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众人谈谈说说,气氛便也没有初时那么压抑难耐。须臾,便近了午时。
膳房的人来了。他们是来问玉真公主午膳事宜。
玉真公主不敢怠慢,亲自跑了一趟。等一一安排妥当,才回转正殿。
但是,这样一来,也等于是变相的提醒了李隆基刻意忽略的时间。他的心中火急火燎地焦灼起来。他掂着身子想站起来,亲自去后厢看看情况。可是,才一动身子,眼神掠过一旁的李琎和李白俩人,想到这样做不合礼仪,于是,硬生生的忍住,坐了回去。
就在这时,玉真公主回来坐到了他身旁的位置上。
“呃哼……”他轻咳。
不消想,玉真公主立刻会意李隆基这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咳嗽的意思。其实,即便李隆基不着急,她心中也是担心的紧。
她很快扫了一眼殿内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其实,几个人都有意无意地往后厢房的方向探看。
于是,她遣了身边的人去探后厢周广诊治的情形。不过,人还没走出几步,就差点跟突然出现的周广撞作一堆。
“周大夫!”小道姑稳住身形,给周广行了个道家之礼。
不过,周广仿似没有听见和看见似得理也没有理。他黑红的脸上细密地布满了晶亮的汗珠子。他顾不上擦,随意走到一张几案前,端起上面的茶盏一仰脖子“咕噜咕噜”饮了个干净。这样还不过瘾,连着喝干了三杯,才停了下来。
周广一现身,大家不由自主都“噌”站了起来。
“周大夫,玉、玉环咋样了?”玉真公主率先问道。
“周兄,情况怎么样?”李白也凑了过来。
李隆基虽然不适合跟大家一样,猴急猴急地问出口,不过,他的眼神也是紧紧地注视着周广的一举一动。
几个人中,只有李琎相对站的较远一些。皇帝在此,皇姑在此,他不便表现的太过关心。更何况,他心中已经知晓皇帝的心意。
“玉环?哪个玉环?”周广并不知杨玉环的闺名。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于是,反问道:“你们问的是躺着的那个美人儿?”
果然够种。竟是这样毫不避讳,大喇喇地在皇帝面前,在众人面前随意称杨玉环“美人儿”。周广这么说,明显带着刻意的痕迹。
李隆基的表情瞬时有千分之一秒的僵化。他心中极不悦,却又不好发作。
打一照面,周广已经是这德行。在李隆基看来,行医者应有一定的稳重。可是,这点品质在周广身上却一丝一毫都瞧不见。若不是有刘太医的荐举,李隆基怎会容许这样的人接近杨玉环,还替她治病。换作平时,只怕这周广就似猫儿有九条命也无用,早就都报销了。
然而,想归想。这一切都只能压在李隆基内心里。表面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度,不能失了皇帝的威仪风度。
“周大夫果然如传说的那样,有个性。有个性。”李隆基干笑。罢了,他又问道:“但不知王妃现在是何情形?”
周广呢,解了渴,终于有时间擦他额头那些汗珠子了。他望了一眼所有人热切盼望着他的眼神,于是,也破天荒地收起了他刻意表现的粗俗。他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他极为讨厌跟官僚贵贾打交道。更何况,这个殿里正站着这个世上最大的官僚。不过,两次照面下来,这个皇帝也不似他以为的那般不堪。他甚至带有侮辱性的调侃,他都忍下了。所以,他自觉再装下去也没有意思。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好友李白在其中。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杨玉环这毒确实棘手。他一个人也解决不了。正如刘太医说所,他还需要另一个人的帮忙,那个人就是刘太医的胞弟。
于是,他正色给皇帝抱了抱拳,道:“毒是控制了,人也已经醒了。不过,若要完全去除,仅凭我一人之力还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