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哨兵和向导的处境依然困窘,然而有些无形的东西,已经在黑暗里悄悄地生根发芽了。
哨兵开始刻意收敛情绪,并有意无意间寻觅喜欢的向导气息,或许是一缕雨后的青草露珠,又或许是微咸的海风、浓丽的郁金香。百般回首,他们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抚慰,慌里慌张地确认关系,盼望着生米能煮成稀饭。
自然,哨兵也会为争抢同一个目标而面红耳赤,但在组织的统一管理下,个人的欲念一再缩小直至消弭,哨兵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变得更加抽象起来。
距离那次哨向隐瞒身份的骚动已经过去许久,内部紧张的气氛亦渐松弛了。
这天晴空万里,暖阳高照,戴妍琦推开蒙尘的窗户,决心去外面溜达溜达。她锁好寝室门,小凉鞋踩上光滑地板,落下咚咚的声响,使原本安静的楼层更显得孤寂了,这属于女性哨兵的领地,总归寥寥。
刚巧,夏时的花朵尽数盛放了,满目嫣红似火,再拂开低垂的柳翠,便可见一双又一双人的偷摸身影,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过去,她还是个十六七岁,坚持梳着双马尾,对大学生活有无限憧憬的小姑娘。
戴妍琦找片树荫坐下,回忆往事,倏忽抿了下嘴角,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她原不是理科生,却偏爱蹭肖教授的课,一黑板形如蝼蚁的物理公式,自己竟也亦步亦趋地跟下来,还能假模假样糊弄几句,用来插科打诨。
曾经大雨,她把伞忘在教室,拒绝和同学共行,折回去拿,去找晚走的肖时钦。她记得他一贯不爱笑,当时却总觉得他有点高兴,似乎是早就看穿自己的小心思,又不愿意戳破。
雨幕几重,他撑开一把黑色大伞,好像撑开一方温柔的天地。她不敢拽他,只低着头走,看地面上破碎又重塑的挺拔倒影,肖时钦倒还问起两句,不外乎名字和户籍,诗和远方。
如果没有觉醒,这大抵会是她终生都难以忘怀的回忆,因为懵懂而朦胧。
那份申请的批复似乎遥遥无期,她不敢想墙外的世界,那个缺少管制的地带,游散的向导还是危险,常人倒难奈其何,一旦撞上发狂的哨兵,只能任人宰割了。
还好,还好,他应该已经加入自由联盟,怎么也比混迹街头有保障。
她在树荫下沉沉睡去,做了一个简短的梦,虚幻的蝴蝶境中,她总是试图去牵他的手,一下一下,莫名的错过,她越来越暴躁,她想寻觅他的抚慰,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他的信息素是那样清苦,是尖尖的茶叶在鼎沸的雪水中反复沉浮所浸出的气息。
“阿嚏——”肖时钦在电子屏幕前狠狠打了个喷嚏,可数据计算正在紧要关头,他来不及猜想是谁念叨自己,便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
恰巧向导登记处的苏沐秋推门进来,送杯黑咖啡,顺带问问他空调要不要调高一点。他正集中精力,只剩摇头,苏沐秋确也不好打扰,转身轻手轻脚带上了门。
TBC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