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因为天生长得好看,越发惹得众人艳羡。秦盼盼被他拥在怀中,却只觉得全身冰冷。这个人,冷漠、傲慢,浑身上下都是算计。靠近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一朝荣贵,原来竟是要舍命去换。与虎谋皮,不过如此。冷到骨子里,秦盼盼却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上一声不吭。
由他送自己回校,他的名车停在校东门,由他自演一场好戏。等着乐铖白下楼,她站在走廊上盯着这人身影渐远,才掏出包中手机。
手指犹豫着,在删除和发送之间游移,过了片刻,秦盼盼终于面无表情地按下发送键。
扔在副驾上的手机忽然亮起,乐铖白正启动着车,随手拾起一看,竟然是秦盼盼的消息。点开,却是一段录音,不过短短几十个字。
“虽然答应了不再提起那个女人,却觉得没办法再骗下去。只不过是认识,却敢打着幌子出来招摇撞骗,这样的女人真是卑劣得叫人吃惊。所以,对不起,乐先生,只能把这段录音发给您。是非曲直交由您自己判断。”
他快速地扫过几行字,按下了播放键。手机开着免提,那熟悉的声音令他下意识地一怔。
“是。我们之间曾经深爱过,他爱着我,我爱着他。”
“后来有一天,两个人之中忽然有一人不再爱了。我离他而去,和别人在一起。他的心里却仍然惦记着我,每分每秒。”
他的心里却仍然惦记着我,每分每秒。
那是不属于他们的完全陌生的故事,可却真真实实由她的声音说出。恰到好处,水到渠成。仿佛那对深爱过的恋人,正是彼此。
“我们之间曾经深爱过。”“他爱着我,我爱着他。”午夜梦回,乐铖白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秋天薄霜般的月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水池中枯萎的几朵睡莲投下交织的碎影。梦中的震撼令他抿紧双唇,久久地沉默着。
睡得久了,便入魔怔,醒时大汗淋漓。枕头和薄被上全是汗渍,而他向来是爱干净的人,等不到明早让人来收拾,索性自己站起身,一手抱着被子,一手夹着枕头,大步向储物室走去。推开门时不小心踢到半开的抽屉,一屉的东西毫无预兆地掉了出来。
乐铖白只朝地上望了一眼,不由地停住步。
零落一地的都是同一款式的女式拖鞋,唯一不同的,只有尺码。
那是多久前的事了,那时仍是蝉鸣柳绿的夏天,黄昏的天气热得像蒸炉,而她在那个傍晚如约而至。家里从来没有女人用的东西,他站在超市的货架前,拿着一双女式的拖鞋左右打量,陌生的大妈停在身旁做参考:“哟,给媳妇挑拖鞋啊?”
直到拎着一袋不同尺码的同款拖鞋出来,他才察觉自己真是发了疯。心烦意乱地看一眼副驾上的购物袋,他一踩油门开出车库。外头是漫天的黄昏,霞光把一切打磨得仿佛老电影。近了,渐渐地,他瞥向手表,离约定的时间只差几分钟。
小区外的护栏才被撤去,车子已似离弦的箭一下子冲进了里头。坐在电控间的安保被吓了一跳。
开车进库,调密码,从那袋拖鞋中胡乱挑出一双,其余的随手塞进了储物间,把桌上的几份文件扔到了沙发底。
他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一切,然后坐在沙发上懒懒地打开视屏。
大屏幕上满满的都是寂静的彤光。渐渐地,一张脸出现在了彤光中。那女人有一双宝石般沉静的眼,令人觉得莫名哀伤。
她的声音也是静静的:“乐先生,是我。”
一分二十六秒,他按键开门,她低头走进来。
生命至此交融。
算起来他是第一次为女人买这样琐碎的小东西,拖鞋小巧,甚至带一点稚气。
他蹲下身,一双双拾起,抱在怀中,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终于把这些和那浸了汗渍的枕被一起扔进了处理柜。
丁小冰头一次花大钱买化妆品,许合子觉得十分新奇。
一向只放计算器和账本的妆台上,堆满了各种霜、眼影和脂粉的小样,丁小冰在里头挑挑拣拣,一边往脸上抹,一边侧脸歪头撇嘴地观察效果。
许合子难得有空闲的休息日,拎了一只装满水的小桶,拧干毛巾,打算擦完窗子后洗一洗旧窗帘。无论丁小冰问什么,她的答案永远是“嗯”“好”“不错”“还行”。
丁小冰失望了:“我这是不是‘猴屁股扑粉——四不像’?”
“谁说的。”许合子站在凳子上专心致志地撤下一扇窗帘,想了想,安慰她,“你这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现在是上午十点,离晚上七点还有九小时。除去吃饭、补觉、打车、赶场,只剩四个小时。可我连妆都没化好。”超人丁小冰头一次为自己的性别感到悲哀。
许合子终于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安慰她:“酒会上会有很多大人物,这些人忙着四处交朋友谈生意,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话虽如此,可这是丁小冰生平头一次被上司正儿八经地带出去应酬。
“我总不能让我们经理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