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湘睁开眼的那刹那，天边正落下最后一丝霓虹。
人间暗然。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听到他的低语呢喃。
好好活着，替我看这三千繁华。

【一】

妄想用逃避来改变命运，又怎么可能实现呢？
终归是要离去的。
纨素怯怯地看着莫湘，戳了戳他，“主人，你已经盯着这个垃圾桶很久了。”
莫湘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只是一个垃圾桶么？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一粒芥子便是一个世界。”
“可一个世界亦换不回一粒芥子。”纨素犹豫地说，“要不然，主人你这么些年究竟在做什么。”

“痴儿妄语。”莫湘摇摇头，转过视线，“你有事情做了。”
纨素拉长了脸，垂头丧气地向前走去，很快淹没在人群里。
莫湘再看了一眼那个垃圾桶，嘴角微扬。
恐惧，不甘，绝望，吞噬掉一个人之前，他以此存活。

纨素走了很远，总算看到了那个穿黑色风衣的人影，苏墨提着一袋东西，正朝一座老旧的楼里走去。
“嘿。”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墨转过头，看着眼前平凡而朴素的少女，似有不解。
纨素暗叹可惜了这精致的眉眼，很快就要赴黄泉了。
“你，怕死吗？”
少女笑着说，笑容轻松，苏墨却感到不寒而栗。
接着他轻笑，“你是死神么？”
“你不怕死？”纨素睁大双眼，十分惊讶。

苏墨一惊，向家里跑去，天色本就灰暗，傍晚时分更是渐渐黑了下去。
楼道的灯早已坏掉了，苏墨急着上楼，在家门口一脚踩滑，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手上还握着那包东西。
世世早夭，换一句诺言。

“怕，怕得要命。”
可是啊，哥哥，你自尽的那个时候，怎么就不怕呢？难道死亡不是冰凉而绝望的吗？
“他不会早夭，我代替他去死。”
“真是个……傻子。”莫湘看着少女坚毅的脸庞，那上面有一道青黑色的胎记，从左边眉骨贯彻到左边脸颊。
隐荩勋站在莫湘身后，笑得莫名。

“阿墨，说好我们一起看章以城的烟火，已经到了城下，可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城墙下的苏墨一身青衣，被渐渐流逝的血染成诡异的颜色。
隐荩勋手指抚上少女苍白的脸庞，在胎记那里稍作停顿。
“该死的，不是阿墨对不对？”

“该死的……”少女抬起眼眸，似有火焰闪过，是你啊！
可是她没有说出口。
“莫湘，你是不是可以帮我？”
“是，只是凡事需得有，代价。”
少女凄然一笑，“我还剩下什么，你喜欢便拿去好了。”
莫湘嘴角扬起，“你还有你的命运，缘分，记忆，感情。”
人真正死去的时候，该是这些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二】【扶桑一语色倾城】

苏墨跟在隐荩勋身后，沉默地走着。
蜿蜒的山路看不到尽头，四周的黑暗仿佛要把人吞噬。
“你真是傻，”半晌，隐荩勋忽然开口，带着些许笑意，“别人说山上有灵芝，你就真的来了么？”
苏墨嗫嚅道：“染染的脸……或许有用。”
前人又是一阵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