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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方城 与君永固】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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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瑾,请鞭挞我吧


1楼2015-10-24 12:12回复
    (王伯庸)
    汉语里有句话说得很好,我先前总不明白,现下却仿佛不由得不明白了起来——阶下之囚,任人鱼肉,用来形容我现在的处境,该是再恰当不过。汉人的牢房,较之缅甸更为阴惨可怖,铁质镣铐挂在墙上,风吹不起它们,映照于熊熊的火把之下,徒留满目满眼,烫灼的阴影。
    真是可惜了我那张用来吃饭的脸。
    撇撇嘴,装作一副不在意的神态,真是心疼自己,口干舌燥还得费心跟这些个汉人掰扯——有什么好扯。“嘁——”翻了个白眼,空荡荡的袖子遮不住枯瘦的手腕,那上头被先前的束缚留下乌黑的印痕,看上去肮脏而可鄙。歪过脑袋,假装看不见眼前这一群乌央乌央的人。


    2楼2015-10-24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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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有人说,西南民风淳朴,对此我是不信的。原因其一是过往经历的切身之痛,其二则是这当地的牢房,不若刑部大牢来得大、来的森严,骨子里的冷酷却是一模一样的,这冷酷,自然该对心术不正之人。厚重石墙将外头的阳光挡个严实,挡不住的是潮湿闷热的空气,暗处覆着蛇皮似的、滑溜溜的青苔,在这幽闭的小空间里悄然地生长。)
      (踏进牢房的时候,风将火焰撩得一晃,正晃在那缅甸俘虏的脸上,一刹间觉得那脸孔有某种似曾相识的清秀,但它又转瞬消失在蓬乱头发与面上污渍中了。在并不那么安逸的椅子上,从容而舒服地坐下,手中一枝辽毫,笔尾朝前头的人一抬。)
      抬起头来。


      3楼2015-10-26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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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牢阴暗,幽森,而且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它好冷。
        一种彻骨的寒冷从石壁上沁透出来,沿着束缚手腕与脚踝的铁链延伸,吞噬肌骨般渗入,有人来了,毒蛇的獠牙一闪,风火之中吞吐着,传来烈烈的烧灼的毕博声,与唇齿开合间发出的,残忍的声响。
        那四个字,我听得懂。不过这种时候,也许假装听不懂会叫人心里更好受一些,仿佛只要假装听不懂,便可拒不理会他的要求,继而获得某种心理上自欺欺人的安慰。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5-10-26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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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这个缅人来降时,操着一口让人还算听得懂的汉话——这是个利好的消息,毕竟,再精准的翻译也难免遗漏掉言辞中的某些信息,某些必须结合说话人神态语调理解的部分。比起借助翻译,或让我自己用半生不熟的缅语,我自然乐得和他直接讲汉话,借助语言再建构一点天然的优势与权威。)
          (但他现在仿佛听不懂的样子,动也没有动,不配合的意思是很明显的了。翻译递过来个探询的眼色,并没吩咐他,而是对立在俘虏身边的兵士道。)
          把他的头抬起来。
          (刑部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有时候,听话些总是能少吃点苦头的。)


          5楼2015-10-26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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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士兵的手硬得像铁,无可挣扎,又无法反抗,在此情形下处于劣势的一方被迫展示出类似屈服的姿势——突然感恩起乱蓬蓬的头发,让人得以在那只爪子伸过来的时候借机狠狠地咬它一口——士兵哀嚎一声,本能地缩回去,旋即突然间地落下一掌,声音清晰极了。
            “原来这就是贵国,使人抬头的方式。”
            是汉语,轻且不屑。
            “请问,我若是不抬头,贵方,是否打算砍下我的头来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5-10-26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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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在他来“求降”时,一定不是这样狼狈不堪的模样,如今乱蓬蓬的头发和手足的镣铐让他像一只被囚禁的兽,静默地蛰伏着,并在士兵一声哀嚎的时候,露出白亮的獠牙来。我们常以为,南方人都有一身立不起来的软骨头——这样一概而论的时候,便全然忘记了先人入关时的惨烈——但看来,这溽热之地的异邦人并未被囚禁全然磨去精神,又或这是骨子里难屈折驯服的兽性,文明少些,便也显露得多些。不过,他的汉话说得当真不错。)
              我让你把脑袋抬起来,没让它掉下去。
              (面色未改,只将事实平直地又叙述了一遍,而后再问。)
              你要自己来,还是他们帮你来?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7楼2015-10-26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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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倔强的缅人,也是,假若我军诈降,也一定会选一个极信得过的人。但人在痛苦与生死面前,往往没有自己想象的坚定与勇敢,因而即使不以折磨拷问为欢愉,也该真真切切地晓得它的效用。)
                试一试就知道了。
                (选择在他的手里,他可以让自己过得舒坦许多,也可以继续为缅军、为骄傲或为其他随便什么东西付出毫无意义的代价。用叙述的语调,再说一遍,最后一遍。)
                你最好做你该做的事,说你该说的东西。我们不能许给你金银爵禄,但至少也会善待俘虏——(火焰的光亮在并无表情的面上摇过,刻下一个明与暗构筑的、怪异的微笑。)如你所言。


                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5-10-27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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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选择开口说些他想听的话,岂非太没尊严?听着他那几句话,玩味其间隐含的威胁,以及某种不详的征兆。
                  ——如果没有被铁链束缚,也许我会耸肩,就像当时接到这个任务时一般。这样或可维持几分,那自我虚构出的,刀俎与鱼肉之间,本不存在的,平等的尊严。
                  “我是个缅人。”
                  嗤笑出声,慢吞吞地这样告诉他。发丝后的双眼很亮,蕴着水光,一闪,迎上他的微笑。
                  “今日有幸,得以见识一下贵国的手段。”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5-10-27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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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黑的链条扣上颈部勒着动脉的位置,这情形似非人间——反倒像是一条丧家的狗,生命和尊严,都尽数系捆成悲哀的姿态。可我以为,自己还不是狗——好比落入牢笼的虎豹,一样还应留有坚硬的獠牙,人因这被迫前屈的姿势而恰可与他平视,缺氧的铁锈味道自喉间泛出,以至于面上的微笑,都变得难以维持。
                    “不过如此——还是喜欢好了,毕竟我即使说不喜欢,也不能拒绝。”
                    剧烈地喘息起来,反问。
                    “那么请问,阁下,喜欢我用汉族怎么回敬您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5-10-27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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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火炬的毕剥声响里,窜动的火舌在石墙上投下憧憧的鬼影,而当它不在摇荡时,昏暗的囚房则陷入无以名状的静寂中,只有被幽禁在室中的喘息声,回荡在四壁之间,清晰而突兀。他墙上的影子,和我们很不大一样,没有干干净净的脑门儿,散乱的发被拉长,倒像秋天的草堆子。)
                      (照循尔的想法,缅军诈降,这归降本身于我们并无意义,但送到眼前的缅人却是难得的资源。示意兵士将铁链稍放长两三寸,假如他乖乖开口,这点余裕是很珍贵的。)
                      缅军派你来,做的是什么打算?
                      (稍一顿,盯紧了他。)里应外合、引入埋伏,还是什么?


                      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5-10-27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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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缚着脖颈的铁链,在那个少年轻微的动作之下放松了几分,没来得及给他一个感激而嘲讽的眼神,只是在那放松的瞬间贪婪地喘息着,大口大口的空气清晰而凛冽。
                        “……”
                        可我并不想告诉他什么,毕竟,这种程度上的疼痛并非难以忍受,又或许是出于倔强与尊严,又或者是因为此时乱糟糟的头发横在眼前让人觉得不快,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于用汉语回答他的问题。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5-10-27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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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尾往上抬去,示意那根犬链似的铁索再向上收,清脆的金属声响在狭小四壁间放大,迫使他回到那个艰难的、稍有不慎便成梁上冤魂的姿势。并不很急,一是在这阶下之囚面前无须因分秒的流逝而显出焦躁不安来,二是他狼狈的模样和可想见的痛苦中,仿佛也藏着某种不能言说的,可供人赏玩的东西。这是我在京城刑部中,并没有发现的。毕竟,这是一个缅人,敢犯我大清疆土,任何慈悲都是多余的。)
                          (况且,只要他早些开口,便可少许多痛苦,这些是他自找的。)
                          缅军驻扎何处,下一步如何部署?
                          (换一个问题,问他应当知道的,问他可能不知道的。)


                          15楼2015-10-28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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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金属的铁链声中,窒息又一次铺天盖地,将所有感官无情吞没,甚至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更罔论要靠大脑做出反应。被束缚着的手腕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动——来自一个濒死者本能的挣扎。
                            “……”
                            破碎的,毫无含义的音节在挣扎时不可抑制地泄露,双目因缺氧而泛出大量生理性的眼泪,眼眶盛不住,大颗大颗的水珠随动作崩塌,顺着往下滑。
                            痛苦的呻吟是没有国界的,在一片压抑的静谧之中,握拳,看向他。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5-10-28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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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眼睛被无法抑制的泪水洗过,在光线黯淡的一隅,愈发像深秋的寒星。或许我应当感谢这自投罗网的缅人,给我一个理所当然的机会,排遣出京前种种境况带来的烦扰——这样说大概是错了,我想,我并不以此为乐,说到底,不过是战事的需要罢了。咣当,镣铐铃铛似的响着,铁链维持着方才的长度,让他不至于就此死去,他还不能死,不过这样久了也许会失去意识,那也没什么,在任何地方都不缺凉水的。看着他的挣扎与苦痛,以此对他和他所遭受的这一重折磨致以微薄的敬意,尽一点施刑者的责任,直到他开口。)
                              我不过去。
                              (平静地告诉他,此时此地他已经没有任何可讨价还价、得寸进尺的余地,发号施令的人是我,不是他。)
                              你说吧。


                              17楼2015-10-28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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