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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瓜？”那位老师惊疑，“为什么偏偏是丝瓜？！”
曾经的学生慢悠悠地从地上买水果后留下来的一个装满了各类绿色水灵灵蔬菜、表面还印着“西芒”的大箱子里搜刮出刨子，随便冲洗丝瓜的表皮，开始用力地削皮，翠绿的瓜皮一条条滚落地上。“老师，今天我们吃全瓜宴。你肯定不记得了吧，你毁了我，你毁了我的清白，你本来可以让全中国知道我，不过你一下子反悔了。那个东西我一直留着，你可真是大方，打发学生居然都舍得用平底锅，现在我已经可以煎出这整个城市最好的鸡蛋饼，你说是不是拜你所赐呢？”学生一边削皮一边说，手起刀落，丝瓜瑟瑟发抖，但从未失手，“我倒还记得你，而且还知道你最讨厌吃丝瓜。”
“我不是故意的……”经过娇生惯养的人生中最漫长的旅程，那位老师已经疲惫不堪。
“难以置信。丝瓜是最好的，怎么会有人看不上。”学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鱼水之欢已经过去，让丝瓜给你送终如何。”手起刀落、手起刀落，锋利的风刮进比客厅还要宽敞的厨房的窗子。

奇了个怪……第二部分根本发不出去……还说什么奇怪内容……你才奇怪内容……

3
只知道医生世家公务员世家或者技术工种世家，由于捧着铁饭碗的缘故强求自己的孩子跟随家庭的脚步，但是现在砸在自己头上的这种厄运……
“你爸爸他就是很固执，你别介意啊。”围裙上溅满腥腻油点的母亲蹑手蹑脚地坐到他身边，张张嘴说。他立刻背过身子，手中3DS没停下来，肩胛骨有点儿耸动。必须继续，应该继续。父亲说，布满胼胝的双手由于自己孩子叛逆的顶撞微微颤抖着倾斜，然后那把十八子刀切到左手的食指。母亲惊叫一声扑上去，他冷漠地在一旁蜷着双手。“程彻！”温柔的母亲叫道，“你快过来看看你爸……”他如何又关我什么事。彻打开柜子，在药品中翻找起来，终于找到了快要过期的碘伏和创口贴。
厨房就这样一个地方。充满了血腥、油腻、烟和暴力。做菜这种事，到头来都不可能出名，所以要让我继续当厨师，除非让我死。彻想，踱出玻璃门，还放在沙发上的游戏机忘记存档，滴滴滴电量不足的声音很刺耳。糟糕，彻念叨，糟糕糟糕，我的游戏啊，我可是刚刚打完最难的道馆……再三犹豫，彻还是静悄悄地走进去，握紧了3DS和充电器，最后向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父母默默说拜拜，这次是真的要走了，这次是必须真的要走了。
反反复复被述说因而失真的家里那段传说。厨师的秘籍。简直是……彻略有些愕然，太荒唐了。如果说这个地方永远只能被这样的气氛保卫，那我为何不走呢？
三天后，彻赶到高中时的声乐老师那里，请求他收留自己。荒唐，彻想，真是荒唐，都如此荒唐！我怎么突然要学声乐，还是在离家出走的路上……“阿彻，”老师蹙起眉毛，“你家里的情况虽然俗了一点，但是好歹也有个故事在啊，这样会加分的！”但是彻死活不肯把家里的丑事揭露出去。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吧，是我自作自受。彻想，合上眼睛。参加那种海选节目肯定要故事啊，你不肯说，还有能力有限，被老师抛弃也是应该的吧。
但是他更加确定的是另外一点：老师食言了，交易终止。

5
“叔叔为什么老是戴着帽子，这样会暴露身份的呀。”突然一个生硬的声音响起，居然是个小男孩。维出一口气，把帽子摘掉。虽然只是草草化了妆，变装一下，但是依然看得出来他就是那个红透大江南北的歌星对吧？“你好像……”他眯起眼睛盯着小男孩，对方没说话，后退几步在狭窄的走廊上奔跑起来，不一会就消失在另一个舱室了。
维叹了口气，没戴上帽子，耳机重新插好，下一首是自己学员的歌了。
“是呀，从小大家都这么说呢，但是我并不喜欢哪个明星。”已经想好万一别人说他长得跟维长得很像该怎么回应，看来完全不必担心，普通工作日的航班上大都只是公司派来出差的职员，座位大部分空荡荡。
广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完全不了解。在那里做过演唱会，但是没来得及游览一圈。人生地不熟，真的行吗？广播响起来了，维扣好安全带，把手机关掉，闭上眼睛。能感觉飞机的奔跑，绿树的枝条在窗外很远很远的地方摇摇摆摆。走吧走吧，维。
唱吧，维。
彻忽然一阵彻骨的寒意，蜷缩在床角但依然能感觉到很远的跑道上，一架巨大的飞机正在降落，冰山银色的翅膀伸得老高，突然之间一片死寂，从门口走进来一个自己一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五脏六腑又开始熬粥一样混乱交缠，冷清的厨房里传出烧焦土豆的气味。

1 单曲循环《Senorita》，如此欢快哦小心肝都醉了
2 所有的都是一样，要是以后在别的地方发表就把吧内贴删了

8
处于意识的边缘，面前一片片热带雨林一般的阔叶林，宽大的叶片筛过阳光，地面不规则的阴影互相格斗，蜜蜂躲在花蕊中央，蚊虫嗡嗡。圣地！鸟儿一下子醒了过来，微微屈膝准备起飞，然后挥舞双翼。
但维飘飘悠悠，一直朝窗外飞去，舒展绸缎般雪白的翅膀，然后一直撞破了玻璃。土豆的糊味，香甜的淀粉气息，还有酒，一瓶一瓶堆在吧台上的酒，还有已经被吞到胃里去的酒，有威士忌伏特加鸡尾白兰地老白干……都快要溢出来了。是谁啊，还能是谁啊，你以为还能是谁啊！维不耐烦地大吼起来，丑陋的深灰色的心一阵一阵地抽搐。
现在我是鸟，飞吧，唱歌啊，小心猎雕！飞吧飞，。维。他真的越飞越高，最后确确实实可以看到整个广州的情况了。他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神，像鸥一样的坚强，像隼一样有力的双翅，还有像鸽子一样的直觉，鸽子要找到面包屑，而你，你只需要找到程彻。你找得到吗？祝愿你。维飞起来，如同引擎搜索关键词一样开始搜索猎物。
他莫名其妙地看见了一切。
广州终于也在三更安静了。花睡了，风睡了，连夜也睡了。不知是谁说过这句话，现在也不重要。这只鸟儿没有睡，他在夜色中费劲地追寻着寥寥无几的希望，找到目标的希望。
屹立在海边，目光扫过最后一片区域。确确实实没有，鸟叹了口气。确实没有，找不到啊。情报有误，他根本不在广州。于是他的灵魂从抛弃正常生活的一切，为爱出发寻找开始，辛辛苦苦构筑起来的世界，一下子山河颠倒，完全崩坏。我的世界，哎呀！维痛苦地厉叫一声，根根羽毛全都被胶水牢牢粘起来。他开始往下坠落，坠落，最后掉到了自己住所的床上，不那么舒适但非常干净的床单。跌的很重，维独自呻吟起来，在漆黑的沉默中犹如烈光。是不是只有按照剧情安排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我不遵循这种荒诞的剧情！维眼睛里蓄满明亮的火焰。
我找不到你了——
彻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装满了酒的胃部好像鼓鼓的囊袋一般累赘地晃动着。感觉好多了，那东西好像走了。彻感觉了一下。确实，已经走了，不危险了。他摇摇晃晃走到客厅的餐桌旁跪下来开始祈祷。背景音乐是，《Senorita》。他浑身颤抖，最后终于支持不住地倒在地上。
求求你救救我——彻终于放下了一切尊严——求求你——
那个东西于是盘旋回来了，肢体很不灵活地一百八十度转向。救救我。彻被身体土壤里长出的邪恶的杂草抽干了力气。救救我。彻的眼睛慢慢闭上，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不行啊彻！

9
事实是，维听到了。不过那是在很远很远之外 一下子穿越了空气阻力，穿越了高山长河，穿越了历史和未来，穿越了光速限制，穿越了一切的一切，最后直接以超光速射进了他的耳蜗。那声音本来就已经够凄厉的了，何况那么快，那么尖锐，于是维惨叫一声，脑子里一切的愿望搅成了一锅粥，溶成了一个完美清晰的最终目标，救他。
维立刻起飞了，这一次飞得比上一次快的多，那声音一刻不停地刺激着他，刺激他的灵魂。有一次那声音一下子衰弱下去，又突然升高了音调，维一个跟头栽在空气里，翅膀上的羽毛被强风刮掉几根。救他——
突然声音完全不见了，只有虚弱的低语。听起来还是远在天边。我飞的太久了——我没有赶到吧？他死了。维想，一直以来支撑他的东西碎了。他掉了下去，看到了过去。鸟儿鸟儿，累了就回家。维掉进了一片沼泽地。
彻啊彻，你做了那么多，为了什么？从恳求老师教授声乐开始，报名，海选，得意，见到老师，交易，被淘汰。你为了什么哦？难道真的是你用以安慰自己的，成名？你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你只是不想顺着老爸的心意在广州大饭店一辈子当厨师！还能是为了什么呢。你抛弃父母弟弟离家出走了，你阿妈吓得半死，直接在客厅那里尖叫起来，但维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你本来很清白，甚至根本不是同性恋。
所以，还是别呼救了，大不了自己慢慢死在这里吧。一切皆有可能。彻你一开始就是被欺骗的，现在反而还要引狼入室了。这么一想，彻放弃了呼叫，倒在壁龛前睡去了。切断退路——滴滴的电子音提醒。

11
“他是我的第二个儿子。跟第一个儿子叫了同样的名字，因为大儿子从家里被一个叫做但维的老师勾走了，离家出走懂吗，一开始还没人发现呢，我进了他的房间里但是没看到人，那时候又哭又叫吓得要命，嗓子都哑了。”这么说来，这个自己借宿的妇人确实跟那个把脑袋伸到自己房间里来看还尖叫的妇人长得有几分相似，虽然年龄大了些。这么说，这小家伙是彻的弟弟，然后彻的妈妈在他的家乡广州……
完完全全错乱了，世界颠倒了，充盈在其中的名叫时间的无色无味的液体漏出来了，从自己本来应该待着的刻度到了另外一个刻度上。可能将近十年呀。维打了个寒噤，自己被过去的彻他妈妈弄得死去了——好荒诞！
“我带你去见儿子。”妈妈鸟说道，加快了凫水，“我本来才不愿意呢！彻那孩子啊，很想你。”
维飞了起来，受伤的翅膀不那么疼了。维、妈妈鸟和那个沉默的小男子汉儿子鸟飞了很久，飞得很高，与37架飞机擦肩而过，看到了9次焰火，跟日的新生儿打招呼3次，看到了无数座高楼大厦，最后来到了一座与广州截然不同的城市。
“我们到了。”一座白瓦的小屋前，维抖抖脏兮兮的羽毛，身上黏糊糊的好难受，长途跋涉。白房子的设计但维很喜欢。“那——”还没说剩下的话，妈妈鸟跟儿子鸟行过礼，朝着金阳的方向以影子的形式淡去了。
现在该你了。维老师理了理休闲服的前襟，用手指关节敲了门。
彻一个激灵终于从熟睡中醒过来。他敲门，不过我没力气开——感觉到了，他总算来了！丝瓜在厨房里飘着香。那人像是要把门闩撞开似的忽然开始猛力冲撞的时候，彻挪到位置，深吸气：现在只隔着一道门了，好歹原来是千里之外呀。
彻打开了门。

缓缓缓更

12
维忽然觉得绿色蔬菜也并不那么可怕，甚至令人感到清凉。彻在厨房忙活着，用烤瓷筷喂给他清炒丝瓜。那时他并未感觉到彻的虚弱，或许仅仅是因为见面了。锋利的风把彻吹倒。
餐毕，维小心翼翼靠近彻。你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某个声音说。
彻歪着头躺在那里，身下垫着又硬又凉的席子和薄薄的床单，看见维，他翻了个身腾出一点点位置。维在狭窄的床沿坐下来，感觉脊椎不太舒服，于是靠在床头，渐渐往下滑。他们就这样开始了长长的交谈。
该坦白了。维想，你辛苦飞跃千里跑过来就是因为要跨过这一道心里的坎。他转过身去，看着彻说：“其实我知道的。”“什么？”彻沙哑着喉咙问，身体看起来影影绰绰。维下了决心，他本来也没想到彻会跟自己说出一模一样的话来：“我想清楚了。你似乎并不是真的。”
但是就在刚才你进门来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才确切地体会到呢，不是吗？彻心里说。我刚刚才拼尽全力艰难地完全容纳你。
“你是我想象出来的吧！”但维跟程彻同时说，“你也说出这样的话？居然这么逼真。我就知道要是真的你在我面前也会这么说。”
空气中饱孕的圆润的沉默开始一滴滴往下流淌，一直染深了床单。维犹豫了五分钟三十八秒，想到自己到这座城市来的一路上遇到的种种奇怪的事，譬如飞翔啊，沼泽啊，还有彻的妈妈和弟弟，鸟的羽毛在他眼前扯出幕布，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甩甩头，才坚定了自己现在是在梦境的信念。彻五分钟四十一秒不说话，想到自己家里根本就没有壁龛，鸽子呢，似乎也只是树叶的影子在窗帘上放大了，别说厨房烧焦了土豆，自己并未站起身来就已经吃下去，气味在他眼前织出锦缎，阻挡了他的意识。他眨巴眼睛，才坚定了自己此刻处于幻想的信念。
“你死了。”维试探。彻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你认为我是怎么死的呢？”看来他要承认了。维得意洋洋地吐露：“你吗，你是中毒死掉的。那天我正在工作，突然想去找你，就去了你的寓所，结果在门口就闻到了很浓的煤气味。你在煮土豆，已经烧糊了，水烧干了，火很奇怪地已经熄灭，煤气就在那里泻出。我赶紧打开窗子，跑到你房间去一看，你缩在那一张标准床上，已经死掉了，情形挺吓人的。我看你肯定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经想起来那个场景了，厨师的儿子……按理来说你应该不会出这种事的，我想不是事故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看得到你，没办法才跑那么远连工作都不要了来找你，一路上真是荒唐的要命。”
“你也死了。”彻接过话茬。维已经出汗：“我也……我是怎么？”彻依旧闭着眼睛：“你吗，你是溺亡的。我在河道旁边散步呢，忽然看见一个人漂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缩成一团。我竟然也没找人帮忙，就跳下去把你拖上来了，我以前几乎不游泳的。一看就是你的尸体，那个表情蛮吓人的……我看你肯定以为我不知道。那之后我还是看见你了，所以吓了一跳，窝在家里不敢出去，但还是看得见你，你做任何事我都看得见。我知道你是飞来这里的，也知道你看见妈妈跟弟弟了，是我叫他们带你来的。这几天真是一片混乱，整个人都浸泡在恐怖的混沌里，没有感觉，也没有光，没有厉叫和颤抖，只有沉默和不停变换的颜料，有土豆丝瓜胡萝卜……你一定是自己跳下去的，你自己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已经死了……”
怎么你也以为我是因为跟你那点儿破事儿，什么交易啊什么背叛之类的，就放弃自己的生命，就去自杀？但维跟程彻同时碎碎念。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煤气泄露的事故？”彻问。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坠河溺水的事故？”维问。
“自愿的事故。”某两个飘飘忽忽不真切的声音说。

完结共计9356字。

1、好像这整一篇就是两个鬼自己玩的很开心吧……
2、关于那个交易，潜规则知道吧……
3、已经尽力了！！！发扬着一直以来的拖沓啰嗦传统，然后还七拐八弯绕了那么久，本来以为总算可以过万，没想到才九千多一点……真没办法了……更永远也不可能弄出长篇来了
thats 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