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如果真要论起来，旗木卡卡西和宇智波鼬在哥本哈根领到了结婚证的时候，不过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拿着手中象征着幸福与责任的一张空文，卡卡西开始后悔这场草率的婚姻。
——其实也算不上草率，毕竟自己和父亲抗争了多次，最后又抱着一种得过且过的心理，见到了眼前这个人，拿到了这张毫无重量的纸。
而对于自己结婚对象的了解，仅仅在于一个名字，和这个名字之后的家族——鼬，宇智波。
不过是出于商业利益而牺牲儿女幸福的无聊联姻。
无聊，但是残忍。
卡卡西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
相比之下，鼬对于卡卡西的了解则多到令人咋舌——从他幸福的童年，到少年时的意外，再到之后与父亲的常年不和，到后来浪荡于风月场之中并高调宣称自己是个gay，以及他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狠手段和聪明绝顶的好头脑。
然而看过再多的照片背过再多的资料，自己心目中卡卡西的形象也和眼前这个银色颜色头发的男子略有偏差——再怎么看吊儿郎当漫不经心，都不应该是一个商界精英应该有的样子。
说起来银色的头发，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遗传呢——如同自己眼底暗红色的三勾玉花纹。
卡卡西走在鼬两三步之后，让宇智波鼬无法顺利地观察他。与此同时，这种角度与距离都给了卡卡西观察鼬绝好的机会。
时间是深秋，地点是承载着凄美爱情故事的哥本哈根，走在卡卡西前面的人，是一身考究黑色西装，长发用红色的发带一丝不苟地扎起来，连走路的姿势都从容优雅到无懈可击的宇智波鼬。丹麦秋天的黄昏，褚红色的落日，给无边无涯的天空撒上一层淡金色，如同神的麦田。哥特教堂的尖顶向上生长着，将那天空戳一个口子，成千上万的麦粒倾泻下来，遇到面前那个人的时候，汹涌的麦粒又都化成温柔的光点，给那人披上一层暖色的外衣。而他原本清秀却冷冽的脸庞，都因为这光带上了几分柔软的神色。宇智波鼬回过头来，说出了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第一句话：“以后就请多指教了，卡卡西桑。”
彼时，一群鸽子从广场上起飞，浅灰色和洁白的翅膀扑打着，发出扑棱扑棱的声响，在鼬的背后形成了一副绝佳的背景图。而宇智波鼬站在一群将飞未飞的鸽子中间，淡漠的阳光的颜色让他看起来温柔而又忧伤。伴随着那句恭敬而疏远的话语，形迹可疑的命运往深不可测的未来缓缓驶去。
卡卡西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随随便便的暗条纹西装，以及迟到几个小时的惯常，毕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大事，况且眼前这个人大概也是迫不得已吧，不然谁会愿意和一个从不相识又为同性的人潦草结婚呢。
于是卡卡西走上前去，说：“落了太阳就冷得不得了，快些回去吧。”

05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那只是一种非常常见的药物，茶碱。卡卡西听着助手的汇报，“茶碱主要用于治疗支气管哮喘、肺气肿、支气管炎、心脏性呼吸困难。”
“推测最可能用来治疗什么？”
“哮喘。”助手回答的毫不犹豫。
卡卡西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就在打算离开的时候，小助手又补充了一句：“这种药，只能缓解症状。”
“也就是说，一旦停药就会发病？”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卡卡西心里就有了想法。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原因，卡卡西把鼬带来的三瓶药，趁着那个男孩不注意，一齐锁在了自己书房的抽屉里。
之后卡卡西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鼬细微的变化。确实开始渐渐有了咳嗽的声音。
冬天本来就是哮喘极易发作的时候，何况B市格外干冷。尽管宇智波鼬最大的减少了自己户外活动的时间，有时就算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会咳起来没完没了。
鼬在自己找不到药的瞬间，就知道卡卡西已经察觉了自己的病。只是猜不透他拿走药的原因。本就没想隐瞒，只是也没有打算把自己身体真实的状况告诉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熬过一个冬天就会平复，而鼬并没有打算把这段关系延续到下一个冬季。当自己越咳越厉害的时候，也会怀疑那个男人为什么这样折磨自己。
其实卡卡西并没有折损宇智波鼬的意思。但鼬是一个高傲到了骨子里的人，对谁都不会低头。
有些细节兴许卡卡西没有注意到，比如那幢别墅在市郊，周围没一个药店，而鼬也从不打算和卡卡西要了车去买药。
他们两个人，一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照旧和鼬一起吃晚饭，一起入睡；另一个装作自己只是普通的咳嗽，卡卡西问起来也只说自己是感冒了。
直到十来天之后的某个晚上，卡卡西睡得半梦半醒，翻了个身发现自己身边一片冰凉。没有人。
卡卡西按开了床头灯爬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打卡房门的瞬间就看到了鼬蹲在墙角，气若游丝。
卡卡西一惊，蹲下来去扶蜷在墙角的鼬。鼬的身上冰凉冰凉的，不知道已经出来了多久。卡卡西把鼬架起来，鼬大口喘着气，脸憋得通红，歪在卡卡西的身上，似乎生命随时都会远去。
“鼬！你没事吧？”
宇智波鼬艰难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卡卡西气急败坏，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八度：“问问我药放在哪里了会怎么样？”
鼬依然只是摇头。似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绝无仅有的空气。卡卡西扶着鼬走进屋里，又急忙折回书房把药取了出来。
暗淡的灯光下，鼬斜靠在床头，他的脸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隐隐约约透着呼吸困难的红。卡卡西拿来了药，又急忙倒了一杯水。
卡卡西看着鼬拼了命的大口喘气，喘息之间声音如同破损的风箱。卡卡西平日里的气定神闲全都不见了，心急火燎地打开药瓶，哆哆嗦嗦地倒出药来，却在递给鼬的瞬间掉落在了地上。又取出一粒，卡卡西干脆直接把药片放进了鼬的口中，拿起水杯，让鼬就着自己的手把药服了下去。
宇智波鼬感觉到，那杯水是不冷不热的温度，恰如扶着他，给他喂药的那个人手的温度。
看着鼬把药吃了，卡卡西将水杯放在桌上，没收好力度，发出重重的声响，水溅了卡卡西一手。卡卡西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全是冷汗。
这些年来极少付出感情，更不用提和人建立长久的联系，婚姻和爱离他都是极其遥远的词汇。然而一旦建立了某种关系——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卡卡西却还是难以完全的置身事外。至少，眼前的这个人，不能因为自己，出任何事情。
一念及此，卡卡西的心蓦地一疼，似乎是被人攥了一把。
而他也没有顾忌那么多，手却一下子握住了鼬的，问：“好些了吗？”
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身上太凉了，躺下暖一暖。”
鼬摇摇头。卡卡西虽是不解，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拿了一件外套，披在鼬过于单薄的肩膀上。
“你怎么这么瘦？”卡卡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回答他的只有鼬粗重的呼吸声。
“想吃什么以后和我说。”
还是沉默。
“好些了吗？”
沉默之中只有钟表的声音，以及宇智波鼬的呼吸声。没有减轻。
“不行，”卡卡西下了什么大决心似的，“我们去医院。”
鼬还是摇头，说出话来，那声音几乎是听不得了：“太晚了，不用麻烦，明天就好。”
卡卡西也没有接话，自顾自开始换衣服。之后又把鼬的衣服丢在了床上：“换上，我先去开车。”
那声音语气不容置疑，突然就让宇智波鼬失去了拒绝的力量。
当卡卡西把车停在门口，等了三五分钟后，还是不见鼬下来。卡卡西出了车门上楼去找，一进门就看到楼梯的拐角处艰难喘息的鼬。而他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下来的呼吸，又因为移动而急促起来。
卡卡西急忙上楼去扶他。而宇智波鼬似乎是察觉了他的意图，狠下心来，在卡卡西还没上楼之前，一个人快速的下了楼。等移动到车前，鼬觉着自己可能真的只剩一口气了。
卡卡西见状一愣，没有想到宇智波鼬执拗到如此程度，竟然是这种不肯向任何人低头的性子。叹了一口气，转头想和他说什么，然而看到鼬虚弱到一把枯草一般的生命，也就不忍心说任何苛责的话了。
上了路，凌晨的市郊，一辆车都没有，卡卡西只管踩下油门，间或一低头，才看到时速竟然快到了150。
面对着这样惊人的时速表，卡卡西也只能无奈一笑。

08
卡卡西之后很少出现，只是在住满了一周，鼬要出院的时候，来到医院里硬让鼬又住了七天。鼬身体已经回复的差不多，对于卡卡西的这种行为，虽是心里奇怪，但也没有违拗他的意思。然而等两周之后鼬回到家里，才知道了卡卡西真的目的。
“所以……你是把家里改成了恒温恒湿的？”鼬目瞪口呆，就算卡卡西家底再厚，这也不是一笔小支出。
卡卡西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他的声音遥遥的从厨房里传出来，隔着堵墙听得朦朦胧胧的，但里面的温软却是清晰可辨： “就当我是跟你享福了吧。”
卡卡西走出来，果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了鼬：“你先好好养着，等春天还是去健身吧。我又找了几个医生问过……”
“谢谢你，卡卡西桑。”没等卡卡西把话说完，鼬便提前开口道了谢。接着低下头去喝了一口水。
卡卡西含着笑看着宇智波鼬，他的耳尖带着淡淡的红色。是害羞了吗？想不到初次见面时那个冷漠疏离到了不近人情的宇智波鼬，也会不好意思。卡卡西不免回忆起两个人在哥本哈根的相见，彼时披着一身太阳的温暖光芒的鼬，依然在脑海里如此清晰。已经一起生活两个多月了啊。时光那么短，又那么长。原来这太快又太慢的每一方寸，均属于彼此。
但还有卡卡西猜不透的意思在这里。宇智波鼬自小就非常优秀，所谓强极则辱慧极必伤，过于优秀的结果就是，太早的接触了成人世界的人情冷暖。关心、爱护、温馨的家庭生活，离鼬都非常遥远。属于宇智波鼬的，只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世态炎凉。十三岁就孤身一人到美国学习，更是带着似乎与生俱来的万般独立。
鼬遮掩的，不仅仅是一句感谢之下的羞赧，更是接触到温暖之后的感动。那感动，几乎巨大到让他落下泪来。
鼬就像一个在风雪中走了太久的旅人，从心底就是冷的。他本以为自己不惧怕任何严寒，可是他却忘了，若从心底就是冷的，便会惧怕暖热。如同一块冻伤，靠近火热之后，伤处就会迅速溃烂发黑。

第二天格外顺利，原本打算占满一个工作日的事情，下午三点也就完成了。
阳光格外好，天空湛蓝湛蓝的，本来有些肃杀的冬天都暖暖的，卡卡西开着车，鼬坐在副驾上。
卡卡西转头看了看鼬，他的嘴抿成了一条线，这让他看起来格外冷峻且严肃，嘴角的法令纹也更加明显。
卡卡西的心一沉，这个孩子，该是生活的多么不快乐？
有些话就没经大脑地说出了口：“鼬，我们去博物馆吧？”
话出了口卡卡西也很吃惊，这个对于眼前这个人的宠爱和补偿，似乎多了些，已经到了过分的地步。这大概是潜意识里，想弥补他不快乐的童年吧？想到这里，卡卡西自嘲一笑，自己怎么就确定了宇智波鼬的童年不快乐呢？
“还来得及吗？”鼬也没有拒绝，轻轻问了一句。
卡卡西扫了一眼时间，三点二十。博物馆四点闭馆，距离不远，但也要看路况。本来对于这些事从来提不起兴趣的卡卡西，转头看到了宇智波鼬隐隐透着期待的眼神，忽然想偶尔疯一次也不错。
“试试看吧，碰碰运气。”卡卡西从不相信人生中会有“幸运”这样的成分在，他所崇尚的，只有力量和坚忍。但这一次，他盼望偶尔的好运。
可惜路况不好，一个红灯等了三次还没有过去。卡卡西略微有些心急，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
鼬似是感到了卡卡西的焦急，轻轻说：“不用着急，来不及的话我们就回家吧。”
只是极普通的一句话，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卡卡西嗯了一声，竟然放松下来，说：“去看看吧，说不定赶得上。”
到达博物馆已经三点五十三了，卡卡西对鼬说：“你快进去，我去停车。”
卡卡西看着鼬下了车，一路小跑到了博物馆门口，微微松了一口气，好歹是赶上了。然而等他停好车，却在博物馆门口看到了鼬。
“不是让你先进去吗？”
鼬微微笑了下，说：“如果你进不去，我自己一个人也没意思。”
卡卡西一愣，没想到鼬这么说，嘴角无法抑制地扬了起来，转头对上鼬，也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然而这种微笑和之前的都不一样，那时礼貌而疏离，不过是一个带着微笑表情的空壳子，但如今，这抹表情虽然轻微到难以察觉，却是真真正正从心底发出的，让卡卡西也跟着高兴起来。
两个人进了博物馆，计划外的事情，在卡卡西和鼬的身上极少发生，他们两个人都活得井井有条，将自己的生命打理的非常整齐。如此突如其来和突发奇想，他们都给了彼此为数不多的意外，或者是例外。
对文物都算不上熟悉，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可两个人还都是兴致高昂，一面被精美的古物吸引，一面为对方的好情绪感染。然而话题谈着谈着还是到了艺术品投资上。
卡卡西觉得鼬毕竟年轻，太争强好胜了些，他在心底同意鼬的观点，艺术品投资绝对是高回报的领域，然而同时意味着高风险。
“如果结合当前的经济情势的话，建材不是一个好行业，我还是觉得……卡卡西桑应该早做准备。”鼬的声音很轻，但话里的分量很重。
卡卡西点点头，说：“我知道，建材早就是末日行业了，只是……”
只是家里一直压着我，转行并没有想象中轻易，并且于此同时，对于别的行业的探索，也略力不从心。
两个人转过了一个展厅，下一个全是瓷器，天青色的釉面小碟，印着古朴的暗花。
“去年有个一小盏和这个很像，在中国香港拍出了八百万美金的高价，你真不考虑做这一块吗？尤其目前国内，这个行业并不规范，才是个开始。”
卡卡西转过头去看鼬，鼬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看似平淡，但眼底有波涛汹涌。
卡卡西轻轻牵起鼬的手，握进了自己的手心里，问道：“鼬来帮我吗？”
鼬心里一惊，下意识就挣开了卡卡西的手。一直以来，自己为之机关算尽的不就是这句话吗？这才是个开始，是全部计划的开始。然而，无论卡卡西是真的完全相信了他，亦或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宇智波鼬都已经尝到了被关心、爱护、尊重的甜味。尽管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拖延，哪怕他穷尽毕生经历从中斡旋，都不可能让两方平安相处，必定会有一方在如同战场一般的商场之中失败，但是他还是想再拖一拖。
最终，鼬后退了一步，轻轻摇了摇头，说：“我怕我做不好，卡卡西桑。”
五点就开始清场了，两个人没有多逛。卡卡西明显地感觉到了鼬的情绪，几乎是一瞬间就落到了低点，不再说话，甚至连敷衍的微笑都无，而是一直心事重重，眼神飘忽地望着远处。
卡卡西猜不透其中的缘故在，却也没有多问。但在出了博物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开心一些嘛。”
本来以为收不到回答，然而却真真切切听到了鼬的声音，彼时鼬已经下了楼梯，走在卡卡西的前面，但卡卡西清楚地听到了鼬的回应。
他说，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卡卡西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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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鼬醒来已经很晚了，卡卡西早就离开。
没有留下任何话语，记得还曾经留过便条不是？打开手机，也没有来自卡卡西的信息。
鼬握紧了手机，心情似乎突然就不好了。
静静躺了一会儿，鼬拗不过自己的胃，强忍着身后隐隐的疼，简单洗漱过下楼吃早餐。
坐在餐桌前，早饭很快就端了上来，喝了一口牛奶，是凉的。
鼬压下心中的不快，又咬了一口煎蛋，也是凉的。
一旁站着的管家忽然说道：“卡卡西先生说，如果您要问起就让我给您带句话，但我觉得您不问我也该把这话带给您。”
鼬示意他说下去。
“卡卡西先生说。”
“如果这饭冷了，就让他吃冷的吧。”
鼬吃出来煎蛋是撒了糖的。
这似乎让他的心情忽然又好起来。

tbc
越写越差了。
对不起。
什么都写不出来。
如果可以，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14
鼬接管了卡卡西收购的网游公司，谈判也是鼬全程负责，卡卡西一直没有出现。鼬的确更适合这个工作，他本就温和委婉，不似卡卡西强硬，也没有早先的接触，对方看似没什么对抗的心理。兴许是卡卡西别的工作做得太好，谈判过程异常顺利，一个小时以内，敲定了薪酬、股份、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等等。
——鼬表面上看起来举重若轻，私底下却辛苦的紧，网游是他从未接触过的行业，几乎熬了两个通宵才稍微有了一点眉目，然而背后的运作机制，行业里的水，以及艺术相关，他都不懂。可惜时间紧迫，他没有机会准备的更好些。
卡卡西看他辛苦，也不阻止，早就知道了鼬是个尽善尽美的人，把工作交给他，也是这样的原因。但卡卡西陪他一起熬着，鼬辛苦学习，卡卡西就在一旁指点。公司的事情卡卡西更清楚，鼬有疑惑直接提出来，卡卡西没有保留，于是鼬趁着这个机会，该问的不该问的知道了一大把。
他身兼着两个任务，家庭强加于他的吞并卡卡西的行业的使命，以及他自己给自己规定的，即使把卡卡西赶出了建材，也要帮他开辟新的天地的心愿。他走在一座独木桥上，四周都是深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这不是宇智波鼬一个人的事，他必须慎之又慎，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旗木卡卡西和宇智波一族的平衡，向着远方稀薄的光走去。
谈判结束卡卡西来接鼬，坐在车里两个人讨论晚餐的去处。卡卡西问鼬想吃什么。
鼬眯着眼睛躲避破窗而来的日光，说：“重要的不是吃什么，而是和谁吃。”
卡卡西听了哈哈大笑，平复下来之后才说：“和我吃已经没得选了，想想吃什么吧？”
鼬歪着头想了一会，说：“我觉得那天早晨的煎蛋不错。”
卡卡西趁着红灯的功夫，牵过了鼬的手，故意压低了声音笑着说：“我两顿饭换来个人，这买卖可不赔。”
鼬听了也不恼，只把手抽出来不去接他的话。
卡卡西等了许久也不见鼬回答，只得自顾自讪笑着说：“不过能让我做饭的，也就只你一个。”
鼬还是歪着头不说话，把脸转向车窗外，几乎要和下午的阳光融为一体。卡卡西见了也没办法，直到停下了车，才说：“宇智波先生，可否赏光寒舍，尝尝在下的手艺？”
鼬这才噗嗤笑了出来，说：“不好吃可是要退货的。”
说着打开车门先走了下去。
卡卡西连忙去追，紧走几步把人揽在了怀里，说：“包君满意包君满意。”
卡卡西会做的菜色并不多，水平也实在有限。但却贵在其中的心意。
鼬是一个非常善于体察他人心意的人。卡卡西做的饭虽和专业厨师的手艺无法比拟，甚至比一般人家的便饭还差些，但鼬看着他根据有限的食材，结合自己会做的为数不多的几道菜，还有考虑鼬的口味，精心选择和搭配菜色，烹炒时也分外认真和专注。所以这菜口味一般，却可以吃出来脉脉温情。
卡卡西本不喜甜，做的这些菜却都是偏甜的口味，鼬尝遍了笑着说：“做这么甜，也不怕吃了长蛀牙。”
卡卡西在一旁无比怨念，自己却又偏偏说不出来是考虑到了鼬的喜好，说出口还不知道那人怎么挤兑自己。一念及此，卡卡西又忽而想到刚刚和鼬结识时，他如何沉默寡言眉头深锁，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那个清冷到如同谪仙的人好歹沾了点自己的人间烟火气。
原来是沾了自己的烟火气啊……
卡卡西虽是强忍着，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上翘。
鼬夹了一口菜重重放在卡卡西碗里，问：“想什么呢？笑成那样？”
卡卡西把菜放入口中，细嚼慢咽，估计鼬的耐心耗得差不多了才慢慢悠悠的开口：“嘛，果然鼬夹的菜格外好吃啊！”卡卡西偷偷地觑着鼬的表情，他神色不变，可躲闪的眼神还是没有逃过卡卡西的眼睛，卡卡西心满意足地接着说，“等忙过了这阵去泰国玩吧？你虽然一直在国外，这些地方却一定没去过。”
鼬也不知道卡卡西怎么笃定他没去过泰国，但卡卡西偏偏说对了。谈笑之间两人把行程定在了二月初。

tbc
甜到粘牙。
物极必反。
下章开虐。
停更一周写论文。
抱歉。

15
站在夏天的尾巴上，鼬收到了一条短信。
这个夏天格外燥热，狠毒的日光直射在沥青马路上，万物蒸腾着垂死与生息的气味，都化成玻璃窗外似真似幻的水汽。
鼬坐在室内还需要穿着薄西装外衣，窗外真实的世界离他尚且遥远。他划开手机，不曾储存过的号码，但却是宇智波内网的短号。短信的内容只有时间和地点。这个平淡无奇的夏日午后两点钟，和一个高档咖啡厅。
鼬自然不会认为这来自宇智波富岳，富岳行事往往慎之又慎，这种容易落人把柄的事情，他绝不会做。是内网的号码，说明至少是宇智波内部的人，能知道自己的手机号，说不定是企业的高层，甚至有可能就是家族成员。
——这样一来，只会更危险。
如果不是父亲的话，宇智波内部，只有敌人。
鼬离开办公室，热浪扑面而来。
鼬独自去赴约，他没有让司机送，甚至没有开车。行车记录仪会完整录下来他去了哪里，即使明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去喝了一杯价格高昂的咖啡，同时一杯咖啡不会引起任何怀疑，但他必须小心。
他不想让卡卡西怀疑自己。
从故事的开始，他们就站在对立的方向，伤害不可避免。如果可以，鼬希望时间拖得越晚越好，如果可以，他希望所有的痛苦由他一人承担。
有时他会不可抑止地想象，假想卡卡西知道了他的目的之后的反应，是愤怒还是讶异。他不知道存在于他假想中的赎罪，是否真的可以获得卡卡西的谅解。
——大抵是不能的。如今卡卡西对他越是信任，到时的伤害就越无法被谅解。而鼬目的的达成，则建立在卡卡西对他的无条件信任之上。这是永恒的悖论，同时意味着这条路无法回头。卡卡西对鼬的爱，会崩塌在真相揭开的那一刻。
某些时候，他会天真的以为，即使卡卡西输掉了一切，他们也可以从头来过。以他们两个人的能力，东山再起不过是轻而易举。然而一旦冷静下来，他就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卡卡西不可能在鼬欺骗了他之后，再与他共事——到那时，能不能坐下平和的说句话尚未可知。
这是富岳心机深沉之处，他既要卡卡西的公司和资源，也不会把鼬留给卡卡西。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没有破解的机会和方法。
——除非鼬不下手。
或者卡卡西不知道是鼬下的手。
鼬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他已经一拖再拖，如今又生了不知道的变数。至于瞒天过海，那也太小瞧卡卡西。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卡卡西脸过了色铁青的回到办公室，把标书狠狠往桌子上一摔，这次竞标的团队都禁了声。
好一会儿，卡卡西才一下坐进了办公椅，揉着眉心说：“不怪你们，去好好歇歇吧。”
等大家都走了，卡卡西的助手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说了：“看着情况，怕是他们提前串了标。”
卡卡西挣开一直紧闭的眼睛，拿起桌上的标书胡乱翻了翻，说：“这种没有根据的话，以后不要乱说。”
“是。”小助手立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们一起共事了大约有四五年的时间，是卡卡西一步一步把他从一个工程师提拔成了自己的特助，升职速度可以说是令人咋舌，说起来这个助手不过才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本领都是来自卡卡西的言传身教。他一入职就遇到了好上司，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卡卡西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对卡卡西，自然做的也比一般的特助要多得多。
“可宇智波拿到了这个工程，他们的预算和我们的相比，优化的部分实在太蹊跷。您……”小助手停了停，见卡卡西神色无异，才敢继续说下去，“不知道您……”
“你在怀疑鼬。”卡卡西打断了他的话，挑眉看着他。
助手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卡卡西也没有立即说话，一种让人心烦意乱的沉默蔓延。
大雨一连下了几天，刚刚停下，风却依然冷得紧。卡卡西没开办公室的空调，而是把窗子打开了一条缝。冷风从窗户缝里灌进来，吹着那份见证了卡卡西失败的标书，翻过了一页，又一页。
卡卡西抬手按住了不安分的文件。
他叹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说：“这太明显了，鼬和宇智波这样敏感的关系，他不可能想不到我会怀疑，我觉得不是他。
助手面露怜悯的神色，那责怪却心痛的神色一刀刀凌迟着卡卡西，卡卡西勉强笑了一下，问：“你觉得我在自欺欺人吗？”
小助手没有直接回答卡卡西的问题，他只是说：“那您就是怀疑我们的团队了。”
卡卡西神色一禀。他知道这样毫无根据的疑心是对一个健康发展着的团队最大的伤害，助手这句话，再次把矛头对准了宇智波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