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
一艘恒星级战舰停泊在木星轨道上,舰上坐着几十位联邦议员与星环城的几位技术负责人,共同见证这一必将被载入史册的伟大时刻。人类即将对一颗质子进行维度展开。
四万五千个分布在一个半径四十千米的球壳上的高能激光单元同时启动,在球心以飞秒级别的精度准确无误的叠加,无数个波峰互相助长,形成一片能量的狂潮。这些能量集中在一片半径10∧-15米的仅能容纳一颗质子的空间内,在十一维时空中掀起涟漪,使十维空间的量子信息铺展开显示在低维。一片绝对光滑的全反射平面在宇宙中出现并迅速扩大,这是质子在二维中的表现形式——一片量子势垒。低于一个能量阈值的光子将被反射,而能量高于这个阈值的光子会穿过这片势垒,并对质子的量子信息造成永久性的影响,这是对质子进行刻蚀的基础。经过改造的质子会成为一台微观的量子计算机,这即是智子。
二维的质子在木星的强大引力场中扭曲,最终形成一个包裹这颗行星的全反射面。木星的云海不再可见,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扭曲的银河,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几十亿个纳米机器人接近二维展开的质子,开始将早已编好的程序刻录到这个微观粒子之中。它们发射的高能激光在质子上激起复杂的淡紫色荧光,让被质子包裹的木星看起来像是宇宙中悬浮着的一团鬼火。这样的刻录需要进行三周才可以使智子成型,而后续的调试可能还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第一批工业化生产的智子投入使用还要更久。
智子工程这一庞大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罗辑乘坐的小型太空艇在质子展开前处在木星大气层内,通过木星中的电磁风暴掩盖自己的存在。此前联邦已经对处在木星低轨道和大气层内的设施与太空船进行了疏散,因为被封闭在二维展开的质子之中有很大的危险,大部分人都会自愿离开。只有罗辑的太空艇隐藏在风暴的中心而没有离开,为了走出计划的第一步。
在外围的刻蚀工作展开时,高能光子束不断穿透量子势垒。在二维球面以内观察,面前的光滑曲面上出现了大量高速移动的点状X射线源,光束在木星大气穿行时高能光子激发稀薄的气体,形成一条条颜色各异的亮线,这些光又不断被二维化的质子反射,扭曲,形成一幅只能用“诡异”二字来形容的画面,仿佛这个宇宙的能量全部在这一方空间中穿行。一段时间之后,罗辑估算外围的检测者们已经放松了警惕,便开始将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
指令确认:对质子进行诺尔曼程序刻录。
电子音响起,冰冷而毫无感情。“请输入指令密码”
人类三百年来的愚昧与短见又一次压在罗辑身上,不过这次他不会再承担拯救人类的使命了。若说维德是因为心中对人类还有最后一丝幻想才落得身死,那么罗辑一定可以避免这一切重演。罗辑不能也不想拯救人类,但他可以拯救文明。
指令密码确认:给文明以岁月,续生命以时光。
不为人类,只为文明。
太空艇打开运输舱,其中的纳米机器人被激活,将罗辑用两年时间独自编成的诺尔曼程序刻录进质子之中。对于被二维质子包裹的木星之外的观测者,质子上仅仅新增了几个亮点,远不足以引起监控AI的注意。但是对罗辑来说,一切都即将改变。
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只有等待。
当对二维化质子的刻蚀完成之后,质子被迁移到木星高轨道进行维度变化实验,木星低轨道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罗辑的太空艇从风暴的中心飞出,点燃了聚变引擎,向冥王星前行。没有道别,也不需要道别。面壁者终究要隐藏在黑暗与谎言之中不显身形,战略被揭露的那一刻,不是完成使命,就是被对手揭穿。
但愿太阳系能熬过此后的几十年,到那时,他自然会归来,让这个半身已经进入坟墓的文明重现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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