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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歌墨舞】《你是我的妹》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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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6-01-25 14:19回复
    回到家,边洗菜边回味刚才的情景,想到我鬼叫一声龙老师探出头来的样子,忍不住偷偷地笑了。
    老扁见了,忙问我笑什么。
    我说阿桃和你们龙老师好了。龙老师没教过我,他教一、二年级,老扁是他教的。
    本来我是不屑告诉老扁的,她什么都不懂,懵懵懂懂的。果然她听了半天反应不过来:“好……好什么?”
    “就是阿桃将来要嫁给龙老师。”我一针见血地指出。
    “真的?”老扁咧嘴傻傻地笑了。
    (第四章完)


    15楼2016-01-25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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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吃鱼的时候,阿秀婆就坐在门槛上抽着烟看我们吃,那眼神,有点像奶奶喂鸡时,在地上撒一把米,然后看着鸡们忙忙碌碌啄食时的眼神。我们很快就吃完了——阿秀婆不会多给,每人只分得到五六条小鱼,有嘴馋的吃完了还伸手去要,阿秀婆就会拿烟斗在他的手心敲一下。
      阿秀婆的烟斗不同凡响,这时妈妈正拿着烟斗仔细地研究着。
      阿秀婆的烟斗老长老长,她人又矮,竖着一比,差不多跟她一般高。妈妈很惊异烟斗的烟嘴——深褐色,做成牛头的样子。妈妈翻来覆去地看,弄不清那牛头烟嘴是用什么做的,不是铁,不是铜,不是木,不是陶……妈妈真的给难住了。问阿秀婆,她也说不清,只说烟斗是她丈夫留下的。
      看看天色不早了,阿秀婆就站了起来,我和老扁远远地退到一旁,阿秀婆就走了。
      阿秀婆拿着那根老长的烟斗飘飘摇摇地走远了,她的黑衣黑裤渐渐融进了暮色里,而她那头雪白的头发则显得越发耀眼了。
      等她走远了,我和老扁才松了口气。老扁脸红红的拍着胸脯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妈你怎么敢跟她说话,她是草鬼婆你知不知道?”
      妈妈笑了起来,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要听别人瞎说,都是迷信。”
      老扁着急地说:“是真的,前不久她还放草鬼弄死了一头猪呢。”
      “你看见啦?”妈妈反问。
      “听人家说的。”老扁嗫嚅道。
      “不要道听途说。”
      “什么是道听途说?”
      老扁有时候很缠人的。妈妈对我说:“你读四年级了,你来给她解释,我要做饭去了。”


      22楼2016-01-25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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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一刻也不高兴搭理老扁,我总在想阿秀婆的事。阿秀婆究竟是不是草鬼婆?妈妈为什么能在阿秀婆面前那么坦然?妈妈跟她说话,根本不攥拳头,不能说妈妈勇敢,一只小老鼠就能把她吓得哇哇叫。
        后来妈妈告诉了我们阿秀婆的故事:
        年轻的时候,阿秀婆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红杏,生了个女儿叫阿秀,别人就叫她阿秀妈,满头白发后就叫她阿秀婆。阿秀婆的丈夫是烧炭的,烧的炭拿到镇上去卖,赚了钱养家,一家三口日子过得清苦又平和。
        后来遭了土匪,一切都变了样。
        阿秀八岁那年,冬日一个阳光明丽的午后,阿秀婆带着女儿去给丈夫送饭。吃了饭,阿秀婆和丈夫坐在窑前向阳的地方说话。阿秀婆的丈夫吸着那支老长老长的烟斗,阿秀婆则在给他补一件挂破了的衣裳。
        阿秀一个人跑到旁边的小树林里去玩。林子里有一种能越冬的刺泡,枣一样红,十分甘甜,阿秀在林子里摘刺泡吃。
        补好衣服后,阿秀婆就去林子里找阿秀。林子不大,阿秀婆在林子里转了好一阵都没找到阿秀。阿秀婆有些急了,她走出林子,隐隐听见阿秀的哭喊声,阿秀婆顺着声音追去,看见远远的山坳里有一颗锃亮的头一晃就不见了,阿秀婆心里绝望地叫了一声:“天呐!遭土匪了!”
        湘西的土匪一直是十分猖獗的,几乎每个寨子都有人或者是亲戚在山里当土匪,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土匪才销声匿迹。
        阿秀婆疯了一般朝哭声追去,追到一道深沟边,阿秀婆站住了。沟有三米多宽,望不到底的深,上面搭的一根木头被土匪抽掉了。往前看是一片更深的密林,远处阿秀的哭声已听不见了。
        阿秀婆双腿一软,瘫在沟边,凄绝地喊了一声:“秀哎——!”就晕了过去。


        23楼2016-01-25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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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醒来时,太阳已经落坡了。她踉踉跄跄地回到炭窑,看到的是一幅更加惨烈的景象:丈夫倒在血泊中,手里抓着那根老长的烟斗,码在一旁的几百斤炭被抢得一干二净。阿秀婆扑倒在丈夫身上,再次昏了过去……
          就这样,差不多只是一袋烟的工夫,阿秀婆失去了丈夫和女儿,从那以后阿秀婆就有些怪诞,有些疯癫。
          怪不得阿秀婆给小孩鱼吃的时候要拍他们的脸,她肯定是把他们当成阿秀了。那么她是不是为了拍拍小孩的脸才给他们鱼吃呢?我觉得很可能是这样。
          听了阿秀婆的身世,我和老扁觉得她很可怜,对她的恐惧也就少了许多,不过,看见她还是会下意识地把大拇指插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紧紧地攥着拳头。
          也许是同妈妈接触多的缘故,阿秀婆对我们倒比对别的孩子友善。
          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们碰到了阿秀婆,老扁碰了我一下,用攥紧的拳头向我示意,我也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阿秀婆走近了,我和老扁远远地让到一旁,让她先过去,阿秀婆也不看我们就径直过去了。
          没走几步,她突然回过头来对我们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懂,老扁听懂了,兴奋地说:“阿秀婆叫我们去她家吃小鱼。”
          我和老扁惊喜地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条条金黄的小鱼仔,这份金黄的诱惑是我们无法抵挡的,我们攥着拳头跟在阿秀婆的后面。
          阿秀婆的家是一间茅草屋,门前也有一棵桃树,跟她人一样,矮矮小小的,很寥落的样子。柴门上挂了一串红辣椒,给简陋的茅草屋增添了一点亮色。柴门很低,阿秀婆推开门,里面黑乎乎的。我和老扁不敢进去,站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阿秀婆抱着陶罐子出来了,我们各分到了八条小鱼。阿秀婆往我手里放小鱼时,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看见她眼里闪着几许温情的光,我心里微微一颤,藏在身后的拳头慢慢地松开了。
          (第六章完)


          24楼2016-01-25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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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桃爸愣了愣,本来就黝黑的脸如同又刷了一层墨,他瞪着黑豹一般的眼睛,呼吸粗重地一步一步朝阿桃走去。
            心怦怦直跳,我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我又想起阿桃妈的话,眼前浮现出阿桃妈的苦巴巴的充满希冀的眼睛。我想冲上去拦住他,可两条腿却怯弱地一点点往后退。
            阿桃一动不动地站着,托着柴刀横在她爸面前,柴刀让阿桃磨得雪亮,银白色的刀口泛着铮铮寒光。
            阿桃爸像不认识似的看着阿桃,又看看他面前的柴刀,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阿桃身后那棵繁花似锦的桃树上。就在他的目光与桃树对接的一瞬间,他被震撼了,他发现了这棵桃树不同凡响的花事。
            那树桃花居然开得那么浓烈、那么纷繁,稠稠密密、红红火火的桃花将树冠装饰成了一朵硕大无比的花球。恰在这时,天光徒然间亮了许多,厚厚的云层中迸射出几道璀璨的阳光,将片片花瓣辉映得无比艳丽,有蜜蜂和彩蝶围着桃树时栖时飞。
            阿桃爸呆呆地望着这一切,一脸迷惑。
            他真是不能理解它,记不清这是第几度花期了。为何在他又得了一个女儿的时候开得如此热烈、如此奔放?难道是桃树有灵,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便竭尽全力最后灿烂一次?
            阿桃爸眯着眼睛,久久地盯着这如梦如幻的景象……
            终于,他黑豹一样的眼睛让眼前这瑰丽无比的色彩滋润得平静起来、柔和起来。
            这时,一阵煦暖的风柔柔地吹过来,树枝轻轻地摇曳着,几片花瓣袅袅地飘下来,有一片恰巧落在阿桃的头发上。阿桃爸神情复杂地盯着那枚花瓣,看着,看着,终于伸出一只粗大的手将花瓣轻轻摘掉,转身进屋了。
            阿桃托着柴刀的手缓缓地垂了下来,当啷一声脆响,柴刀掉在地上,阿桃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星星点点的泪光。


            27楼2016-01-25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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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屋里传来阿桃妈嘤嘤的哭声,哭声哀婉、酣畅,透出几分如歌的韵味。
              突然,门开了,阿桃爸将一盆尿布放在门口,粗声粗气地对阿桃吼了一句什么,大概是叫她去洗尿布。阿桃无比欢欣地应了一声,蹦跳着跑了过去,好像门口放的是一碗辣椒炒腊肉,叫她过去吃。
              我赶紧跟过去问:“你爸不会砍桃树了吧?”
              阿桃点点头,一直蓄积的泪哗地一下涌了出来……
              (第七章完)


              28楼2016-01-25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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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老扁在叫了,我怕老扁找到这儿来,就赶紧走开了。
                回家的路上,我把珠子糖分给大家吃,三桃、四桃、五桃还有老扁吵吵嚷嚷的,你要红的、我要绿的闹得十分开心。阿桃没吃,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我也没吃,我在替阿桃发愁。
                (第八章完)


                32楼2016-01-26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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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真的到了。
                  夏天一到,我们自然就想到了耳朵湾。
                  酉水河绿波盈盈地流淌着,在寨子西头的河湾处蓄了汪汪的一碧,那河湾的形状像是一只耳朵,于是人们就把河湾叫耳朵湾。
                  到了夏天,耳朵湾是最最诱人的地方,那里的碧绿与清凉是没有人能够抵挡的。夏天的耳朵湾是我们的天堂。
                  耳朵湾水面宽的部位是上游,那里的水比较深;耳垂部分在下游,水要浅一些;中间是禁区,布满了水草,是没人敢去的。
                  我在耳朵湾学会了游泳,是三桃教我的。我说过三桃很野,好玩的事没有她不会的。但三桃并不是诚心要教我,三桃教我是为了气四桃。
                  三桃四桃是一对冤家。三桃纸笔四桃大一岁零两个月,年龄太相近,而两人的性格又相差得太远。三桃的个子快赶上阿桃了,且比阿桃粗壮得多。三桃做事风风火火,说话又辣又冲。而四桃则生得小小巧巧,皮肤有城里孩子的白嫩,说话娇滴滴的,还老是生病。家里地里的许多重活都是三桃帮着做,而四桃因为体质弱,因为娇,父母都宠着她。三桃很烦她,老是捉弄她,四桃便在父母跟前告三桃的状,父母就不给三桃好果子吃。这样三桃四桃就结上了冤家。
                  所以三桃就不教四桃游泳,她宁愿教我。
                  本来,四桃、我、老扁还有好些不会游泳的小孩都只是在耳垂的浅水区泡着,看着三桃在上面的深水区大喊大叫地轮换着姿势畅游,羨慕得不得了。
                  三桃还会跳水,她从河边的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往下跳,像一根木桩一样直直地戳进水里,水面上顿时盛开一朵蓬勃的白花。而每次跳水的时候,三桃都要哇啦哇啦高声大气地叫得全世界都听得见,那欢畅、诱人的叫声搅得我们心里痒痒的。


                  34楼2016-01-27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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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桃终于玩累了,立在水面上,朝我们这边喊:“要不要我教你们?”
                    “要!要!”我和四桃说。老扁胆子小,她不敢。
                    三桃指着我说:“你,过来,其他人不教。”
                    我知道她是故意要气四桃,扭头看了四桃一眼,四桃委屈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来到深水区,三桃教我。三桃双臂托着我,我趴在上面打水。然后三桃试着放开我,但她一放开我就像秤砣一样往下沉,三桃又赶紧托住我。如此反复多次,我竟能用狗刨式在水面浮上两分钟了。我兴奋得哇啦哇啦乱叫,三桃比我叫得更响,边叫边朝四桃那边看。
                    老扁耐不住了,在那边大叫:“我也要学,你教我好不好?”
                    “好。我明天教你。”三桃爽快地答应着。
                    “三桃,我也要学!”
                    “还有我!”大家都喊了起来。
                    “好,好,明天教你们。”三桃得意地应道。
                    三桃就这样打击了四桃。四桃是娇惯了的,禁不起打击,她慢慢地往深水区靠,自己扑腾起来。
                    三桃又教了我一阵,我依旧停留在扑腾两分钟的水平上。三桃就没耐心了,她说她渴得要命,把我带到岸边,自己就上岸找野果子吃去了。
                    三桃走没多久,就听见老扁惊恐地喊了起来:“四桃!四桃——”
                    我一看,四桃在水里沉沉浮浮,那个位置正是有水草的地方。被水草缠住了九死一生!


                    35楼2016-01-30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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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看吗?楼主单机没动力


                      41楼2016-02-05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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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潮平乎的雾气和炊烟的清香。公路两边散乱着一堆堆的碎石子,最后的几个人仍在奋力地锤着,叮叮当当的声音错落有致地回响在越来越深重的暮色中。
                          终于锤完了,我们把碎石子装进竹筐里,然后抬到收购处去量。走着走着,竹筐的绳子突然断了,碎石子几乎全倒了出来,而且刚好倒在别人锤好的一堆碎石子上。那人正埋头锤着,这会儿吃了一惊,抬起头来,我和老扁都抽了一口冷气,是六指!
                          六指愣了一下,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说:“你们学雷锋呀,谢谢了,谢谢了。”
                          老扁急了,赶紧说:“是绳子断了,不是给你的,不是给你的。”说完就拿筐子去装。
                          六指一步跳到碎石堆上,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说:“你凭什么拿我的石子?我辛辛苦苦锤了一个下午,你们倒用筐来装!”
                          我知道他要耍无赖了,这是他的拿手好戏,谁都奈何不了他。我只好心平气和地说:“我们只装走刚才倒出来的,刚才是平平的一筐,现在我们只装大半筐好不好?”
                          “不行!”他头一甩,眼睛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我们。
                          “那……那我们只装半筐。”我咬着牙又退了一步。
                          “不行,一颗石头也不行!”口气比石头还硬。
                          “你、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这明明是我锤的!”我终于忍不住了,吼了起来。
                          见我发火了,六指便嬉皮笑脸起来。他捡起一颗石子凑到我眼前,涎着脸说:“是你的?那你叫它呀,叫应了就算是你的。”
                          我恼极了,又拿他毫无办法。想到饿着肚子锤了那么久的石子全让他霸占去了,心里委屈得要命,恨得要命,鼻子酸酸的直想哭。
                          就在这时,万万没想到的事发生了,老扁突然冲了上去,将六指猛地推了一把,然后抓起地上的锤子高高地举着,恶狠狠地说:“你让不让我们装?”
                          老扁的眼睛瞪得溜圆,闪着凶巴巴的光。我觉得她有点像哪本小人书中和日本鬼子搏斗的大义凛然的小英雄。


                        46楼2016-02-06 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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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龙老师迎亲的日子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替老扁把那双粉红色的凉鞋买了回来。
                            我锤石子得了两元二角钱,当我把这两元二角和原来卖废品剩下的八角钱摆在妈妈面前、并陈述它们的来历和用途时,妈妈抓过我的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老茧,然后用我从未领受过的十分疼爱慰藉的目光看着我,轻柔地赞叹说:“你长大了。”
                            我知道这是对我很高的褒奖了。
                            然后,妈妈把钱放在我手里说:“去吧,去买凉鞋吧。”
                            我和老扁兴冲冲、急吼吼地朝镇上奔去。
                            “阿姨,买那双凉鞋!”我们冲进百货商店,还没到柜台老扁就高举着钱尖声尖气地嚷道,弄得大家都看她,老扁很神气地白了人家一眼。
                            营业员阿姨把鞋拿给老扁,老扁迫不及待地试穿。老扁的脚长得很好看,小小巧巧的,脚背的弓度恰到好处。这样的鞋与这样的脚搭配得十分美妙,给人一种双方都找到了归宿的感觉。
                          白嫩白嫩的脚,鲜艳鲜艳的鞋。老扁双脚并拢,久久地陶醉着。
                            “真好看!别脱了,就这样穿着回去。”营业员阿姨热情地怂恿着。
                            老扁满脸希冀地望着我。
                            我拎起老扁的旧布鞋说:“走吧。”
                            买了鞋还剩两毛钱,我们买了四块麻饼子。老扁坚决一块也不要,全部给我吃。


                          51楼2016-02-06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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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年队里要买春耕的化肥,就把三桃放的羊卖了,三桃无事可做,整天在外面疯玩。阿桃说三桃跟一帮小子到龙头岩挖地芥去了。地芥是一种草药,可以卖钱的。
                              龙头岩我知道,就在后山。我就去找三桃。
                              龙头岩没有三桃,我正往回走时,碰到了野猪——我想那应该是野猪,我听别人描述过,最突出的特征是嘴里长着一对长长的十分锋利的獠牙——我刚转过山脚,就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它,它在一棵树下气急败坏地转着,树上有一只惊恐万状的小松鼠。
                              如果我能够镇定些,悄悄地退回去,也许就没事了。野猪没有发现我,它正全神贯注地对付那只可怜的松鼠。但是惊骇和恐惧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窒息得喘不过气来,终于忍不住,“啊”地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一会儿我就听见身后有一种带着死亡气息的声音渐渐逼近,回头一看,野猪寒光闪闪的獠牙如两把利刃,朝我直逼过来。
                              “救命啊——!救命啊——!”我一路狂奔,一路狂呼。但山野一片寂静,我的呼喊声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四处乱撞。
                              这时,斜刺里冲出一个黑影,我一看,竟是阿秀婆!阿秀婆怎么会在这里?她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阿秀,阿秀!”阿秀婆冲着我喊,用她那根长长的烟斗指向她身后的一条小路。
                              我知道她是让我朝那条小路跑,我没命地跑了过去。阿秀婆就抡起手里的烟斗朝野猪扔去,然后朝另一条较开阔的大路跑去。
                              野猪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激怒了,去追阿秀婆。
                              我站住了,惊恐地看着。
                              我看见阿秀婆跑得十分灵敏——那完全是一种少女的灵敏,她的脚步很有弹性,双臂大幅地摆动着。她的黑色大襟呼呼地飘荡着,这让她看上去像一只矫健的黑色大鸟。她雪白的头发跑散了,在风中飞扬……


                            60楼2016-02-09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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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秀婆边跑边喊,不是像我一样喊救命,她喊的是阿秀:“阿秀——!阿秀——”
                                阿秀婆把我当成阿秀了,那么她是不是也把野猪当成土匪了呢?她的时空也许完全倒回到了几十年前,是土匪在追她的宝贝女儿阿秀,她便奋不顾身地去救。
                                “阿秀——!阿秀!”阿秀婆不停地喊。
                                阿秀婆目标明确地朝不远处竖着的稻草幡冲去。野猪已经离她很近了。
                                “不要!”我惊骇地失声叫道。我明白她的意图了。
                                一根扎着一把稻草的木棍插在那里,那是一个标志,表明那里是个陷阱,陷阱里埋了许多竹签子。全寨的男女老幼都被告知了这个标志。阿秀婆正用自己的生命把野猪往死路上引……
                                野猪离阿秀婆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触到她飘起来的衣角了,阿秀婆便倏地往下一锉,消失了,紧接着野猪也消失了。
                                “阿秀——!阿……”阿秀婆的呼喊声戛然而止。
                                一阵不忍听闻的哀嚎声从陷阱里喷涌而出,我紧紧地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地站起来,一切都归于平静。太阳依旧明丽和煦,冬日的山野在太阳的抚慰下,依旧显得宁静而又安详。
                              (第十五章完)


                              61楼2016-02-09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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