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她坐在窗前，洁白的窗帘贴着她绯色的头发，像是新娘的头纱。
二月，暮春。
右眼厚厚的纱布遮住了她的视线，所以现在的她所看到的世界的模样，是不完整的。
但这对她的心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越笑越甜。
“艾露莎，笑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回头，那男孩站在她的房间门口，一如既往温柔的笑。
“没什么啊。”
这样沉稳的声音让别人觉得她就算是对他也是同样的淡然冷静，但她脸颊上的淡淡的红晕却把她狠狠出卖了。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粉色头发的老人，那老人着一身白色制服，紧紧的皱着眉头，看起来并不好亲近。
那是她的主治医生波琉西卡女士。
艾露莎第一眼见到这个老者时的确是对她没多少好感，因为她看起来并不喜欢自己。可是相处之后她才发现，波琉西卡医生不仅医术高超，而且跟隔壁的马卡洛夫爷爷一样，是一个老好人。
波琉西卡绕过杰拉尔走到她的面前，仔细看了看她右眼的纱布：
“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她摇摇头。
波琉西卡转过头对着杰拉尔轻点头，杰拉尔笑得越发灿烂。
艾露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他这样开心的样子了。
“艾露莎，你的眼睛，今天就可以拆线了。”
波琉西卡的语气软了下来，脸上也很难得的露出了笑意。
听到这句话后，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有些恍惚：
“眼睛？”
“嗯，今天就可以。”
她的嘴唇有些颤抖，泪水溢满眼眶，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感动。
杰拉尔走上前，抬起手拭去她眼角的水滴，忽然回想起她眼睛被划伤的场景，笑得有些苦涩：
“哭什么呢，我不是在的嘛。”
那个时候，她捂着满是鲜血的右眼，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花香透过窗户之间的缝隙渗进房间，波琉西卡扶着她坐到床上，从腰间的挎包里取出拆线的工具。
她轻轻把左眼闭上，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她像是在祈祷什么。
右眼传来阵阵疼痛，她咬住下唇不要自己睁开双眼。
她像是在害怕什么。
疼痛感慢慢的消失，波琉西卡的声音仿佛是一道叫醒她的咒语：
“你睁开眼睛吧。”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得颤抖，睁开了双眼。
湛蓝的天空，自由的飞鸟，温暖的阳光，斑斓的花海。
还有，站在不远处的，宝蓝色头发的少年。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时如此的美丽绚烂，生活是如此的美好。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一年，她终于看到了一个完整的世界，完整的他。
他看她完全呆住，不由得有些担心，凑到她的面前：
“艾露莎？能看到吗？”
他的声音把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回来，她抓住他的手从床上站起来，扑到他的怀里，笑着流下泪水：
“杰拉尔，我能看见了呢！我的右眼能够看见你了呢！”
他揉弄着她的红发，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眼眶微红。
波琉西卡发现了什么不协调的地方，那声音简直是惊恐：
“你的右眼……”
她离开他的怀抱。
“我的……右眼……”
她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右眼，然后手顺着右眼滑倒脸颊。
没有触碰到任何冰凉的液体。
杰拉尔同样发现了这个现象，转过头看看波琉西卡。波琉西卡有些慌忙。
她背对阳台，左脸颊还有明显的泪痕，笑得却比阳光还要耀眼：
“没关系的，杰拉尔。”
“因为那只眼睛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呢。”
那一年，她流干泪水，在阳光下笑颜如花。
那一年，他拥她入怀，按下决心护她长安。
那一年，四季春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