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无尽的雨幕……
墨色的眸子蓦地睁开。
透过纸门的缝隙她看见有零星的雨点飘洒入屋，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的蓝光，屋外的花柏和云杉沉默的立于雨中，棕榄和苦竹的叶子沙沙的，庭院里有锯齿冬青，角八仙花、金丝梅、胡枝子、紫荆、贴梗海棠、三叶杜鹃、紫株、桔梗，还有她最喜欢的三角梅。它们都没有庇护，它们的庇护便是下端扎根的泥土，尸魂界的，静灵庭的，朽木家的泥土。
她又闭上了眼。
院里的鹿音子接满了雨水，倾倒，归位，那半截空竹敲击青石板的空灵之音在静谧的雨夜格外清晰。
【空————】

‖◣叁◢
“晚上在润林安有灯会。”
他把沾着墨汁的毛笔放在宣纸旁的笔搁上，对正专心为他磨墨的黑发女子说。
“灯会……？”她的手顿了一顿，“白哉大人……”
“想去么，我带你去看。”
他没有转头，仍是凝视着笔尖行云流水的龙蛇般写着毛笔字，已然一副明显确认到她心意的语气。
流魂街一区，润林安，治安最好的区域，因此经常举办一些热闹的活动，除了流魂街的人，有时候死神也会经常慕名而去。
今天亦不例外的热闹，华灯初上，喧嚷的人群如河带般缓慢的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移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愉悦和好奇，各式各样的摊位前也是摩肩接踵，在今天这个半年一度的大型的灯会几乎每个人都穿上了他们最好都服装，一心沉浸在火树银花中。
他着一身藏蓝和服，佩着流云纹样的银边腰带，墨色的黑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将衣襟前的双鹤图样遮挡住几分，身侧的女子仍是一袭绯色和服，柔若无骨的小手拽着他的衣角，踏着木屐小心翼翼的跟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在灯的暖光映衬下柔和许多，墨眸里闪烁的点点星光为她的表情添了不少生气。
很久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了，很久没见过这般灯火通明的夜了，她心底小小的欣喜逐渐融化开来，一丝温暖的笑意攀上嘴角。只是人实在是有些多，她一个分神，便被拿着苹果糖风风火火跑过的孩子擦过肩，牵着他衣襟的手也不小心松开来，清凉的缩缅触感指尖抽离，人头攒动的灯火大会很快便失了他的身影。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人声鼎沸的灯会中她一时竟没了心情欣赏绚丽的花火。
蓦地她的手被一阵温暖覆盖，伴随着一股不重的力道将她拉至斜前方，逐渐靠近的熟悉的桔梗气息和指腹感受到的粗糙的薄茧触感瞬间给了她安全感。
他握着她的手把她又带回身侧，她发觉了他有些无奈的神色，他的另一只手把刚买的鲜红的苹果糖塞到她的手里，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喜欢吗？”
他的手骨节分明，因为常年握刀他的指腹有着薄薄的刀茧，他一只手能完全覆住她的，那是一只看上去很冰冷，实际上却十分温暖的手，和他一样。
她凤冠霞帔的那天，其实害怕的发抖。努力的克制着，完成了一系列仪式，那天她甚至意识都有些不清了，是对未来的担忧不安，还是对过去的无法介怀，她分不清楚了。
这个时候也是他，用那只当时她还没习惯的手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当时那种温暖厚实的感觉她至今也没有忘。也许永远都不会忘。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她的软弱。
他牵着她的手往灯火通明的街道继续前行。她看着他墨色的黑发，藏蓝的背影，他步子没有跨很大，让她可以小步的跟着他。过去与现在连通，原来是一直都不变的啊。她差点热泪盈眶。
“嗯，很喜欢。”
她以微笑和回握的轻微力道为答复。
灯很漂亮。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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