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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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谛先生失神的听着,他何尝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简直会将人折磨疯的啊......
而玄烨却没有丝毫冷静下来的意思,完全是保持着一副呆滞的神色,一个劲的说着,似乎这些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
“呵呵,谛先生,谛先生,这是多么高贵的称呼啊,连本宗都要叫你先生,呵呵......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很少和母亲在一起,因为,和母亲在一起,会让我懈怠,会让我有依靠,会让我毁掉。
这是父亲的理由,而我也明白。
父亲和我住在宗主殿里,而母亲一人住在家中,很久才能见上一面。
母亲在我的人生中,几乎只是一个代名词,很久才能看上一眼,每次见母亲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是我的母亲,我不能让她伤心,然后装作很快乐的样子,靠在她的怀里,像是一个孩子。
而母亲,也经常偷偷带给我一些丹药,这可能是我唯一得到的福利吧,唯一比别人多得到的东西。
后来,父亲知道了,和母亲大吵了一架,但是并没有收回那些丹药,也没有和我说什么,只是和母亲吵了一架,恰好被我听到了。
可能是他也觉得亏欠我吧?但是不好明着给我,所以母亲就扮演这个角色,一个爱子的母亲。
我知道,父亲这是害怕别人说闲话,他身为宗主,一个代理宗主,若是以权谋私,那才是最容易落下话柄的。
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快乐,宗主殿,多么神圣的地方,七城之首,魔宗帝都,可是在我看来,只是一片昏暗,我那昏暗的童年。
我以为,这就已经很惨了,惨淡的让人心碎。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的人生,和别人完全不同,别的孩子整日依偎在父母身旁,都是关怀,而我呢?只有提升修为,磨炼心智。
我清楚的知道,我的父亲,他是为我好,每当和那些长老说起我的时候,他总会很骄傲的说,我的儿子,如今已经是什么什么修为,又帮我决定了什么什么事情,但是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会很严厉的指出我的不足,我的懈怠。
我的最快进境记录是在玄皇境的时候,五天晋升三个境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清楚的记得,我那五天没有合过眼,浑身肌肉都溢出了血,但是,我成功了,很多在旁人看来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对我而言,却要尽力完成,全力完成。
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下人呈报的事务,很大一部分都是我决定的,没错,宗门大事,每月资源结算,都是我完成的,对于这些,父亲只是象征性的看一看而已。
因为,在他眼里,我就是下一任宗主,一宗之主,魔宗之主!
谛先生啊谛先生,你或许不明白,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是什么样的感觉,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因为,我的出身,注定我不能过普通孩子的生活。
万家灯火,阖家欢乐,只是旁人的风景,而陪伴我的,只是一间修炼室,昏暗的灯火。
我曾经觉得,万魔宗就是地狱,暗红色的天空,终年见不上光明,也正如地狱那般可怕。
不得不说,宗主殿,我生长的地方,聚拢了无尽了魔气,所以我的进境速度很快,快得难以想象。
还记得那是我八岁那年,宗主殿后面跑进去一只猫,正好溜进我的修炼室,我就把它养了起来,说实话,很喜欢,它很可爱。
有一次,父亲恰好看见了,我由于玩一只猫而耽误了修炼,呵呵,那只猫就被父亲杀了,死的很彻底,父亲甚至动用了魔气,将那只猫搅成了一堆尘埃....
然后,父亲就走了,他没有说话,说真的,我当时很想哭,呵呵,这是为什么?难道,我的人生本该如此吗?
一台永不知疲惫的机器,呵呵,这就是旁人羡慕的宗主之子的生活,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没有爱好......
我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哭过,包括父亲,因为我知道,我的骄傲,不容别人践踏,我不想让人看见我脆弱的一面,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因为我也有自己的感情,我也会疼,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一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孩子,享受亲情,享受友情,享受爱情......
十岁那年,我和父亲吵了一架,原因是因为我晋升玄仙境,需要一颗破仙丹,但是,我那时候根本没有钱,所以去问父亲讨要,而父亲跟我说,想要就去买,没钱就去挣,记住,宗主殿,永远不是你不劳而获的地方。
呵呵,很可笑吧?灵品丹药,说实话,我很讨厌他,作为一个父亲,你为什么这么对待我?只是为了你那所谓的宗主之位吗?
我和他三个月没有说过一句话,我把自己关在修炼室里,玄仙境,也就那么升到了,一切很顺利,不需要丹药辅助。
后来,在我十二岁生日那天,父亲送给我一把剑,一把真正意义上的玄器,作为我的礼物,一件圣器,呵呵,这恐怕是父亲唯一送给我的东西吧.......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自那以后,父亲的态度明显变了,对我也不是那么苛刻了,甚至很多情况下,他终于学会听一下我的意见了,但是,十二年养成的习惯,哪里那么容易改变,我习惯了修炼,一直修炼到深夜,甚至到天明,习惯了寂静,真正的一个人,亲情,友情,只是过客。
甚至,母亲陪我待了三天,我就三天没有睡着觉,真的很不习惯,不习惯所谓的爱护,不习惯所谓的亲情。
所以,在你谛先生决定要教我帝王心术的时候,我并没有拒绝,不就是孤独吗?难道我这么多年不是在孤独中生活吗?早就无所谓了,若是能用帝王之气,换来宗门的绝对信服,我觉得,值得。
直到十五岁生日那天,我提出要去大陆上看看,父亲竟是破天荒提出要给我派一个护卫,但是,我拒绝了,我孤身一人来到了大陆上,在我第一脚踩在大陆上的时候,我身后护送我的使者,扭头就走了。
那时是我第一次面对这样新奇的世界,不是暗红色的天空,每个人的打扮都不同,不是万魔宗那里一成不变的黑色基调。
我看到了很多快乐的孩子,朴素的百姓,男耕女织,确实,和万魔宗差的太多了。
几个月后,我恰好路过一家客栈,天色欲晚,我便进去了,也正是这一家客栈,改变我的一生。
我遇到了第一个魔修,是很早就外出历练的祖长老,一个很是认真负责的人,甚至有点较真,后来,我又遇到了万千长老,我那时候才明白,万魔宗竟是如此的强大,在大陆人心中,万魔宗就是不可战胜的。
我身为万魔宗的一员,我很骄傲,这是我父亲的宗门,是我的宗门,也是所有魔修的宗门,
万魔之宗!
不过,最让我难以忘记的是,我遇到了第一个我爱的人,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我当时甚至觉得自己变了,冰冷的心为之融化,那是我第一次和外人接触。
她身上的气质很让我喜欢,我爱她,我愿意守护她,可是,十二年的孤寂,使得我甚至都不会说一句讨好她的话,呵呵,真是有趣。
谛先生啊,你可知道,当我站在宗主大比的战场上,当我面临比我强大的奕风的时候,欣婷给了我莫大的勇气,因为我知道,我不再是孤身一人,至少,在我心底,还有另一个人。
宗主大比,我赢了,赢得很轻松,很快乐,在那晚,我第一次睡了一个安稳觉,睡得很香,不愿起来,因为我怕,我怕这一切,若是醒了,就只是一片虚幻。
当我站在加盟大典上,身着早已准备好的宗主袍,我才第一次觉得,这么多年的付出,是值得的,因为,我得到了,而且,我爱的人,得到了父母的肯定,我拥有了一切,我的人生也从此打开了新的一页。
当我听你说这场劫难的时候,我虽然很忧伤,很烦恼,为什么,为什么轮到我的时候,就是要面对这些,这些痛苦的事,这些常人看来必死之局,总要让我碰上,这些,真的只是巧合吗?
宗门这么多年来,人心已不如故,传说中战无不胜的魔修,令人闻风丧胆的万魔之宗,竟然学会了自私,竟然学会了怕死,而我,却要带领着他们,去挑战那被尊称为神的对手,这可真是猪一样的队友,神一样的对手......
但是,我没有放弃,我告诉他们,武道,就是为了守护,因为那时候,在我看来,走上武道,就是为了守护,我要守护我的宗门,我要守护我的爱人,守护一切值得我守护的,你明白吗?
可是现在,谛先生,你竟然跟我说,我连自己都无法守护,呵呵,好一个生死未卜......
对于生死,我早已看淡,但是我不想死,至少,你要是让我毫无准备的死在战场上,我都不会怪你,但是,你现在告诉我,我会死,你让我怎么办?
放弃吗?我甚至已经决定了,此战大捷之后,就是我和欣婷的婚礼,到时候万魔宗普天同庆,但是你现在告诉我这个噩耗,不是要逼死我吗?我到底要怎么办!......”
............
玄烨说了很久,似乎他一辈子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既像是对谛先生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足足两个时辰,玄烨默默地说着,谛先生跪在地上,默默地听着。
最后的时候,玄烨终于是冷静了下来,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呵呵,谛先生啊谛先生,你应该很骄傲,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也注定不会对别人说,包括我的父亲,我的欣婷,这是只属于我的人生,我的讲述。但是,这些话,却被你听到了。”
“你走吧,一代传奇大长老,万世神算谛先生,不能死在我的手上,我虽然恨你,但是我理解你,我尊敬你,你的一生,没有愧对宗门,你愧对的,只是我一个人而已。”
“呵呵,其实啊,你要是不跟我说这些,我或许不会恨你,天下谁人不畏死,天下谁人不会死?我要是毫无准备的死了,或许我还会感谢你,因为,你没有让我觉得有负罪感。”
“你没有经历过爱情,你也没有我这样的人生,你不明白,我虽然不怕死,但是我又最怕死,因为,我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我有父母,我有爱人,我有宗门,我不能死,至少,不能让我提前知道了。”
“你让我怎么办?我去和欣婷说,你走吧,我将来就要死了,我活不过一个月了,我会被敌人杀死,你不要爱我了,去找别人吧,然后我去找我的父母,告诉他们,你们的儿子会死,会死在敌人的手中,然后告诉我的族人,你们的宗主,此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玄烨的声音很滑稽,就像是在说笑话一般,但是却让人笑不出来。
玄烨撑着椅子爬了起来,晃晃荡荡的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泪水,华贵的紫色袍子被弄得很脏,袖口上擦满了泪水,背对着谛先生,扶手而立,似乎还要维持着宗主的威严,声音中满是颤抖,但是却满是坚定。
“谛先生,你走吧,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是任何人,记住,你欠我的,所以,你不能拒绝我,哪怕是死了,也绝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不能让这种低沉的气息影响我万魔宗的士气,我的宗门,是打不垮的,万世魔宗,就算是没有宗主,也会传承万世!”
谛先生就像是哑巴了一般,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跪在地上,呆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蓬头垢面,毫无生机,就像是一具会喘气的尸体一般。
“走啊!滚,我不要再看见你!谛先生,呵呵,恐怕天下人都不知道,传说中的大长老,竟然这么愚蠢,蠢得要命啊......”
玄烨歇斯底里的喊道,寂静的宗主殿里没有任何生机,也多亏了这里被完全封闭了,否则这方圆几百里都会听到这吼声。
而谛先生也像是回过神似的,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将帽子戴在头上,遮住那张满是褶皱的脸,遮住满头白发,遮住他绝望的心。
谛先生一路上完全是处于愣神的状态,近乎是行尸走肉一般,而玄烨也在他走后的下一刻,将宗主殿主殿全部封闭,用宗主大印启动自保大阵,将这大殿围的密不透风,就算是玄天境大圆满的高手,也无法进来。
哇的一声,泪水终于忍不住了,像是决堤的江河一般喷涌而出,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是他允许的,允许自己脆弱一次,因为,他不能让人知道他的软弱,包括他最爱的欣婷,也不能让她知道。
很久很久以后,正当很多人都在宗主殿前守候甚至很多长老也静静的站立在门前,柳欣婷也是无法维持的时候,玄烨身着宗主袍,出现在大殿门前,和他往日一样,神色淡然,睥睨天下,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掌握天下。
玄烨并没有理会这些长老的禀报,只是让柳欣婷代为处理,然后他就孤身一人来到了万灵门。
当然,玄烨和谛先生说的,并没有完全讲述给灵枫焱,灵枫焱听到的,也仅仅是关于这场劫难的事情,许久之后,才是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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