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很多事情，比如在街角不知名的小酒馆里靠着墙角喝酒的日子，那人会就着酒坛子一扬脖灌下一大口酒然后撇撇嘴说不好喝，他知道其实那人抬头喝酒的时候脖颈的弧度以及顺势淌下来的晶莹液体都很好看，带着他不敢肖想的一种恣意的味道。
他记得很多事情，比如后来那人喝得醉醺醺的，忽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酒囊递给他，一边嘿嘿一笑说这是私藏的燕国酒，自己都舍不得喝，心情太好才分给他几口。他记得那人在迷迷糊糊的月光下把剑客饱染风霜的眉眼笑得弯弯的像家乡的月牙，他记得那人说这种燕酒的名字叫易水，那人还说在遥远的北方燕国那片冰冷的大地上流淌着一条叫易水的河，那河里奔流不歇的都是最烈的酒液，对这个荒唐的说法他报以一声嗤笑。

最后他终于还是决定离开咸阳城，前往遥远的北方那片冰冷的大地。彼时的天下之主随意问他理由，他踌躇了片刻，说想去看看那条叫易水的河里是不是真的全是酒。不料对方听了他的回答后大笑不止，然后爽快地放了行。
他走出咸阳城门的时候觉得外面的阳光浸透了他已许多年没有见过的明媚色彩。他记得那城门上曾经挂过那人的头颅，那人在他背过身的地方死无全尸，后来伐燕时的那面战旗大约是用了那人的鲜血作染料，在那之前他从未见过红得那么压抑还裹挟着铁的腥味的旗帜。他在回忆里觉得浑身冰冷，背上那把剑却成了唯一的热源，灼烧着过去的猩红世界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