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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深坑】LIGHT YEARS——╋光年·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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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献给您永恒的不朽
和终将到来的重逢


1楼2016-02-01 01:59回复
    “我常常在想,我走的这条路是否正确,它能否带领我的人民走向光明。迷茫总是会有的,因为这里从未有人涉足。这里的夜那么长那么冷那么让人绝望,只能抱紧自己,总以为会有人拉住我的手把我带出夜色,可时间久了就会明白,我只是一个人,不会有人来帮我。相反,我身后的家人们一个个眼巴巴地指望着我,手脸冻得通红,在冰原上,在风里,所以我没办法。”
    他的笑容在黑暗中流淌。
    “一盏火,一把刀,一杆枪,一面旗帜,就能造就一种权力,一个信仰。我必须坚强且无畏,必须披荆斩棘,必须握住最强大的力量,必须登上世界的王座。我有太多必须,烈火无法停止。所以纵使我会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我现在只希望,这样的,一方星空......”
    他抬起头伸出手似要触碰漫天的繁星,仿佛正沉迷于谁独有的温柔。
    “这样的一方星空......可以在黑夜里指引我前行的方向,照亮前方的路。”
    夜空零星点点璀璨,落在他的掌心,一片明亮星光。
    烈火与星空,
    我只想在黑暗中,
    亲吻你幻梦般,
    黑色的眸瞳。


    3楼2016-02-01 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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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梦见的,一片赤红色的海。
      天空飞雪张扬,也是红的。
      他模糊的面容沉进寂寥。
      ——————————————————————————————
      “大哥。”这是港的声音,我认得出。
      我睁开眼又很快闭上——明黄色的床帐顶亮得刺眼。
      “港。”我皱起眉头,轻声唤他。
      温暖的掌心覆上我的手背,他把一杆烟枪放进我的手里。
      冰冷的触感,通体修长的烟杆雕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翎羽毕现,银丝掐牙,烟嘴儿一圈温润的和田玉,我再熟悉不过,现在已经无法离开它。
      看着我毫不犹豫地将它凑到嘴边然后吐出缭绕的烟雾,港默然垂下目光再不说一句话,小心翼翼将我从床上扶起。
      “湾湾呢?”我问道。
      “跟着京哥去上林苑了。”
      “……最近战事不疲,叫她别总是乱跑。”
      港应了一声,背对着我拉开了桃木衣橱。
      “您今天还穿朱红么?”他轻声问道,臂上搭着一件我常穿的红色长衣。
      那时我正坐在床畔,所不知的毒性在体内悄无声息地流窜,我压住耳廓想止住不间断的耳鸣,根本没听清他说的什劳子东西。
      “什么?”我又皱起眉,心里有了烦闷感,瞅见他手里亮丽的红色不由更甚,顿时从后脑起一阵头痛欲裂。
      “怎的总挑这些亮色,去换件素的来。”这语气夹杂着我的不耐烦,想来是极为不善。
      等我抬起头来他还愣愣地站在原地,许是被我的语气吓到了。
      我竭力压下痛感,手里的被褥被我揉得乱七八糟。
      “没关系。”我刚想开口安抚他,他已取了一件素白的袍子为我披上。
      “没关系的,哥。”他紧紧握住我惨白的手,好让我不再蹂躏那皱巴巴的被子。
      我这才发现,他已经长得和我一般高了。眉眼很干净,已有了英俊的影子。
      “港,”我终于还是笑了起来,“你真的长大了。”


      4楼2016-02-01 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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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消息那天下午,港正陪着我下棋,莫约是三四月份的季节,那年天暖梅花已谢不少,而桃花开得正盛,我们坐在一棵老桃树下,清雅的冷香盈鼻。我少见的精神头还算不错,但知道自己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不愿让港见了担心,特意没带烟枪只摆了盏金兽烧着暖药熏香。
        港有些心不在焉,捏住棋子要盯着棋盘愣好久,以至于我不得不出声提醒。待到输了第二局棋他终于开口,语气略忧:“英/军已于广/州封锁海口,而今大/角、沙/角皆已失守,总督似有服软之意……”
        桃花落我素裳满襟冷香,我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会把你交给他,”顿了顿,“况且上司绝对不会同意。”
        港笑了笑,轻轻落下一子看起来毫不在意,但我知道他松了一口气。
        日影西斜时港要去接湾湾,我犹豫踟蹰了许久在他转身离去时喊住了他。
        “最近....可有布拉金斯基的消息?”我心里上上下下地杂乱不堪。
        “您指俄国?”港眼神疑惑,“没有,大哥。”
        “是吗….”失望与忧喜交加冲得我头痛。我垂下眼慢慢躺回软榻,香气氤氲暖意横生我半睡半醒如梦黄粱。
        “大哥,”港抿着嘴,墨瞳淡淡的,“您多保重身体。”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而他转身离去。
        传斥亦步亦趋地小跑着过来时,我正半躺着,闲闲收拾棋子。
        说。
        陛下已允立定条约,赔款陆佰万元,割香港与英,请大人即去御书房议事。
        棋盘翻落,半幅棋子黑黑白白交错互杂,掷地无声。
        我的眼神惊怒,传斥低着头默无声息。
        手心里被锐利的棋盘边缘割伤一道不浅伤痕,鲜血布满了整个手掌有些触目惊心,又与天边已有的晚霞瑰丽如诗如画而渐次零落。
        残血落日入我眼帘,在瑞脑荼蘼的霭香里刺我心扉。
        毫无预兆的我两眼一黑咳出一口血,血腥味混着痛意化开于唇齿间,滴落如雪白衣,似碧血桃花纷纷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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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2016-02-01 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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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宁。清净。繁华。春色。
          扰乱。毁灭。衰败。离别。
          ————————————————————————————
          已是暮春。
          王耀卷着朱红色的帘子站在窗前,晚风习习灌满他的长袖。
          窗外常有飞花,百花渐落倦怠眉眼。
          王耀睁开眼,嘴角鼻端散开正酽沉香。
          港的疏影淡淡的,流着匆匆醉意,似乎就要隐在云端,不知怎的让他想起了那个曾与他一起策马荒原把酒共饮的东欧少年。
          他回过头,清风绕耳畔,大哥笼着袖子站在窗前,定定地看着他,眸子里落花如雪,流年怅惘,疼痛如斯。
          他努力挤出一点微笑挥动了一下手中精心修剪的花束,一缕潮湿的苦涩钝痛却染上喉间。
          他嘲笑着自己在惶恐之末竟仅剩淡然。
          我在向你作别。
          杨柳依依,飞絮如烟,花香五月,正值离别。
          ++++


          10楼2016-02-01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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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走了。
            像是从我的心里生生撕下一块肉。
            那朱红色的宫墙怎么会那么高那么深,西斜的日影被不着痕迹遮去一半。
            港就站在我面前,将我从冰冷的青石路上扶起。
            柯克兰靠在墙上,嘴角莫测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我嗓子哑得几乎歇斯底里,心里刺痛一阵一阵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指尖剥离。
            斑驳光影,天朝的盛名挣于泥泞。
            “您要照顾好自己。”他的手指从我眼角滑过,抹开一片湿凉,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他紧紧扶住我的手里颤抖。
            又闻到那种不知是梅花还是桃花的冷香,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港仿佛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他的头发有些长,披了几缕在我身上。
            “大哥,华夏不会亡的。”
            风轻云涌他的表情隐于暮色四合,余晖里的侧脸。
            在这今后的几百年里再也没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可它明晰的,与他的侧影一起印在了脑海深处。
            他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
            “天凉了,您回去吧。”他的声音寂寂地散在耳畔。
            他抽身离开,而我无能为力。
            背影模糊,天际幂着灰云,却镀着华丽的金边。
            我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手掌眼角皆是一片斑斓。


            11楼2016-02-01 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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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那海盗不会善罢甘休,有人眼红得利,有人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地要掠夺干净这块他们从14世纪就开始垂涎的东方宝地。
              我也知道精明如伊万早晚会坐收一瓢渔翁之利而不是这样默无声息地蛰伏下去,甚至会兴兵来为这场瓜分锦上添花。
              ——时隔多年后我再次听到了伊万·布拉金斯基的消息。
              但没想到会这样快。
              “割让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领土。乌/苏/里/江以东的中/国领土划为中/俄公管。”
              我看向来使,眼神冷的像刀子。
              银发苍苍的东欧老头儿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全然不把我要杀人的目光放在眼里。
              他知道我没有条件拒绝,也没有能力拒绝。
              几笔朱毫,一方红印,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江山拱手他人。
              我看着印得分明的白纸黑字冷笑起来——“俄/罗/斯帝/国”,他倒是出息了。
              布拉金斯基在北头两手一摊,那个一头金发的美/国青年在背后煽风点火,亚瑟·柯克兰就卷土重来,带着一个满身红酒香气的大叔登堂入室。
              那年我撑着病躯去往天/津,那是1858年,又一份条约,我几乎快麻木了。
              在他们到大/沽/口的时候,原本豪情万丈叫嚣着要亲自执剑上战场的上司仓皇而逃,背影如同丧家之犬。
              坐在长桌对面的俄国代表还是那个老人,眯着眼看似和气地笑着,把我全身上下打量一遍,眼里掠过精光。
              我的头痛得要死,一边咳着一边还要牢牢按下王冀紧握欲起的拳头。
              我就知道,布拉金斯基不敢来见我。
              美国代表也是大使,柯克兰眼神冷了冷,就位后很快恢复原状。
              他们拂袖离去的时候我叫住了柯克兰,他转过身一副绅士的温和表情,似乎对我将要做出的发言很感兴趣。
              我咬紧牙根遏制住心里的强烈恨意:“请你善待他。”
              “谁,HongKong?”这个陌生的名字让我耳膜刺痛,他抬着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眼里绕过几圈嘲讽的笑意。
              “他在我家过得很好,恐怕以后很难再认你这个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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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过来的时候,有人伏在床畔,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心里的空洞几乎是在一瞬间涌起,我睁开眼,那个人是港也好该死的布拉金斯基也好,我只希望有个人能够抱抱我。
              可我很快意识到,港已经走了.
              床畔的人也一样是一头黑发,他抬起了头,是京。
              印象里京很少哭,所有弟妹里他不是最大的,却最沉稳最有担当,可他现在红着眼圈,叫我“大哥”的声音都是哽咽的。
              我抬起手轻柔地抚摸他的鬓发,问他怎么了。
              他颤抖着闭上眼,似在忍受着极大地苦痛,我心里升起了隐约的不安感。
              残花几曲秋入京城,他把我的手贴在自己的眼睑上,一滴热泪几乎灼伤我的手背。
              “大哥,圆明园没了。”
              冲天的火光里满目苍夷,什么巧夺天工富丽堂皇,一百五十年能工巧匠心血倾尽。
              一把火,全没了。
              断壁残垣控诉无声,又有什么用。
              曾经金殿琉璃瓦,只余萧瑟草木杀。
              王耀跪坐在残垣上,眼里空荡荡的。远处火浪掀起他的衣袂,在风里翩飞如火蝶欲去。
              他用力握紧掌心残破的瓦砾,直到双手硌出了血。
              够了,真是够了。


              15楼2016-02-01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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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头儿悠悠拎起白瓷茶壶:“布拉金斯基阁下希望与您签订一份防御同盟条约,共同抵御远东威胁,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我躺在床上虚弱得浑身乏力,冷笑出声,“您曾说俄/国必劝日/本退兵,若日/本不听,俄/国必用压服的法子,可如今来看,这话并不奏效,您觉得还会得到我的信任吗?”
                血海沉舰,多少将士命丧黄泉。
                我不敢去问黄海大战死了多少人,只知道未出战而先逃者有之,战败而宁死不逃不降者有之,战前妄自夸大而临战即后退者有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者亦有之。
                海天异色,忠魂烈烈。
                而他笑了笑,满不在意:“信任又怎样,不信任又怎样?我想大人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那一刻我恨不得杀了他,连带着本田菊一起。
                可看着手中描金的烟枪和戒不掉的毒药,我恨不得把自己也杀了。
                凶终隙末,不过如此。
                在分离几十年后的那个秋天,王耀再一次见到了伊万·布拉金斯基。
                他穿着黑色军装,金色排扣线条冷硬,军靴踏在地板上足音跫跫。
                ——我一直很想问,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他来的时候王耀正发病,蜷缩着身子躺在辉煌依旧却沾满颓败淫靡气味的龙床上,瑟瑟发抖着呜咽。
                太过熟悉的触觉袭上脸庞,王耀轻颤着,瞪大眼睛看着来人。
                伊万·布拉金斯基。
                好久不见。
                带着黑皮手套的大手绕过泛着病态潮红的脸颊,突然发力狠狠拽住他的长发。
                王耀被迫抬起头来,一面残碎的破败铜镜出现在面前。
                东欧男人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里像是冻住了几万年的玄冰。
                “王耀,瞧瞧你这副样子。”
                芳兰竟体,香黁浸溺。
                眉丝蚀骨风情万种,眼角妖娆缠绵悱恻。
                “对你来说,是不是谁都可以?”对方眯起盛怒的眸子,抚摸他颈上刺眼的红痕,太冷酷、太残忍的笑意。
                那晚布拉金斯基怒极、暴极,红香软帐里迤逦云雨却腥然如未闻。
                没有解释没有问候只是无休无止的侵入,折磨,王耀推上他肩膀挣扎的双手被捉住,然后毫不留情地折断不堪一握的手腕。
                背上已经结痂的刀伤被狠狠扯开,布拉金斯基疯了一般将手指扣进他的皮肉不顾鲜血淋漓,似要将他人所有的沾染彻底消弭。
                心脏藏在白骨之后。
                一头青丝惘然与靡靡之音。
                连你都这般依依不饶,凌辱倾尽。
                王耀疼得浑身颤抖,牵扯肺腑的难忍作痛成一团血腥涌上喉间,与呜咽浑然一体。
                中药苦涩浸入红木,淫靡的耻辱之味盈满鼻息。
                醉饱鸦片的羸弱身躯被一次又一次地贯穿,王耀仰着头喘息,自嘲得想哭。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迎合。
                瞧瞧你这一副天生的媚颜俗骨。
                他咬住下唇,玉色珠泪从绯红眼角滑进被褥。
                迷离悄恍中王耀死死盯着他晶紫色的双眸想对他怒意后淹着的哀恸一瞑不视,面前这个人,手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可眼中怎么会有那样深切悲哀的痛意?
                冻彻心底的恨意一闪而过。
                他想冷笑,鲜血溢出嘴角。
                王耀醒来时布拉金斯基已经走了,满屋的凌乱耻辱。
                他浑身疼得几欲昏厥,挣扎着起身却跌落床畔。
                而这次再也没有人把他扶起来。
                环顾四望,原来已是国破家亡,如哑子得梦,孑然一人。
                ————————————————————tbc.


                23楼2016-02-02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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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尔加斯、路德维希、埃德尔斯坦……一个个的并踵而来。
                  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北京城里是烧杀抢掠的罪恶,王耀很清楚,可他不敢去看不敢去问,他蜷在床上,一声一声地骂自己是个懦夫,恨不得掴自己一个脸瓜子。
                  可他就是戒不掉,那烟熏入喉的一阵宽慰与快意,让他失了魂魄。
                  他醒不过来。
                  那天晚上王耀从梦中惊起,猛地坐起身来,发现亵衣被冷汗浸透,一摸枕头湿了一大片,再一摸脸已是泪痕遍布。
                  一股难忍的闷痛突然从肺腑间流窜出来,王耀条件反射去摸枕边的烟枪,入手一片冰凉。
                  他像触电一般缩回手。
                  他突然意识到,天朝就这么没了,几千年的雄立东方睥睨四海,一朝之间化为泡影。
                  王耀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忍着痛起身下床,找出来那件郑重的红色外衣穿了,走到火盆前,狠狠心一脚踢倒。
                  火舌狂舞着,顺着帏帐爬上房梁。王耀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看着一切焚烧殆尽。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历代上司替换更迭,总喜欢净城烧宫,只要一把火,就可以把一切过去一切罪恶统统掩埋,然后在尸骸废墟之上建立起新的盛世繁华。
                  房里消失掉的,有龙床有锦被,也有那杆烟枪那奁鸦片。
                  仿佛他从未辉煌过,也从未有过堕落。
                  他跑到地窖去搬酒,一坛一坛的摞在一起还未开封,竟没被那帮强盗夺走。他用力搬起一坛,粗糙的坛底磨得他手指生疼,他也顾不得了。又冲到马厩牵了一匹马,也不管马还半梦半醒的迷瞪着,一拍马屁股飞奔而去。
                  联军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撤兵,北京城里空寂无声像一座空城,但空气里飘散的硝烟鲜血的沉庸气味逼得他脑仁发疼,一丝一缕地提醒着他国破城陷的哀恸。他一路朝西直门跑去,马拍得飞快,也不知在躲避什么。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郊外的晚风像刀子似的刮得他脸颊生疼,剜出他身体里一块块积淤的腐毒,血淋淋的好像就在他眼前,吹去尘埃刮来暴烈的疼痛。
                  一路过了居庸关烽火台,王耀在三更半夜的黑暗中爬上长城,往城头一坐,拎起酒坛往嘴里灌。
                  他以前从未觉得自己酿的酒这样烈,从口腔里一路下去像一根根针似得扎得五脏六腑疼得要喘不过气来,呛了一口冷气他开始剧烈地咳凑起来,咳得眼泪不受控制,就那么簇簇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仿佛远处闪着狼烟烽火依旧浩邈,那时天高云阔他还是个无惧无畏的少年,拉过长弓扯过马缰,可纵酒欢歌,可倚天而卧。
                  明明已经走过五千个春秋,在新世界的炮火硝烟里王耀却像一个迷茫的孩童不谙世事。究竟是泥沙俱下混淆视听,还是琉璃金瓦遮蔽耳目?他像冰海之畔一朵不合时宜绽开的红莲,接触空气的瞬间就冻僵于风刀霜剑。
                  那晚明月一轮夜空高挂,却没有星星。王耀想起伊万曾说过,他家的夜空美极了,常常能看到银河,有时还会有炫彩的极光。
                  他闭上眼,又结结实实灌了一大口酒。
                  那天上司对他说你要等,要沉得住气,我们是天朝有上天庇护,洋人能拿我们怎样?
                  那老太太的鸡皮手颤巍巍地去拿点心,瞧着戏台上演的一出闹剧傻乐呵,戏台上梨园梦境掩住星火硝烟的残忍世界,戏子们水袖一甩,唱腔圆润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让他等,好,他等了。
                  可等来什么呢?
                  等来了国破家亡,等来了人民妻离子散,自己病入膏肓。
                  等得失去了小香湾湾,抽筋断骨,血肉分离。
                  等得失去了本田菊,兄弟倪墙,手足相叛。
                  等得失去了布拉金斯基......
                  王耀咬着唇低下头,酒液泛着月光,被他的眼泪打出银色涟漪。
                  伊万·布拉金斯基。
                  ——小熊把头靠在他的肩窝里,笑眯眯地看着铜镜里的他。
                  “怎样,好看吗?”
                  王耀的乌云发间插着一枝玉簪,质地上乘做工粗糙。跟宫里供上来的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王耀挑着眼角,一脸调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嘛……小耀不许不喜欢,这可是万尼亚亲手做的呢。”
                  他的头发蹭在裸露的脖肩处,痒痒的。
                  还记得窗外也是这样的月夜,时光却把一切打上了模糊的白色光晕,飘飘渺渺再也看不清楚。
                  那是1900年的秋天,王耀坐在长城上,把脸埋进掌心,在飒飒的冷风里泪如雨下。
                  ————————————————————tbc.


                  27楼2016-02-04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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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迟未到的镇楼图......终于有了......不过也算不上镇楼了吧……就放在这里吧【喂你


                    来自iPhone客户端49楼2016-02-16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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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耀进步很快,渐渐地能保持在三环以内了,每天练枪练得手软,放下枪都没知觉似得打颤,可还是日夜不缀,真像个小疯子。有时候伊万去给他送水,看着他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瓶,然后自觉地伸出手臂给他当枕头,而王耀也毫不客气地躺下就睡。
                      那时他还防备着他,不准他靠太近只是轻轻枕着他的小臂,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早已滚进了熊的怀里,脑袋靠着他温暖的肩窝。伊万也不嫌烦,一陪就是一下午,慢悠悠地等他醒过来。或是真的有事,王耀醒来就会发现自己睡在靶场旁新打起的营帐里,身上盖着温暖的毛毯。
                      后来王耀跟着伊万一起上了战场,都是索命厉鬼,都是不忍善人,都是丧家败犬,都是常胜将军。王耀看着他的人民心里的那杆天平,一边是家一边是国,哪有人可以云淡风轻将满了杯的水稳稳端平,恰好不洒一滴出来。
                      可大部分人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
                      他们的国。
                      那时王耀就在想,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一定一定要还他们一个太平天下。
                      ++++++++++++++++++++++++++++++++++++++++


                      57楼2016-06-18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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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楼2016-06-18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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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楼2016-06-18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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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什么?布尔什维克的道路?”王耀勉强扯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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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十年来的路都是跌跌撞撞,像个瞎子被世界的大流裹挟着往前走,摸索探究,寻寻觅觅,彷徨无依。王耀可以选择,但都是所有可能与不可能的堆砌,已无回头路,艰难皆埋骨。
                            “布尔什维克是我的信仰,这条路荆棘太多,我走得很辛苦,却把家人带出了羸弱与贫穷。世上扭曲有太多,所以我必须反击,一刻不停。”
                            “布拉金斯基,你竟相信这世上有乌托邦?”
                            “有,而且只能由我创造。”
                            “是吗,”王耀扭过头透过残破的木窗遥望外面浓重的夜色,似是叹谓,“可我早已不再相信。”
                            这几十年来,或许世界教给了他仇恨,教会了他前进,那时的王耀已有了过多的伪饰,可对于爱和人心,他还远未理解。
                            像是此时王耀扭过头,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目光,便讶异与他眼中浓厚而相识一般的温柔。
                            “有的,小耀,只要你肯相信。”
                            对面那人突然俯过身子,绕过他瘦削的肩,将他墨色碎发顺到耳后。
                            已快燃烧殆尽的微弱火堆随着伊万的动作被一脚踩灭,忽地被扔进黑暗的王耀随即感受到自己嘴角贴上来的微凉的唇。
                            是他久违的吻,只是浅尝辄止。
                            王耀愣了愣,伸手想推开他,突然他感受到伊万紧绷起的肌肉,蓄势待发如一头野兽。
                            王耀的眼皮子在黑暗里突突直跳,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不是因为这个让他莫名心疼的吻,而是窗外传来的敌军愈来愈近的行进声,粗糙但极为清晰,伴随着翻找柴木堆得细碎。
                            “伊万……”他开口叫他,对方却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道:“小耀,别说话,让我抱一抱你。”
                            他丝毫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种意料之外的搜捕式突袭,也不知道布拉金斯基已在微弱的火光里盯着他的嘴唇蠢蠢欲动了许久。敌人就在门外,如一片片碎玻璃扎进安宁的夜晚。他疲惫不堪,本该心神不宁。可在这一刻,在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平静与心安。


                            60楼2016-06-18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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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娜桑,因为学业问题,消失了这么久真的很抱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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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道歉QWQ【土下座


                              61楼2016-06-18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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