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好处想,在这里出现海市蜃楼,表示不远处必有水源,距离此行目的地之中的雨城,貌似又更近了一步。
往窝囊处想,要不是有闷油瓶和黑眼镜在,别说是我,就连阿宁公司出动的精锐人马,有一半以上都是靠他们俩,像刚才搭救我那样,一趟又一趟带回来的。
面对不熟悉的地理环境和未知领域,这群性格爽快的老外,很干脆也很直接的放下职业尊严,把安危交付在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手上。
我呢,这么长久以来,那闷油瓶始终被我归类在离群索居的冷血族群,如今看来,很明显是我的私心在作祟。面对生死交关,他大可丢下这群仰仗着他的人不管,径自走自个儿的路,几次过往的经历印证,他不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就拿刚才来说,他跟黑眼镜其实可以把我甩得远远,但他们却放慢了脚步,在前方为我引路,哪怕我他娘的一整个不识好歹。
我有点欣喜…也有点悲哀,他对我,原来没有自私,对他人,又是这般无私。
无论如何,闷油瓶和黑眼镜正在作的,是分秒必争的救命活儿,而我,安全无虞生死无忧,只顾在这儿计教针角一样大的个人情绪。
活该被人当空气无视了我…
我感觉胸腔开始有一阵、没一阵的隐隐发痛,也可能是这里挤了太多的人,氧气量不足所造成的。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一边揉着胸口,一边用两只眼睛死死盯视着渠沟上方的洞。
虽然陆续都还有失散的队员被带回来,但间隔的时间也越拉越长,每每看着那只从洞口垂下来放人的黑手套,我都不禁在心底估算,它还剩下多少的气力,去给这样一次次折腾?
也不确定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着,总觉得顶上的风声不但没变小,好像还有不减反增的趋势。眼前这些人还真他妈睡得着觉!好几次我都有股冲动,想跟大胡子捞几根土烟来抽,结果他也睡死了。
又过了在我感觉约莫有半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事实上应该只有一柱香的光景,地面上晃出一道熟悉的人影,不一会儿,闷油瓶便从洞口跃了下来,黑眼镜尾随在后。
放眼望去,原本就很狭窄的濠沟里已经满满都是人,估计再多插两个进来就要坍方了。虽然还没有全员到齐,但人力敌不过天候,阿宁固然忧心,也不得不把救援工作押到天亮再进行。
那闷油瓶肯定累坏了,虽然他拉下面罩跟戴起面罩的表情,看上去没多大差别,更不见他气喘如牛或是汗流挟背,但我相信他是累了。
黑眼镜还有闲情跟其它人哈草扯皮,闷油瓶则是找了一处堆满装备的角落,靠上去闭起了眼睛。顺着微弱的灯光看去,他眉头皱得老紧,我的心头却松了下来。
他只是闷油瓶子,不是闷油筒子,再怎么强悍,到底不是铁打的。
早先站在漠地中央,很没志气地想着要变成一座沙雕的吴邪,跟眼下这个吴邪,好像不再是同一人。我用清水沾在手上,拍了拍两边脸颊,暗自在心中作下某项决定,接着往身后的背袋一靠,很快也跟着睡下了。
这一夜,既是刮风又是潮气,再加上疑似命运交响曲的雷声鼾响,想也知道不可能好睡到哪里去。
醒来时还含了满口的沙子,全身上下也酸痛得戗,惟有那意识是踏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