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处，明月夜，一曲凤求凰乱了谁的心神。
他是身着白衣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爱上他是她此生的劫。
把酒言欢，琴瑟和鸣，便以为这就是一生一世。
她以为他们一定会在一起，却迟迟等不到他上门提亲。终于有一天，在断桥处又遇见了他，身边朱颜已改。
她失魂落魄的问道:为何失约？
他惊讶道:姑娘，我们见过吗？
也许有一种相见叫做不如不见。

“公子我看你面堂发黑，要不我给你算算？”她一把拉过他的手细细查看。
他看着她有些生疏的动作，开口道:“你是第一次算命吗？”
“啊，啊？嗯。”她尴尬道。而他没有说话，在她放开他的手后淡淡微笑。
她看着他，脸微微变红。后来她天天在他府外摆摊，在他外出归来时给他算命。
她想，若是他能发觉她的想法该多好？
可是，她没等到他发觉自己的想法，却等到了他娶亲的消息。
在他的婚宴上，她依旧是那件蓝布衣。
“今日我看公子你红光满面，往后的定会子孙满堂，荣华富贵。”她强颜欢笑。
离开府内，她躲在一个巷子里，从怀内取出一张手帕，那是他不小心遗落在她摊上的。
她看着手帕，泪如雨下。
鞭炮声响彻周围，淹没了她的心碎。

“道长，你教我轻功好吗？”
“道长，我怎么过去啊？”
“道长，你想过娶亲吗？”
“道长道长道长……”
“道长小心！”她的一声惊呼，让他心里一惊，只见一道白影闪过，从他身后袭来的剑刺入她的体内。
她伸手抓住剑刃，不让它刺穿身体。
“笨！你只是一介凡人，怎能去以肉身挡剑！”他单手抱着她，抵御着四周的敌人。
“可是不挡的话你会受伤啊！”她道，“道长，我是不是很勇敢？”
“嗯。”
“那我会不会升仙？”
“会。”
“那等我升仙了你娶我好吗？”
“不。”
“真是的，道长你怎么就不会说谎呢？”她道，“真讨厌。道长，我最讨厌你了。”
感受着怀里人温度的冷却，他的心却有了微微的动摇，他低头，只见她双眼微闭，嘴角含笑，只是有一滴泪从眼里流出，最后安静地落下了。

“陛下，臣妾替您研墨好吗？”她微笑，一身艳丽的宫装极为动人。
“研墨作甚？”
“陛下还记得上次答应臣妾要替臣妾画像吗。”她说着，装作生气，“陛下忘了吗？”
“朕还真忘了。”他调笑道。她看出他在逗她，也不生气，只是微微的白了他一眼，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
——
“陛下，天冷了，我们回去吧。”宦官走到他面前苦苦劝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画像丢入火盆之中，每一张，都是她的像。
他伸手摸着面前的石碑，开口道:“朕以为朕能护你一生周全，却哪知会是这样的结局。朕知道在这皇位上总会失去一些什么，朕不知道，这次朕会失去你。”说着将那块砚台放入火盆，“等朕忙完一切后就来找你，你要朕给你画像朕就给你画，画到你说停为止，好吗？”
石碑无声，只有火焰的噼啪声响起，他看着石碑，静静地笑了。
“你还是这么孩子气啊。”

他是武林名门之后，她是一朝公主。
她知道，她和他没有结果。那就宁愿永不相见。
那夜，叛军逼宫，她被强灌下毒酒。临死前，她听见兵戈之声，随后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是……是你啊。”她微笑道。
在最后的意识里，她感受到脸上微微湿润。
下雨了吗？

那年他为了国家将她送去邻国联姻。
他说，你去了便是他国的人。
她说，你忍心？
他说，……忍心。
她说，我听你的。
后来，他派人攻打邻国，她托人带给他一支青瓷笔。
随后便传来她自尽于宫破之日。
他看着那支青瓷笔。
青瓷，卿辞，与卿永辞。
痛不欲生。

他对她极好，为她在雪山之上修了一座宫殿。而他天生便有一头如雪白发。
他最喜欢的，便是为她挽发。
他说，希望能天天为她挽发。
后来，他时间已到，不得已在她面前仙逝离去。
后来，雪山上少了一个白发仙君，却多了一名白发女子，终日坐在雪山之上的宫殿前。她的手里时常握着一柄银梳。
卿为我银梳绾青丝，我与君此生共白头

她是鲛人，泣泪成珠。
他是寒窗苦读的书生。
他将她从渔人手中救下，悉心照顾她许久。
后来他和她结为连理，他对她说，嫁给我你就要听我的话，第一，不许哭，第二，要坚强。
当初她很害怕，每晚都抱着他低低啜泣，他故意推开她沉声道：“珠儿，硌着我了。”
——
后来，他久试不中，才知道官场的黑暗。她见他日日苦恼，似乎明白了什么。
后来他发现她日益消瘦，到后来竟不住呕血。
“妾身知道夫君所苦恼的事，这是妾身一生的眼泪，夫君便将它用了吧。妾身是知道的，官场里不会干净。夫君，保重。”她看着他时双眼满是笑意。
——
“珠儿，硌着我了。”
“珠儿是谁？”
他突然起身，身旁睡眼迷蒙的长着陌生面孔的夫人。
夫君，答应我。第一，不许哭，眼泪是很值钱的。第二，要坚强，因为没有人会像珠儿一样会为夫君流下一生的泪水了。
“珠儿……”他掩面，泣不成声。

他与她在某一年的花灯节上相遇。
在他们成婚那晚，从宫城内一直到城外，挂满了形态各异的花灯。
一时间，她圣恩正浓。
——
年老的宦官跪在地上，看着面前喃喃自语的帝王：“陛下，老奴求求您了。醒醒吧，皇后娘娘她，已经仙逝多年了啊。”
“你看，她就在那，手里还提着我送她的花灯呢。”他手指之处，挂着一个残破的花灯依稀间可以看到上面的彩画。
“她提着灯，等着我回家呢。”
他微笑，却泪流满面

“阿娘说，生死蛊只能用一次。”小小的她被他抱在怀里，糯声道。
“那你要好好保管好啊。”
“嗯，我听大叔的。”
那年，她五岁，他二十。他从死人堆里救出了她，将她收为义女。
后来，他受皇帝之命征战沙场。
他对她说“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嗯，大叔早点回来。”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微笑。
这年，她十五，他三十。
——
后来，他大胜而归，却辞了官位离开帝都。
听人说，他收的义女不知为何突然暴毙。
听人说，他本该在一次战役中死去，却活了回来。
此时，他正站在与她初遇的地方。
大叔，我等你回来。
我回来了。

他这一生被人赞颂。
说他是明君，是战神。
只有他知道，他只是一个懦夫，。不然又怎么会放弃她？
若不是懦弱，他又怎么会将她献给当时的敌国。
若不是懦弱，他又怎么会在她哭泣时仓惶地逃走。
若不是懦弱，怎么会松开她的手？
“本君，这一生，其实都在懦弱。”

---师傅，阿离害怕。
---不怕，有师傅在。
---师傅，阿离好累啊。
---累了就休息吧。
小女孩靠在白衣男子的肩上，鲜血从胸口冒出，污了他的衣。
怀中，是他的挚爱。
面前，是千军万马。
本执在手中的竹伞破碎不堪，跌落在白雪和鲜血混合的地上。
他右手握剑，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师傅，阿离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他突然转身，带着怀中的女孩离去。

“将军，这是最后一曲。”尽显媚态的男子一身戏中虞姬的装扮，立于破败沾满灰尘的戏台上。
尽管再无锣鼓伴奏。
那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戏词在四周回响。
不久前，这里人声鼎沸。
不久前，他还是赫赫有名的名伶。
不久前，他和他刚刚在这里相遇。
饮酒，提剑，一步一步极为熟练。一如往日在他面前一般。
最后，虞姬拔剑自刎，他无力地倒地。
“将军莫怕，我这就来陪你。我这就来……”他伸出手，仿佛能看到那个年轻的将军正看着他，握住了他的手。
现实却是，口中的鲜血污了他的手，死死抓住的，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灵位。
三天后，负伤出国医治的少将回到上海，在百乐门举办了欢迎舞会。
年轻的少将在二楼阳台上看着对面破败的戏楼，眼泪夺眶而出。从低低的啜泣，变成嚎啕大哭。
这一年，虞姬没有等到她的大王为她痛彻心扉。
这一年，他失去了他的虞姬。

她知道，她爱上了自己的父亲。
说是父亲，却不过是顶了一个父亲的称呼，他和她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而且他比她大不了几岁。
与其说是父女，不如说是兄妹。
可偏偏他们成了父女。
她曾问过他“爹爹，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结果得到的却是他的一顿斥责。
父女乱伦成何体统！
“爹爹，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她与帝王成婚之日，她又问过他一次。
他这次没有说话，只是很平静很平静地看着她。
“我知道了。”她答道，转身离去。
——
“主子，该走了。”老奴站在他身后开口道。
“走吧。”
“主子……”
“说吧。”
“主子可曾后悔，您若是想留下小姐，也不是不可以。”
“是，的确可以。不过陛下当初把她给了我当女儿，便是要彻底断了我和他争夺的机会。父女乱伦可是为世人所不齿。”他道，“不过我很庆幸，我独占了了她最美的年华，也得到了她的心。”
其实，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回答她的那句话。
爹爹，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