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老友重逢
“男人无非就是江山、美人儿。江山是凌云之志,进取之心,家国事业;美人儿是锦衣华服,一床情书,诗酒年华。其他还有鸟事?”
他顿了顿话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给他添了茶,插话道:“鸟事,是我喜欢的故事。恕我直言,你的鸟,可是属于盘旋天空的蒙古大雕!”
他微微一皱眉,旋即舒展,眼轮匝肌圆润发力,嘴角扬起略带勉强的微笑。
“哈哈,别打岔,我应该从哪儿说起呢?”
看他说完,从铁盒中摸出两颗烟,其中一颗准备递给他,他摆了摆手说:“其实我很复杂,一两句话还真讲不清楚。”
我从他清澈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像,黑西装白衬衫,脸上的汗刚刚吹干。
我抬起眼皮看着他说:“那就是回忆录喽?”
“算是小说吧,这样我放松,天南地北地侃大山。对了,小说也就是假的,对吧?”他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地搓手:“从人物开始没意见吧?”
“我当然没意见,你可以信马由缰地说”
“父亲龙德晋以前是英国大使馆参赞,后来因为作风问题调到南非大使馆去了。伯父龙德乾是部长,他两个儿子:龙均已、龙索西。龙均己国企总经理,龙索西韩国读书。
至于母亲这边呢,母亲郑守美早年和父亲离婚,所以呢,我也算是大龄留守儿童。她后来又嫁,又生了一个孩子,叫袁无邪,现在印度孟买开了一家大型超市。二姨郑守芳原来京都第一医院领导,后来下海经商,发了,拖家带口去了加拿大,她一个女儿叫张尔雅,洋名:凯思琳。
大舅叫郑守军,西北将军吧。两个女儿,大的郑珞溪,小的郑紫溪,都是军队文职。二舅早夭。三舅郑守兵,知青,经历特殊十年后,脑子时灵时不灵,有次外婆家保姆说他发疯时还打人,保姆的话我也算半信半疑。
外婆以前是大学教师,市工业部长,退休后还参加各种会议。外公,有说去了台湾,有说去了美国,有说死了,杳无音讯。
我拿起桌上的空调遥控器调高了温度,汗出西装里出去,带走了温度,略显发冷。翻出包里的录音笔,我说:“这可是大家族啊,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现场速记,我水平有限,介意我用录音笔吗?”
他拿起白瓷杯润了润嗓子,用手在空中往下一按。
录音笔开始工作,我双手抱头靠在沙发上,他拍了拍脑袋就像打开了他自己的故事频道……
“社会是丛林,乔木灌木荆棘丛生,女人是磨刀石,男人是刀,三年国外历练让我夜夜磨刀,锋利无比,知识和阅历是刀鞘,内敛沉静。而回首京都大学那一年半时光,我还是一把钝刀,豁口,生锈,喜欢有水份的世界。”
沉浸于他自己述说的氛围,我是一个空的茶杯,等他注满先发苦后发甘的茶水。他注意到我的眼睛发红,停住话头问:作家在我眼里就是世界之王,可以随心所欲创造一个新世界。可是,像你这样天天熬夜写作又与我的观念格格不入。
“太夸奖我了,我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写手,试图用文字换酒喝的潦倒青年罢了,您请继续……”
随之,他礼节性地笑笑,说:“对了,你现在还经常回老家广西吗?”
“双亲尚在,每每思恋所及,还是时常回家听他们唠叨唠叨。”我点着烟,看着蓝紫色的烟细细地爬升,散开,像逗号,问号,最后消散。
除去寒暄,他恢复了以前的幽默,偏着头一点一点讲,讲到一半时,他说:“写我的故事,我能随时看看吗?”
“夜夜写小说,就像你说的夜夜磨刀,你每晚都能看到更新,你是我第一个读者,龙询己”
“那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