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千里光。”
“那个呢?”
“肉桂。就是香料的那个肉桂。”
“真神奇。”他显出不肯相信的神色,低下头去呷了一口茶,依旧有些惊讶地看着无辜的肉桂。
这句话不需要回答。我沉默,静静地打量着低头喝茶的男子。淡灰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一边眼睛,恰到好处地掩饰了对方脸上的斑痕。卸下铁甲,他看上去异乎寻常的安静,甚至有些文弱。事实上,固然第一军团长萨罗斯有着能够单手拗断男子头颅的力气,大多数情况下的他看上去依旧是个柔弱的人,十天中几乎有九天都在不断地养伤养病。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对我手头这些没什么大用的药材感兴趣。
“呐,”他抬起头来,惊奇的神色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曾除去过,“你是说,这些药都是你亲手种的么?你自己一个人?”
我点了点头,但旋即意识到在面具下他不一定能够看得清我的点头,就轻轻嗯了一声。发出的声音低得出乎我的意料,连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
“真了不起。”他再次显出那种不肯相信的神色,但转瞬即逝,只是带着诧异的神色打量着胡乱摆放的药柜,以及窗外新开出的一片药圃。
再次沉默。我抬手为自己续了一杯茶,随手抓起一把朱砂捻碎,红色的粉末沾染在手套上经久不去。萨罗斯静静地不说话。我们都不是善谈的人,这样的沉默在我们之间已经成为心照不宣的习惯,没有人会再绞尽脑汁地思索一个话题去害人害己。
所有人都不说话。
我们是那样的沉默。在朝堂上,在战场上,我们用力说很多很多自己也不甚了解的话,拼命地说,自信地说,慷慨激昂地说,意气风发地说,歇斯底里地说。在私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们什么也不说。
“千里光。”萨罗斯突然开口,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千里光,这名字真好听,是治眼睛的药么?”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补充道:“清热解毒,也可以明目。”
“哦。”他了解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似的,轻声在嘴里念着:“千里光。”
“你不认识?”我忍不住问道。
“我可不是专攻药师的啊。”他耸了耸肩,笑了,“配配毒调调解药什么的,勉强。”
我没再说话。
萨罗斯站起身,去拿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