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酒丨吴安苼 八景走！

到

（ 潇湘水汇，波滚浪淘，烈烈相袭来，恢宏之势不可拟。）
（ 未拾瓶胆携香醪，独饮清风，孤赏明月。月下静归，衣衫凉砌霜雪，想有蟾宫桂娥天边舞，玉兔当落俏影，一缠清辉。而我孑然无长。涛江水行急，凭风西来，添我寂寥影。）

（风清月明，蟾宫将圆而未圆，天波将清而未清。自知自己向来糊涂，从来让人家到处照顾，心头阴霾抑郁。趁着夜色，于水坊小酌几杯尔尔，孤我一人，绰绰而行。远远一人影，模模糊糊，分辨不清，衣袂飘飘于风中，瞧不清来人，酒意也昏昏，混沌脚步步步相近，看不清人面，却笑）
“哪家的姑娘，也在这孤赏蟾宫？”

（ 人若能先知，大抵万事皆顺，风平浪静一世。而我非先知。于此朦胧月下，偶遇佳人，然非佳人。虽有柔醉风月姿，飘衣雾笼态，可那芙面笑春，秋水晕醺之状，我相识。）
（ 却非好相识。）
（ 犹记一豆灯火下，与她生威动怒，冷音高斥。此时孤领寒月，心头凉比清秋，只念婵娟，由是轻抛凉音，却无厉色。）
孤人赏孤月，求不孤独，却更孤独。世事，向来如此

（吾不求风调雨顺，更不祈天下太平，那是圣人之思，非我之念。吾只求安宁，却从来不得安生，夜色沈沈，轻烟笼寒水蒙蒙，皓月裹佳人依依。彼非我之友，亦非我之仇，月色凉薄，人心可也凉薄。那日她的泠泠今犹在耳畔，那一巴掌也伤人伤的体无完肤，我非完人，却也不愿与人多多纠缠。孤人哪怕有多孤独，怕也不需要无关紧要的人来陪，景天有千般坏，万般错，唯有一好——识相。她如今看来风光无限，事事如意，想也身体健康，朝后微微退了步，想她当初羸弱不堪，也不愿赘言，惹人愠，低首唉唉）
“景天又扰了青菱姑娘清净，妾身这就走。”

（ 蝉幽鸣泣，萧风舒长，绵将催来，心静如许。宝月堕河，本呼明镜、缀群山，该添绮景，却教湘水平白碾碎，不比遥穹之姿美。月无错，涛流亦无错。）
（ 人事大抵亦如这般，难纠错于谁，坏于谁。承居其位，当以自省自警，亦当恕人。）
（ 由是仰叹凉月，长空相望，朗星满缀，银汉疏秋。眸纳苍穹不尽，语道浮生一粟。）
清静自在心里，你扰不着的。坐吧

（风清而保云淡，云淡而得月明，月明而得心静，我恐扰彼清净，彼清净自在，自不因我而扰。凉风有信，吹不乱三千烦恼丝，却吹得乱心思。人世无常，恐明日我便会离开，恐以后便是陌路，殊途同归的事总归太少。远远扁舟摇曳，犹记得初识之日，恐不及今日之事态。偏首敛裙，坐于青石板上，看那风景如故，而我从前以后恐都无此靓丽之景。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心下纷乱，纳不得一丝清净，眼波涟涟，心波滟滟，吐一口暖声）
“姑娘说自己是孤人，人心所向，青菱姑娘最得人心，又怎会孤独？”

人心所向？
（ 江风曼卷，湘流一尾一尾滚过，浪驰风掣，奔逝如岁月，握不住、停不得。我非莲郎好佛，禅心不及，慈悲不及。独此缺月高悬、秋风扶柔景，慰我心安，才温润如此。）
这人心所向，向的是权，非我。
不过若真论人心，我其实是不懂的。它比婵娟易变，比江水易流。可婵娟尚有期会，江水且有归处，人心却无定数。
（ 腻颈偏眄，眸眼一片澈，更添月下清明。甫起一轻笑，眉央轻弓，长睫供柔光，檀口歌如鹂。）
彼非鱼，难知鱼之乐哀。若你能懂，许是一幸。

（最难得，一片真心；最难求，一片真心；最难忘，一片真心。一方秀口，吐的出佳言珍语，吐的出虚情假意，唯独装不出一片真心。吾非汝，纵不知汝之辛酸；汝非吾，亦不解吾之玲珑。奈何明月流水，自然万物自有期，最俱人心，千姿百态最易变。风急之时浪不静，天晴之时月亦明，唯恐人心难测，不知何时悲欢，何时真，何时假。想她如今占尽风光，自有一番苦难言；想我如今坎坷艰难，自有一刻甜如蜜。斜眄长流水，眼波随流转，月光碎如银，凉声淡若水）
妾身一生何其不幸，却又一幸——自知江山易改，人心易变。
（风忽急，衣忽飘，水忽乱，月忽碎，果真——变数无常。谁哪知下一刻谁为敌谁为友。许是头回瞧她笑颜，眉眼弯弯，唇睫翘翘，当初何故如此暴露身上的刺，让人远之。风迷人眼，轻阖眼睑，却愿言笑）
“人心虽险恶，却望姑娘看开些，并非所以皆存害人之心。”

（ 江共风烟，隐匿轻寒，双腕扶两袖，缩骨蜷身。风缠长睫，掀不见帘下所藏，疏风凄萧，展不开眉央所蹙。只若孤月可观之，当见我剥脱盔甲，弱骨柔心，轻易不示人。）
人心险恶，我亦为人，何来看不开之理。
只是愧，愧于情真意切之人，愧于袒露心怀之人，愧我不辨，不明，却又不讲。
（ 圣贤书，向来教人明理问事。而红尘千丈，非只言片语可道，心绪纠缠，非吐诉几字可解。岁月奔腾，削我傲气，磨我利骨。今日辉煌之于我，泰半来自屈身，来自隐忍，来自不可名状的痛楚。）
你此时自觉万般不幸，可人生跌宕，未孤身飘零，有落足之地，亦是一幸。
如我此时所愧所悔，都已无济于事，才更觉悲哀。

（人生跌宕？人生跌宕起伏不定，自古从无定数。想西楚霸王鸿门宴上千般辉煌，万般风光，到头来不过是下场戚戚。可人世间并非人人都是霸王，也无需因此徒增烦恼。她愧，却无人需她愧，孤月照不穿灵魂深处，却照的出人心悲凉。她于风中瑟瑟，蜷缩萎靡，我见犹怜。敛裙起，临近她身，也不敢逾越，在她头上旋旋泠语）
如姑娘言，即便有多少辛酸，人生啊，总有些希望在些地方等着你呢。莫惧人心，亦莫拒人心，各自相安，多好。

（ 言及至此，芳娥缀山巅，星疏相捧，罗盘泄辉，当照归路。她于我之上所言，极尽规劝，循理三分，无心辩驳，无需辩驳。）
今时今日，除了心存希冀，兴许亦已无他法。
（ 仰芙面而望，忽起柔然一笑，明波相赴，抬玉腕一送，眉行曼丽，语出莺言。）
走吧，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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