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那个早上，他躺在自己公寓皱巴巴的床单里，床上到处都是前一晚疯狂后留下的痕迹。他靠在冰室的手臂上，发现他很认真地看着自己。于是实渕把头凑过去，两人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玲央，我们分手吧。”吻罢，冰室慢慢把本来放在实渕脸颊上的手移开，又轻轻抽走在他脊椎上端的手，实渕一下感到脖子后面一阵冰凉。
他看着冰室穿上裤子，套上一件T恤盖过他留下的红色抓痕和咬迹。然后他轻轻说了一声，好。
这时冰室回头看他，又转回去，伸手拉开窗帘。抱歉，他说，你可以躺在那休息，早餐我来做。
没关系，你把衣服带走就可以了。他听见自己声音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生气，亦或伤心，他想让冰室快走，又想让他留下来。该死的，快点，他又说。
对不起，冰室看着他，若有所思。然后他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然后在实渕说出剩下的话之前离开了房间，消失在他的视野。
怎么又碰见他了，实渕玲央懊恼地想，他本应该永远离开我的世界。
实渕正在想借口摆脱，没想到却被对方抢先一步。“要不要去附近的咖啡厅叙叙旧？”冰室见实渕很久没开口，也猜到了他的尴尬。

“人总是会变化的。至少我的外表没有太大的变化，冰室先生。”实渕握过杯子的手柄，笑到。
“……我看起来有这么糟糕吗？我说真的，你完全不一样了。你让我感到有些……害怕。”
实渕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得了吧，你又不是未成年少女。我可不会因为你甩了我而记恨到二十年后对你打击报复，我的爱没有这么深，我不会为了你单身一辈子，你不要自作多情。”
冰室没有说话，两个人陷入了十分奇怪的沉默。
“可是你还单身。”冰室把叉子从嘴里拔出，用肯定的语气陈述着。
“这只是凑巧。我之后又谈了很多次恋爱，每一次都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投入。”实渕有些激动，“够了，那时候我也还年轻，我也是陪你玩玩而已。”
他在撒谎，事实上跟冰室分手后他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头发长到了双肩。后来他也没有谈过恋爱，示好的人很多，但是他发现他再也爱不上其他人了。
他结婚了，说明他根本不在乎你，实渕咬着下唇，他现在只是离婚了寻求一点安慰。他是个自私的人，不应该跌入他的陷阱。
“好吧。”冰室的眼神黯淡了许多，换上了更符合他现在形象的沉稳表情。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有种别样的感觉，很性感，不同于青年时他在床上的性感。
今天下午的天很蓝，很晴朗。
实渕偷偷看着冰室，冰室则看向窗外人来人往。他的眼睛闪烁着，映着不同的光;他的睫毛长度刚刚好，漂亮的影子映在眼睑上;他的嘴唇禁闭，弧线完美，嘴角留着一点蛋糕沫，正等着被人吻去。想到这里实渕不禁咽了一口口水。二十年过去了，岁月与等待让他变得更加让人心动。
他正在后悔自己脱口而出的谎话，他想现在就亲吻眼前的人。
实际上冰室正透过玻璃的反光看着实渕，看着他几乎没有被岁月改变的面庞，那双饱满的，想让人无止境地吻下去的唇。
他们两个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彼此。实渕心情复杂，冰室心乱如麻，目光被酝酿了很久，气氛变得暧昧。仿佛他们是初见的情侣，羞涩的气氛让人无法在心跳声中开口。
“玲央。”冰室开了口，视线却没有移动。
“嗯。”此时实渕已经完全没有怒火了，但是他被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去搅动咖啡。
“实际上，分手以后我一直挂念着你。结婚是我父母逼迫的，早上那场离婚是我坚持了很久才跟家里人妥协的。”他的嘴唇慢慢地一闭一合，“说起来你也不信，那天早上我本想开一个玩笑，想看你慌乱求我的样子。没想到你答应了，我很意外，很慌张，很害怕，那天晚上我甚至在楼顶边缘站了很久……”
“我以为你不爱我了。”实渕抬头，冰室也转头，两人异口同声到，两人的目光刚对上便闪电般地移开。
又是很长一阵子的安静，气氛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溢出来。冰室的嘴闭得越来越近，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的样子，他看向之前那个方向，实渕的脸已经看不清了。

“你是傻瓜吗。”实渕说着鼻子一阵酸，“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们浪费了二十年就为了解开一个玩笑？如果我当时没有被春日发现差点饿死在公寓的话，它可能永远解不开了。”
“我知道我是个混蛋，真该让你好好惩罚我。”冰室把手放在实渕的手上。他惊喜地发现对方没有抗拒。
“嘿，你还真觉得我会原谅你？”实渕突然主动对上冰室的视线，“把我变成这个样子，再来找我说‘我们重新再来一次吧’？就算如此，我已经被你改变了，或许你不会再喜欢我了。”你会拒绝我吗？
“可是你还在这，这就是命运。”冰室说
这就是命运。实渕在心里念着这句话，然后“扑哧”一声笑出来，却伴随着眼泪:“你太坏了，我讨厌你。”
“我要惩罚你，我要吃巧克力布朗尼。”他舔了舔嘴唇，像一只小恶魔，然后他跨过桌子给了冰室的嘴角一个吻。
两个人都笑了。

“你几岁了？”
“39。”
“老年人，腰不会散架吧？”
“啊。”冰室笑了起来，“我不知道，要不要试试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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