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进京
寅时，晓月准时醒来。
今日辰时，他们便要进京去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晓月挠了挠头发，瞬间变得清醒了起来。她迅速翻身下床，手脚快速地穿好了衣服。
太阳尚未升起，晓月眨眨眼睛，伸手推开了门。
他们踏上了回京的旅程。
事实证明和这一群人一起骑马绝不是个好主意。刃影不太会骑，而夏宇隐锋的骑术又太好。每次这亲王胯下骏马扬起尘土时，晓月都忍不住一哆嗦，就怕他一时兴起便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路上时，几个暗卫跟在后方，从不言语。晓月乐得不见他们这些吓人的脸，便与刃影有时闲谈，或是欣赏沿路风景出口成诗。萧墨如十分沉默，只偶尔让夏宇隐锋别跑太远。
走的路上，他们的饭食。便在路边酒楼或摊铺随意解决。晓月发现在座的那两位皇亲国戚都不太介意食物水准。萧墨如虽然嫌弃脏污，但对于食物的质量却无所谓。晓月思量一下，许是因为夏宇隐锋与萧墨如都曾入军伍，对于生活水准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真是辛苦啊，晓月想道。
直到他们离开时他们去找马，晓月才发现虽然他们对于自己的食物不太在乎，但是对马的草料确实非常关心……
人不如马。晓月下了定义。
就这么走了两天。第三天从酒楼离开后，他们便加了速度。如若不然，入夜前便到不了长安。用夏宇隐锋的话说，“长安就是夜禁烦人了点，不过想必偷偷溜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事。”萧墨如冷冰冰地斜了他一眼，冷嘲道：“难道嵥王殿下没有夜行令么？那被逮到，可不要怪金吾卫手下不留情。”
刃影悄悄地问晓月：“先生，长安夜禁？”
晓月点点头，轻声道：“长安城有百多个坊，三十八条纵横主干道。日落之后，所有城门和坊门一齐关闭，干道不得行走。除非持有特殊通行证明，否则不论你是官是民，被巡查的武侯抓到，不死即伤。”
刃影悚然一惊：“这么可怕？？这……”
晓月一笑：“不过也不是全年，上元佳节便会取消夜禁。其实前朝以前，全国都实行夜禁，但随着商业发达，江南一带的城郭逐渐取消了全年夜禁。”
正当刃影想要说什么时，夏宇隐锋的笑声忽然传进来：“没错，二姑娘的家乡扬州，就是在大唐后期第一个取消夜禁的。难怪姑娘如此了解啊~”
“殿，殿下……”晓月浑身抖了一下，连忙给夏宇隐锋行礼。刃影也急忙跟着行礼。
夏宇隐锋看着觉得好笑，哈哈笑道：“都走了一路了，还这么怕孤，嗯？”
晓月内心暗暗叫屈：这可不是她胆小，实在是殿下你做的事情太让人……敬畏了啊！
幸好夏宇隐锋也没有多多纠缠，只是又回到前头，任由他的骏马乱跑。萧墨如只做不见，却拨马行到了晓月身侧。
晓月连忙问道：“太女，怎么了？”
萧墨如看了她一眼，道：“到长安后，为你引荐一人。”
晓月有些疑惑。引荐一人……忽然，她心如电转，立时想到一个人物，当即大喜，马上一揖：“多谢太女！”
萧墨如点点头，又回到了前头。刃影重新凑上来问道：“先生，引荐谁啊？”
晓月笑靥如花，显然心情很好，向着刃影眨眨眼：“你说说，提到我江南晓月，下一个想到的是谁？”
刃影想了一下：“令尊晓誉公？”
“往江南外头猜。”
刃影陷入了思索。说到晓月……
晓月是当今年少一辈中的天才人物，大名享誉南北。但若说，提到晓月会想到的人物……
“是，是程星！”刃影眼睛发亮，简直欢喜得无以复加。
程星晓月，乃是当今文坛上最著名的两位新秀。程星擅于文，晓月长于诗。两人一星一月一南一北，文坛上便给了个称号，叫“北星南月”，两人并称之后更是声名日长，就连刃影这乡下少年也久仰她们大名。如今见到了晓月，竟然能再见到程星。
晓月、萧墨如、夏宇隐锋，还有未来的程星……这一个个的都是刃影以前想都没有想过能在现实中碰面的人物。虽然他知道他们都是现实存在的人物，可说实话，在他内心和虚构的人物甚至是满天神佛也没什么两样，都是不可触碰的存在。
跟着晓月先生，果然收获很大啊！
【我发现这里前面剧情有点bug……改成晓月教授的学生们和私塾其他的先生本来不知道晓月真名，是晓月自己告诉刃影的，然后刃影“哇！竟然是晓月！”的感觉”】
刃影激动得脸有些红，看的晓月倒是颇有几分讶异，失笑道：“怎么听到程星的名字如此激动？”
“只，只是觉得，跟着先生真是太好了。”刃影连忙辩解，“学生能见到这么多大人物，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晓月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文采也许是不错，但你如今能站在这里，不也正是靠着你自己辛苦劳作，还奋发向上，想要向我学习更多吗？正如诸葛武侯所言，’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想要成学，首先得有志向。”
萧墨如和夏宇隐锋在前面骑着马，耳朵里却听见后面晓月刃影一问一答。夏宇隐锋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样啊太女，没后悔吧？”
萧墨如依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何来后悔？”
夏宇隐锋假装惊讶地轻呼道：“孤前几日听你语气，可是分毫不待见二娘子的哦~现在怎么不仅带她上京，还给她引荐人？真是奇怪啊~~”
萧墨如知道他指的是在队伍的后面，天真而才华横溢的少女。一双赤红凤眸中没有任何感情的波动，萧墨如淡漠地回道：“你自然懂，又何必问？”
夏宇隐锋哈哈一笑，不再看向身边的太女。他扬起马鞭，火红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他人的视野里。萧墨如不去管他，自己拨马慢慢前行。
她虽然外表看不出心情，然心里却实有忧虑纠结。此次回到长安，不仅得随着父亲去城里应付节庆，又得与烦人的大皇子二皇子勾心斗角，还免不了得与后宫嫔妃打个照面。
除母亲外，父亲后宫里那些个莺莺燕燕，她简直见都不想见。聪明的太聪明，愚蠢的太愚蠢。整日里没个正事，不是撺掇着孩子和自己斗，就是想尽办法引父亲去后宫流连。幸好父亲也是勤政的明君，不会流连后宫，只是实在是……
无聊啊。
她想到此处，眉头紧锁。猛地踹了一脚马匹，也同样飞速前进去了。
就这么一路加快了脚步，在这一日的午后，眼见官道人愈发多了起来，视野中远远出现了长安宏伟的城墙与城门。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盛世长安。
总算到了长安，晓月与刃影不免又是激动又是欢喜，萧墨如也多少有种“终于到了”的欣慰，只夏宇隐锋却依旧是那副懒散的神情。一行人行在路上，个个衣着光鲜容颜俊秀，不由招来许多目光。不过是从东都洛阳一路大道前往长安，又显然是持刀带剑的富贵人家，倒也未有不长眼的来抢劫。
晓月自从知道快要与程星见面后，总是茶饭不思。眼看到了长安，却似乎又有些情怯，略放慢了马速。到了城门外，萧墨如行在众人第一位，排着队将玉牌与公验[1]交给城门口的门卒。门卒一看玉牌脸色大变，又看了一眼公验，忙跪下喊道：“恭迎太女殿下！”
这一声喊得着实不清，整个城门处与之前入城尚未走远的平民百姓们纷纷下跪，均想不到竟在此遇见长居深宫的太女殿下。萧墨如刚让他们平身，在一声“参见嵥王殿下！”之后他们又全部跪了下去。晓月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尤其是看见群众在参拜萧墨如时面上只有恭敬与些许的惊讶，却在跪夏宇隐锋时多少带了几分惊恐。
眼见两尊大佛都过了城门，门卒在面向晓月时更带了几分恭敬，一面又是皇亲国戚。本朝律法，在携带公验时，还要附带证明身份的小牌。正儿八经的皇族与异姓亲王带玉牌，公候子爵带金牌，大臣或有身份的商人带银牌，举人秀才特批带木牌，普通百姓则不带牌，只一纸公验即可。适才萧墨如和夏宇隐锋带的自然皆是玉牌，晓月本人是平民，前两年姑且考了个秀才，眼下连着公验与木牌一起交了上去。
门卒原来已经快要麻木了，但是看见“晓月”二字之后还是忍不住激动了一下。眼见着那五大三粗的汉子手里握着自己的公验迟迟不放，晓月一个哆嗦，以为自己逃婚败露进不了长安还得直接扭送官府，正当冷汗都要下来的时候，门卒突然扭扭捏捏道：“晓姑娘！俺，不对，俺婆娘特喜欢你的诗，能不能给俺写俩字，俺……回去带给媳妇！”
晓月：原来是粉丝！！！吓死我了！！！！
晓月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怀中掏出半张宣纸按在桌上，大笔一挥写下 “兢兢业业”四字递给门卒，门卒千恩万谢地接了。晓月心道侥幸，忙进了正门，想要跟上前头的萧墨如与夏宇隐锋二人，却见他二人已与另一人站在一起。晓月凝神看去，那乃是一名身量修长的女子，却完全作男子文士打扮。柳眉星眸，全然不施粉黛。晓月虽是文明江湖的才女，却日常亦少作传统文人士子打扮，喜靓丽衣衫，环翠珠佩。就连萧墨如，虽全然不输男子储君，却也不拘于服饰。晓月曾问过太女，她却说穿劲装主要为了习武，倒并未有甚执着。而眼前女子除了较好容颜身段外，从衣饰举止上全然是男子做派。晓月隐隐猜到来人身份，悄悄正正衣冠，满心欢喜地拨马上前。
萧墨如正与此人说话，眼见晓月过来，转身向她点头道：“你来了。这便是孤与你说的……”
萧墨如的话被打断了。正在晓月打算下马时，骤然一阵天地震动，风云突变。晓月长发被吹得乱七八糟，连忙伏在马上，心中无比慌乱，低声惊呼：“怎么回事？？”一旁路过的居民惊叫不已，一时之间整个城门处乱作一团。萧墨如不禁皱眉，刚想说话，天上扑下一道身影，一道银光迅捷无论，直直袭向信手抓着缰绳的夏宇隐锋。银光去的奇快，旁人决计阻拦不住。眼看着镇北嵥王竟似要命丧此地，却见夏宇隐锋不慌不忙，腰间宝刀蓦地出鞘，反手一挥，正正格住了袭来的银光。金铁交鸣之声下，映得夏宇隐锋一张俊颜无比夺目逼人。
“别来无恙啊，龙将军！”
[1]唐朝类似护照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