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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八年庆——〉小剧场:何处金屋可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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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别銮殿,长门几度春。
不知金屋里,更贮若为人。”


1楼2015-08-19 18:22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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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卫子夫:玉狡奴
    - 陈阿娇:秦襄兮
    @昔酒丨玉狡奴


    2楼2015-08-19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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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皇后失序,惑于巫祝,罢,退居长门。”
      汉宫春夜,皎明一轮圆月,端正清朗的悬于穹顶,不再是危危颤颤的漂泊流离,也不再随云逐雨,似缺玦漏弦。这四面高峦叠嶂里,陷于窠臼的奇兽,看上去是那般的温顺可人,而旧时匍匐称奴所踏的丹阶,又是这般鲜艳灼目,就连春夜里淅淅沥沥搅人清梦的烟雨,都觉着,恍如天籁。这一切,都来自于,那道令人赏心悦目的废后之诏。
      今日,陈氏罢位,居长门,让长乐于卫氏,自此金屋藏娇已成旧话,当年平阳府中的慢转明眸,终算是,修成正果。
      :“皇后殿下,废后陈氏于长门宫中,妄图——求见陛下。”
      :“孤已知晓,就由孤,来了结她这一生的,痴梦吧。”
      衔凤成冠,束起万千青丝墨发,铜镜正襟,长襦坠来凤佩无双,端看镜中人的神貌,似寒江秋水,是沁凉凉的冷,单精心描摹的翠黛如画,到底于尾梢状若无意的一点染金,牵扯出至尊至贵的些许矜持。潇潇暮雨里,挑起巾旌垂帘,登踏凤辇,奴列两班。如此无出其右的张扬造势,无非是向着偌大深宫与煌煌汉室尽都知晓,卫氏子夫,端庄持重,母仪天下,宜后位,宜汉室万代荣华。
      :“废后陈氏,皇后殿下来召,还不整装跪迎!”
      我端坐于长门宫破落垂败的金椅上,倚红罗襦,靠金绣枕,端的是鬓发不苟,姣容新貌。


      3楼2015-08-19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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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立新后的诏书传遍长门宫时,惊雷阵起,落雨瓢泼。以至连那传旨太监谄媚的眉眼,也能在夜中看得清晰不差分毫。乌发垂在眼角,将嗤讽笑意挡得严严实实。
        这似乎是今时开春的第一场雨。
        凤辇仪仗,万千落落。
        我坐于长门破败木椅上,勾起下颚,不偏螓首,只从眼角睨她。看她华裾绣金边蹭过长门久日无扫洒的尘灰,看她眉黛描画精致勾勒脂粉的眼角,看她丹蔻护甲在昏黄灯烛中缀入眼底的熠熠星光——仿佛,她一朝命改,真成了何等足以母仪天下的贵人。我唇轻扯,险些笑出声来。
        卫氏子夫,何许人也?
        平阳侯府的歌姬贱奴,便是跪俯阶下,我亦懒置眼觑。
        微低眸,曾经保养得极好得玫瑰蔻甲,在这场变数得打磨中显得有些苍白。青丝乌发有些凌乱,容颜无施粉黛,素袖慢折,未有半分惶畏,半分狼狈。目光径自扫过那随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奴,和不苟言笑立于门边的宫娥。
        收回眼,嘴角一挑,堪是明艳。
        “皇后,何在?”


        4楼2015-08-21 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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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傲气的很,我不是第一日才晓得。
          当年公主府通宵达旦的宴席上,水袖长舒,柳腰款舞,瑰姿艳逸之后,是满眸里叫人沉醉的温柔,陛下也不过只那么一眼,便甘愿俯首称臣。当夜春宵一度,他与我翻云覆雨之时,天上劈下的惊雷滚滚,既昭示着卫氏子夫从此以往煊赫无加,大概又是她皇后陈氏,辗转难眠的伊始吧。
          回宫的第二日,跪在长乐宫青砖铺就的天衢上,勒的膝窝儿都没了知觉,陛下前夜里才千宠万怜吻过的额角,正“怦、怦”的磕在阶上,光洁如玉的肤上淌下渗人的红,她就安卧在长乐宫金碧辉煌的殿里头,睡了一整个晌午。
          “不过是一个以歌舞勾人的贱奴。”
          她从不掩饰的嫌恶。但她大抵也不曾料到,从看不上眼的卑贱奴仆,而今,竟要使她三跪九叩,甚或只需勾勾手指,她口里那般贱奴身份的人,就会前赴后继的涌上来,替我折磨她,轻贱她,而她如今,又与她们有何异?至于她所谓无礼的一句,于我皇后之位的稳固,连一丝羽毛之痕都不如,又有何可在乎。
          然,我却不屑用那般手段。她使过的,我卫子夫,亦不屑。金线密织的夔纹,将我高高的堆砌起来,衔珠而垂的凤口,又不动声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才想着,许当日陈阿娇的眼高于顶,大抵也算是夔凤养出来的娇习。长门宫肃列谨慎,静的到只听的见宫门外鸦雀扑棱棱归巢的声音。我任由她立在原地,不使人去踢弯她的膝骨,大约也有些,取乐在里头。
          :你不若猜猜,陛下因何废你。
          阔大的宫殿里,疏忽懒懒的一语,惊破沉寂。


          IP属地:浙江5楼2015-08-23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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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门清寂,鸟雀亦嘲我。
            她一语响在耳边,惊的却不是被她戳着软肋痛处,而是不自觉忆起多年前如她一般盛装夔凤,宫车轿辇立于长乐殿中的我自己。又或许是更早,是居长公主府时懵懂烂漫,第一回在大厅描摹彩凤的屏风中偷眼儿觑见他。他还是竹马年华,眉眼间是我如今寻不回的熠熠温情。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小儿学语时念的诗经,竟一字一字地刻进我的心脏,比卫子夫站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更疼痛百倍。我微微抬颚,眼梢几分凉薄。我不曾输给岁月,不曾输给宫里矫揉造作的女人,却仍输给了他。
            凭谁问,因何废。
            忽嗤出一声轻笑,任风穿梭长门宫破落的窗棂,拂我未加华饰的墨色鬓发。指尖轻柔掠过,揽过耳后,不慌不乱,顾盼是旁人刻意学不来的骄矜不改。
            “你不若猜猜,这位儿,你卫氏可坐几年。”
            一年?十年?
            宛如正听着殿堂宴上说书人口中来回流转的戏码,露出一丝微微笑意,慵意入眉。如今她正得意,殊不知人说,风水轮流转。


            7楼2015-08-23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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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至少,会比你更久。因为——
              高堂华座,远隔世人,奴仆们垂手远立,视线里只看得到他们惶惶小心的,闭耳塞听的模样。而用尽全力维持着最后一点点姿仪的陈阿娇,着实,让人可怜。
              不禁扑哧笑了出声,悦耳的,婉转的,于这落魄的长门宫里,仿佛能够惊起经年累月的尘埃。我不由举起层层繁重的袖口,轻巧遮住了瑶鼻,眸尾点染的凤翅金精细的勾成长尾,捎带着嘲与骄矜的讽。连唇心敷用的上好口脂,都因这一点点刺破静寂的笑声,愈发艳的夺目起来。陈阿娇,胜者为王的道理,你似乎,从来都不曾放在心上过呢。
              :因为,你不曾懂得过你因何被废,你自然也就不懂得,因何,孤能坐在这儿,并将比你更久,更久。
              :孤,很可怜你。
              可怜你不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宠,什么是帝王尊,什么,又是皇后策。
              凤履高昂,明珠烁烁,陵天衢,步丹阶,步步生莲,步步逼近,尝以歌舞盛名,自然柳腰风骨,与她等自幼不屈于人前的一类,约莫委实是别有洞天的滋味。细骨划上她密如水缎的发,再捏上那一弯精巧的下颌,这情景,笑的风轻云淡,实在再适合不过。


              IP属地:浙江8楼2015-08-28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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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懒掀眼,只静瞥她拿腔作调,演得欢愉。
                又如何?我不怪她。
                本是殿前献媚,笙歌弄舞的姬奴,纵换了一身凤衾丹袍,描了一副梅花艳妆,也不能奢望改半分本性。而从她丹口朱唇中吐出的只言片语,只令我发笑。十年,如你我这般宫闱女子又何来几个十年。我却很想知道,等一日,凤辇倾后位倒,故人心变,乾坤转移,她又该以何种面目而对如今说出的痴人妄语。
                “更久?”
                我微微勾唇一声恍然笑淡。抬起白皙素指,不着半分怜惜掐上捏于下颚的柔嫩玉手,生生移开,却不甩下,只是指甲深陷人腕上白玉肌肤,红痕惊心,灼痛双眸。
                望长门宫外,是围墙深锁,是金銮鸿蒙,是烟尘尽处,是青云丹霞。
                是皇城的天下。从来,不容情长地久。
                “我纵无他日可盼,你却要日日守着一方虚位缠斗,看花落人枯萎。”
                “你说,谁更可怜可笑一些。”
                自她步入长门宫,头一回说了这样长一席话。只因,再懒看她扮演。
                我偏过首,唇泓冰凉淡薄,送客的意思明显。


                9楼2015-08-29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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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还以为,你有多爱他。哧——
                  影壁下随着三两点起的烛火,映下两人交织的碎影,这里暗极了,即使点着灯,也让人觉得天昏地暗的闷。约莫由俭入奢的滋味儿太让人着迷,我竟太过习惯长乐宫通宵达旦的明如白昼,忘了,原来还有一处,与平阳公主府后院儿的柴屋,这般的如出一辙。
                  扰扰绿云,随着身形的一晃,斜簪入发的凤钗应声跌落,柔荑被几根瘦骨嶙峋的指狠狠攥着,叫这疯妇掐的殷红。本应该恼的,就连侍立的仆妇都一脸胆战心惊的模样,袖口的鸾纹撕扯的纷乱,鸾身两只洞若观火的眼睛,正蔑视的,直勾勾的嵌在她使尽力气的指间。
                  但不过是须臾罢了。
                  我根本无需废什么功夫,这点痛,不过更让我觉得,这场仗,赢的未免太过彻底。
                  她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陈氏,贵主亲女。懒怠动作,便将蛾眉浅浅淡淡的一勾,常侍们厚重的靴履便踢向她的膝骨,她不得不松开手退避开来,而我,逶迤着凤袍,眸星里含着最后一点清寒的凉意。
                  :孤,要这凤鸾宝座,要这仪仗煊煌,孤本就如鱼得水。
                  :而你——夺你爱幸,斥你幽宫。你终有一言算对,无他日,可盼。


                  IP属地:浙江11楼2015-08-29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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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声儿亦冷了几分,呵,倦了?那纤弱娇柔,温和母仪的面具装久了,不知被人生生撕扯下时,可也能牵痛她鲜血淋漓的一颗心。
                    我挑下颚,慢慢拾那陋简素帕,一下一下,擦拭捏过她手腕的修长纤指,骨节明晰。心中的恨和厌莫名如荒草丛生的孤寂旷野,从空荡许久的心底生长起来,爬满每寸流淌的血液,几乎叫我窒息。本该厉声骂出,却终在唇齿间酿成一笑。一扫方才唇角眼梢的凉薄,无半点幽怨颜色,全是骄矜孤艳。
                    “你——”
                    “拼尽半生,深墙争斗,为的只是夺我所有?”
                    一句上扬的语调落了地,斜而睥睨,倏然讽笑。
                    我曾以为她有多爱陛下,抑或多想逃离平阳府那一方破落柴房,说来说去,不过是所谓嫉恨,何其可笑!我微微依靠身骨儿,觑向她的也尽是怜悯神色。她费尽了这一生徒剩如此结局,她却以为她是赢了。
                    半吊黛眉,乜眸讥诮。
                    我听得见长门宫外的雨渐停了,唯有虫鸣依稀,仿佛一梦而回又是当年。再无半分哀怨,半分恼恨,面容上尽是恬淡。我一扬手,将方才擦拭过的帕子贯至她精心描画的脸上,轻笑起,清脆叱。
                    “我期待得很,数年后那一天,你可还有如今气度于此畅谈。”
                    “本宫乏了,卫氏,退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5-08-29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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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错了。你,错到如今呀。
                      修蛾丰面,挑出秋月悬于明镜的冰凉,瞳心里映着她的脸,是一张傲骨不褪的模样。然,倘若你真有傲骨,便该在刘彻摘下你皇后凤冠的一刻抵柱,而非沦亡于此,甚至不惜千金一字的去求,求一支司马相如的,《长门赋》啊。
                      你错,便错在,将自己捧上九天穹顶,你将自己捧的太高,都看不清帝王之位,你以为他在你脚下匍匐,摇尾乞怜的求饶与你高高在上的施舍,终究是山阳水北,背道,而驰。
                      神带漠色,唇梢衔笑。毫不经意的揭下她丢来的帕子,粗麻淡织,她曾鲜嫩的肌肤,而今竟也甘心受此。入夜的汉宫灯火粲粲,平抬下颌,望广穹漠漠,向我所应拥在怀的汉室荣华,我卫氏一门的功勋卓著,揽去。将凤台履踏的步步生莲。
                      :废后陈氏,赐死。


                      IP属地:浙江14楼2015-08-29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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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殊不知深宫后院之内,如何算对如何为错,亦不知何人算赢各样为输。
                        长门入夜,别样凄清。我独处其间,望她离去背影,挑唇,吃吃笑了。我看她凤袍金边,不过是如我从前的影子;我看她珠花翠华,不过是如我从前的娇艳。我就这般静静坐于长门木椅上,姿态雍容,与长乐无半分区别,看她一步一步,走向金玉华饰的宫车轿辇,走上步我后尘的那条路。
                        不知过了多久,有卫氏身边的太监侍奴,趾高气扬地捧着鸩酒白绫,尖刻嗓音说的什么话儿我却半个字也没有听入耳中。
                        我手捏那杯毒酒,端地起身,慢慢走向长门宫的窗边。抬眸极缓,似用尽了我平生最大的心力。
                        灯火阑珊,星光熠熠,远山青翠,金屋璀璨。
                        真美。
                        我唇角一扯,兀地笑出声来,越笑越大声,恣意满宫。
                        那两个小太监许是惧了,狐假虎威地叫我快些喝下酒。我将眼一掀,下颚微扬,居高睥睨他等卑贱爬虫。扬袖,将一杯鸩酒尽数泼满窗外宫苑,杯盏一甩,又大笑出声。
                        直至笑到泪沾眼底,不知怎么的,我睁眼看见的是曾经的长公主府,辉煌依旧。
                        我开始轻轻地哼唱起儿时最爱与彻儿同唱的那首歌谣,抬颌远望窗外,微微笑了。
                        这是他的大汉,江山如画。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5-08-29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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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剧场完结。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5-08-29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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