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
小娃娃有双赤褐色的眼睛，与年龄不相符地很少哭闹。老神棍看着怀里安然熟睡的孩子，心想就算天资不够没法继承鬼谷绝学，还能给未来徒弟预备个童养媳，这波不亏。
【五岁】
刚比灶台高出一截的年纪，干起活来却无比麻利。受够了柴米油盐的鬼谷子见时机成熟，赶紧外聘了个名厨教他做饭做菜。
“开饭了，师父。”奶声奶气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盖聂是个省心的孩子，不但能料理家事，识字句读方面也进步很快。若说犯愁，鬼谷子恐怕只有一点不满——打小就由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带着，耳濡目染的都是惜字如金、高深莫测，完全没有小孩子的活力四射。
赵一在考虑要不要请些江湖骗子、地痞流氓来，拯救一下这孩子瘫痪的面部表情。
不然收个牙尖嘴利、古灵精怪的徒儿来也行。
【八岁】
“聂儿，他叫卫庄，你可以叫他小庄，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师弟。”鬼谷子貌似慈眉善目地引二人相见，真气不动声色地逸散开来。
黑衣少年看着眼前的小鬼目光一凛，被人戏弄的愤怒情绪霎时间涌了上来，奈何周身环绕的雄浑气劲时刻散发着威慑，只得俯下身去，嘴角挑起戏谑的弧度。
“你好，师哥。”尾音上扬。
被高高举起的小家伙眸子里依旧波澜不惊，直直对上卫庄张扬的眉眼，老气横秋地叫了一句“小庄。”
对方气得差点把他扔出去。
【十一岁】
“三年期满，生死相绝，师哥，动手吧。”卫庄一大早起来发现，对面的床上已经没了人影，还以为盖聂临阵脱逃，杀气腾腾地跑遍整个云梦山，最后竟是在厨房发现了他。
正在准备早饭的小师哥缓缓回过身，无视掉被自家师弟踹飞在地的门板，抬手指向棚顶挂着的腊肉，“小庄，帮我拿一下。”
“拿个屁！”盖聂的泰然自若让卫庄头疼不已，只好摆出个起手式找回侧漏的霸气，“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饿到OOC的鬼谷子敲着碗跑过来，碰巧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忍无可忍地掷出一根筷子戳向卫庄的脊梁骨。
“决你大爷！看看你拿的谁家剧本？我们这个世界观里哪有这个设定！”
雾草。卫庄翻开台词仔细一看，的确是隔壁剧组的。
诶，别人家的师哥只比自己小一岁，肯定比这小屁孩有趣得多。卫庄揉了揉太阳穴，余光瞥过忙活着早餐的盖聂，白净的小脸上稚气渐渐褪去，稍微有了些少年的模样。
这么小，怎么好意思下手。

【五十岁】
卫庄半卧在躺椅上品着茶，院子里盖聂正在教孩子剑法。
曾经唯恐天下不乱的鬼谷先生恨不得日子永远这样波澜不惊。
可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修习禁术本就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年轻时并不放在心上，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的身子骨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硬朗。
“镜湖医庄送来的。”盖聂端着汤药过来，酸苦的味道侵入鼻腔。
卫庄冷哼一声，言语上的锐利分毫不减，“师哥的面子可真大。”
站着的人不去接话，抬手拂过白发男子额角上的细小纹路，突然觉得有些恐惧。
他本以为，以自己的心智，应当将生死看得很开的。
【六十岁】
稚子长成了倜傥的青年，怀着雄心壮志离开了云梦山。
隆冬季节，鬼谷下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拗不过卫庄的坚持，盖聂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出去散步。
卫庄挑起对方的一缕白发，讪讪地笑了，“我二十五岁便白了头，你可让我等了三十多年。”
与君共白首，盖聂本以为自己没有福分享受，不曾想活过了乱世不说，还落得这般惬意。
“思来想去，这戒指还是先放在你这里，以后再传给那个小鬼。”
盖聂接过戒指的手有些颤抖。
这一天终是要来了。
【七十岁】
盖聂本想把鲨齿随他的主人一起葬了，入殓的时候却改了主意，将渊虹换了进去。
墓地的位置是他亲自安排的，风水绝佳。
流沙的旧部来帮忙操持了后事，许多故人都聚到了鬼谷，盖聂却觉得孤寂异常。
他将戒指交给了养子，花了一年时间坐在庭院里，慢悠悠地用鲨齿削着木头，把自己的棺椁做了出来。
“合葬便好。”他留下寥寥四字。
小庄在地下已等了十年，该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