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噩梦
午后的太阳很暖,碧蓝天空斑斓微风,人往往会在这种时候泛起几丝模糊的睡意。
源稚女抱着书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做了一个梦。
幽深曲折的走廊与瞳仁枯槁的女孩。
无家可归与尘世污秽。
他坐在漆黑的台阶前,任凭狂风暴雨扑入,上方屋檐的水柱倾泻而下。
手中的蜡烛映着汇聚的积水和白沫,心里忽然无知无觉,不觉得疼、也不觉得冷。
好像这世界忽然只剩自己——有点迷失的意味,什么都不清不楚,连记忆也忽远忽近。
他不记得对面人的脸。
直到那人在没有光的黑暗之中露出一抹凄凉空洞的笑,依稀是在少年时候所见的模样。
然而这次他看清了黑色风衣下掩着的刀,还有自己无从逃离的结局。
熄灭了。
——哥哥!
“……嗯?” 回答声就在身边,源稚女浑身一凛猛地坐起。身前的男子慢慢抬起头,依然保持着给他盖毯子的动作。
“我……” 他忽然语塞,伸出手尖碰碰对方的脸。
仿佛回到了似梦非梦的瞬间,那种初醒之时人动不了也不敢动,怕这一动就真的醒了——然后面对白亮的天、空荡荡的房子,或者依然风雨满屋,除了眼前的人影是梦,其他都是真的。
源稚生看着他:“刚才你醒来的时候在叫我。”
“嗯。”
“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么?”
“……应该没有吧。”
源稚生微微皱眉,随即舒展开来。他伸手将弟弟揽进怀里,扭头望向阳光拂落的窗台。
“我记得以前经常做同一个噩梦。梦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井里,无论怎么爬都见不到光。后来这个梦随着年龄不断变化……尤其是在我们重逢以后,变得越来越清楚。”
“嗯。”
“奇怪的是,现在每当再次做噩梦的时侯……无论说成逃避或者解脱,我都会清晰地意识到那是虚构的。”
“嗯。”
“因为我知道如今的自己,再也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嗯。”
“可有时候还是会感到不安……小时候我从来都觉得自己把稚女看得很明白,可偶尔又会觉得自己离你很远,远得就像隔着一片海去喊一个人的背影。稚女莫名低落的时候我一向不大会应对,想不出原因便静静地等,等到你愿意说了,或者自己好起来。”源稚生淡淡地道,“但现在的我不想重蹈覆辙。我不想让稚女在失落的时候欲言又止,不想等待留有遗憾的未来,不想有一天回家后发现空无一人却无处可寻……不想失去彼此曾付出太多所换来的人生。”
“嗯。”
“所以,记得不要离开我。”
“……不会的。我保证。”
细长的阳光从窗外渗透进来,似是而非的温暖像是羽翼伸展之时洒下的光影,沉浮不定却教人移不开视线。源稚女将脑袋往哥哥的肩膀上方挤了挤,唇角贴着源稚生的下颚一触即离,终于露出浅浅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