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pis看着近在咫尺的Jade,觉得喉咙一阵阵发紧。衣襟上别着的锃亮的铁十字是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东西,此刻却变成了一块滚烫的烙铁,在她的胸口毫不留情地灼烧。有什么东西从胃里翻涌上来,死死扼住她的咽喉,使她说不出话来,然而心底却被一只尖利的爪子不停地抓挠着。隐藏在漆黑眼罩下的左眼刺痛得几乎流出眼泪。
Jade平静地看着她,翠绿色的眼睛就像一汪不可见底的深潭,倒映着Lapis自己的身影。
“我好高兴啊,还能再见到你。”
Jade的语气就像她的眼神一样平静——只是表面上。事实上Lapis从简短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深藏的哽咽,尽管她宁愿自己听不出来。
“不过真可惜,如果还能再见面的话,下次就不会是这么平静了。”
Jade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虎口处已经磨出了细细的茧子,她知道那茧子还会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厚。拿枪和拿水壶在这一点上是一样的。不过从前她打理花园时总是很小心,时不时休息几天让虎口和指尖的细茧复原,但战事频繁的现在——敌人几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袭,发生战斗的日子完全无法预料——已经没有条件允许她这么做了。
Lapis仍然发不出声音,这让Jade看起来是自说自话。远处围着火堆席地而坐的战士们还在欢笑畅谈,伏特加倒满又迅速见底,属于斯拉夫人的豪爽让寒冷的空气都变得火热。他们的谈笑声和歌声都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从一个Lapis不属于的世界。
“我想你大概过得并不好——尽管我很希望你能快乐。但很多东西真的不是你想忘掉就能够忘掉的,我猜你从来就没成功忘记过你的眼睛,就算你把它挡起来也没用,你的左眼——”
Jade顿了一下,露出一个让Lapis感到难过却又莫名其妙地怀念的悲伤的笑容。
“我猜,就算这样也还是有人发现它了,对吗?那只红色的眼睛,是我们母亲血脉的证明。”
Lapis知道她说的没错。这种罕见的病症在她们母亲的家族中盛行,而那个姓Stern的女人和她的整个家族都毫无疑问是犹太人,算是末裔的Jade和Lapis的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有一半来自这个叫做Stern的姓氏。
Lapis感到一种深沉的悲伤。让情绪脱离控制是不对的,她所受到的教育这样告诉她,于是Lapis决定用质问Jade的方式重塑几近崩塌的信仰。
“我想你猜错了,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命令,而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Lapis暗暗掐了一下指尖让自己平静下来。
“所以你从来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Jade Ster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