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所以，小面瘫。”老谷的内心其实是抽搐了那么两下，却仍摆着一副处变不惊的正经脸。即便是当小伍再次自然地贴近老谷的右肩，太过紧挨的触感混着汗水的微黏的“肉麻”，他好像故作严肃似的板着面孔。
“好近。”这显然是老谷的内心独白，却是没有人听见。
对小伍，对眼前这个元气满满的大男孩。老谷显然是一点招架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唯一能做的，好像只剩静听着话唠的喋喋不休。这喋喋不休，可爱得让人无法生气。
录完《燃少》那会，他们在宿舍。或许是过于累了，在小伍一声兴奋的欢呼后，老谷只能乖乖让出床位。让这位眼前的软萌巨婴在软软的床上滚了那么几圈。
“面瘫很符合我的气质吧。”老谷冷不丁憋出一句，有些得意似的，薄薄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语末，小伍从床上“嗖”的蹦起，不可置信地轻问了句“什么”。然后快速地半跪在床沿，按住老谷结实的肩。老谷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位元气大男孩，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不知所措的神情却让小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哥，你这样正经起来好好笑啊。不过，你凑近点我。你看啊，好像也不是僵硬……”小伍细长的手指在老谷脸上轻刮着，玩笑性地适时扯了扯，完完全全是一顿揉搓。
“额。”老谷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事实上，他真的没有反抗。当然，好像是有点尴尬的意味。就是在刹那，老谷有力的双臂握住眼前少年的手腕，小伍吃惊地瞪大眼睛，又再次笑开。那暖暖的好看的笑，却搞得老谷更加紧张。但是此时局势翻转，主动权在老谷手上。
老谷是完全可以感受一番小伍脸蛋儿的触感的，结果是他没有这么做。于是他放下了小伍的手，故作不满地轻哼一声。
“哥！你要不要来点脸霜，你的脸太干燥了吧。我们要好好爱护脸蛋对不对，我们要有颜值对不对。你这样我很担心啊。你要是不……”小伍若无其事地开始了擅长的嘴遁，配合地在空气中摆动着双手，动作也太可爱了。
“停。”老谷的双眉轻微地皱了皱，很快舒展开。万年冰山脸什么时候也会有无奈的表情了，哦这是微妙的变化。
“好了好了，睡觉吧。”拉上灯，房间陷入黑的昏暗。
“晚安，嘉成。”
“晚安，哥。对了你的脸怎么会那么干……”
城市在梦中沉寂安眠。
而他们的梦，却才刚刚开始。

05
拆队过后的少年们显得很头痛，一方面是来自陌生的加入。
而另一方面，小伍很清楚。
他和老谷刚建立起来的默契会因此被打乱节奏，和韩沐伯的相处自然不会怎样顺利。
“老谷，你有没有觉得好挤。”伍嘉成在和另一位少年讨论无果后冷不丁抛下一句，他知道自己又任性了，对韩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谷嘉诚没有回答，在他们理论的时候也愣是没有插上半句话。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种情况。
可是，就算小伍明摆了不情愿也没有什么办法。伍嘉成这些天有些反常，好像是刻意避开一些敏感的话题。
什么啊，这种糟糕的感觉。伍嘉成在一瞬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以后还会有这样的局面，他还是该面对的。只是一想到要将一切平均成三人份，他就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在担心什么啊到底。”一个人在外吹着冷风，却感觉好久没有呼吸过这样的空气。有点冷，他把手向袖口缩了缩。
真的是有点冷。
“他到底在想什么。”谷嘉诚再次望了望身旁空空的位子，波澜不惊的表情有了一丝担心的神色。
让他自己待会吧。好好冷静，这是磨合期，谁都没办法拒绝。
傻傻等了1个小时，还是不见伍嘉成的踪影。平时，那个小话唠是忍不住这样的寂寞的。
甩下重重一下门声，他的血液随着奔跑迅速紧张起来。
想到那些行为，小伍只能自嘲地笑笑，僵硬的脸上没有太多的神采。他随意吹了声口哨，游走在空旷的街上。换作平时他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这次他没有经过批准就随意地出走。严格的规定摆在那里不容置疑。
这些天他的行为确实是挺反常，他自己明白是为什么。一些，绝对的占有欲？啧，脑袋好乱。
他是对老谷有种模糊的感情，分不清是什么。他当然有过喜欢的人，也清楚那种怦然心动的奇妙感觉。所以，他一直认定自己只是单纯地欣赏谷嘉诚。
不想再多想，回去吧。大家该发现了，会等急的。
真的有人会等吗。
一个若隐若现的熟悉身影在伍嘉成的视线出现，那是现在最想见到和最不想见到的人。
他惊讶，他不敢置信。伍嘉成快速地转过身，不想让那个人看见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
风很恰时地从眼角擦过，于是他的嘴角湿了。
“等等！”
当两人面对面。谷嘉诚只觉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他呆呆地看着小伍泛红的泪眼，只能语塞。
“是风吹的。”伍嘉成一脸淡定地解释了原因，自然地擦了擦眼角。这原因，确实没有半点假话。
莫名其妙的，一种保护欲在谷嘉诚心中油然而生。他下意识伸出了手，想给小伍一个拥抱。然而下一瞬他的大脑猛地清醒，他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手悬在半空中，尴尬得又缩了回去。
“你这是在赌气？”谷嘉诚的生气多过担心，他的生气源于伍嘉成幼稚的行为。
老谷质问的口吻让小伍很不舒服，从没有的感觉。大部分的委屈，还有一些的不爽，他撇了撇嘴一声不吭。
“你凭什么管我？现在请问你是谁？”他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和凌厉，想故意让谷嘉诚难堪。
“我们是一个组合。”谷嘉诚显然没有很足的底气。
可是如果断了这层联系，他们之间还能剩下什么。
伍嘉成突然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但是他不想承认。承认了就相当于认输了。 毕竟他知道他是为了谁，变得这么反常。
没有办法，对你真的没有办法。容忍我吧。
他又笑开了，还是那么好看的笑。谷嘉诚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谷，我没事了。”
伍嘉成还是觉得好冷，却不是身体上的冰冷。好吧，就这样了。他闭上眼睛，睫毛下还是凉丝丝的。
一种咸涩的液体混入雨中，却从来不会有人去察觉。这样就好。
灯下，他听到谷嘉诚淡淡的声音：
“下雨了。”

06
“啊。”
谁都不会知道某一天某一时刻发生了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同时也是极度尴尬的一幕。
估计是上次玩得不够过瘾，几个少年又再次找来乐子。
现在的老谷戴着眼罩，眼前就此一黑，什么都看不见。唯一能留心的，就是背上的少年再熟悉不过的嗓音。沉甸甸的触感并没有让他觉得不适，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
“左边！对，前面，不不不，再右边点！”伍嘉成像个小指挥官样时刻注意着老谷脚下的方向，无奈谷嘉诚被遮住了眼有些不分南北。
“这里？”试探地征求伍嘉成的意见，老谷的脚步却有些乱。
“你们行不行啊。”旁边的少年们一脸不耐烦，虽说是出于调戏故意装出来的，配合着长长叹了口气。每个人都看着这场好戏。
“啊啊，不是啊，你等等，这是几号来着。”天生缺根筋的小伍在看见数字的下一秒大脑放了空。为了看清那数字，他趴在谷嘉诚的左肩上，压低脑袋。
“到底哪里。”与此同时，谷嘉诚还是茫然一片。所以，他选择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子。
异样的触感从嘴角擦过，伍嘉成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啊。”下意识地，小伍惊叫了一声。
什么情况！刚才有人看见吗！告诉我没有！快！
在心里做了无数次挣扎，他缓缓抬起头。是几双意味深长的眼睛盯着他，那视线，极度的火辣。
喂喂！你们别多想啊！
“怎么了？”老谷显然是没有太过在意，他大概认为那只是小伍的手无意地擦过。
只是嘴角，只是嘴角。
“没什么……左边，快！”重新调整状态，伍嘉成准备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的，这一次比上次录制快了很多，比他们都块。
伍嘉成兴奋得嗨起，出于太过激动，抱着老谷原地转了个圈圈。然而，他差点将自己甩飞出去。
对方很及时地稳住了小伍摇晃的身体。伍嘉成回过头来，冲着他很自然地一笑。
谷嘉诚一如既往笑得很淡。那眼神有宠溺的味道，有复杂的情绪，他搞不懂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搞得他很烦躁。
他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不会说，谁都不会。
“你们别告诉他！说好了。”伍嘉成摆出威胁的语气，说着拍了拍桌子，面部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丰富。
呼出一口气，他的耳根红了红。

暖

12
我们一直都会是“嘉成兄弟”对吗。
最初的时候，伍嘉成对“佳偶天成”的意思并不是很了解，直到有人叫他查了查词条。
这个名字起得很好，能将一切多余的不多余的感情都包含得不留痕迹，所以当他们两个举止过于亲密也没有什么违和感。这是个完美的理由，这是个没有瑕疵可以挑出的借口。于是，伍嘉成在心里有些庆幸
然而，现在呢。
“哦。”他安静地看了谷嘉诚一眼，清楚自己变得有些不正常。他是个可以用“聒噪”来形容的人，喋喋不休的本事无人能够匹敌。可现在，他竟然保持着沉默。这不是第一次，他自己知道。他也尝试过把复杂的不该有的情绪尽量不带到脸上。失败了几次，他没有办法再掩饰。
毕竟那么显而易见的神情，谁都可以看出他现在内心的糟糕。
对方没有接话茬，一言不发地看着小伍，准备听他的解释。
“我要和韩换床。”嘉诚兄弟俩的床位本来是紧凑着的，在深夜甚至可以听到对方小声的呼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格局安排，在旁人眼里看起来他们是格外要好的搭档。
“你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这样。额，你不是刚才出去了么，就不准备解释一下？”谷嘉诚觉得他提出的要求很奇怪，小伍的莫名其妙让他心里烦躁，现在他连说的话都比平常多了几个字。
“谷嘉诚，我累了。我去换衣服。”伍嘉成虽然偷偷看了他一眼，却还是很干脆地转身，只给谷嘉诚留下一个背影。
谷嘉诚？
呵，他有多久没有叫他这个名字了。似乎是第一次见面时才显现出来的客气。突如其来的陌生和距离感让人透不过气。
伍嘉成，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能做什么呢。
他待在淋浴间，发呆了很久才打开花洒。
小伍任由水流在脸上游走，但是他没有闭上眼，眼睛很快变得红红的。很酸，也很痛。生理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溢出，混着淋浴的温水被冲进了下水道。
伍嘉成拿起毛巾，低下身子擦干了留有水渍的肌肤。下一秒他却失了神。他拿错了毛巾。那毛巾，是谷嘉诚的。
“啊。这个该怎么解释。”他的脸不自然地红了红，像夏天熟透的番茄。
刚要去找吹风机，手中的毛巾却被一把抽掉。那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没有防备地啊了一声。
抬头看了看，果然是谷嘉诚。老谷的表情写着微妙和复杂，倒是没有尴尬的成分，这让小伍觉得有解释的余地。但是现在的局面却有些露骨了。
这是淋浴间连着的更衣室。他们两个人都只穿了挺单薄的一件。小伍还算好，穿着一件没扭上扣子的睡衣。但是老谷刚脱完上半身，好看又紧致的肌肉暴露无遗。
伍嘉成立刻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忘记了去解释。毕竟对于身材，他总有些小小的不自信。这点从拍硬照就能看出来。
“我的毛巾？”调戏的口吻让小伍有点神情恍惚了
“我，我拿错了。”他一脸正气地看着谷嘉诚，表示自己没有什么额外的想法。可是他的脸还红着啊。
“我，我走了。”飞也似的逃离这个不速之地，飞奔到寝室，关上门。紧张又不安，谷嘉诚等下不会说他什么吧。
“该死，有味道。”丝毫没有讨厌的意思，只是谷嘉诚的心脏猛地扑通一下。

15
伍嘉成已经觉得无所谓了，他开始恢复了常态。但是有一点唯一没有改变，反而越加清晰。他仍是故意和老谷隔着距离。他已经不敢再动别的心思，因为这种日子真的不好过。
他不知道怎么对待自己的感情，以及喜欢上一个人这种复杂搞不懂的事。何况那个人，还和自己同性。这种事怎么可能被认可。他清楚，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单方面的一方。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来这里，然后遇见这样一个让他失去自我的人。
他可能不会再有所期望了，一次次的失望让他痛得无法呼吸。既然没有结果，那过程自然可以省略。再说，本来就没有过程可言。
“我们会是永远的组合。”写下这一句，伍嘉成轻轻合上了笔记。
从遇见谷嘉诚的第一天，就有了它的存在。最初它只是用来记录心情，一些日常和琐屑的小事，可慢慢地就变了味。翻阅这本厚厚的笔记，伍嘉成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变化经过。
但是小伍没有忘记还有人在等他。那个人的感受和现在的自己应该差不多吧，不，应该是最为强烈的。小伍是个感情上的白痴，不知道怎么去委婉地回绝。
那个人，叫彭楚粤。
现在伍嘉成整个人真的很乱，乱到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思考。
“要接受他吗。”仿佛是自言自语，却是没有人回答。
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那页冲动夜晚发生的一切撕下，揉成团，扔进纸篓
伍嘉成走到彭楚粤的门前，敲了敲门。
另一方面，谷嘉诚负责今天的清洁工作。在他转身要去拿垃圾袋的时候，刚巧那张团状的纸因为纸篓太满而滑落滚出。老谷听到了轻微的落地声。他认出了那是伍嘉成的字迹，没有忍住好奇心，打开了它。
那一瞬间，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他要去找伍嘉成。
与此同时。
“哟，小伍。找你师兄？”白澍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倚靠着门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小伍默认地点了点头。
“小月月，小伍找你诶。”
彭楚粤在屋里应了声，尴尬地退出来。很显然他不知道小伍为什么找他，但是意外的惊喜却是显而易见地写在脸上。
他们来到了练舞房。这个房间有太多他和老谷的记忆，他更可以看清楚镜面中的自己有多么落寞。
“怎么了吗。你不会是想练舞吧。”打破沉默的气氛，彭楚粤说出这么一句。
“我要告诉你我的回答。但是首先……”伍嘉成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神采，淡淡的。拥抱的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心突然咯噔一下，之后冷冷的好像没有任何起伏。
这个拥抱，是为了感谢这么久彭楚粤对他的等待。但是现在，小伍还是要说出他准备好的答案了。
“彭楚粤，我对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喜欢你，是朋友的喜欢。也只能到这种程度。”他抱歉地笑了笑，表情很不自然。伍嘉成知道这个回答关于对方该是多么残酷，可是他必须决断一点。
他没有松开手，静静地抱着彭楚粤。人的怀抱或许都是一样冰冷没有温度的，只是因为你喜欢他，才会觉得是炽热温暖的。这么近的人，那么远的心。
那么他关于谷嘉诚也是如此吧。
“对不起。”伍嘉成顿了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你会后悔吗。”彭楚粤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于是伍嘉成看着他，很平静地说出回答。

20
他不是什么当红演员，自然演不得伪装的戏子。
所以当谷嘉诚一个飞奔跨进门口，没有犹豫地搂过错愕不已的他时，心中复杂的一切还是都可以抛到脑后。
“我以为你去找彭楚粤了。”
伍嘉成此刻的心情像出了错的老式电视机，一片雪花的空白。却只能傻站着，对谷嘉诚反差的举动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
这一切不是假象，因为胸口传来的温度是真实的。
“喂喂。老谷，太突然了吧。”伍嘉成的语气沾着显而易见的酸意。
其实并没有很用力地去推开，但谷嘉诚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
“……”
“你抽什么风？”
又来了。
这种无所谓的不咸不淡的眼神，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糟糕态度。
自己的目光不断游离，却是找不到一个恰当的驻足点：“他告诉你我在这的？”
谷嘉诚没说什么，用手指了指胸口。
“这里告诉我的。”
“说什么傻话？你今天不正常啊。”
他现在的表情确实很微妙，又以最轻最小的声音道出一句暧昧的话：“这次不会再让你逃掉。”
于是伍嘉成的内心在瞬间翻天覆地。
感觉自己突然断电了。
“谷嘉诚，你喝酒了？”
“没有。”
“你今天很奇怪，很奇怪。”
没等对方答话，伍嘉成顾不得多余的思考，匆匆跑开。
视线中留下那个熟悉的背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