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肖战站在人潮拥挤的大街边，靠着墙面无表情地盯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一阵穿堂风吹过，他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大衣。
新年的气息在重庆实在是太过浓厚了，四处是红灯笼与红彩条，人声鼎沸只比往日更甚，在这样的气氛下肖战的心也开始慢慢地乱跳起来。
不知道他在苏杭怎么样了…看到的也是这样一番光景吗？
整点的钟声从钟楼传来，肖战呼了口气，在空中出现一团白雾。搓了搓手捂住冻红了的耳朵，然后朝着街对面的药店走去。
药店的店员抬头便看到肖战跨进了门，往四周警惕地瞄了几眼。
“这是上次开出的药方，请按这个再为我抓两服药吧。”肖战将一张纸从怀中掏出，轻轻放在柜台上。
店员顺着肖战温柔的微笑往他背后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在门口以后才轻轻开口：“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上次先生说请您下次来抓药的时候再复诊一次，请您先上楼吧，我现在先为您抓药。”
肖战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身朝楼上走去。
楼上的房间很昏暗，四周的窗都是紧闭的，由于被旁边的高楼遮挡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只有一盏煤油灯放在桌子中央，屋子左边摆着的火炉透出红彤彤的颜色。
由于点了火炉，屋子里有些燥热。肖战脱下了大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后缓缓走向坐在桌前的男人。
“处座。”肖战站在桌前微微鞠了个躬。
“嗯。”郑国光手里拿着茶，点了点头，“坐吧。”
肖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屋子里太燥热了还是别的原因，肖战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微微出汗。
“这次的行动，是你们和中共合作？”郑国光放下茶杯，率先开了口。
肖战快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开口。
“不是。”
“哦？”郑国光挑了挑眉，语调轻轻上扬，“那为何与一开始上报的军火相比，数量少了一半？而且此次的行动也的确有中共参与。”
“与中共不是合作，是冲突。”肖战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们与中共是在火车站为了抢夺军火而起了冲突，后来日军赶到，凭我们当时的实力对抗日军无疑是以卵击石。当时的情况下只能与中共合作共同逃脱。后来在码头上与中共也是因为这批军火而碰上，但是当时我们逃脱确实有中共帮助，楚粤又受了伤，我为了不再起冲突才决定与中共平分军火……”
末了，肖战对上郑国光的眼睛，下了个结论。
“在这次的行动中，我绝对没有一次主动联系过中共，都是在不得已的状态下才进行了合作。”
郑国光盯着肖战的眼睛，也不开口回答，肖战也不躲闪，眼神中带着股坚定。
良久，郑国光才移开了目光，缓缓开口：“这样便好，虽然现在国共合作，但是局座还是对这样的事十分敏感，你还是小心为妙，免得被小人在局座那里参上一本，我也保不住你。”
肖战暗暗松了口气，点头答应。
“楚粤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这次我专门让他留在上海养伤，所以没有和我一起来见您。”
“不来也无妨，有你在这报告就够了。”郑国光将茶杯放在手心轻轻把玩，“肖战，你和彭楚粤，是最好的兄弟，我也希望你们是最好的搭档…”
“别为了以前的过往，影响到现在的行动。你已经不是大学生了，对你父亲的怨恨，也该适可而止了…”
“我花了这么多年，把你训练成军统最优秀的特工，我绝对不允许在你身上看到失败！”
肖战听着这些话，眼神忽然变得迷茫而空洞，良久，他才喃喃开口道：“是因为我…不是我的话，他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郑国光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没有人逼他进军统，也没有人逼他与你做搭档，这都是他自己选你，与你无关…你不是也是在最后才知道他也在军统吗…”
“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放不下这些，你是无法与他进行最完美的配合的。”
说完这些，郑国光便起身，最后深深看了肖战一眼，便从屋子角落里的隧道离开了。
郑国光走在阴暗的隧道里，不禁回想起两年前的那天早上。
那天早上，他刚走到训练营门口，助手便来报告，有一个新招进来的学生，第一次用枪惊住了所有人。
一百发子弹，百发百中。
他招那人来自己办公室，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那人一走进来，他便看到了他挺拔的身型与棱角分明的脸庞，浑身透着一股子少年人的英气。
是个可塑之才，好好训练必成大器。他这样想道。
可谁知他还没开口，那人便率先说了话。
“我要和肖战做搭档。”
他惊了一下，手也摸上了腰间的枪。
肖战已经在这里训练了两年，两年里他花了最多的精力和资源，要把他打造成最优秀的特工。
这件事情他封得很死，甚至没向局座提起过，平时训练也是尽量让他和其他人分开训练。
他要把肖战变成军统最大的秘密武器。
可这个人一开口便提到了肖战，为什么？
那人看到他的动作却毫不慌张，只是勾勾嘴角，接着说道：“肖战，你不知道他吗？我以为他是你最得意的学生，我周围的人都在谈论他呢。我会在半年内成为这里最优秀的学生，但是你要答应我，让我和他做搭档。”
郑国光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良久还是开口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彭楚粤。”那人微微一笑，带着股对于猎物志在必得的决心，“我叫彭楚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