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满实在懒得跟某些时候只有初中二年级的这位白爷多费什么口舌，往沙发上一躺的时候正枕在那人腿上倒也没再躲，大概是真的躲累了，只想安安静静躺会儿而已。白自天见状也没再闹他，心里有些忿忿于那人的无动于衷也没说出来，只伸手去捏着那人垂在一旁苍白的手。萧满面上冷得像是终年不会融化的祁连雪，其实大概也是希望有人能这么牵着他焐热手心的寒凉的吧？他不知道也没再一厢轻狂妄加揣度，只捏着五根纤细而冰凉的手指在手心里攥了又攥。
萧满有些费力地将手从他手心里拿出来，声音低哑潋滟得像是停在梢头的一捧雪，下一秒钟就要睡过去一般，歪了下头却依旧枕着白自天腿上，“你手也不比我热多少，别握着了。”白自天应了一声，却听半晌那人再没有声息，白自天再低头去看，那人已经躺在自己腿上睡熟了，梦里微微皱着眉头像个没吃到喜欢的糖果噘着嘴任性的孩子。他笑了一声，却也没有去抚平萧满的眉头。
窗户被推开一条缝，裹着雪的寒风很快溜进他摆在茶几上的茶杯，然后蹦下来一个就连连帽衫的兜帽里还积着不少雪的少年人来，笑眯眯刚要喊他哥就被白自天一根手指按住唇，“窗户关上！闭嘴！”他担心地看了一眼还躺在他腿上的萧满，对方只是懒洋洋翻了个身，留了个青丝如瀑的后脑勺给他。他放下一颗心似的伸手去拍掉白归宇身上的雪花，皱眉低声道，“老头子不会让你特地来抓我结婚？”
白归宇没答往窗户外一伸手又接进个黑衣人来，身量相较他纤细娇小了不少，帽子一摘一头打着卷儿的深色长发散了满肩，美目一扬将厚重的外套往白自天脸上一甩倒是生生多了不少富家小姐应有的娇嗔，“美得你！你不想娶又不是没人想娶，别一提这茬儿就如临大敌成这德行，白当家您就这点儿出息了？”
白自天不满地啧了一声，锁着眉头摊开身子往对面几把椅子上随便指了指，“行了，别告诉我你们把全家都搬过来了！一天天这都胆儿肥了，怎么跟哥哥说话的——特别是你，音丫头，把眼睛瞪出来也没用！”
他瞟见自家弟弟连帽衫上头的雪都还没来得及扫净就伸手接过被摔在他脸上那件顾嗣音的外套仔细打扫，还拉开椅子小心翼翼把外套搭在她椅背上，心里颇美地叹着自己弟弟果真是随自己，这般君子风度日后肯定少不了小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白二少爷——白爷可却没注意那外套本身就是他弟弟的。还想着，脸就被顾嗣音不轻不重戳了下，“这屋里真热，哥你这是在这儿蒸桑拿？空调调低点行不？”
他摇了摇头示意顾嗣音噤声，指了指趴在自己腿上的萧满道，“朋友发着烧呢，你们俩小兔崽子给我小点声！”顾嗣音低头去看那人，只看着乌丝如瀑遮掩着的洁白耳垂与削瘦的下颔，却也不知道这位美人男女，只顾得捻了自己一缕发丝在手指上卷着玩儿，唇角三春秀色笑得颇有几分暧昧味道。
顾嗣音摇摇头坐回椅子上去，一边伸手摘掉白归宇发上挂着的水珠，纤长手指就不留痕迹地点了点相较兄长而言更显得柔嫩可爱的脸颊，“哎真不是我说，你们哥俩真是一个赛一个会撩，是吧白归宇？”

啊周一又有考试qwq于是这周更新又要往后拖辣果咩！

并不确定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更新……嗯……
一晚上的搬运进度基本拉齐，新帖地址不再放啦反正在楼里……
大概不知道留在这儿的意义了吧，虽然新帖比这个还冷……嗯……
感谢这个吧所有人[90°大鞠躬并且比心
可能我还会回来……吧……

而当许扬再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车后座上，窗外的景色已经没了城市的热闹繁华剩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荒凉气派，他们似乎已经离开了迈城正在向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行驶。靠，这是被绑架了？也没见过都不把人质绑起来的绑匪啊，伸手一摸甚至连裤腰里别着的枪还在，旁边坐着的是还在睡的邱誉，低着头迷迷糊糊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往前看，副驾驶上是腿和手腕裹得严严实实的萧满，旁边坐的自然不消说，看到把着方向盘的手上一条碗口粗细的金链子就知道只有那位白爷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丫头醒啦？”白自天叼着烟杆回过头来朝她笑了笑，扔给她两张机票，是从迈城西北的小镇飞往首都的航班，分别登记了两个假的姓名——她真的不想吐槽许孔雀和邱天鹅这种让人无奈的名字。“手机给你收了到北京再还，别生我气。我们可能正在被黑白两道通缉。现在得谨慎行事，和外界要断绝一切联系。”他弹了下烟灰，险些落在邱誉脑袋上，“我在咱们三家下了到我们回来之前三家联合死守的命令，只要我们不在，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陆向毅不会这么快动手。他应该是得到了政府里面的支持，支持他成为灰区里……唯一的正当势力。喏，我现在无论多不想回去都由不得我了，必须得回去搬救兵，不然我们可能要很危险。萧家暂时并入白家所有，丫头你们家我没太动，至少表面上只是你跟我走得近，而不是整个许家。”他笑着叹了口气，看着神色莫测的许扬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不用太害怕，灰区外面的人都不会有事。”
萧满回过头来看着她，眼神里写着的也许算是安慰，“我们也不会，我们四个，谁都不会有事。”
许扬冲他们两个笑了笑让他们好好开车，身为许当家这点心理素质她还是有的，不过是想起来不知道闻歌会不会因为这事儿跟自己生气啊……她揉了揉脑袋，真的是好久没看到自己最思念的灰区外面的人了啊！她的阿歌，她想她，想抱她，想揉她头发，想现在就把那只冰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然后看见邱誉的脑袋摇摇晃晃就要靠在自己的肩头，她伸手搭上那瘦弱的肩膀的时候竟有一刹那的心安，低声凑近邱誉耳畔，“不是一类人？大少爷，你现在可正跟我们三只快死了还想跳出笼子的蚂蚱绑在同一条绳子上诶！”
邱誉迷迷糊糊困着，只听见许扬又玩笑地叫他大少爷心里不爽，反过来搂住许扬的肩将她脑袋按在自己肩头，“那就……绑着吧。”

萧满还想哄哄这孩子最后也只是揉了揉他头发，巧笑倩兮的空中少女穿了黑丝站在他身边端来两杯水，礼貌性地说了声谢谢他装作看不见盯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和故作的摩擦，领口上一片雪白粉嫩只当做是视而不见。
白自天应该好这一口的？他想着，眼神也就多了些自己之前没意识到的温润。
转过头看邱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好笑地皱眉，敲了敲桌板提醒那人回神，“数硅胶呢你？我这儿有水，不喝一口？”哦，许扬也是个身材火辣的美人儿。他想起来这茬，手中那杯水转了几圈却到底没入喉，就算只有一个人跟着也终归不能掉以轻心，一个人不当人看哪？
邱誉摇了摇头，却伸手从他手中将杯子拿过来对着遮光板外面漏出来的光束照了照，“张添未还是老毛病，什么事儿永远细致不起来。”他手指在杯沿上挨了一下，有些微热大概能够被人当做是加热消毒的缘故很快忽视过去吧？“老朋友相遇，该做点什么的，对吧？”
萧满往后靠了靠看着阳光照射出邱誉纤细的手指上细小的伤疤，和自己手指上的模样虽然相似成因却是不同，他没问邱誉想干什么，只见那人笑着将空姐招来耳语几句，眸子弯着一副明亮样子。等到确定那大胸长腿的猫女郎走远，他才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动着唇悄声问邱誉干了什么。
“他给咱们下的b134，除了让人疲倦之外作用不大。那天许扬中的毒多半就是这玩意，我给他加了点325，加一起少量催情，多了要命。”邱誉也没隐瞒坦坦荡荡将自己指间夹着些白色药粉给萧满看了，话语里有种闲散的自信，“我控了剂量没多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把这些玩意儿都塞进他嘴里去。飞机上让他丢丢脸得了，我还有事情想问清楚呢。”他没笑，眼神冷淡地盯着那个方向，积年以后深刻的仇恨赤裸裸从灰褐色的海洋当中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
“那我们最好以后别惹你。”萧满盯着对面那两个人已靠在一起兄妹情深地睡得迷糊，没来由地想跟许扬换个地方。“不然你随便下个毒，我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邱誉点了点头，淡漠地抬头往张添未那边瞟一眼，衬衫扣子似乎让那个肥胖的男人有点喘不过气来了，也许是催情效用发作了，谁知道呢？反正都与他无干。“看在你和许扬的面子上我要整死白自天的时候会告诉他我下的是什么毒。”
萧满毫不在乎地吹个口哨，“那可真残忍。”他们正在商量着谋杀的目标此刻搂着身旁的短发姑娘靠在对方的脑袋上睡得安稳。他撇了撇嘴，自己比许扬高两厘米，大概靠着自己也没有靠着她舒服，算了，某位爷开心就好。“你就忍心让——你就忍心让许扬守寡？”他把那个我字强吞回去，棱角分明的，咽着不怎么舒服。
邱誉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挺忍心的。”
话音未落两人就听见身后一声巨响，回过头张添未脸色青紫地倒在过道里，艰难地一呼一吸像是濒临死去的鱼。还不等医护人员赶来就停了胸口的起伏，只有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瞪着天花板，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脸上最后凝固的是仇恨和痛苦的表情并不好看，一只伸出的手直指着前方像是某种关于死亡的标识。
萧满垂下眸，他是看惯了死亡的人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暗中握紧了邱誉的手算是给他点安抚。女人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像是谁打碎了满架子名贵的景德瓷器似的，纷纷瑟缩着远离那具狰狞的尸首。匆匆赶来的男性空乘将男人拖走，从萧满和邱誉身边经过的时候那只僵硬的手指险些勾上邱誉的裤脚，让他不由自主地捏了下萧满的手，又想起对方的伤连忙再放开。
“不是我。”邱誉皱眉看向身旁那人，曾经的那种不被信任的落空感一瞬间重新裹在了身上。他清楚这件事就算是他做的也无所谓，萧满不会在乎，许扬白自天更不会，没准儿还会因此感慨下他的手段，可不是就是不是，无论好坏。
萧满不顾及手伤努力将他的手握紧，“我知道。”话语简短，俊美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是对邱誉来说这就够了，他心头一暖，也只能偏头冲萧满笑了笑。
张添未是想要害他的，而自己下的毒药剂量绝对不至于致命，药效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猛烈地发作。邱誉对于这一点确凿无疑，可是张添未死相凄惨中毒颇深，就不知自己那一点是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哦，沙漠之舟多好的动物，他张添未可配不上。
越想着他越有些头疼，而飞机上的颠簸和刚才看到的尸首又让他一阵阵地犯恶心，胃里也翻来覆去地难受。终于忍不住地他从座椅前面拿出垃圾袋刚有点想吐，就看见一个密封紧实的小袋子静悄悄躺在那儿，像是等了他良久。压抑住胃里的不适他将那体积不大的塑料袋拿出来，熟悉的白色粉末让他手心有些黏腻的冷汗。
一整包的325。
325,325。到底是为了给他防身，还是在暗示着什么？总之，不会是恶意就对了。那么到底是谁送的，又怎么确定他一定能看得到？他在飞机上从来不怎么吃东西，十二三总是出去四处比赛的时候倒是晕机晕的厉害。那么是不是因为送毒的人知道他晕机，才将毒药放进了垃圾袋，还是说只是个巧合，只是因为对方想当然地认为他会打开垃圾袋？
等等，325……3月，25日。
他将毒药重新塞回垃圾袋抬起头冲萧满无缘无故地一笑，正对上对方有些担心的眸子，像是很多年前看着他在飞机上难受的坐立不安的某个人。没有缘由地他想抱紧身旁的人，莫非自己一直都在不自知地被爱着——得了吧邱誉你到底在瞎想些什么，少自作多情了，只是巧合，巧合而已。灰褐色眸子里的平静一如往常，他拍了拍萧满的肩膀，“我知道了。”

下了飞机之后还没取完行李就有大队大队的黑衣人双手插兜走了进来，一个个都墨镜口罩武装到比那些明星严实，惹了不少人眼目。邱誉略带谴责地看了动作跟他们如出一辙的白自天，嘲讽地一挑唇角，“还别说，真像是白爷您的风格。怎么，外头会不会还有警车开道鞭炮齐鸣啊，黑社会老大出狱也就这派头吧？”
白自天皱了眉头嘴里狠狠骂了句娘，少见地没有和他抬杠，冷下一张脸来的样子还有几分肃杀气意。“邱誉，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最好老老实实听我话。等回去了你想怎么折腾都没关系，实在不行我当着整个灰区给你赔礼道歉，你现在给我闭嘴像个人样。”
那头许扬掏出比她平常用的朱色更艳几分的大红色唇脂自个儿上下唇抿得匀称，眼线笔挑了狭长轮廓快要飞出眼角。她褪下风衣外套，里面是不知何时穿上的修身的红色裙装，那曲线玲珑毫无掩饰，黑色细腰带强调出来的纤腰不堪一握，而半遮半掩的胸前又是丰盈饱满一番韵味。侵略性的血红偏偏是抹胸露肩的款式，让她似乎就化为一封张扬的战书。锁骨上的伤疤也袒露在人眼前，墨色项圈绕颈，小巧的心形铜片垂在锁骨间。香烟指间一掐夜不抽，只是淡淡一撇就已经媚得令人发指，恨不得立刻将这妖精拆吃入腹。
萧满唤他一声，两瓣苍白的唇间咬着黑色蕾丝发带一手拢着头发。他还没应声就被冷着脸的白自天抢了职责，那双总拿着刀剑的手温柔地穿过萧满发丝，像穿过漫长的温柔。那人小心翼翼的将发带打上个结，“你不穿衣服比穿好看，这骚气蕾丝还不如给邱誉脑袋上扎个蝴蝶结。”——怪他总跟白自天对着干的人怎么也不听听这话，谁先挑起来的事儿？
“集体变装啊这是？看来我赶得不巧。我说大哥咱有必要这么草木皆兵的吗？是我。”人尚未到声音就先伶俐地蹦过来，邱誉抬起头看见的是个个头不高的年轻姑娘，脚下踩着高跟鞋仍旧差了许扬好几公分，身上气场却是同白自天一样的逼人。她栗色长卷发扎了个干练的高马尾在脑后一条一条带进来北方的雪意，却在她发丝里融化成绵绵的柔情，清秀精致的一张小脸，眸子清亮像是刚融的溪。
姑娘很明显是那帮黑衣人的统领，她进了屋之后那些黑衣就自动自觉地站到了她身后甚至乖乖列了队，这是白自天的哪个妹妹？长得却也没什么相似之处啊？杏眸里涟漪荡漾，她双手环胸将几人打量个遍，“许扬我认识。这两位却是第一次见，幸会，我是顾嗣音，白自天未婚妻。”
邱誉刚想开口就被萧满抢了先，坐着轮椅的人只能稍稍仰起头看着面前姑娘，眸子里的冷意却并未因为这差距而消退，“萧满，旁边这个是邱誉。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白自天有未婚妻，小姐你真是漂亮。”言语客气，眸间却波澜不惊的淡漠模样。
顾嗣音乖觉，一面就笑开来算是融融这冰冷的气氛顺便避开好奇地观望着的其他旅客，“有名无实罢了，父母当年指腹为婚，我正想着怎么推呢。至于漂亮，说您比较合适，我还头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小哥哥你给撩吗？”姑娘托着腮，大眼睛一闪一闪的让人无论如何就再也生不起一点恶意了。
白自天身边怎么都是这等天生尤物，从许扬，萧满，到这正牌未婚妻顾嗣音，随便哪个拿出去都能吸引一大片目光，这要是在能娶四个老婆的阿拉伯，白自天别的什么也不用干了光靠这三个美人儿就能养活下半辈子！邱誉想着也不禁生出点感叹来，有些人偏生就是命里走桃花，你奈何不得他。
萧满却抬了眼睛，凤翅似的睫颤了颤刚想说话哄哄姑娘开心，头顶上就传来懒散的男声，“那个你随便，这个不给撩。”脑袋上落下熟悉的触感和揉猫一般的力度让他偏了下头终究也是没躲，刚刚那人亲手扎好的发型现在被他自己重新蹂躏一遍不知道是何苦来的。“归宇呢，我可不想看见你来接我诶。”
“哇哦哥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重男轻女！醒醒吧大.清.亡了诶！”顾嗣音故作夸张地仰头将脸挤成一团看着白自天，小小的一只跟仓鼠一个模样让白自天无奈地揉了揉她脸颊。她想起来什么似的扯过许扬就往外走，软糯糯扔下一句话来，“归宇外面车里等着不知道干什么呢。出门左转你们叙叙兄弟情深吧，两位小哥哥你们也跟老白一起，我跟许扬有点事儿要说。不过萧满哥哥要过来我随时欢迎，你要过来我就把许扬扔下去啦！”
两个姑娘就这么跑出门把三个男人扔在身后，相视苦笑过后他们在黑衣人的簇拥下找到白归宇的车，里面少年塞了满嘴烤红薯蹭了一腮帮子全是还努力地挥了挥手给他们开了门，被白自天一张纸巾糊上了脸。
而许扬被顾嗣音拽着跑了一大圈，一月隆冬里华北的冷风哪里是闹着玩的，许扬还穿的抹胸裙被冻得嘴唇都在抖强骂着顾嗣音一边祈祷着能快点找到顾嗣音该死的车。而当那少女粉的跑车隔着老远就映入眼帘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是走过去比较靠谱。转过头对着顾嗣音咬牙切齿地怒目而视，“大小姐，你就不能有辆成熟点的车吗？”
顾嗣音耸耸肩膀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给许扬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顺便在后座上捞起件黑色羽绒服裹在好友身上，“我家车库里还有柠檬黄，苹果绿，梦幻蓝，您更喜欢哪一款我下次开出来带你环城旅行。”
许扬就算穿了羽绒服也冻得两排牙齿上下直撞，咯咯响声就跟丧尸从棺材里爬出来一个音效，“你们白家人的审美真是一致啊我说！顾嗣音，这鬼天气你带我开敞篷跑车怕冻不死我是不是？”
顾嗣音娇笑一声，一脚油门车子飞了出去，粉红色像块泡泡糖在拥挤的车流里磨磨蹭蹭，后面还跟着一堆乌鸦似的黑车。“嗨，咱这不求扬姐儿您办事儿吗？当然得开辆豪车来接您，不然我可怕您不依。”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您呗！”许扬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得到对方没心没肺一个笑当做是回报了，“我谢谢你全家一户口本儿！顾嗣音你有事儿直说，妈蛋我要感冒了你们白家还是顾家报不报销医药费？”
“你可以跟我未婚夫他爸说——虽然很快就要变成前未婚夫了。”顾嗣音方向盘一拧巧笑倩兮，趁着红灯挑起许扬的下巴，修长优美的脖颈暴露在她眼前。对方冻得哆嗦暂时没精力推开她，“我今天让你帮忙，就是让你帮我演出戏。你觉得，顾家大小姐忽然爱上白爷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比较好，还是爱上假面少年比较好？”

卡文的痛苦QAQ……还是卡在大剧情前面……
今天量不多qwq寒假完结是不用想了大概……

一辆黑色轿车落在后面很远，车里坐着气氛冰冻的二人。开车的那个面对着又一个红灯嘴里不出声地骂了句什么，剑眉皱在一处。城市的道路本来就是拥挤非常，面前的一整条街道却又都被浩浩荡荡的白家车队填满。打头一辆骚气的粉红色跑车，后面像是豪华车展似的汇集了几乎所有他能叫出来的牌子，真怕别人不知道白家人有钱都是拿来烧的。
他身边座椅上摊着的人看起来就悠闲很多，手机的拍照功能放大到最大的倍数当成放大镜勉强能用，焦点自然是粉红跑车上面的两人。司机抿了抿唇像是想说点什么，方向盘上的皮手套不耐烦地敲打着什么节奏，指责到底卡在了嗓子里。现在怎么说都是同伴，他就算有一千种不满一万个厌烦也都得忍回去再说。
哪想到他自认是好度量包容那人，对方却嬉皮笑脸开了口，“不是我说你，姓李的，你就不能跟老头子学学？淡定点儿，我们现在可是去卧底的，麻烦把你那一脸正气收收，晃着人了！”
李乔舟横他一眼侧身威胁性地拉车门，“晏清时，看不惯我你现在可以下车，没人拦着你。下车之后右拐坐公交直接到火车站买票回去。”
晏清时白眼都懒得给他翻一个，盯着前面两个妹子背影舔了舔唇，“看背影都是大美女啊——不过看这架势像对儿百合，赌不赌，我押短头发那个是攻。”
毫无预兆的一脚油门车子便冲出去，李乔舟嘲讽似的一勾唇角，“比起赌两个跟我毫无干系的妹子那哪个是攻，我觉得赌她们身上到底带枪还是带毒更有意义，没人陪你无聊。要不是为了景灏我早一枪崩了你这张破嘴。”
苏景灏那天着了凉，收到任务时候还好，夜里却额头滚烫到三十八九度还要挣扎着起床。晏清时看着他那样子实在不忍心，英雄气概一发作就起了替苏景灏去的念头。半强迫地给他灌了药下去往被子里一塞，从外面锁了门命令他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等自己回来，苏景灏发着烧身体虚弱当然打不过他只能妥协，最后却还沙哑着声音让他注意安全。
他给上级发了短信申明苏景灏在发烧实在出不了门，顺便说明替代他的自己基本情况，当然是毫无保留的自恋词句。晏清时，男，二十一岁，身高上的一米七二气场上的七米一二，帅的惊天动地，进能拆弹黑电脑，退可花丛撩众芳。估计苏景灏的上司看到之后鼻子得气歪了，可还只能不情不愿地让他去。
不只是苏景灏的上司，李乔舟一路上也早都萌生了八十次把他直接扔出去的念头。碍着苏景灏那条因为高烧而声音沙哑却还支撑着游丝似的气音说让他忍着点晏清时的微信，似乎能看见好友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因为发烧而干裂的双唇翕动着恳切请求的样子，只好作罢。
“短发妹子身上肯定有枪，不用猜，还是两把。”面对着李乔舟惊讶的眼神，他着意卖关子地勾起唇角慢腾腾沿着椅背伸个懒腰——车很大，至少对他来说足够了，“那是我高中同学——我判断短发妹子是攻也是这么得出的结论。”
他当然只能收获李乔舟压抑着怒气的一句滚，却也笑了起来——权当是放松了，看李乔舟那眼神像马上就想把自己踹下去给邱誉腾地方一样，好一只护雏的公鸡，估计他家小誉再跟那帮人混哪怕一秒钟他都害怕有危险。李乔舟当然只知道他自己担心，没看见谁的手在袖口里攥得死紧，真是遗憾李乔舟没那个给他踹下去的胆子——他要是敢，晏清时立马趁着这个机会打飞机飞回去绑那发了烧还不肯安分睡觉的老头子去医院！

第二十章：夜宴
邱誉轻呵一口气，在车玻璃上缓缓地写了个什么字。许扬卷着一身寒气进了车来，凑过去要看却被他很快擦掉。他皱眉，看着女子的眸却怎么生不起气来。最后拍拍她肩膀，“你怎么回来了？”
“零下十五度坐敞篷跑车这机会多难得，给老白体验去吧。”许扬关上车门顺便感叹下还是归宇的车暖和，满盈着的烤红薯味儿让她多吸了几下鼻子，在飞机上怕被下毒她就连水都没入过口更别提吃什么东西，此时早就饥肠辘辘。
白家的名声她不是没听过，用哪个盘子举起哪个酒杯的时刻能精确到秒，估计是吃不好什么东西，鬼知道白家附近能不能有家小卖店——但愿店主别像她自己似的是个奸商，仗着垄断使劲涨物价。
邱誉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归宇给我们一人买了一个，正好。连地瓜皮都没剩下，你是别想了。”
萧满从副驾驶上回过头来拆他台，表情一如既往的淡，“许扬，白归宇手里还有个剩下来的，白自天说留给你吃。”
他话没说完被邱誉直接捂住了嘴，看邱誉强作镇定的模样眸子微弯，对方飞来的眼刀毫无威胁力倒是像只软乎乎的小动物，他识趣地抿紧唇听邱誉扯谎。“归宇那个……是留给顾小姐的，没你的份儿。”这得是多蠢才能上当？萧满好笑地看许扬一眼，却只看到了那双深褐色里带着的无奈，温软的，像是烤红薯软糯的口感。
她却也没说什么，扁了扁嘴往自己那边车门上一靠，似笑非笑的眸子里面映出两个就差将“你求我啊”写在脸上的邱誉来，“那好吧。”她故作无奈地拉长了声，眸子敏锐地一转“你口袋里揣着那个是来讨好白家看门的拉布拉多的咯。”
邱誉刚想辩解，自己的胃就不配合地响了一声闹得就连前排白归宇和萧满都笑了起来。他咬咬牙，许扬的手就又开始揉他头发像是揉只小猫。扭过头就会毫无意外沉进那双眸，狠心挣脱出来他看着窗外的红灯，口气硬邦邦的许扬却只听出来小孩子的赌气味道。“对，我待会儿喂狗的还不行吗？”
——他永远受不了许扬一双闪动的眸子带着笑看他的样子，哪怕是窗户玻璃上反出来的，模模糊糊只有褐色的柔光。“那么，汪？”脸皮厚度这玩意儿一定会传染！他不想承认许扬短发垂在肩头，半是委屈半是挑逗地将手弯成狗爪子的形状放在脸边的样子有多明媚。
多少算是让许扬服了次软，他心里却没有想的那么开心——她不该低头的。“你没必要。”——因为我喝粥的时候，你也一定能吃上饭。他转过头去，许扬腮帮子早就鼓得像只仓鼠，大概是真饿了。鬼使神差似的，他伸出手去想要戳一戳却被许扬避开。她向着窗外扬了扬下巴，颇为豪华的中式四合院出现在眼前，门前的灯笼上映出来一个黑笔写的白字，不知道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反差。
白家门口聚着不少人，黑白两道远近宗亲，大抵都是来看看那许久不归家的白家大少爷到底是何等风采的。他们许久也没看到什么，倒是吃了不少汽车尾气跟雾霾。直到粉红色跑车撞碎夜幕转开个弧度来停下，顾嗣音和白自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位置。
驾驶座上走下来的男人二十八九的年纪，看着已经是社会精英的范儿了，有好眼力的看出他一身的西装革履应该都值得不少价钱。想必那个就是白家大少爷了，风言风语在黑色脑袋的攒动之中传达出了好几个版本，而他们议论的中心身后的红色越野车上又下来除了二少爷之外的两男一女，都是气度不凡。
窃窃私语声音四起，夹杂着对于这些灰区来客的侮辱和轻蔑。“那妞真辣。别说大少爷眼光不错。挑了个这么漂亮的玩意儿。”“何止那小妞，旁边俩你看没看到？大抵都是床上……”“到底是贱骨子，长得再漂亮也没用。”“也就给咱们擦脚都不配的，下等人罢了！”“那不是个天才吗……倒也一样，一事无成堕落得这幅模样。”
白自天冷笑，抬手三发枪响截断议论纷纷，满意地看着众人的眼神从不屑转为惊恐，有几位不禁吓的腿都软了，任是谁估计都没想到白家大少爷会在这儿开枪。“爷管不了你们想什么。”又是一枪，划破夜空的寂静带些挑衅味道，“可是我手里的枪能管得了你们说什么。爷不怕跟诸位或者诸位的家族撕破脸，只是觉得应该提醒你们，一大把年纪了还管不好自己的舌头，就只能我来代劳了。”
“评论别人的时候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爷的人，可不是给你们侮辱的。”
白自天刚刚把枪插回腰上，冷冷一道男声便从人群里传来，“你的大放厥词，够了没有？”五十多的中年男子身着西装从台阶上走下来，眉头一皱，顿时没人再敢说话，都低着头恭恭敬敬给两父子之间让出来一条道来。他点头算是同几人打过招呼，“归宇，嗣音，带客人进屋吧。自天随我来，有话要说。”

白自天笑了下，枪扔给许扬，留给几人一个笑便跟了进去。
第三根烟头被捻灭在纯黑色的真皮沙发上留下银灰的印迹，白自天抱着胸满眼不耐烦地看着自己血缘关系上的父亲。“您有什么想说的么，儿子一定好好听着。”他没避讳白宙的眼睛，深呼吸一下还特意揉了揉脸颊，不耐烦的意味已经不能再明显。
白宙的眼睛很深，不同于白自天将所有的野心和骄傲全都刻在里面，他让人看不见其中隐含的神色。“你在灰区做的不错。”——废话！白自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歹他现在是在道上人人都得尊称一句的白爷，怎么白宙这语气就像他还是那十几岁的孩子似的！“真不想回来？”
白自天狠狠吐出个烟圈，只是拿眼角看他。他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的冷笑，“爸，我为什么不回来，您不应当比谁都清楚吗？”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应当是不错的，或者说他至少在这么祈祷着。
白宙垂眸，略带失望地看着儿子，长长叹了口气，“我以为你刀尖上舔血地过日子，会比我更清楚，没有价值的东西，该扔就扔。”
“我也以为您跟人生意场名利场两方周旋，会比我更清楚有价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白自天学足他的模样，垂眸一望再长出一口气。在沙发扶手上磕了烟灰，无意识碰到手心里的伤疤，他握紧拳头，“我自己的罪，我已经担了，您还想要什么？我这条命吗？跟我妈说，只要她同意，随时给您。”
隔音墙挡不住枪声响起，连在一起的两声像是呼唤谁的名字。
梭镖和子弹心照不宣地在空中碰撞，一起坠落，两人交换的眼神相同的无奈——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妄然的行动除了陪葬之外一无用处。许扬深吸一口气脸埋进白皙的手心，盯着那扇防弹门的眼睛慢慢泛了红。
萧满捏紧手里第二枚梭镖，手指微微颤抖却被邱誉一把抓住，“萧满！许扬！你们两个成熟一点！为了个白自天你们还要把自己的命搭上？蠢啊？这根本就不值得，白自天哪里值得你们陪葬！”
许扬的枪口对准他额头却在颤抖，泛红的眼眶里慢慢有光闪动，“对啊，我们蠢，就你聪明对吧，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以为你是我谁啊邱誉？你压根就不知道老白比你想的要好多少倍，你自己什么样就把别人想成什么样，自私自负又冷漠无情的人是你才对！”
扣着扳机的手指颤抖如同她进入灰区的第一个冬日，她手里的枪还有白自天的温度。刚才白自天为了所谓诚意单刀赴会，把枪扔给了她，两手空空进了那屋子，她本以为虎毒不食子，谁知……
许扬没落泪，枪口抵在邱誉额头上也没松手，她声线在抖没哭出来——妆画得那么精致，哭花了不被白自天笑话死才怪，“你知不知道老白手心里那道伤是哪来的！我跟在他身边没几个月就碰上群架，刚摸刀枪切个鱼都费劲别说是人。毫无悬念给人围了打，本来老白那边什么事没有眼看能撤——他都上车了！然后他……”
她抿着唇说不下去，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身上的痛和眼眶里的滚烫，她蹲在墙角勉强招架，一堆裤腿的缝隙之间，她看见白自天摩托车车头调转冲过来拉住她嘶喊。“跟我走！”他几乎是用扛的将她护进怀里，轮子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肉溅了两人满腿。他往外冲，不知道哪个的刀冲着她脸劈下来，下意识用手去挡却只感到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手心，殷红。
当时的场景太混乱，刀刃碰撞声，骂着娘的倒地声，白自天车轮转动的声音混作一团。她忘了白自天有没有咬紧牙关呻吟一声，只记得摩托车劈破风的阻隔将她在怀中护着那么妥帖。后来靠在墙上的男人自己缠着纱布，拿了啤酒往手上伤口倒了消毒，“愿意跟我混的都是兄弟，不止你，只要是能救的我肯定要救——救不了，每年清明请一杯，晚上别来找。”
没准很多小女生听了这话都会因了自己并非独一无二的而皱皱眉头，她却反倒更安心——面前的人对她好，是出于江湖道义，兄弟情分，而非简简单单的美貌或是其他。色衰而爱驰的结局对未曾以色侍人的她来说，是种耻辱。
白自天又拿没伤那手揉她头发，“况且我们丫头的脸这么好看，怎么能有刀疤？”
她笑着骂让他滚，可背后将一手枪法练到出神入化——那刀砍得太深进了骨头，白自天又没及时处理发了炎，两个月不能用力更别提拿枪，那便将她代替了枪守卫在身侧吧。

他是你的半个生命，我是擦肩而过一路人，不就是这样吗？
邱誉望着面前的深褐色眸子，里面映出来的也许永远都不是他的影子。他忽然什么都不想说，即使说了那又有什么用，许扬她压根就不在乎！不在乎他那句话只是由于一时冲动不想让他们跟着白自天一起陪葬，不在乎和她浴血奋战过出生入死过的人也有他一个，不在乎他对她没说出口的关心其实并不比白自天少。
“你知不知道白自天这么多年来不回家是为了什么？”他身后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氤氲起昂贵的香奈儿花香漫过高跟鞋的响。她握住许扬拿着枪的手腕强行夺下来，干脆利落卸了子弹，“眼看就三十的人你真当他纯粹中二病发作啊？”
四周很安静，顾嗣音瞥许扬一眼，对方咬着唇很明显什么都不想说。“二龙不见。”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谁，“你以为白家发家以来几代单传都是独子是为什么？——本来，都不是这样的。第二任家主继任前夕，总会在前任的授意之下将自己的兄弟杀的杀，残的残，废个一干二净，而家主是怎么选举出来的？不只是要有前一任家主的指定，还需要在前任家主活着的时日里结交各大家族势力得到一致认可。”
想到自己的处境她抿着唇露出个有点残忍的笑容来，所谓未婚妻不过是他们棋局里一枚弃子，推白自天上位的计划现在看来已经破灭，她却要为这该死的计划用一生的幸福去殉，“白家崇古儒之道，立嫡立长。如果白自天在，以他的本事，白家家主的位子无论如何轮不到归宇。白家在黑白两道势力都不浅，如果他们想，很轻松就能把自天救出去继承白家家主的位子。可是那归宇该怎么办？按照白叔的为人，归宇一定活不下来。”
她拍拍许扬的肩膀，“阿扬你在灰区里好歹混了三年，怎么还能相信虎毒不食子这种鬼话？白叔当年亲手杀死自己所有兄弟一步步上位，三十年后这种狠辣只能是有增不减！我猜，大概在归宇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策划好要怎么让他们手足相残了。可惜，自天从这个计划里逃了出去。他入灰区是偶然，慢慢做大到两分灰区的地步也是偶然。在我看来，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知道了白叔的想法——先把他扔进灰区收黑道势力，然后再捞出来继承家业，白家在他手里会攀上真正的顶峰。”
“很完美，对不对？自己的家族攀上顶峰有什么不好的呢？而他接手家业过后，完全可以避免和归宇的兄弟相残，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她看了眼邱誉，那人面上神色冷淡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却也接着说了下去，“可是他知道一切那时候归宇已经十五了，为了向外界释放烟幕弹他开始逐渐接触白家那些事务，算是很有天赋——至少我这么觉得，自天哥嘛，他看归宇都是自带滤镜的。”
“他不想夺走弟弟已经快要拥有的一切，灰区的势力也从没有个安分的时候。如果白家真的要在这一代达到鼎盛，最好的方法就是归宇镇明，他在永恒的暗里守着。等到归宇登上家主之位之后，肯定会用尽一切方法护着他，况且凭借他白爷的势力，躲过刻意放了水的追杀不算太难。就算最后还是逃不过手足相残，也没什么了，至少活下来的那个人，是归宇。”
这一代白家兄弟的情分要比前几代都深，白归宇心性单纯，就算是历了权谋争斗之后也已经不愿对哥哥下手。而对于白自天来说，白归宇是他最开始几年灰区岁月里为数不多的温暖，是他要守护的光。所以兄弟相残，只是白宙的痴心妄想。
而白自天留在灰区里也有他的舍不得，基业是自己一步步打下来的，随便哪个兄弟都出生入死过，怎么能那么不负责任就割舍？
况且还有许扬，他承诺过许森华的，会让那丫头尽量在这污浊不堪的地方活得恣意些，甚至要是有机会还能穿上白纱。
也不是没想过到时候将白家基业扔给许扬管着，凭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相信不会有乱子，但是到最后他不得不看清自己的想法——他对于归宇永远下不去手，除了在黑暗之中的守护他根本什么都不想做。
“所以你看，阿扬说的没错，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有什么权利对他指手画脚？”扬起眼眸她笑意嫣然却透着狠厉，“你应该庆幸这是白家不是顾家。要是在我的地盘上，不管他是死是活，敢说他一句不好的就统统给他陪葬算了！”
“大小姐，我能换个殉葬品不？这我要是再晚点出来，你们追悼会是不是都该给我开好了？白自天同志英勇牺牲？”沙哑的笑意带着几分轻佻，声音从背后传来。顾嗣音怔了怔，那是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再听到的声音，失而复得的喜悦刹那间淹没心口。死而复生的那人揉了揉两个姑娘的脑袋，拥住一旁轮椅上咬着唇的人，趁他看不见亲吻头顶的发，“哟，难得呀，萧爷担心我啦？”
“重色轻友，瞧你这死样！”许扬一枪把砸到他肩膀上附带狠狠踹一脚，回头带笑怼顾嗣音，“顾嗣音你还管不管你未婚夫了？拖走拖走，一边儿秀恩爱去，妈的辣眼睛！”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人，当然被很有默契地忽视。

过不了几天就是除夕夜了，机场已经空旷，像是对这迎来送往的工作长生了深刻的倦意打算辞职不干了。却大抵也只是简单的休息一晚上的假期，又会开始新一年的忙碌。要离开的和要抵达的人大约都到了应该抵达的地方在家人身边围坐一团共话团圆，在路上奔波的大抵都是万里不归人，垂眸盯着手机步履匆匆像是想要逃离这份和自己无干的团圆喜乐。
这时步履悠闲的人就会有点引人注意，更何况这人还生的一副好皮囊。斯文柔和的眉目之间自然有一种风流温雅，深色的眸子里带着浅笑，肤色有些苍白却更显温和英俊。他拖了行李站在那儿，很快就有长发的漂亮姑娘前来挽住他的手臂，“苏哥，身体行吗？”她调整手臂的姿势方便男人稍稍将重心放在自己身上些却被男人轻轻按住。
抬起头，她看到那张脸上是依旧淡然的笑，“不用这样，一时半会我还死不了呢。”像是身体在反驳这句话一般，他掩着唇咳了几声。努力压抑住那阵突如其来的头晕，他偏过头冲身边的女孩儿笑着，“我们走吧？”
姑娘听话地点了点头，将手机放进大衣的口袋。还没被按灭的屏幕上闪烁着谁站在玻璃电梯里俯瞰整座城市的笑脸，还有一连串那人自己胡编乱造出来的除夕祝福语。
在下面一连串不认识的姓名的点赞和评论之中，那个两个字的名字，也并不显眼。
白家人的除夕夜宴永远怕不够夺人眼球。顾嗣音站在楼上摇晃着无色的酒液，北国烈酒有着本意为水的清纯无害的名字，依旧不妨碍它浓醇烫喉。微微蜷缩手指，她垂眸似是不屑于那楼下的莺莺燕燕纷纷扰扰，不过是一片扭动的腰肢而已，仗着三天两头的鲜艳美丽又能够如何？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与她们的区别其实也并不分明、
白自天走到她身边来举起酒杯轻轻一碰，今天他却也穿的人模人样，西装外套下面难得地没配上一条牛仔裤。一身简洁干练的黑，只有脖子上领带是点耀眼的红。“真想好啦？”他伸手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揉揉她头发，似乎又不忍心弄坏她辛苦盘好了的发髻只得悻悻地收回了手。
总是被他当成妹妹的姑娘目光坚定是从没见过的模样，她抿着唇浅笑像是怕弄花了妆，“哥，我想好了。”那声哥叫的毫无杂念，是从小最为纯粹的声音。今天的顾嗣音令人挪不开眼睛，总是散下来的长发盘起来之后竟也有了顾家家主的气势，水蓝色晚礼服包裹曲线玲珑的身材，像是将一川明澈烟水披在肩头。
“想好了就好，找到你真正想要那个人的时候，记得请我吃喜糖。他要是欺负你，我调整个白家去揍他，我妹妹可不能给别人欺负。”顾嗣音被他拥进怀里，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与自己节奏不同的心跳。这是她一出生就被父母定下的未婚夫，是她从小心心念念的自天哥哥，是她初开的情窦，却也是一生的兄长和挚友，再无风月。
想想她甚至还得感谢当时白自天的拒绝，不只是因为他对于自己的确没有两情相悦的心动，也因为灰区道路的艰难和危险根本就是当时的顾家大小姐想象不到也难以忍受的。她不能凭着一腔臆想出来的浪漫生活，将自己和白自天都置于危险的境地。现在的场景大概是最好的结局，她得到自由，他拥抱爱情，而他们还是彼此最珍贵的家人。
她拍拍白自天的肩膀，权当告别年少的自己，还有幻想中骑着白马的王子。
她的王子，可不会骑白马，而只会骑自行车和开越野。
扶着栏杆往下望了一眼，许扬晃荡着酒液独自靠在栏杆上也正和她对视，眼神像是鼓励。是时候了，她这么想着，转身向着楼梯下走去。
“嗣音姐！”蓝色高跟鞋刚刚踩上第一个台阶，她转过头就看见急匆匆跑来的少年，他额上还淌着汗却在看见她的一刻顿时笑得灿烂，像是背后有根尾巴就快要摇晃起来，连带着她也跟着微笑，“我找了你好久啊！”傻里傻气的小家伙，顾嗣音这么想着，眼神却一片令人心神摇曳的温柔。
有些无奈地重新走上楼梯她拧一把白归宇的脸颊，“找我干嘛，下面得有一排等着跟你跳舞的妹子呢！”她才注意到白归宇手里拿了个小盒子，刚想开口问，脖颈上就被环绕了一圈冰凉。低头，一串珍珠在灯光的照射下微微泛蓝，在脖颈上沉默地氤氲开一片属于海洋的水光。
“新年快乐嗣音姐。”少年的动作太快，她暗自埋怨自己没来得及拥抱他，却看见少年微红的脸颊——像是春心萌动的模样，“我……待会儿我能跟你跳支舞吗？还有，我听哥哥说了你的决定。不管怎么样，我……我是说我跟哥哥，都永远是你的家人。只要你愿意，白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她有点想笑，却看见白归宇一双明眸闪动着，分明就是写着不容辜负。白家兄弟五官都相近，尤其是那双眼睛，都明亮如同填满了坠落的繁星，都让她一个不慎就容易葬身其中不能自拔。“好。”她转过身，带着兄弟两人双份的祝福走下那道楼梯。

她走下楼梯的时候喧闹的大厅忽然安静下来，再没有眼色的人也都清楚眼前年轻漂亮的姑娘是顾家家主，是白家大少爷的未婚妻。更何况那当真是美人，眉似柳叶哞如星，谈不上倾国绝色也足够倾倒整座冬日的城。红唇轻启，“许扬？听说，就是你在和我抢男人？”她微微偏头，脖颈上的珍珠项链便泛开柔润一片迷蒙的水光。
而横在她们之间的人群立刻颇为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来，不知道许扬是谁的纷纷回过头去看那个有天大的胆子跟顾嗣音抢男人的女子。她也算是有点资本，墨色的短发未经雕饰地垂在耳畔，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与肩膀像是上天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单薄的墨色短裙仅仅从双峰勉为其难盖住翘臀，曼妙曲线毫不顾忌地盛开在人们的眼中。单单是站在那里冲着你笑，就已经足够明媚娇艳令人心折，更何况她还朝着顾嗣音走去。一道清丽一道明艳，就这么在舞厅的中央相会，像是两颗远古的行星忽然有了交错的轨道。
“我没跟你抢男人。” 许扬搂住顾嗣音的腰身，音乐舒缓的前奏不知从何处响起。她轻笑，顾嗣音的手指攀上她裸露的肩膀覆盖一层女子特有的暖香。伸手勾住顾嗣音的下巴，神情温柔得像是在看一件最为珍贵的宝物，“我是来抢你的，顾大小姐，愿意吗？”
满座哗然之间，顾嗣音轻轻点头。“我顾嗣音在此，以顾家家主之名宣布，我与白自天的婚约至此取消。白先生，有意见吗？”这种时候白自天就算有意见也没法说吧？女方主动要求解除婚约的现象可是不多见，一般来讲男方为了维持面子上的情分也都会做出慷慨大方的模样来放爱一条生路。更何况白自天本来就知道，答应的更是坦率，他点了头，之后就算是白宙再想干涉也是木已成舟，除了损了他名声之外没有任何好处可得！
而舞厅幽暗的角落里站着的人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杯，饱含希冀的灰色眸子眨了眨才望向白自天。他从来没对这个自己向来只有厌恶可言的人寄托这么多的希望——那个不是你的未婚妻吗！许扬不是你喜欢过的人吗！白自天白爷不是最怕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的吗？你倒是阻止啊！
白自天像是天生就愿意和他的期望作对，优雅地鞠了一躬，眯着眼的眼神依旧锐利地看向那角落中的少年，“白某谨祝二位小姐，日后能够比翼连枝，白头偕老。”他轻碰自己的嘴唇投掷个飞吻，许扬欠身优雅地收下。
本来以为会掀起轩然大波的顾家家主公开逃婚事件被平静得令人讶异地一笔带过，三个人像是提前打过商量一般的配合默契也是让宾客们大吃一惊。但就算有点不同的想法，谁又能对白家和顾家有什么置喙呢？总之婚事黄了，他们目的早就算是达到了吧。
而舒缓的音乐在舞厅之中流淌，漫过人们的记忆和轻巧挪动着的脚面，漫出这座多少显得安静的建筑。
与许扬同样高挑美艳的短发女人搭上了黑猫样少年的肩膀，邀请他跳一支舞。
带着凉意的天台上，逃脱纠缠的白家大少爷叼过轮椅上男子递来的烟卷有些暧昧地为自己点了烟。
没人注意悄无声息步入场地的那对迟到的宾客。
白归宇牵起顾嗣音的手跳一支舞，两颗心同样的忐忑与踟蹰，脚下的舞步却比任何一对爱侣都要配合默契。
许扬的手心里被与她共舞的男人用手指划上问号，“邱誉在哪儿？”
3……
“请问您，可不可以跟我跳一支舞。”有人拍了拍短发姑娘的肩膀，笑容温和。
2……
满城的礼花炸开，他拿走烟卷，吻上那双略带诧异的眼睛，然后是弧度漂亮的唇。面对着疑惑的表情他可耻地怂了，“家庭礼节。”
1……
他们错开望向对方的眸光，如同从未有过相逢。
“新年快乐！”异口同声随着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从长白山响彻到海南岛。而新的一年，又会比已经过去的这一年好多少呢？大概是个谁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吧。

因为剧情里的时间线正好能对应上，就把这个当成新年番外吧！
新年快乐xd转眼这篇文也已经写了半年了，二十万字，算是我写过最长的一篇啦！
感谢每个点开这篇文的人，感谢你们！[鞠躬撒花比心心]
祝大家新的一年万事如意呀！也祝我自己明年能完结QAQ
就要搞事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