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条斯理的吃掉最后一个饺子,宗像在飞速转动的思绪中捧起了汤碗。“狗朗,去上学怎么样?”“嗯?”因为太过意外,少年在半空中停下了筷子,眨动黑色的眼睛将迷惑的目光投向侧手边那张微垂的雪白的脸。宗像小口的啜着汤。他的神情淡定的一如既往,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话题的突兀性。“……是有什么事吗?”大概是认为完全没有被宗像如此问询的理由,狗朗自然而然的将之理解为“是不是有需要我以学生身份去做的事”。这迅速的反应以及奇妙的推理偏差都让宗像几乎立刻想到他的副官对于少年的赞誉——作为执法人员会非常专业。淡岛直到现在依然时不时的会在宗像面前表现出对于狗朗不能成为SCEPTER 4一员的遗憾。也正是这位让宗像认为值得信赖的副官在继“善条剑技特训班”之后,又于日前提交了一份全新的“培训计划书”。她打算将现有人员依照专业和技能特性的不同,分批送到高校的对应院系接受深造。虽然在计划书中SCEPTER 4的女副长使用了不少光冕堂皇的官方说法来阐述拟定新计划书的动机,但究其真实用意无非是鉴于目前的“失业”状况,与其让青组的精英们在办公室里开茶话会无事生非,倒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做,顺便提高下专业技能,也算是一举多得。而且,虽然宗像没有将自第二王权者那里得来的有关石板的研究资料对属下加以说明,但长年跟随他左右的淡岛仍然敏锐的由青王的态度中觉察到御柱塔之战后的平静期也许不是“短暂”的“巧合”。作为SCEPTER 4的领导者,宗像礼司只有二十四岁,他的氏族也大多很年轻,有不少人根本还是可以被称为学生的年纪。在淡岛的计划书里,众人的年纪也理所当然的被作为理由之一列出。宗像当时就联想过根本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夜刀神狗朗。因为是孤儿,黑发少年的确切年纪无法确认。但他的模样仍然未脱青涩。因此在考虑是不是要给狗朗塞点能够分散注意力的事时,宗像立刻就想到了淡岛的提案。在对于“上学”的提议来源约略的加以说明后,宗像放下手中的碗,撑起胳膊注视着年少的同居人,“我觉得淡岛君的想法不错。要不要试试?”“虽然不见得能够让你学到希望的东西,但学生的生活也算是一种经验。”“经验……”少年若有所思的表情里没有坚决拒绝的意思,宗像决定再加把力。“说起来你在苇中学园也当过几天学生,感想如何?”狗朗想了想。他以学生身份呆在苇中学园的初衷是监视疑为“无色之王”的伊佐那社。虽然他和真正的学生一样每天按时上下课,也有过一些让他感觉不错的人际交往,甚至还因此参与了学园祭的准备工作,但狗朗从没有作为“学生”的自觉。他所关心的始终是与亡主的遗命息息相关的“伊佐那社的善恶”。“学生”只是实施监察所需要的身份“道具”而已。如果一定要说感想如何……“很健康的生活方式。起床和睡觉的时间设定都很科学,运动课程和室内课程的安排也算合理。”狗朗非常实在的在交出感想的同时附加了具体的说明。他微微偏过头去,回视着咫尺之外的薄紫色眼睛。在近距离下,镜片的遮挡效果几乎不存在。落雨的清晨那略显晦暗的微光透过落地窗斜斜的映在宗像的侧脸上,让他的肤色显得越发的白而眼瞳却愈发深沉。哪怕他们已经有了非常亲密的关系,但对于狗朗而言,眼前的这个人仍然充满了神秘感。“宗像大人也有过学生的经验吧?您的感想呢?”狗朗以期待的表情看着宗像。而当他采取“宗像大人”之类的敬称来作为措辞时往往意味着那是非常认真的、不容许被敷衍的问题。宗像当然不会屈服于压力,但视情况而定,多数时候他也不介意满足对方。
只不过那真的是有点久远的回忆了,被忽然问起时,就算是记忆力超卓的宗像也要稍微的想一想。
虽然同样不是在大都市的嚣攘人群中长大,但和小小年纪就与身为无色之王的养父隐居山林的狗朗不同,宗像当然有过正常意义上的学生经历。
他从不曾主动去向人提及成为青王前的过去,却也并不意味着在刻意回避。只不过多数是回想起来甚至会有些找不到重点的琐事,没有被特别加以提及的理由。
仔细想,其中倒也有一些留下了印象的事。宗像记得最清楚的大概是进入高中后出任学生会长。
当时的状况差不多可以用“热闹”来形容,支持他的和反对他的人彼此攻讦着吵成一团。
宗像早就知道自己的性格不怎么受欢迎,但他也根本不介意别人的好恶,对于成为学生们的会长也没有兴趣。
他静静的坐着,就象个旁观者一样对于身周的喧哗无动于衷。他的沉默一直维持到反方抛出
“当会长需要的是办事能力而不是考试能力”的论调。“你们看,连他自己都觉得没信心所以才不做声的吧!”
说话的应该是个男同学吧?宗像依稀记得那个人指着他嚷嚷的很大声,因为激动,声调尖锐的甚至有些刺耳。
支持宗像的人如同受到致命重击般沉默了。在静寂中,宗像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
“办事能力?”
“会长所需要的可不是这种东西。”
“就让我来展示下什么是真正的‘会长’吧。”
以中学生而言过于傲慢的说话所造成的冲击让偌大的会议室彻底陷入了死寂,而后爆出了雷鸣般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