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东华冲进水里,见白止的元神渐渐分出一半,化在倾依身上。她身上的伤口以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白止的脸色却愈加苍白无血气。东华叹口气,已然猜到大概。白止将元神分出一半保她性命,倾依是性命无忧了,但他自己……
此法一旦开始中途无法停止,东华只好也在水里为他们护法。待到结束,白止连护体罩都无法再维持,两人一起倒在水中。东华将他们捞起来,直接带回了水沼泽。
倾依醒过来的时候,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正是水沼泽住舍。她缓缓起身,瞥见那架桐木琴就放在三尺宽的沉香木桌上。
珊瑚长窗外,是折颜临去凡世前种了桃花,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
倾依在凡世的记忆悉数忆起,想到她同白止那些不可说的缘劫,她纤白的手指抚过琴身,微微叹气。虽然几万年来历练无数,到头来却仍旧绕不过一个情字。
她那样全心全意的信他,也许终究抵不过他真正想要的东西罢。妄念太多了,便伤人伤己。她对他有妄念,所以才会那样失望,那样伤情。
窗外桃花飘进几瓣,悠悠落地。
倾依推门欲出,看清眼前人,却怔在原地。
白止身形清瘦了些,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见她开门,动了动苍白的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倾依见到他亦觉伤情,桃花雨纷纷,两人却全无赏景的兴致。
相顾静默良久,他终于开口道,“抱歉。”她心中难过,听他这一声更难自持,眸中水华一片,“你也救了我,并不亏欠我什么。”
白止还想说些什么,她却转身进屋,抱了那架七弦梧桐琴出来。手指抚过“安无倾”的刻字,微风吹得她青丝飞扬,她垂眼将琴递给他,“还给你。”
他不能置信的看她,声音暗哑,“倾依……”
倾依转过头避开他的眼睛,“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了。”他急切的握住她的手,一向温热的手指却冰凉。她顿了顿,仍旧收回了手,瑶琴重重的摔在地上,琴身一角出现细细的裂纹。白止愣在原地,渐渐红了眼眶,手臂还伸出去保持着握住她的姿势。
“我们,”她平稳的声音哽咽了哭腔,仍旧不肯看他,“都需要时间思考,”她深吸一口气,“等我们想好了,再见面罢。”
他像是座石雕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她掩了门扉,直到她最后一片衣角也消失。良久才低声道,“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