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性子那么野，原来是没爸爸的野孩子，你们说，要是咱们晚上约她出去，她会不会……”
　　后面的污言秽语我冷笑着听男同学讲完，母亲良好的教育不允许我公然对那个男生做什么，所以我装着没听到快步往前走，眼尖的晏皓第一个看到我，下一秒他伸手削了讲我闲话的男生。
　　我至今都记得他特别man的那句话“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人家好歹是女孩子，你有点男人的样子吗？”
　　原本的坏心情因为他一句话变好了，如同当时黄昏铺满的一地金黄一样美，除了许悠，他是第一个不惜跟别人翻脸也要为我出头的人。

　　没错，后来我的视线就落在了晏皓身上，直到大学毕业都没移开，为了他我还做了很多事，我刻意装开朗跟班上男同学混熟了，我还传了跟他的绯闻，我以为一切会水到渠成，但是我小看了晏皓。
　　在一群挥霍青春，虚耗时间的米虫之间，晏皓就像个蛰伏着的面具人，他的心思比我更恐怖，他做的一切表面看似善良大方，但每个行为背后却都有目的，他当初替我讲话我甚至不知道有多少真心，但那个行为里绝对夹杂了对我的收买。
　　如我所愿，我跟他成了班上绯闻中的情侣，但是他一面享受着跟我的暧昧，一面保持着跟我的距离，所以直到大学毕业，我们的关系看似玩的特别开，但我们从来没交过心，我跟他连最基本的朋友都不是。

　　喜欢他吧？在那些或真或假的露骨情话里，我不知道自己沦陷了多少，但是他生在安徽，我长在苏州，大学一结束不管感情如何都会一拍两散，与其毕业分手不如从没开始，我一直是个理智又现实的人。
　　毕业后，我回到苏州，换了号码，断了跟大学同学的所有联系，好吧，我有刻意躲避他的嫌疑，因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哪怕我知道他心思复杂，心机深重，但是在教室他每一个用手缠着我的头发，搔我脖子的动作里，在他每一声我家阿雯的亲密里，在他每一次班聚替我洗杯子盛饭的暧昧里，我还是可耻的在心底藏下了他的名字。
　　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离开我的世界，我以为我们就这样结束了，但是他来了苏州，并且在一个月内联系到了我……

　　我觉得自己眼花了，看着自己，身上的汗湿哒哒的黏着衣服，汗臭味跟酒气让我有些恶心，才想起昨晚乱哄哄的场景，昨晚我跟晏皓夺张总的case，然后拼酒。但是我很困惑，我怎么会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衣服，除了第一颗扣子崩掉了，其他完好，甚至于胸口威士忌酒渍都还在，晏皓身上的衣服也是昨天那套。完好的衣服，原来什么都没发生……
　　他听到动静，撑着黑眼圈睁开眼，打着个哈欠，问我醒了吗？
　　有些负面的情绪躁起来，我去洗手间简单抹了把脸，出来一边穿鞋一边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昨晚不是喝醉了吗？”
　　“宾馆送到不就可以离开了，守着我干嘛？”
　　“你什么酒品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走了……”他顿了顿，脸上多了嬉笑。“阿雯，你该不会以为哥哥饥不择食会对你做什么吧？”
　　我用桌上的卫生纸用力地擦着脸上洗不干净的残妆，脸被粗糙的纸刮得有些疼，可我扯着嘴角在冷笑。“会对我做什么？”

　　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抬头固执地瞪着他，继续问：“你为什么不离开？”
　　他掏了掏耳朵，腾的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进了洗手间。哗哗的水声传出来，我坐在床上等他，到他洗完脸，他也用纸巾擦着脸去提他的西装。“哥哥的原则一直是做好事要留名，这是各个的原则。难得帮你一次，肯定得让你知道……”
　　嗡嗡的声音震得宿醉的我头疼，脑袋里又浮现出昨晚的场景，站起来跟他告别。“嗯，走了。”
　　“这是打算忘恩负义了？”我停下脚步，忘恩负义？呵呵。
　　“闭嘴，你再讲一句，我就抽你。”他以为我在开玩笑，挽着外套过来挑着我的下巴，不正经地笑。“来，脸在这儿。”

　　轻佻的动作刺激着我的情绪蹭蹭的长，抬头跟他对峙着，然后手打到他的脸上，感觉到疼的那一刻他真的目瞪口呆了。
　　“陈！晓！雯！”
　　“我提醒过你的，你再说一句我就抽你，我觉得做人说话得算数。”推开他，我拿了桌子上的手机跟包，抓起来了利落地往外走。
　　他抓住我的手腕儿，想讲什么，手机响了起来，只能先去接电话，我挎着包出去，关上门，死死地攥着把手。
　　不想跟他多待，不敢跟他多待，在他面前，我就像是个贼。

　　他看到了我也是一愣，放慢了脚步。
　　也许还在为早上的事情生气吧，所以他没吭声，我也不想讲对不起，就只是继续走着。然而我站在跟张总约好的308门口时，他也停了下来，这次我愣住了。“你今晚也跟张总的单？”
　　他听我问完，脸色阴暗下来，敛着眉目没吭声。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308烫金的门牌号，情况如何已经很明显了，张启华一个项目同时跟两个公司牵扯不清，无疑是知道我跟晏皓关系不一般，想看我们狗咬狗。这样的游戏在他们那些老板的眼里早已屡见不鲜，他们掌握着的东西炙手可热，就喜欢给我们这些草根出选择题，验证我们在名利跟底线之间要什么，他们就喜欢“高尚”地验证我们的人性！

　　“阿雯，趁着你还没进去，今晚回去吧。”晏皓特认真地跟我讲着，如果我聪明一点，应该按照他说的做，但偏偏从小到大我骨子里就躁动着些逆反因子。
　　“做业务的，看到机会哪有退的道理？他不就是想看戏吗？我们就争个头破血流给他看！”在心底苦涩地笑着，时代如此，我们躲得掉吗？
　　毅然地推开门走进去，看着坐在主座的张总笑的花枝招展。“张总，不是说好了今晚我们一起吃饭的吗？都不等我就开吃了，您可真不够意思。”

　　晏皓跟着走进来，也笑的特开怀。“张总不是看上我们家阿雯了吧？逢局就喊她，可阿雯很难搞的，要不要我这老同学帮您在边上使使力啊？”
　　张总听着当即就笑开了，抓了我的手腕拉到他边上坐。“小陈这么善解人意，我当然喜欢了，圈里难得的好苗子，得好好栽培。”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他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意”说起来更像是“衣”，最后的两个字“栽培”也是下了重音，他一讲完，座上其他的那些老板就全笑了。可他话里内涵万千，字面意思全无不敬无礼。
　　掐着手指忍着心里的嫌恶，给他加了一筷子韭菜，对着他虚伪的笑。“张总，其实谈生意我们单独谈就好，您一下子叫了这么多人来，看的我好紧张。”

　　之后，张总跟他的那几个人谈着什么，谁也不谈合作的事儿，但他们这些人倒是对我跟着晏皓的互掐挺有兴趣，我跟晏皓一来一往的“招呼”着给他们看，倒是把他们伺候的挺好。
　　这个局没意思了，就是拿我很想晏皓当猴子耍，还叫了其他几个免费看戏。
　　但是酒越喝越多，包厢的空气越来越热，大功率的空调都降不下温度去。他们一个个喝红了脸，眼神开始从不着痕迹变成明目张胆，举止有礼变成了动手动脚。
　　边上的蔡总想起什么要给我倒酒，我婉拒了下，他就直接站起来抓了我的手，陌生的热度让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朝着晏皓看去，他只是举着杯子，幽幽的看热闹的眼神，嘴角的弧度完美到刚好。

　　心不由一凛，我还期望晏皓会救我吗？且不说他会不会救，即便是他想救我，他又如何救？他也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小职员，得罪了桌上这些人他不仅项目免谈，保不齐饭碗丢了还要从苏州滚蛋。
　　手上绷着的力气松掉了，我顺着蔡总的意，开心地把白加红咽下去，辣酥酥的白酒跟宁重苦涩的红酒混出一种新的味道，滑过嗓子的时候，喉口有些酸。
　　手一偏，杯子里的酒如期撒在我身上，色重的酒印在鲜嫩的鹅黄色上，特别明显。“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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