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鸟丨顾小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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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制止我，那羞怯怯的意思又回来了，从颈边爬上脸颊，开一朵粉桃花。
柔荑一滞，便被他一吻，彤云更甚。
含娇带嗔的说句“登徒子——”
眸儿里藏了娇滴滴的心疼与可怜，可另一手仍去他腰间去解他腰带，仿佛若不知道他伤哪儿了，便不会罢休。
“到底伤哪儿了？”
另一手也开始从他手里抽出来，在他胸口拂过，再敷上他腰侧：“是不是这儿？还是这儿？”

江卸月
描唇衍朱5
原来这样软绵的手，按在怀里的感觉。是痛并快乐。
我死死咬住倒抽的冷气，凛着笑意。好在那卷起的皮肉，已经被缝合平整。又但愿它缝得牢靠。牙根一松，挤出个笑：“你得庆幸。今天，我碰巧姓柳。”
擒着一只不安稳，又捉来另一只淘气。一并握住，牢牢按在腿上。我深吸一口气，把叹息落在她脸上，她鬓角的发丝微动。贴着她粉扑扑的脸颊，嘴唇也近在咫尺：“登徒子伤在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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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坏，你坏，你坏——”
除了这句娇滴滴的嗔怪，仿佛不会再说别的话。说着又扬起手来，想到他刚才煞白的脸，又放了下来。
想起那轮烟花盛放下的明月，想起白雪下的红梅。指尖摸上了人儿的眉毛，从眉头到眉峰，再从眉峰到眉尾。描摹一般的，另一只手也同样描左侧的眉，眸里和心田全都盛满了他的模样：
“难怪先生不是带着面具，便是要我带着目巾，还说那些妾原本也听不懂的话。现在妾才明白一些……”
这才是你么？
这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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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心，并非只有伤心，才会痛。
现在，在他怀里，我也感到痛，深切而又绵长。那是回忆起他曾经的乞求被我冰冷拂去时的心疼，是对自己在他怀中上天入地跌宕起伏时的心疼，是幻想着有共同的美梦时的讶异，是尘世的浮埃中发现了朱砂白月的欣喜。
想何等心弦，方可令孤鸿心折。
第一次，觉得心纵入沉泥，也可以开出幽艳隽永的花来。何况此刻心生羽翼，魂随烟霞。我乖乖的，仰头望着他。似乎说着别人的故事。
“人的心，比烟火戏法还神奇，它会碎，却可以补，还可以轰响一个炸雷，最后开出一朵花来。还有什么不能做到呢？”

江卸月
描唇衍朱5
我对天下人的心，没有兴趣。这伎俩不要也罢。
这姑娘奉承人起来，头头是道。活灵活现的黑白讲。她口中的强盛与弱衰，由我听来，意已不在话中。只因这是她在说，故我在听。面对喜欢的姑娘，哪顾得上讲究什么世道、什么对错。我只抚了抚她的眉，看住那双盈盈的眼，笑道：“我生来心高，论天下芸芸，堪配我者。定是至美。”
“如他日，你换了皮囊。必应洁在心志，傲在脊骨。”咬字磊落，亦也决断：“那才是我要的女人。减一分，弱一分。都非我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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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脸枕在他掌间，眸儿晶莹：“可是妾心儿也软，身儿也软，哪有霜雪志、孤傲骨。”
立起身来，坐直了。听他说得笃定，几乎忍不住笑。“妾还是舍不下这皮囊，你也喜欢，妾也喜欢。有画皮鬼，就喜欢穿美人皮囊，因她知晓，世人皆为色相所迷，”
抬起小手来，小手似爪，一副小妖要吃人的模样，做个鬼脸，眸儿圆圆。冰手覆到他脸上两侧去，在他面前轻轻吐着气：“如此，便可吸人精魄，精神不老，与日月长存。”
葇荑似嫩滑的鱼儿，从他脸上滑到颈间，再滑向颈后去，缓慢地交叠在一起。靠近他耳朵，这声音只他一人听到：“你，够妾吸好久好久。”

江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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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她一活泛起来。活的都是心眼。我仰首，也低声笑道：“省着点，莫吸食得太饱。从前我在的[孤山]里养了白鹤，长得仙风道骨，名叫胖玉。现在我倒觉得，这名字更合你。”
而天已擦黑。我拍了拍剑鞘，震醒里面寄居的萤灵。几根荧黄的丝光，便从里面飞出来。迷迷糊糊，跌跌撞撞地奔上烛台，缠绕线芯而熠熠发光。大概是因为疲惫，声音一低再低，仍然还记得说：“等我解决了后面的两个麻烦，就去花鸟市买只鹦鹉。每日教它说[顾小翠在床上很可爱]、[江卸月是个大好人]，再把它放出去。然后你我之名，流芳百世，千古不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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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胖……”
噘起嘴来。看着萤光点亮烛火，十分好奇。也学他拍拍剑鞘，可并未有东西出来，反而点亮灯烛之后的萤光，也消失不见。
“妾懂得细水长流，不会叫你吃亏的。”
可难抵秀靥红涡，“你看起来如此疲惫，还有力气逗弄于妾，要是妾也弄来鹦鹉，要教它说[江卸月是个大坏蛋]，[顾小翠是个——”
又伸开手像要将人逮住一样，做个鬼脸：“——画皮鬼]”
银铃儿一般的笑声传开去，人儿也挂在他脖子上。觉得人的精神又不济一层，顿时止住笑，将他揽在怀里，仿佛只有自己的怀抱，才可以叫他安稳。担心的问人儿：
“那两个人非杀掉不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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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映着他，苍白的脸。我依然坐在桌旁，对着他，点了点头。解开了侧髻上的发带，头发便垂顺下来。以春纤为梳，拢着肩侧的头发。有一些发丝落下来，我将它们捋直卷起来，装进随身的锦囊。
躺在他榻上，将手臂一伸，“妾今晚很大方，给你做枕头。”另一手搂着他头，指尖穿过他发，轻轻柔柔给他揉揉。“睡了。睡吧。明早妾会叫个医庐的大夫来给你好好瞧瞧的。”
他开始均匀的呼吸，而我却开始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