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该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了,去看看你娘吧。放心,我一直告诉她,她就是单纯地转院而已。对了,你住院是因为贫血,别说漏了,刀口别让她看见。”吴三省说完,站起来拍拍屁股就想走。
“等等。”潘子有点艰难地叫住他,“那你……三爷,为什么要留我一命?”
吴三省笑了笑:“那天晚上我带着人找你的时候,确实是打算砍死你或者让狐狸砍死你就完了,可是看你当时的表现,觉得你这人有点意思,这么死了可惜。”
“死了可惜”,这个理由不错,潘子点点头。
吴三省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就是说,他说的话好像是临时起意,完全没有事先计划,非常随意地说了一句:“对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然跟着我混算了。”
潘子沉默许久,摇头。几个星期来发生的事太多,他有点累了。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不是他这种人玩得起的。而且,只要他身陷黑道,娘就可能会有危险,他再也不能冒这种险了。这条路,他不能走了。
何况狐狸还在吴三省手下呢,让他和狐狸共事,怎么可能?
吴三省微微皱眉:“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胳膊呢,跟我混这事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潘子二话不说,抬手就往墙上磕,这个力度完全可以砸断手骨。吓得吴三省一把攥住了他:“你小子有病啊?你娘还在隔壁呢,你真骨折了老太太不得吓死!行了行了算我没说,你快看你娘去吧。”
潘子出去了。
“你就为这么个小子打死了狐狸?”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老人,戴着旧时的圆墨镜,乍一看老态龙钟,挺起腰杆来却觉得眼前像是立起了一座山,“狐狸兵多将广,地盘也大,你就这么舍弃了,不可惜?”
吴三省垂着头:“您自己说的,狼子野心,不可不除。您不就是因为知道狐狸留不得,才默许我挖您的墙角的吗?现在狐狸死了,正好。”
陈皮阿四咳嗽一声,坐在吴三省的面前,病房里的凳子愣是被他做出了太师椅的感觉:“可你本来不必杀他,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个小子绝不可能和狐狸共事一主。还有那个叫谭太岁的,你也本来不必杀他。即便狐狸该死,他手下的财富你也都看不上吗?这个小子,不值。”他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看人不会有错。”吴三省态度很坚决。
“也好,现在是年轻人做事的时候了,让我们开开眼也是好的。”陈皮阿四说,“那个小子叫什么名字?”
吴三省的身体僵住了。操,这么关键的问题他居然一直就没问过!“您老来见我一次,应该不是就为了打听我手下的事吧?”
陈皮阿四笑起来:“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不管怎么说,你打死了我徒弟,我要是这么放过你面子上未免不好过,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做些为难你的事,提前和你打个招呼。”话说得很轻松,声音却是越来越冷。
吴三省满不在乎地答应着。这种场面上的事是常有的,他不觉得算什么大事。当然,如果他知道陈皮阿四的计划是追杀他的话,估计就没有这么轻松了。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你既然想收下那个小子,为什么又把他放走了?”说完了他想说的事,陈皮阿四又把话题引了回来。
“他上有老下有小——不对,可能没有小——我不能逼着人进火坑吧?”吴三省有点烦躁地说,“等他没了牵挂自然会回来。”
“他万一要是真不回来,你可就是白白损兵折将了。”陈皮阿四提醒道。
“无所谓。”吴三省说,“那就算我瞎眼了,赌得起。”
说着他把陈皮阿四送出了门,并不知道刚才的一番谈话都落在了潘子耳朵里。
其实这些话听没听见都无所谓,潘子想着,欠人家的,总有一天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