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喝多少呀，可我依然醉了。不是因为酒，只不过是因为我纷纷扰扰间瞧见的人，还有我心里上下翻涌的喜怒哀乐。）
（我想起亓胤从前的温柔相待，也想起当初与明诚互诉衷肠。我感慨于世事无常，分隔了徽逸与怀歌这样一对神仙眷侣，也嗟叹造化弄人，多少有情人偏难成全。）
我——没喝多少呀。阿姊，我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同你说呢。

（我蹙眉，泫然欲泣的模样。怔了一会儿，才想好怎么开口。）我方才……见过怀歌小姨了。
（怀歌小姨与我并无亲缘的，与珺姊却真正是血脉相连。她应当比我更了解怀歌当年的女儿心事，以及那一段阴差阳错带来的悲喜交加。）
（——那是旁观者的喜悦，当局者的悲恸。）我告诉她，徽逸叔叔娶亲了。
（余下的话，其实不必说了。珺姊定然懂得，却也比我分明。所以……何须我多言呢？只静待着她如何反应，便罢了。）

（岂止是哭。她那副将近疯魔的模样，教我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不敢多言。我依旧低眉敛目，哀戚得共风动容，道）她的伤心，你该可以想见的——
（人总是这样，曾拥有过的东西，都不想放手。即使明了再也不属于自己，同样不想让别人得到。我明白怀歌是这样的心思，我对于那个人……何尝不是一样。）
我瞧着她，都像是要魔怔了，也只敢看着，不敢多话的。珺姊，我……

代宝济明珺
（她欲言又止，我却是十分明了了。是呀，我可以想见，可以想见的——那年小姨入宫门，徽逸叔叔的伤心哀恸，是我们每一个人都瞧在眼里。）
（那样堂堂正正的一个大男人，竟会哭成那副模样，叫我们都……于心不忍。然而也只能劝上一两句，便堪堪作罢。还能如何呢？他有多大的本事，能与天子相争？为人臣者，只好选择成全。）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造化弄人，谁也——没办法。你、我、她，我们都该屈从上天的安排，不可违逆。

（我所想的，原来与她一样。我早年的性格富于棱角，与千军万马都想做孤勇的抗争，至于如今却只是想随遇而安，听苍天与岁月共同为我指明一条前路。我只需要循着那条既定的轨道前行，——便可以了。）
（我还记得自己从前有多么瞧不上珺姊的处世之道，如今却已经俨然成为和她一样的人。我自嘲地笑笑，开口道）是呀，谁也没办法。
（我侧首看向她的面庞，还是记忆里温和的模样啊。）珺姊，咱们再一道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