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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同人文】(重发)『小圣贤庄』浮生欢:学堂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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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封面——


IP属地:上海1楼2016-03-11 12:57回复
      ————————————
      招龙套啦~~~~~~~~
      咳,本文需要大量儒生来客串,有意者在此层报上姓名字。
      ps最后确定的时候可能会根据画风需要进行一定修改。
      啊啊啊我说真的啊需要很多人来客串啊!
      ————————————


    IP属地:上海19楼2016-03-18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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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洺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6-03-20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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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需要召唤的在这层按个爪~


        IP属地:上海26楼2016-03-20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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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亭亭如盖
            “师祖回话,说他不记得有一个叫做李斯的弟子,师祖说,他只有一个弟子,名叫韩非,已经不在人世。”
            南宫遥走到门后时,恰听到奚晏对着门外那群人——或者说,对着李斯——说了这么一段话。
            不得不承认,听着奚晏用尚显稚嫩的嗓音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胡扯的话时,南宫遥差点憋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就某些事情而言,她南宫遥还是很得荀况真传的。
            比如这种呛死人不偿命的技能。
            不用猜她都能想象得到李斯此刻的表情——既然这是在众人面前,不管他对这话感到多不满,面上还是得装作浑然不介意。
            南宫遥饶有兴致地等着听李斯的应答,而边上守着她的萧飞则因为南宫遥脸上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之意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出乎南宫遥意外的是,短暂沉默后,响起的是一个矫揉造作的女声:“哟,这位荀卿好大胆子,连相国大人的面子都不给,真是……”她诧异地回头,冲着萧飞挑了挑眉,而萧飞在抖掉了身上的鸡皮疙瘩之后,耸了耸肩,回了她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
            “有劳了,多谢。”门外传来李斯的声音。
            南宫遥不意外,她继续靠着门听——外面这些人,比李斯还礼数周到的可不止一个。
            “李大人,请见谅,我们这位师叔他……”伏念似乎也有点尴尬。
            “看来,老师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李斯似是无奈道,“他最近,身体可好?”
            “荀师叔平日沉浸书典之中,足不出户,就算是我和师弟,也好久都没有见他一面了。”伏念说道。
            南宫遥在门里挑了挑眉——伏念有多久没见过荀况,她是说不准,但据她所知,颜路前天可是来过这里的吧?
            “我知荀卿素来喜爱园艺,看这园中林木雅致,似是每日精心修剪?”李斯淡笑着说,语气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伏念不动声色道:“荀师叔年事已高,近来这些园艺之事,已交给学生们打理了。”
            门外,李斯似是恍然。
            南宫遥却抬头望了望不远处亭亭如盖的桑树,有些恍惚。
            她说不准伏念应对李斯的这句话,究竟这是为了应付李斯,或者真是实情。
            只是想起,竹苑的这些林木……她自己,也曾是栽种之人。
            粗粗算来,将近十六年了吧?
            ……
            十六年前的南宫遥不过六岁,是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一个。她被荀况带回小圣贤庄时前任掌门伏商尚在,竹苑也还不是荀况隐居之处,只是小圣贤庄里的一个静修之地——或者说,让犯了错的学生思过的地方。
            而南宫遥在被荀况带到小圣贤庄的第三天就一声不吭地掀了一个同龄女学生的书案泼了对方一脸的墨水……
            所以当天晚上,小丫头就被荀况丢到竹苑,关了十天紧闭。
            这让南宫遥一直记恨到很久以后。
            虽然长大后她已经能懂荀况当年的用意,但竹苑这个地方,太冷清太沉寂,入夜后只剩廊檐下几盏孤零零的悬灯,风吹过时,树叶“沙沙”作响,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声音……入梦来。
            小丫头满头冷汗地惊醒,抓着被子缩进床角,死死盯着窗外漆黑的树影,害怕着,颤栗着,却始终不肯哭。
            她答应过……不再哭。
            南宫小同学一边拼命克制回忆一边努力说服自己外面那些黑影没什么可害怕的,正处于精神极度紧张的状态时,屋外忽然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
            那一瞬间南宫遥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片昏黑里不知今夕何夕,记忆的凶兽冲破栅栏踏碎了所有理智,剩恨意和悔意交织疯长。
            于是她一把掀了被子冲下床,抄起距离自己最近的烛台,快准狠地砸向了门……
            准确来说,是砸向正提着灯笼开门走进来的人。
            来人“啊”地一声痛呼,手中灯笼一阵乱晃后落地扑灭。南宫遥在砸中了人之后本来正处于亢奋状态,被这一声喊得稍微唤回理智,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幕的陌生之后……南宫遥开始感到头皮发麻,僵在了原地不敢动:“谁、谁啊……”
            黑暗中传来石器敲击的声音,火花闪现,不一会儿,灯笼被重新点亮。等到来人提着灯站起身,南宫遥才看清了这个倒霉催的被自己砸到的人的脸。
            总角少年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捂着额头,一张俊俏的脸绷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心情显然不算好。
            南宫遥在他点火的过程中就已经渐渐平复下来,但是她盯着来人看了看,却还是没认出对方是谁。
            “你是什么人?”对于这个在黑灯瞎火的时候闯进来的陌生少年,南宫遥多少有点戒备,因此语气中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往日惯有的傲气。被如此质问,少年倒也不动气,放下捂着额的手,将灯笼稍稍提高,照得自己的脸更加清楚,声音平稳沉凝:“伏念,子循。”注意到南宫遥一脸茫然,伏念也猜到对方多半是不记得了,于是补充道,“奉师尊之命,来照顾南宫师妹。”
            对南宫遥而言,这是她和伏念的初识——以南宫遥欠了伏念的形式开始。
            尽管在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当真只是个开始。
            不过,彼时,南宫遥听到这话后依旧有点茫然:“你也是荀老头的学生?”
            “……”伏念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我入学较早,一直跟随掌门伏先生学习,荀夫子是我师叔。”南宫遥皱眉偏头思索了一会儿,问:“所以,我该叫你师兄?”小少年垂下眼,语气极其淡定:“师妹客气了。”
            南宫遥挑了挑眉——看着是个老实乖巧的,原来也是个不肯吃亏的嘛……
            “师兄为什么三更半夜进我的房间?”
            伏念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先前来时,师妹已入睡,我便去了隔壁房间。”听他这么一说,南宫遥稍微感到有点歉意,不过,还是继续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又过来了?”伏念似乎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回答了她:“我听到这边有声音传出,所以过来看看。”
            ……
            南宫遥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冻住了:“你、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声音明显是抖着的。
            “听起来,似是有人呓语。”
            南宫遥:“……”
            对面,少年笔直地站着,神色一本正经,看起来端的是磊落大方。
            南宫遥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被人耍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且不能还手的滋味,杵在原地梗着脖子瞪着伏念。被瞪了一会儿,伏念似乎对她的忿意毫无所察,看了看外面,说道:“夜已深,既然师妹无大碍,便继续休息吧……”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大风刮过,“啪”地冲开了伏念身后虚掩的门,也吹灭了伏念手里的灯。
            烛火熄灭那一刻,南宫遥抬头,看到门外狰狞摇曳的黑影,尖叫一声,朝着伏念就扑了过去。
            ◇TBC◇


          IP属地:上海51楼2016-05-01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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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流年梦忆 @梦羽落樱 @FCHHFHJ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76楼2016-06-07 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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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前公布一个坏消息,这周的更新可能要延期到下周合并更新啦……
                打算以赵嘉的番外作为第一卷完结的收尾,毕竟他后面可能不会再出场了。如无意外。
                但写着写着,字数和剧情又要爆了……
                不忍心匆匆作别,因为不知不觉喜欢上这个本不该有太多存在感的角色。按道理他是已死之人,只能存在于主角们的回忆之中,但一不小心,回忆得过于详细,模糊的眉眼逐渐清晰。
                于是想了想,番外加戏就加戏吧。谁让他是女主的哥哥呢hhhh~(并不,)重点是,赵嘉是一类人的代表。(哪一类?你们猜啊~)
                更新时会把完整番外贴出来嗯。


              IP属地:上海194楼2017-01-13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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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上楼)
                  赵宫中的三位殿下兀自长大着,各自相安无事。襄王却在几年间加速老去,精神越来越差,日日荫药。照旁人看,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太子殿下在加冠前先加冕为王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了。
                  但襄王九年,赵宫却出了一件大事。
                  “六月,公子迁诞辰,襄王设宴倚翠宫以庆爱子生辰。太子赠公子迁醇酒一坛为贺。宴毕,公子迁启坛饮,忽觉腹痛不止。蔷夫人大惊,急召太医,诊为中毒。以银针验,毒在酒中。王震怒,废嘉太子位,囚狱中。王后因跪倚翠宫前为长公子陈情,为王所斥骂。是夜,后自缢于栖凤宫正殿,以血书于地,曰:以吾之死,证吾子清白。王至殿中,忡怔失语。时秀夫人在侧,谏曰:‘王爱公子,盍不察王后爱子情切?’王喟然,释长公子嘉,迁居废殿。”
                  ……
                  夜已深,凝露殿空无一人,赵嘉躺在冰冷的卧榻上,睁大了眼,不敢闭眼。
                  一闭眼,满眼凄凉。
                  被急召踏进栖凤宫时一眼望见的榻上妇人惨青可怖的面容,满室哭泣声如在耳畔,萦绕不绝……
                  或是他披发散衣跪于阶下,王座上他的父王面色铁青,而那个美艳的女子伏在他父王的怀中哭泣,梨花带雨般惹人怜爱断人心肠:“妾与迁儿从无非分之想,迁儿素来是爱敬太子殿下的,不知太子殿下是否误会了什么……”
                  赵王勃然大怒:“孽子!迁儿平日待你如何,你又如何待他的?!枉费他得了那坛酒那般欢喜!你小小年纪,怎能如此心狠手辣?你以为,要是迁儿果真醒不了,这王位便是你囊中之物了吗?!”
                  他看着他们,寒意一阵阵涌到四肢,有千言欲语,却只能哑声道:“儿臣未曾加害王弟……”
                  但若不是赵嘉,那么,是谁呢?
                  无济于事。
                  他的辩白,无济于事。
                  ——所以,始知他的父王对于不能使心爱的女子与自己并肩坐拥山河怀着极大的不甘,对于不能使爱子继承自己的江山怀着极大的不甘,不甘到有了一个理由,便不会在乎其他。
                  殿门被人轻轻推开,赵嘉坐起身,及至看清从阴影中走出的女子的面容时,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下来。
                  “秀夫人怎么来了?”赵嘉有些自嘲地问。
                  秀夫人在他面前站定,深深一揖,而后直起身,低头俯视着这个刚过束发之龄的少年,眸光罕见地柔软而坚定:“妾来看看长公子,且,有一言交托。”
                  “夫人请说。”
                  “一切尚未到结束的时候,请长公子坚持下去,为赵国,也为自己。”
                  一瞬间,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击中,赵嘉突然止不住轻颤,声音无法抑制地变得艰涩:“孤……安有来路?”
                  沉默许久,秀夫人才幽幽开口:“世事难料,谁又能妄断天命?当下,还请长公子先保重自己。尔后,来日方长。”
                  暗夜中女子轻柔微哑的嗓音中藏着几许意味难明,前路依然不可知,但赵嘉忽然觉得充塞了五内的寒意褪去几分,令他有了勇气点头:“孤明白了。多谢夫人。”
                  秀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拜而去。
                这一年是襄王九年。
                  这一年,赵国长公子赵嘉储君之位被夺,王后自缢而亡。
                  这一年,赵嘉庶公子赵迁九死一生后成了赵国的太子,其母封后。
                同年冬,襄王赵偃薨逝,太子迁即位,称缪王。
                缪王登基次日,秀夫人自焚于飞影阁,小公子遥不知所踪。
                  ……
                  当凝霜殿的殿门被推开,赵嘉抬头,一时有些认不出那个赤袍玉冠加身的少年。
                  而后,他的眸色变得冰冷。
                  赵迁挥退他人。
                  赵嘉漠然地看着他,道:“恭贺新王得偿所愿,继承大统。”
                  那个向他走来的身影顿时僵在了原地。
                  半晌,垂了眼,低声开口:“我不能让我的母妃死。”
                  赵嘉心中一恸,别过头,逼退眼中的泪:“那我母后,她又何尝愿意赴死?”
                  长久沉默。
                  “我……不会再伤害王兄的。”赵迁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王兄还记得那年春天我第一次找你去御园看紫荆吗?其实那次,我是故意的。太傅说不学无术,不如太子勤勉上进。我讨厌太傅看不起我,也讨厌被他们赞赏的王兄你。所以,我偏要拉着你和我一起玩,让他们都看看,其实太子也不过如此。”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是,你……真温柔,我真欢喜。”
                  赵嘉听他说这些,已经分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这数年间他亦真心做了他的兄长,谁知这真心到头来成了他人作祟的柄,反手捅了自己满身疮痍。
                  “那王上如今打算如何处置罪臣?”赵嘉在反应过来时已经问出了口。
                  “我给王兄三百户食邑,不过,王兄可否依旧留于宫中?”赵迁小心翼翼地问,“我会保护王兄。”
                  赵嘉没有看他,只是微哂:“若罪臣不肯呢?”
                  赵迁沉默。
                  赵嘉淡淡笑了:“一切听凭王上安排。”
                  ……
                  他依然“住”在凝霜殿,一住便八年,八年间陪伴他的只有殿中冰冷的砖瓦和年复一年开败的花木,还有不定时来访的赵王迁。
                  赵迁给了他一角安逸无忧。
                  但赵嘉知道,不是整个赵国都如凝霜殿一般安逸。
                  他的父王不是个明君,在位时不用廉颇、结仇燕国,赵国实力大耗。
                  已经受不起秦国的步步攻击。
                  缪王八年,风雨飘摇的赵国终于无力对抗秦国的最后一击,一战败而溃千里,国亡,城破,王为虏。
                  ……
                  国破前夜,负责守卫凝霜宫的侍卫却把赵嘉绑起来送出了宫门。
                  赵嘉看到,他外家的宗族诸人皆在此等候。
                  侍卫为他松了绑:“末将奉王上之令,安排殿下离开,得罪之处,请殿下见谅。”
                  他忽觉不安,转身盯住了侍卫:“王上他……意欲如何?”
                  侍卫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王上命末将转告殿下,保重自己。”
                  赵嘉呼吸一滞,抬眼望向王城,见城头上烈烈风中王旗飘飞,旗下似乎有人,然而于夜色中终究看不分明。
                  众人在他身后跪下:“请殿下保重自己,以图来日。”
                  赵嘉缓缓转身,回首,目光数度变换,最终渐渐沉凝成夜色一般的黑。
                  前行,不顾。
                  他想起秀夫人自焚之后,有个人将一样东西郑重地交到了自己手中,并转述了那个人留给他的话。
                  “公子本有为君之才,惜襄王无识人之能。我知公子必困顿,然,愿以此物献之,以告公子:前路未绝,请赴风雨。”
                  便如此吧……接过他们所予巍巍重任,纵然以卵击石,亦不负所托。
                  ……
                  王代六年,代王宫。
                  烛影摇曳,樱紫色裙裾飞速旋转,衣上紫荆花重重盛开。一回首,一飞袖,纷飞落花安分睡去。佳人莞尔微笑,凝眸望来的眼神一如既往,带着几分羞怯几分欣喜。
                  满殿风声略止,空荡荡地仅剩二人。代王赵嘉深深地望着她,伸出手去,温柔道:“王后舞得真好。”
                  梁氏起身,握住了赵嘉的手,亦浅笑回望:“殿下喜欢就好。”
                  气流忽然卷起,烛影剧烈地摇晃了一阵,一片安静中有沉重而肃杀的脚步声迅速掠近。
                  今夜,兵临城下。
                  -完-
                QAQ终于写完这个番外了……周末不更了哦……


                IP属地:上海196楼2017-01-17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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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敌暗我明
                    姜家一片人心浮动。
                    当家的主子一大早莫名其妙奄奄一息地被人丢在大门口,总让人疑心他是否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麻烦,个别怕事的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避祸自保了。
                    南宫遥等人一路从大门进来,前院中院里都有下人嘀嘀咕咕地在交谈,声音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听得她心头火大,眉头越皱越紧。
                    姜宅的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已经得到门房的通报匆匆迎了出来。姜爰一见他,眼睛顿时又红了:“白叔,阿父他……”
                    白管家看到姜爰也是一脸动容,叹着气,道:“小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姜爰心中愧悔交加,却也深恨自己过于软弱的性情,于是闭了口默默调整心绪,免得一开口哭哭啼啼惹人笑话。
                    白管家看了看余下三人,眼中有不动声色的打量:“诸位是……”
                    “在下伏念。”伏念抬手作揖,直起身时,视线仿佛是不经意般把整个中庭都扫了一遍。
                    白管家闻言一愣:“莫非……阁下便是小圣贤庄的掌门伏念先生?”“正是在下。”伏念从容颔首,顺势介绍了南宫遥和连博,“这是在下的同门……师弟子汀,这是小圣贤庄的弟子子谦。我们听说姜先生出了事,恐怕子邻一人应付不来,便陪他回来看看。”
                    正处于魂不守舍状态中的姜爰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但旁人却不是这样。在伏念报上名号前,通身庄严气度便已令人暗自揣测其身份,而现在,众人心底惊疑更深几分。
                    即使伏掌门是个对庄上的学生十分呵护关照的前辈,却也不可能每个学生家中出了事便带上一两个得力的人陪着回来“看情况”。
                    白管家连忙向三人致谢:“那老朽真该替主家上下多谢三位了!”
                    伏念虚扶了一把白管家:“白老不必如此客气。”
                    南宫遥淡笑着补充:“是啊。子邻总归是我们小圣贤庄的学生。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姜老爷虽然出事,但也不至于无人为他做主。”
                    这回连姜爰都听愣了。她自认往日在小圣贤庄与这三位前辈都相交不深,谁知道今天竟然莫名其妙得了如此优待——难道说,自己的阿父和小圣贤庄本就有些渊源吗?
                    姜宅的下人们一边观望着这几人一边考量着其中的利害关系。白管家虽然对伏念等三人的到来感到不解,当下却也顾不上怀疑——毕竟姜家现在确实没有了主事的人,倘若有小圣贤庄出手相助,麻烦会少上许多。
                    伏念见目的达成,开始问正事:“白老,姜老爷现在在哪?”
                    白管家犹豫了一瞬,扫了一眼抬头看来满眼急切的姜爰,侧过身,略一低头,道:“请随老朽来。”
                    四人在白管家的带领下朝后院方向走,至僻静处,一直默不作声的连博突然问道:“老先生,贵府中都有哪些人?”
                    白管家看看另外三人并无异样的表情,才回答道:“除了老朽,还有十个干杂事的下人和六个护院。”
                    连博看着他,慢慢地说:“那昨晚……”
                    白管家领会其意,却摇了摇头:“事发突然,老朽尚未来得及一一询问。”
                    是来不及,而不是还没想到。
                    连博淡笑了一下,缄口不语。
                    伏念和南宫遥均是若有所思,姜爰却猛地停下来,扭头看向连博:“子谦前辈,你的意思是……”“这只是在下的一点担心。”连博忙解释道,“至于有没有问题,还得了解过情况才能确定。”
                    姜爰一时有些怔怔的。
                    南宫遥看着这个从知道消息开始就六神无主的少年,心生一丝同情,叹了口气,安抚道:“子邻你放心,真相如何,我们会帮你查清楚的。现在还是先去看看姜老爷。”
                    闻言,姜爰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道:“是。多谢掌门、南宫先生,还有子谦前辈。”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连博却发现伏念正看着自己,脸上不由得微僵,但转眼,伏念已经移开了视线。
                    ……
                    进了姜戎卧房,白管家先让房中侍候的两个下人出去,并关上了房门。姜爰早已顾不了许多,疾步走到榻前,一看到姜戎惨青的面容,脑中顿时一昏,几乎站立不稳,好在跟过来的连博及时伸手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让她倒下。
                    白管家终于敢说出姜戎的情况:“老爷身上没什么外伤,看过的大夫说,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状况……不大好。”
                    南宫遥和伏念相视一眼,而后前者对白管家说:“在下略通医术,可否让我看看姜老爷的伤势?”
                    白管家连忙点头:“先生请随意。”
                    南宫遥走到姜戎身边,先是看了看他的脸色,而后抽出手为他把脉,好半晌,才在姜爰充满期望的目光中,神色不明地说:“伤了姜老爷的人,确实内力高深。”
                    姜爰脸色灰败地跪在榻前。南宫遥抿了抿唇,略一皱眉,并没有放下姜戎的手,而是稍稍一动,握住了那只掌心指腹都布满厚茧的手。
                    然而,伏念已经都到她身后,温热的手掌落在两只手的交握处,声音极低地说:“我来吧。”南宫遥转头看他,伏念却不看她,只是代替她握住了姜戎的手,说:“你内伤未愈。”言罢在姜戎榻前坐了下来。南宫遥沉默了一瞬,指尖落到伏念手背上,借身体遮挡住另一侧姜爰和连博的视线,然后写下了三个字。
                    伏念眸光骤深。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白管家忙走出去开门。
                    南宫遥和连博均转身看了过去,不多时,便看到白管家返回内室,身后跟进来的小厮则捧着一碗汤药。
                    白管家走到姜爰身边,轻声道:“小少爷,先让老爷喝药吧。”姜爰心乱如麻,抬起头看向那碗药,想起那一句“子欲养而亲不待”,心中一恸,声音也变得沙哑:“白叔,让我喂吧。”
                    白管家叹息着点头。
                    伏念停下了给姜戎输送内力的举动,松开手,起身让出位置。
                    姜爰抹了抹眼睛,接过了药。连博见状也上前,帮忙托起姜戎的上身。
                    南宫遥仔细地看了看伏念,虽然明知伏念内力深厚,输点儿内力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有些不快,心想等抓到行凶之人后一定要狠狠揍上一顿出口恶气……
                    她视线一转,落在白管家身上:“白老,贵府的下人,就有劳您带我们见见了。”
                    “好,老朽这就去叫人,先生可先在正厅中等候。”白管家点了点头。
                    南宫遥却笑了笑,道:“我们先在这里陪陪子邻。等白老把人集齐,再来叫我们吧。”
                    白管家看了看姜爰,轻叹一声,也不多说,只示意了一下刚才进来的小厮,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出姜戎的卧房,并带上了房门。
                    南宫遥盯着房门,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伏念看了她一眼,走到姜爰身边,问道:“子邻,你对白管家了解多少?”
                    姜爰举着木匙的手顿了顿,低着头,轻声道:“我记得,白叔一直跟着阿父,阿父也很信得过白叔。”
                    “一直跟着?”南宫遥挑了挑眉,忍不住追问,“是从……”
                    姜爰的手指一瞬间有些僵硬。
                    “子汀前辈。”连博突然出声打断了南宫遥即将出口的话。南宫遥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他。连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问:“子汀前辈可否帮个忙,把旁边的毯子卷一卷,好让晚辈垫到姜老爷背后?”
                    南宫遥挑了下眉,止住了刚才差点问出口的问题,走过去帮忙。姜爰拿着碗和木勺的手都放了下来,神情有些紧绷。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已经被调查得彻底,却本能地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发现自己仅有这两年记忆的事情。
                    伏念换个了问题:“既然如此,姜先生可曾对你说起过白管家的来历?”
                    姜爰稍稍镇定下来,点了点头,道:“阿父确实说过。多年之前,他救过白叔的命,白叔后来无处可去,就做了我们家的管家。”
                    南宫遥一边听一边帮忙调整毯子的高度,心中对白管家的可信度依然存疑,但紧接着,姜爰却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和伏念,说:“我看得出来,掌门师尊和南宫前辈对白叔不大放心。晚辈也知道自己的识人之能不如两位前辈。不过,晚辈只想说一句,如果姜家上下只剩一人可信,那只能是白叔。”
                    她的神情过于认真。南宫遥和伏念相视一眼,后者稍微放缓了语气,点头:“我明白了。”
                    很快,白管家亲自来请伏念和南宫遥去正厅。
                    -TBC-


                  IP属地:上海210楼2017-02-25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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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很有勇气把清明节的福利贴上来。
                    这是可能OOC了的……不那么清水的……一章……
                    不怕的话……自取。
                    无责任伏遥番外(一):山有木兮


                    IP属地:上海222楼2017-04-02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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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走多远,张良再一次停了下来,这次则是在一家客栈门口。客栈很小,挤在两家店铺中间几乎找不到门。客栈中冷清空旷,大堂的食案上都积了一层灰,柜台后无人镇守,只有一个 年轻的小二趴在门口附近的食案上睡觉。但这个小二倒是警觉,在他们跨过门槛时就抬起了头,精神不济地看了看两人,背书似的念道:“住宿十文钱一夜,房间不分等,茶水管够三餐没有,两位客官要几间房?”
                        颜路多多少少还是对这情况感到意外,一时没反应过来。张良倒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说:“要一间伙计住的卧房,呆一夜,价格减三成。”
                        ……伙计住的卧房?
                        颜路和那个小二都有一瞬间的呆愣。
                        小二狐疑地看了看张良,几乎要怀疑对方是来找事的——如果不是知道自家这间客栈一穷二白以及认为这两个人的气质看着不像闹事的。
                        “这不合我们店的规矩。”
                        “谁说不合?”张良淡淡答,“你去问你们老板。”
                        小二被噎得有点郁闷,可愣是被张良的态度镇住,想了想,果真老老实实地爬起来钻进了后堂。
                        颜路看着张良:“你怎么知道老板在店里?”
                        “我自然不知道。”张良露出一丝幼狐般的笑容,“不过,试试不就知道了?”
                        颜路:“……”
                        很快,小二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十分好奇地看了看张良,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老板说可以。两位跟我来吧。”
                        张良却没动,目光落在小二身后:“你们老板呢?”
                        “啊……这个……”小二抬眼望天,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老板说他在睡觉。”
                        颜路的表情顿时有点精彩。
                        张良却黯了神色,短暂沉默后,问了另一个问题:“店中可有铁锹?”
                        “有……诶,客官您要铁锹干嘛?”小二有点懵——该不会真是来砸店的吧?而且还不自备工具这有点太过分了吧?
                        张良没回答他的疑问,从腰间钱袋里取出十五文钱搁在旁边的食案上,云淡风轻地吩咐:“十文住宿费,五文租借费,麻烦你稍后把铁锹和毛巾被褥送到我们房里来,在下先谢过了。”
                        小二听得一愣一愣的,而张良已经转头看向颜路,笑道:“二师兄,我们走吧。”说完,不等小二反应过来,就自己走向了后堂。
                      张良带着颜路直接进了后堂的一间房间。房中空旷,器物陈旧,且几乎只有一张床板。颜路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稍有点无奈地轻叹:“这也是以前的据点?”
                        张良点头,也不打算隐瞒:“嗯。有时候不方便去紫……去太热闹的地方,就会来这里。”
                        “留宿过?”
                        “嗯。”
                        颜路忍不住笑了一下。
                        张良看到,有些不解:“二师兄笑什么?”
                        “没什么。”颜路摇头,“只是没想到你住得了。”
                        张良不由自主地弯起唇叫,道:“一开始确实不习惯,不过还有其他人,何况公……”他再次顿住,笑意忽然就淡了,“其实多几次就习惯了。”
                        那时候他是所有人中经历得最少的一个,在这种地方过夜自然也是因为他们才得以体验到。
                        周围陷入沉默。
                        “可惜的是,他们现在都不在你身边。”颜路突然说,“而子房你或许更想要独自回忆过去。”
                        这语气有些……凉,还有一丝几乎难以觉察的不悦。
                        张良怔了一下,抬起头时,颜路已微微笑了:“这家客栈不提供膳食,趁着天还没黑,我去外面找找,你留下等我。”
                        张良沉默地看着颜路转身离开,终于有另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被牵动了。
                        是他的错觉吗?二师兄好像……生气了……
                      颜路一直到宵禁时间快到的时候才回来,手上拎着膳食,也不知道是真的路途遥远,还是刻意迟归。但他回到房中时,却不见张良。
                        卧榻已经铺好,食案明显也被擦拭过,然而张良要小二送来的铁锹却不见踪影。颜路稍加思索,放下膳食,转头去大堂找那个小二。
                        小二正在就着凉水啃一个烧饼,见颜路来问,挠了挠头,只说并没有看到张良从大门出去。
                        那也就是说……
                        颜路转身回了后堂,穿过几道走廊,掀开一道脏兮兮的布帘,便来到了客栈的后院。
                        一棵四人合抱的槐树生长在后院中央,太阳已经落山,光线尚且明亮,所以颜路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那个已一种不合礼数的姿态箕坐在树下的少年,确实是他的三师弟无误。
                        沾了新鲜泥土的铁锹躺在一边,树下有块地面被挖开,地里埋了三坛酒,其中一坛已经被取出开了封,歪歪斜斜地立在张良的手边。
                        醇香的酒味弥漫在四周,颜路却开始觉得头疼。
                        早知道张良拿铁锹是为了挖酒喝,那他说什么都不能把张良一个人留在客栈。
                        颜路弯下腰,提起已经开封的那坛酒晃了晃,初步判断出张良大概喝了有大半。他揉了揉眉心,走到张良面前蹲下。
                        张良靠着槐树,闭着眼,呼吸安稳,如果不是从两颊蔓延到耳根的绯色出卖了他,根本看不出是喝多了酒。
                        看这样子……晚饭是别想吃下去了。
                        颜路十分无奈,然而再无奈也不能把张良丢在这里睡一夜。他捏着袖子擦了擦张良额头上的汗,开口唤道:“子房,醒醒。”
                        张良在颜路的呼唤下慢慢地睁开了眼,湖蓝色眼瞳中水波轻漾,脸上一片懵懂。颜路忍了忍,才克制住了揉揉他发顶的冲动,转而向他伸出手,说:“起来吧。”
                        醉酒的张良反应总比正常情况下慢很多,听到颜路这句话之后,有那么一会儿,他并没有动,只是略茫然地盯着颜路摊开的手掌……然后,总算是抬起手放了上去。
                        颜路耐心地等到此时,才握紧张良的手站了起来,顺便把张良也拉了起来。
                        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喝太多的缘故,张良站起来之后重心不稳,直接倒在了颜路身上,下巴抵在他肩上,沉甸甸的。
                        颜路只能抱着他防止他滑下,内心开始担忧明天两人能否顺利地按计划启程回桑海。
                        唉……迟一点回去就迟一点回去吧。否则让掌门师兄看出端倪的话,自己又得落个“疏于看管”的罪名了。
                        颜路正打算把张良抬回去,没想到的是,张良突然伸出手抱住了他。颜路怔了怔,便听到张良声音极轻地开口,道:“二师兄,我心中难受。”
                        颜路默了默,十分冷静地回道:“难受也不能喝那么多酒。”
                        张良喃喃:“我只喝了一坛。”
                        不……你连一坛都没喝完就倒了。
                        颜路心中如此想,嘴上却说:“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你喝酒的。”
                        “但是二师兄自己走了。”张良的声音细听之下似乎有点委屈。
                        颜路竟无话可说……
                        张良继续说:“他们也都不在。”
                        “……”
                        颜路叹了口气,心道堵不如疏,至于自己心里的那点不舒服,还是暂且搁下。
                        “谁呢?”
                        “公子、卫兄,还有紫女姐。”张良慢慢地说着,“酒,是他们埋的……约好,当作我加冠的贺礼。”
                        原来如此。
                        颜路把张良渐渐往外滑的头扶了一下,耐心地顺着往下问:“那为何要提前开封?”
                        这一次,张良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我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颜路目光微动:“为什么?”
                        “他们……早已忘了自己是谁。”张良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然而语气中潜藏的悲伤与无奈却无所遁形。颜路没有料到会是这个回答,却在一瞬间懂了这一天张良的种种异常。
                        然而,谁又有理由去指责他们呢?
                        “但是,迟早,我会再回来。”
                        等到,有足够的能力,唤醒那些沉睡不起的人时。
                        颜路淡淡笑了:“嗯,师兄相信你。”
                        “嗯。”张良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时候,二师兄再……和我一起来。”
                        这话带着几分孩子气,而颜路也只是像哄着稚子一般,应道:“嗯,好。”
                        在颜路看不见的地方,闭着眼睛的张良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随即,再度睡去。
                        而最后这段对答,被两人不约而同地遗忘。直到若干年后的某一日,于记忆深处翻出这蒙尘一幕,方知命运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借各自之口落下了谶言。
                        -END-


                      IP属地:上海227楼2017-04-04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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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南柯如梦
                          伏念一路顺利地把逍遥子送到了道家在桑海的临时据点,而后自然而然地随逍遥子入内小坐。逍遥子不动声色地让弟子们先退下,回过头来看向伏念时,心中虽然有些猜测,却并不能十分肯定。
                          伏念先开了口:“逍遥子前辈,好久不见。”
                          逍遥子轻轻颔首:“确实很久了。老夫上次见到你,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如今见伏掌门无恙、小圣贤庄安好,老夫也替老友感到欣慰。”
                          “多谢前辈挂念。当时前辈援手之恩,晚辈铭记于心。”伏念从座上直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七年前伏商逝世,逍遥子代表道家人宗前来吊唁,并当众有意无意地表示出对伏念接任掌门之位的支持态度。虽然这份支持多少是看在已经去世的伏商的面子上,但无论如何,对伏念坐稳小圣贤庄掌门之位无疑助益不小。即使后来伏念没有机会再见到逍遥子,但对这位前辈却一直敬重有加。
                          “当年老夫也只是看在故友面上才略施薄力,伏掌门不必如此挂怀。”逍遥子抬手示意伏念坐下,道,“不过,小圣贤庄能有今日,足见故友当时没有看错人。”
                          “前辈过奖,晚辈不敢当。”伏念正色道,“这些年来,晚辈自知天资愚钝,唯有尽心竭力,方能不负恩师重托。但小圣贤庄上下门人众多,诸事驳杂,如果没有各位前辈和同门的倾力扶持,晚辈一个人也断断支撑不到今日。”
                          听到这里,逍遥子沉默,捧起茶盏抿了一口,方才说道:“虽然荀兄避世不出,不过你的两个师弟如今都有独当一面之力,也算幸事。”
                          伏念神色未变,淡淡回道:“无繇一向周到谨慎,子房倒是灵活机变,有他们二人相助,晚辈确实省心不少。”
                          “……”逍遥子轻咳一声,话锋一转,道:“你们师兄弟三人性格不同,各有所长,最重要的还是戮力同心。”
                          “前辈所言极是。”伏念点头,“比肩为战者,最忌人心不齐。”
                          逍遥子目光一闪,话中似有深意:“那依你之见,如今人心是否已齐?”
                          伏念抬手作揖:“前辈既有此一问,想必心中已有答案。”
                          逍遥子沉默片刻,阖眼轻叹:“人心不齐,有人却已命在旦夕。”
                          “唇亡之寒的典故,晚辈并没有忘记,这一点,前辈大可放心。”伏念说道,“更何况孟夫子早有居安思危之说惊醒后人,晚辈虽然不才,这点道理尚且明白。”
                          闻言,逍遥子点了点头,神情微松:“有你这些话,;老夫也算放心不少。”
                          “有劳前辈惦念。”伏念再次直起身抬手作揖,放开手时,却道,“晚辈还有一事,想请前辈为我解惑。”
                          “但说无妨。”
                          “前辈是否清楚,当年赤松子前辈门下那位女弟子离开的始末?”伏念的语气始终平静。
                          逍遥子看了他一眼,因为之前就发现异常,现在倒也没有太意外:“你既然有此一问,想必也已经知道答案。”
                          伏念面不改色,道:“前辈与赤松子前辈师出同门,了解个中缘由也在情理之中。”
                          逍遥子眉心微动,问道:“老夫冒昧问一句,当年之事,伏掌门清楚多少?”
                          闻言,伏念一时沉默,而后缓缓开口,道:“据晚辈所知,那位女弟子的生母在怀有身孕时被道家天宗收留。她从出生起便受赤松子前辈亲自教养长大,十三年后生母病逝,才正式成为道家弟子。她离开天宗时年仅十六,但却已经有了一个弟子。就在她离开后,那名弟子也跟着不知所踪。”
                          逍遥子看了伏念一眼,道:“这些事情,当初的道家弟子也都知情。”
                          伏念垂眼,淡淡道:“既然如此,如果有人有心探查过去之事,能知道的想必也只有这些了。”
                          这话说得有些古怪,逍遥子心中一动,很快明白过来。明白后却默了默,轻叹一声,道:“老夫总算知道了。伏掌门并非为解惑而来。”
                          分明是已知道了前因后果,却想要在另一个人面前隐瞒。
                          所以……南宫遥果然与当年那个人有关系。
                           “前辈,”伏念忽然站了起来,郑重一礼,“如今时机未到,有些事情,还请前辈暂时守口。”
                          逍遥子默了默,缓缓开口:“不过,南宫小友如今已经知道……”
                          伏念回道:“有师叔在,子汀不会拿这件事来叨扰前辈,这一点,前辈尽可放心。”
                          听到这话,逍遥子的眼角跳了跳。
                          小圣贤庄这几个晚辈啊……个中牵扯也实在不简单。
                          毕竟不是道家的事情,逍遥子也不打算多干涉。
                          “伏掌门的意思,老夫已经清楚了。不过,赤松子师兄自从那个弟子离开后一直放心不下,伏掌门如果知道她的下落,不知可否告诉老夫?他日老夫再转告赤松子师兄,也好让他安心。”逍遥子理了理衣服,站起来看着伏念,语气虽然平常,言辞之中透露的意味却再明显不过。
                          伏念听出来了,听出来的同时已有决定:“就如前辈所料,南宫冉后来确实入宫为赵襄王妃嫔,封秀夫人。”稍顿,复道,“她本姓孟,是赵国世家孟氏嫡女,生母则为南宫氏。”
                          ……
                          伏念回到姜宅时,张良已经把药送到并且离开了。南宫遥见到他回来,立刻松了口气,继而有些紧张地把伏念拉到角落处,问他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伏念心中微暖,神情则一如既往地平静:“放心,一切顺利。”
                          “那……”南宫遥有些疑惑。
                          “只是,我送萧先生到家后,还谈了点其他的事情。”伏念缓缓开口道,“有关于当年萧先生师兄失踪的女弟子。”
                          这下,南宫遥彻底怔住,呆呆地看着伏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子汀,那个失踪的女弟子,确实是你的母亲,秀夫人。”
                          ……
                          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极俊秀的眉眼,瞳孔清澈明净,让人联想到世间一切干净美好的东西。
                          缓缓地靠近,靠近,再靠近……
                          忽然间,那张脸起了变化。飞扬的眉,狭长的目,唇角浅淡弧度。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又不是那个人。眼里,笑里,充斥着令人心寒的诡谲煞气……
                          一家客栈的卧榻之上,紫衣女子突然惊醒。
                          意识到又是一场梦,女子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地,她浑身都僵住了。
                          她身边还躺着一个人——确切地来说,是个紫衣男子,正侧躺着,用一只手支起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眼底笑意如空谷幽昙,含几分促狭。
                          从脸到表情,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你给我下药?”女子盯着男子,冷声问。男子唇角一勾,笑意盈盈,道:“是啊。”闻言,女子目光一沉,面上怒气一闪而过,但很快被压制回去。她不再看身侧男子,掀起被子就要下榻。男子面上笑意依然,手上动作却极快,在女子坐起身时,指尖飞快地在女子后背扫过。
                          女子顿时动弹不得。
                          她顿生怒意,嗓音越发低沉:“放开我!”
                          男子幽幽道:“我现在又没有碰到你,怎么放开你?”
                          “……”
                          然后,下一刻,男子从女子身后环住了她的腰,整个人贴到了她后背上,嗓音低低地,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现在你可以让我放开你了。”
                          顿时,女子耳根红透,不知道到底是气的还是什么。她不作声,直到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才冷冰冰地开口:“你又想做什么?”
                          “我告诉你的话,你会配合我吗?”
                          “……”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说,直接做比较好。”
                          他声音越来越低,一只手离开了女子的腰,指尖移到了她颈侧。
                          女子一点点变得僵硬:“我警告你,不许乱来。”
                          男子动作一顿,忽然间,把脸埋在女子肩上笑得不能自已,好半天,才抬起头,边忍着笑边说:“阿冉,你还真是禁不起逗。”
                          女子:“……”
                          “真是信不过我啊……”男子话锋一转,半含幽怨,“我要是真的想做什么,之前下的可就不会是迷药了。”
                          女子沉默不语,选择性失聪。
                          “唉……”他幽幽叹了口气,松开手,然而下一刻,指尖拂过女子睡穴。女子猝不及防,双眼一闭,躺回榻上。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而已。”男子温柔地替女子盖好被子,指尖移向女子的脸颊,最终还是没能落下去,而是轻轻一蜷收回。随即,起身下榻,走出了房间。
                          一个身影候在门外。
                          “夫人需要休息,你好好守在这里,一步也不许离开。”男子淡淡道,“尤其是,别想着跟上我。”
                          那个身影只是低头看着地面,短暂沉默后,语气木然地回应:“属下知道了。”
                          -TBC-


                        IP属地:上海237楼2017-06-11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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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u 娘怀疑我被盗号了电脑不给更文。。。
                          传送门在楼中楼。
                          被吞的话跟我说一下……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40楼2017-07-12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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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山雨欲来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姜戎卧室的门开了,伏念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是一片沉寂的黑,从黑里隐隐透出不祥……
                              姜爰心跳骤快,忍不住上前问道:“师尊,我阿父他……”
                              “亡故了。”伏念声音平静,听在连博和姜爰耳中却如石破天惊。
                              有那么半晌,姜爰彻底没有反应过来。她浑身僵住,眼珠子也仿佛被定住,死死盯着伏念一动不动。
                              “不……不……不不不,不可能。”姜爰的声音在发颤,“我不信,这不可能!”她呼吸急促,忍不住揪紧伏念的衣袖,看着伏念的目光里透出了锐利,“师尊,我阿父他到底怎么了?!”
                              伏念的神情始终平静无波:“子邻,节哀。”
                              姜爰的指尖僵住,眼中的光亮倏地被打灭,浑身的力气像是在一瞬间被抽了个彻底。她脚下一软,手指扣住门框,努力支撑着自己。
                              连博伸出去扶她的手在一瞬间的僵滞后,无声放下。
                              三人仿佛都成了雕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片刻,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脚下的地面。
                              “师尊……可否让开,让我……进去看看……”姜爰没有抬头,声音像含在喉中,令人绝望的窒息感迅速蔓延开来。
                              伏念稍稍一动,让出门口的位置。姜爰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迈向门槛。
                              一步,两步,越过伏念。她用力地盯着脚下的地面,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
                              就在这一刻。
                              伏念猝不及防地出手,竖掌劈在姜爰的后颈上!
                              连博彻底懵了。他还没能消化好姜戎亡故的消息,伏念已经当着他的面打晕了姜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子谦,你现在立刻带子邻回竹苑。从后门走,坐我们来时的马车,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伏念一边把失去意识的姜爰交到他跟前,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他。连博下意识把人接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姜老爷他?”
                              伏念抿了抿唇,低声道:“还活着。”
                              连博一愣,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又开始感到困惑。
                              “这件事日后再解释。”伏念说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除了荀师叔、子房、无繇、子汀,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子邻在竹苑。回到竹苑之后,你看好子邻,不能让她离开。”顿了顿,继续,“子邻因为姜老爷突然过世,所以大受打击,需要好好休息,你明白吗?”
                              连博迅速看了伏念一眼,短暂迟疑后,点头:“是,弟子明白。”“明白就好。”伏念颔首,“替我转告他们,姜老爷的丧葬事宜我会办妥,不需要他们挂心。”
                              “嗯,弟子一定转告几位前辈。”
                              “好。现在,你们立刻走。”
                              ……
                              一辆马车低调地驶过路面,停在竹苑门口。车上走下的少年匆匆敲了敲竹门,守门的奚晏看到来人时,明显一愣:“子谦前辈?”
                              连博的神色有些凝重:“夫子在吗?”
                              奚晏连忙摇头,道:“不在。”言罢心中忍不住疑惑——最近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不怕死地来打扰夫子清修……
                              连博微怔了一下,略一沉吟,道:“子城,我车上有个病患,需要夫子救治。既然现在不在,我就先把人扶到静室。我还有点要紧事,麻烦你暂时替我看护片刻。若夫子回来时我还没有回来,你把我的话转达给夫子便是。”
                              “好。”奚晏懵懵懂懂地点了头。
                              连博转身回到车上,不一会儿便从车上扶下一个从头到尾裹在黑色披风里的人,头和脸也都被兜帽盖住,看不清楚,只能隐约分辨出身形瘦小,而且似乎失去了意识。奚晏满腹疑惑却不敢问,只能赶紧带二人进去。
                              把人安顿后,又对奚晏叮嘱了一番,连博便匆匆出了竹苑,直奔藏书阁。
                              看守藏书阁的任务一向由年长一辈的弟子负责,而如果连博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在藏书阁值班的人……
                              他推开阁门,视线与堂中抬头望来的目光正正相迎。
                              “咦?子谦?”陆薤搁下笔,笑道,“你来找书?”
                              “不是。”连博摇了摇头,道,“我来找你。”
                              陆薤从连博的语气态度中嗅出了点不对劲,笑容渐渐消失:“出什么事了?”
                              “子微,子姜老爷罹难,已故,掌门令我通知你,尽快去姜家协助他处理此事。”连博一字一句道。
                              “什么?姜老爷已故?!”陆薤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连博垂下眼道:“三言两语难以说清,你还是速去姜家,有什么话问掌门吧。”
                              “那你……”陆薤本想问为何连博不去,话到了嘴边,意识到姜家身份特殊,而连博并非知情人,转而问道,“那你接下来……”
                              “我去通知二师伯和三师伯。”
                              ……
                              在闻道书院上课的颜路今天下午又一次不得不暂停授课。
                              连博的出现终于是让他心底生出一丝不安。
                              “二师伯,姜老爷亡故,掌门留在姜家处理此事,子微也已赶去。子邻因为大受打击陷入昏迷,此刻正在竹苑休息。掌门命我知会两位师伯和南宫前辈,姜老爷的丧葬事宜他会办妥,你们不必牵挂。”连博压低了声音迅速地说完了这段话。
                              颜路确实是有些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姜老爷……真的亡故了?”
                              连博移开视线,道:“这是掌门亲口所说。”
                              闻言,颜路不由得眉心微动,下一刻便意识到其中关键:“是师兄让你把子邻带回来的?”
                              连博点头:“是。”
                              颜路沉默了一会儿,眼底滑过一丝意味难明,微叹一声:“我知道了。子房那边我会去说,子——糟了!”他心里一跳,突然想起来了,“子汀刚才已经离庄去姜家了。”
                              “什么?!”连博一惊,“南宫前辈去姜家了?她走多久了?”
                              “……”颜路看起来有些无奈,“现在估计已经到了。”
                              连博:“……”
                              “罢了。”颜路摇摇头,“既然师兄在姜家,子汀也已经过去了,那便让师兄自己应对吧。”
                              连博默了默,虽然有些担忧,但事已至此他也是无计可施。
                              颜路看了他一眼,忽然间话锋一转,问道:“师叔还没回竹苑。”
                              “嗯。”连博下意识点头,但突然间,意识到哪里不对——二师伯知道夫子不在?
                              “子邻还没醒?”
                              “……嗯。”
                              “好。”颜路点头,转过身,“我先回去上课。子邻就暂时麻烦你了,下课之后我再过去。”
                              颜路的态度让连博感到有一丝困惑,看不出对姜爰和姜家到底有几分在意,但颜路说完这几句话之后便径直离开,似乎给学生上课的事情比起姜家的变故要重要得多。连博心中记挂着还在竹苑的姜爰,见此,也便忍下了到口的话,轻轻应了一声“是”,转头去竹苑。
                              ……
                              伏念没有料到,南宫遥居然会回到姜家。
                              看到南宫遥面色阴沉地朝他走来时,伏念脑海中转过诸多关于事态的推测与他能给出的回答,最终,在南宫遥走到面前时,语气平静地问:“怎么回来了?”
                              “师叔被子明叫走了,我放心不下姜家,所以回来看看。”南宫遥匆匆回答,紧接着便问,“怎么回事?姜老爷怎么突然走了?”
                              伏念略一沉吟,心中有了推测。
                              只是……依然不在计划之中。
                              “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过来。”伏念扫了一眼庭院周围来来往往的仆从。南宫遥只好暂时按住满腹疑惑,跟上了伏念的脚步。她本以为伏念打算带她去会客厅,熟料,伏念进了会客厅之后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里走,穿过厅侧门廊,脚下一转……走到了姜戎的卧房门口。
                              伏念推门而入。
                              卧室中一片寂静,并没有下人过来收拾去世的主人的房间。南宫遥本觉疑惑,然而当绕过分隔内外室的屏风,和伏念一起站到姜戎榻前,她顿时怔住了。
                              榻上躺着的正是已经“去世”的姜戎——然而,此刻已睁开了眼。
                              姜戎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死气,在看到南宫遥的一瞬间,目光里浮出一丝提防意味,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又或者是没有力气说什么,只是把视线移向了站在南宫遥身边的伏念。
                              “这是我师叔荀卿之徒,亦是在下的同门。”伏念解释道。
                              闻言,姜戎神情一松,但精神卸下后,越发显出了枯竭之态。
                              南宫遥从震惊中回过神,猛地扭头盯住了伏念:“师兄!这怎么回事?”她的眼神有些尖锐。伏念的目光起了一丝波澜,然而很快平复得无影无踪:“是姜老爷自己醒来的。”
                              南宫遥顿时微怔。
                              明白自己错怪了伏念,南宫遥觉得脸上有点发烫。
                              “让姜老爷好好休息吧。我们出去说。”伏念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南宫遥自觉理亏,此时当然愿意事事顺从伏念之意,瞅了一眼姜戎,便默默地跟在伏念后面。
                              回到会客厅,伏念神色自如地落座——可南宫遥觉察到伏念正在有意地不看她,便知道一切并不如表面所见。
                              仔细想想,从刚才开始,先是潜意识地怪罪伏念没有看护好姜戎,又是下意识地怀疑是伏念强行让姜戎醒来,也是有些过分了……
                              “师兄,刚才……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南宫遥眼巴巴地站着不坐,语气十分难得地伏低做小。伏念看了她一眼,神情依然平平整整:“无妨。姜老爷的伤势此前已有论断,现在他突然醒了,你认为是我所为也是常情。”
                              南宫遥更加感到手无足措:“不,以师兄的为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我不该怀疑的。”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可见懊恼至极,就差没在脑门上大书“后悔”二字。伏念叹了口气,道:“你只是一时乱了方寸。眼下又何必计较?”
                              “……”南宫遥只好坐下。
                              “所以……为什么要宣称姜老爷已经去世?子谦和子邻呢?怎么没看到他们?”她问道。
                              伏念沉默了一会儿,道:“姜老爷认为,对他下手的那些人,其目的在于引子邻出现。可惜对方下手太快,他来不及提醒子邻。如今事已至此,索性将计就计。”
                              南宫遥皱了皱眉,暂时没听懂:“如何将计就计?”
                              “我已经让子谦暗中将子邻送回竹苑。若非你早走一步,此时应见到他们了。”伏念说到这里看了南宫遥一眼,而南宫遥则十分诧异:“子邻居然回去了?”
                              “我告诉她,姜老爷伤重不治,已经亡故。而后趁她不备,先将她打晕了。”
                              南宫遥看着伏念那一脸淡定之色,竟然无话可说……
                              可转念一想,伏念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放出姜戎离世的消息是为了诱敌,而姜爰因失忆之故对一切都不知情,无论是否让她知道姜戎没有死,以她的性格,恐怕都无法理解伏念让她离开姜家的决定。
                              既然解释不了也说服不了,那也只好暂时让她安安静静地睡上一段时间了。
                              “不过,姜家这边只知道子邻因受到打击太大,无力主持姜老爷的后事,现在正在姜老爷房中休息。”
                              南宫遥默了默,问道:“师兄这是打算一力对付那些人?”
                              “我还不至于如此自不量力。”伏念起身,视线穿过空荡荡的会客厅和庭院中纷乱的光影声响,“这个时候,子川也该到了。”
                              最初受命去临淄调查姜戎的便是陆薤,知道姜家背后之事的也只有陆薤,这么看来,他确是最适合协助伏念处理姜家事情的晚辈弟子。
                              南宫遥却觉得有哪里不大对——直到伏念转身看她,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说:“子汀,你该回去了。”
                              她闻言便愣住了,半晌,方才开口:“如果我不同意,你打算向对子邻那样对我吗?”
                              伏念移开视线,心中一声叹息。
                              起初……并非没有这个想法。
                              然而终究不愿意隐瞒这些事情。
                              “子邻如果醒了,我担心子谦制不住她。而师叔的性格……如果子邻执意要走,他也未必会强硬阻止。”伏念看着南宫遥,脸上的神情是南宫遥最熟悉也最让她感到无力的冷定,“你若不去,谁能保证子邻万无一失?”
                              南宫遥咬牙道:“无繇和子房都在……”
                              伏念看她一眼,没说话。
                              南宫遥顿感无奈——张良想做什么并非伏念和她能左右,而颜路更不用提。
                              她走到伏念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张脸上严缝密合毫无破绽的神情,心中只觉苦涩。良久,才终于退后了一步,轻轻一扯嘴角,道:“好,就依师兄之意。”
                              言罢,绕过伏念,径直朝外走,脚下步伐越来越快,仿佛急于逃离。
                              南宫遥没有回头,而伏念也始终背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分毫,未动。
                              -TBC-


                            IP属地:上海243楼2017-09-03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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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各入其位
                                荀况没有料到,他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才刚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九泉碧血玉叶花送出去治疗墨家那位只剩一口气的医仙,再回到竹苑时,苑中还有一个“病人”在等着他。
                                而且这个病人,他并不陌生。
                                当着连博的面,荀况维持住了自己德高望重的形象,没有伸手去揉太阳穴:“子邻这是怎么了?”
                                连博没敢说是被掌门伏念打晕的,恭谨地低下头轻声道:“子邻因姜老爷突然离世之故心绪大动,掌门师尊便令弟子将她带到夫子这里,以防万一。”
                                一听这话,荀况的眉毛便是一跳:“姜老爷离世?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始末还未查清。只知道今日一大早姜老爷便被姜府下人发现重伤昏迷在姜府门口。姜府下人到庄上报信,弟子和子邻便与掌门、南宫先生一同去了姜家。”
                                荀况的脸色渐渐变了。连博埋头站着,暗中抬眼迅速扫了一眼,心中则暗自揣度。
                                短暂沉默后,荀况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子循和子汀都还没回来?”
                                闻言,连博心中一紧,面上镇定回道:“掌门留在姜家主持姜老爷身后事,而南宫先生先前回庄时姜老爷还未离世,但……想必她现在已经知道。”
                                “子汀回来过?”
                                “是。弟子虽然没有遇上她,但听二师伯所言,南宫先生确实回来过,只是很快又离开了。”
                                回来过?
                                荀况皱了皱眉,一时没想出南宫遥明明回来了却又匆匆离开的原因,而从连博的话来看,他也不知其故。
                                “罢了。”荀况微微叹了一声,转身走向还在昏迷之中的姜爰,开始为这个身世复杂的孩子把脉。他想,他许是真的老了,以至于有很多事,都不愿再插手了。
                              大门前悬挂着的白色灯笼十分显眼,加之姜家派出了下人报丧,因此就在短短半天时间里,和姜家有交情的都知道了姜戎在莫名重伤之后猝然离世的消息。
                                下人们对于伏念匆忙派人出去报丧的决定都有些不明白,毕竟姜戎的遗体还停放在原来的卧房里,连装殓尸身的衣物和棺椁都未备齐。但伏念仿佛没觉察到众人的疑惑,交代好一应事务便不再多言,只让刚刚赶到的陆薤协助白管家处理一应事务。白管家虽然心中存疑,但想到伏念好歹是堂堂一庄之主,行事应有分寸,也就暂时把那点疑惑放进了肚子里。
                                安排好这一切,伏念回到了姜戎的卧房。他在榻边坐下,手指在姜戎的脑后拂过,拔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屋中立刻多了一个人的呼吸。
                                姜戎缓缓睁眼,看到伏念时,浑浊的眼珠里迸射出一丝光芒。
                                “在下已布置妥当,您尽管放心。子邻她会平安无事。”伏念握住姜戎的手掌,尽管明知已杯水车薪,但还是将内力输送过去。姜戎听到这句话,眼底透出一丝笑意,而后便因体力不支而不得不再度闭上眼。伏念的手没有移开,目光在姜戎如纸苍白的脸上滑过。
                                他本来只打算让姜戎在昏迷之中配合演出一场戏,不料姜戎却自己醒来,而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以两年前齐国出嫁王女失踪之事的前因后果来换伏念一句承诺。
                                伏念的视线落到窗外,平静无澜。
                                在这世上,总有这样那样的为了保全另一个人而选择牺牲自己的人,但只有当事人的感动才有几分意义。至于旁人,并没有太大关系。
                              到姜家来吊唁的宾客不多,桑海城中曾经有生意往来的主顾只来了不到一成,倒是平时受过姜家恩惠的平头百姓陆续登门。姜家的仆从们一面感慨,一面又不禁想起了老爷素日里待人亲厚,除了对自身前路的担忧之外,也真正地因姜戎的离世而伤感。又想起自家小少年柔弱无依,到现在都还在姜戎房中没有出面过,将来也不知会如何。
                                一时间,主客皆是满面悲伤。
                                在这种情况下……众人自然是无暇顾及他人的了。
                                伏念一开始只是避在后院,由陆薤出面协助姜家仆从接待来客,直到酉时初刻,他才出了姜戎卧室,踏入会客厅。
                                厅中来客的视线刹那间聚焦到伏念身上,有识得他的,短暂诧异后心中暗道一声“还真的在此”,未见过他的,因他通身端方沉凝气度而大感好奇,随后在旁人的交头接耳中得知伏念身份,心情各异。
                                伏念并未多说什么,肃容整衣,取香祭拜,随后一言不发地在厅侧为吊唁者准备的座位。姜家仆从此前都得了白管家叮嘱,在这个过程中并无人上前引导伏念,因此,整个过程中,伏念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个外客。
                                三三两两地有人走到伏念跟前,拐弯抹角地打探为何伏念待姜家这般不寻常——自然,得到的都是“子邻羸弱,恐其难支”这个回复。
                                角落阴影处,却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离开。伏念迅速地瞥了一眼,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视若无睹地继续和旁人交谈。
                                那道身影避开院中众人,小心翼翼地溜进了姜戎的卧室,然而在卧室中呆了没多久,又立刻匆匆闪了出来,稍加踌躇,双眉紧皱,随即似乎是才明白过来,一瞬间脸色大变,步履匆忙地离开了姜家——由于心绪大乱,自然没注意到在暗处窥视的一道视线。
                              陆薤不动声色地走进厅侧,给伏念递了一个眼神。伏念会意,起身走向白管家,道:“白老先生,在下有事需离开片刻,此处便交给老先生了。”白管家闻言愣了愣,有些困惑,但很有分寸地没有多问,只是点了头,道:“伏掌门放心。”伏念点了一下头,随即转身走出会客厅。
                                候在厅外的陆薤低着头跟了上来,道:“掌门,那个人刚刚走,我们的人已经跟上了。”“嗯。”伏念点了点头,淡淡道,“你继续守在姜家,务必不能让姜家再出事。”陆薤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您不会是……”伏念脚步一顿,转头看了陆薤一眼,目光沉沉:“那些人不简单。我身为一庄之主,岂能坐视我门中弟子涉险?”
                                陆薤被这话噎住,待要相劝,一看伏念那神情便识相地把话吞了回去,转而道:“追踪的弟子已经在沿途留了记号。您……当心。”
                                伏念颔首,随后拍了拍陆薤的肩膀,低声说:“看好姜家,等我回来。”
                                言罢五指握紧了腰间太阿剑鞘,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姜家。
                                陆薤看了一会儿,也就收敛了脸上所有表情,转身朝里面走去——既在其位,便司其职、谋其政。伏念如此,他们亦如此。
                                -TBC-


                              IP属地:上海244楼2017-09-03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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