他只是想要在不得不将挚爱的孩子孤独的遗留在世间时,给予深爱着自己的他一个可以继续生存的理由。
                            ——“活下去,狗朗。你那年轻的生命里不该只有我……”养父的笑颜似乎是这样诉说着。“可一言大人,您就是我的一切。
                            是我的天空、是我的土地、是我所呼吸的空气。我的一切都由您所赋予,您就是我生命的所有。
                            当您不在了之后,我又要怎样继续下去呢?”在凄风冷雨中将自己抱住的那条温暖的手臂,曾是狗朗得以安憩的港湾。
                            失去了可以停泊的港口,离开故乡的黑发少年就象是随时会沉没的破船。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1楼2015-10-11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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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的骑士,我现在饿了,可以去做宵夜吗?”对于青之王的调笑,狗朗的接收状况却一向很糟。
                              他偏着头很认真的扫了摆放在榻榻米上的巨幅拼图一眼,很惊讶的看到那副原本只拼出了一点边角的拼图不知何时已初具规模。
                              蓝色的天空、洁白的云,是一副青空图。宗像拼出了上半截的大部分画面,天穹下面的画面却还空缺着,隐隐约约的看到绿树的轮廓。“你还打算拼多久?”他的意思是要根据宗像预定的休息时间来决定宵夜的质量和份量。“
                              唔,”宗像伸出纤长的手指在画面左下侧大略的画了个圈,“把这里拼出来吧。”区域不大,但宗像的拼图速度和区域大小甚至难度无关。狗朗不由得皱眉,他凑过去看了一会,疑为草地的绿色上露出小小的一点黑色的边缘。
                              “这是什么?”“看不出来?”宗像兴味盎然的微笑。狗朗上一次见到他露出这种表情,接下来就是被痛揍了一顿,终生难忘。
                              他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宗像伸长手臂抓过装着拼图块的一个盒子,在里面翻了一阵,递到狗朗眼前,“这个。”那是一只黑狗吐着舌头的小半边脸。
                              少年面红耳赤的劈手夺了过去,“都说过我不是你的宠物了。”对于笑的春风满面的青王,狗朗只有无可奈何的起身走人。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想起来什么的转回头,疑惑的看着宗像,“您最近是不是长胖了一点?”
                              ——宗像的手抓在手掌中的感觉和以前有了微妙的不同。青之王拿着拼图块的手顿了顿,薄紫色的眼睛从眼镜的上方瞥着一脸认真的少年,轻描淡写道,
                              “没有的事。”然而空着的另一只手却忍不住紧了紧。不经意状落下的视线里,手背上的凹陷似乎的确是深了一点。
                              这也难怪,天天被狗朗用美味的食物招待着,甚至下午茶的配点都换成了少年亲手制作的果子,再加上宵夜……青之王忽然觉得前景堪忧。
                              虽然自己那把已经破破烂烂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但他可以确信至少绝对不想死的时候是个有失体统的胖子。
                              ——————TBC——————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6楼2015-10-11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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