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无欲吧 关注：2,574贴子：35,798
山寨被灭之后几天，谈无欲一直都在山林之中游荡。他已经前往那一日的断崖看过，除了自己的马鞭还留在那里，崖下的山坡有滚落的痕迹之外，竟是再也没有笑眉的踪迹。尽管仍旧担心，可也毫无办法。只能祈祷老天保佑。
成为鬼之后，谈无欲才发现以往所听的鬼神之说多有谬误，比如鬼魂并不惧怕白天，昼夜于他并无分别；比如他偶见的鬼魂，都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无法交谈，这倒是正如老虎所说。国朝名士爱好清谈玄学，他生前随着父亲也曾参加过好几场清谈聚会，也曾无限推崇那些侃侃而谈的玄学名士，然而当自己成为一个孤魂野鬼的时候，那些清谈就变得异常可笑了。
又一个夜幕降临，谈无欲坐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边，怔怔地看着溪水潺潺流淌。他将手伸入其中，却触不到任何东西。四周的林子暗如剪影，只有一轮圆月高悬空中，静静地洒下银辉，将山林中的一切笼罩在温柔的光晕下。
这几天那老虎也并没限制他的行动，但谈无欲明白自己仍在它的牢牢掌控之中。
“你已为恶鬼，还谈何善念？！”
老虎咆哮的话语犹在耳畔，纵使他向来坚强，也不禁有些绝望了。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身如傀儡，不得自由，连死后也无法解脱吗？
身后的草丛传来簌簌声响。谈无欲心中厌烦，冷声道：“你不必盯我盯得那么紧吧？”
“哦？你发现了？”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谈无欲猛一回头，才发现从草丛中走出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少年。身着白色长衫，外罩青色鹤氅，脚踏连齿木屐，踢踢踏踏地走过来，到了离他十步远的地方站住，手中还执着一枝满开的桃花。
那少年面貌俊秀，两道眉毛更是生的奇异，各有一个小小的漩涡。那般懒散地站在那里，可好像便是这世界的中心一般，说不出的光彩夺目。
谈无欲有些愣愣的，他本以为是那头老虎来监视他，这怎么，出来这样一个人？
看着他的模样，那少年似乎也明白过来，展颜一笑：“哎呀哎呀，竟然被你一句话给诈出来，真是失算啊。”目光流转，神采斐然。
谈无欲顿时有些自惭形秽。这少年让他想起自己幼时随父亲拜访大名士王戎时，在其书房所见的一幅画。王戎乃竹林七贤之一，那幅画是他追忆故友嵇康所画。据他而言，“此画只得叔夜神采之一二”，即便如此那画中人已经令人念念不忘了。而这少年，竟然与画中嵇康神态仿佛。
论相貌，其实二人不相伯仲，只是这少年神采太盛。更何况如今自己，还是赤裸裸的······
谈无欲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团，不再看那少年：“你，你怎么孤身到此？”他心绪烦乱，竟完全没发现少年此前话中深意，竟像是跟踪他有些时日了
“我乃旅人，孤身行路已是常态。”少年一指深山，“今晚行过这座山，便算完事。”
“前方山中有大虫，凶狠狡诈，你还是换条路吧。”谈无欲一惊，赶紧出言提醒。这样的少年，若是死去太过可惜了。
少年轻笑一声，忽然疾步踏来。谈无欲尚无反应之机，那少年的桃花枝已经笔直地对准了他的咽喉。而咽喉处，也真实的传来阵阵疼痛。
微风吹动山林，也吹动眼前少年披散的长发，他微笑地俯看谈无欲，眼中却毫无波澜。
“你既为伥鬼，又岂会这般好心？”
微风不停，谈无欲只觉周身寒风侵入，如坠冰窟。
P.S. 樗蒲是一种流行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赌博游戏，玩法类似于掷骰子。
===未完待续===
成为鬼之后，谈无欲才发现以往所听的鬼神之说多有谬误，比如鬼魂并不惧怕白天，昼夜于他并无分别；比如他偶见的鬼魂，都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无法交谈，这倒是正如老虎所说。国朝名士爱好清谈玄学，他生前随着父亲也曾参加过好几场清谈聚会，也曾无限推崇那些侃侃而谈的玄学名士，然而当自己成为一个孤魂野鬼的时候，那些清谈就变得异常可笑了。
又一个夜幕降临，谈无欲坐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边，怔怔地看着溪水潺潺流淌。他将手伸入其中，却触不到任何东西。四周的林子暗如剪影，只有一轮圆月高悬空中，静静地洒下银辉，将山林中的一切笼罩在温柔的光晕下。
这几天那老虎也并没限制他的行动，但谈无欲明白自己仍在它的牢牢掌控之中。
“你已为恶鬼，还谈何善念？！”
老虎咆哮的话语犹在耳畔，纵使他向来坚强，也不禁有些绝望了。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身如傀儡，不得自由，连死后也无法解脱吗？
身后的草丛传来簌簌声响。谈无欲心中厌烦，冷声道：“你不必盯我盯得那么紧吧？”
“哦？你发现了？”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谈无欲猛一回头，才发现从草丛中走出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少年。身着白色长衫，外罩青色鹤氅，脚踏连齿木屐，踢踢踏踏地走过来，到了离他十步远的地方站住，手中还执着一枝满开的桃花。
那少年面貌俊秀，两道眉毛更是生的奇异，各有一个小小的漩涡。那般懒散地站在那里，可好像便是这世界的中心一般，说不出的光彩夺目。
谈无欲有些愣愣的，他本以为是那头老虎来监视他，这怎么，出来这样一个人？
看着他的模样，那少年似乎也明白过来，展颜一笑：“哎呀哎呀，竟然被你一句话给诈出来，真是失算啊。”目光流转，神采斐然。
谈无欲顿时有些自惭形秽。这少年让他想起自己幼时随父亲拜访大名士王戎时，在其书房所见的一幅画。王戎乃竹林七贤之一，那幅画是他追忆故友嵇康所画。据他而言，“此画只得叔夜神采之一二”，即便如此那画中人已经令人念念不忘了。而这少年，竟然与画中嵇康神态仿佛。
论相貌，其实二人不相伯仲，只是这少年神采太盛。更何况如今自己，还是赤裸裸的······
谈无欲抱膝将自己缩成一团，不再看那少年：“你，你怎么孤身到此？”他心绪烦乱，竟完全没发现少年此前话中深意，竟像是跟踪他有些时日了
“我乃旅人，孤身行路已是常态。”少年一指深山，“今晚行过这座山，便算完事。”
“前方山中有大虫，凶狠狡诈，你还是换条路吧。”谈无欲一惊，赶紧出言提醒。这样的少年，若是死去太过可惜了。
少年轻笑一声，忽然疾步踏来。谈无欲尚无反应之机，那少年的桃花枝已经笔直地对准了他的咽喉。而咽喉处，也真实的传来阵阵疼痛。
微风吹动山林，也吹动眼前少年披散的长发，他微笑地俯看谈无欲，眼中却毫无波澜。
“你既为伥鬼，又岂会这般好心？”
微风不停，谈无欲只觉周身寒风侵入，如坠冰窟。
P.S. 樗蒲是一种流行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赌博游戏，玩法类似于掷骰子。
===未完待续===
谈无欲回返虎穴的时候，老虎正闭目小憩。看见他回来，也不过懒洋洋地动了下尾巴，撩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前几日山寨的一顿大餐可令它饱食终日，几乎提不起什么精神。谈无欲慢吞吞地靠近老虎。
“你无实体，即便靠的再近，也是无济于事。”老虎突然感觉有什么柔柔的东西轻抚过自己的头顶，然后便是谈无欲清冷的声音。
“那可未必。”
老虎顿觉不妙，睁眼欲起身，却已经动弹不得。只见谈无欲手持桃花，点在它的额上。它放下心来正要出言讥讽，却突然发觉不对，这轻飘飘的桃花仿佛重逾千斤，压得它抬不起头。
“这是什么术法？！”老虎惊怒之间开始不断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头上的桃花。
“我劝你省点力气吧。”又一个声音传来。循声望去，是一个青衣少年。他一手捻着指诀，笑吟吟地看向老虎。
老虎一见来者气息非同凡人，顿时意识到自己今天已是凶多吉少。它反而不再挣扎，只是一脸怨毒地望向谈无欲：“反悖主人，你也不会有好下场！”谈无欲闭嘴不语，只是将桃花紧紧按在老虎的额头。
素还真喝道：“去！”指诀忽变，只见飞光如电，数道白光穿体而过，在老虎身体上留下偌大的几个血洞。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老虎已然毙命。
素还真走上前，轻拍谈无欲的肩膀，桃花顿时从谈无欲手中自动飞回到素还真手里。谈无欲宛如虚脱，登时倒在地上。
素还真伸手欲扶，却是触摸不到，只得语含歉意：“化虚为实之术容易透支你的灵力，真是对不住。”
谈无欲挥一挥手，“无妨。能除掉它就好。”
素还真在虎头边转了转，忽然蹲下伸手刨起土来。没多久，就从土里拿出一枚光润的金色宝石来。他将它悬在谈无欲额间，一瞬间光华流转，谈无欲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此乃虎魄，是濒死老虎的目光所化，凝聚着老虎的灵力。”素还真解释说，“你上次所说让你凝聚实体的石子，也是类似的东西。而且它本身并不能凝聚身体，只是联通了老虎的灵力而已。所谓六个时辰的期限，也是它骗你的。有这个东西，固魂也会更顺利。”
谈无欲正待说话，忽然莫名心慌起来。电光火石的刹那，谈无欲只见一只斑斓猛虎从侧旁猛扑过来，血盆大口直指素还真！素还真此时仍墩身，一时避让不及。
“当心！”谈无欲心急如焚，倏然举身与那猛虎迎面相撞。触碰之时，他才发现这是那只死去老虎的魂魄，只是仍旧悍勇非常，以至于他顿觉自己身如飘絮，几欲昏厥。这微小的抵挡终是为素还真赢得反应的机会，他迅速变幻指诀，怒声高喝：“九天雷诀，起！”
昏暗的虎穴之中顿时雷鸣大作，几道闪电齐刷刷劈向那只虎鬼。“我本不想将事做绝，你如此不知好歹，别怪我不放过。绞！”闪电迅速包裹住老虎。还不等那只老虎发出咆哮，便爆炸开来，老虎的魂魄已成碎片。
“你无实体，即便靠的再近，也是无济于事。”老虎突然感觉有什么柔柔的东西轻抚过自己的头顶，然后便是谈无欲清冷的声音。
“那可未必。”
老虎顿觉不妙，睁眼欲起身，却已经动弹不得。只见谈无欲手持桃花，点在它的额上。它放下心来正要出言讥讽，却突然发觉不对，这轻飘飘的桃花仿佛重逾千斤，压得它抬不起头。
“这是什么术法？！”老虎惊怒之间开始不断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头上的桃花。
“我劝你省点力气吧。”又一个声音传来。循声望去，是一个青衣少年。他一手捻着指诀，笑吟吟地看向老虎。
老虎一见来者气息非同凡人，顿时意识到自己今天已是凶多吉少。它反而不再挣扎，只是一脸怨毒地望向谈无欲：“反悖主人，你也不会有好下场！”谈无欲闭嘴不语，只是将桃花紧紧按在老虎的额头。
素还真喝道：“去！”指诀忽变，只见飞光如电，数道白光穿体而过，在老虎身体上留下偌大的几个血洞。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老虎已然毙命。
素还真走上前，轻拍谈无欲的肩膀，桃花顿时从谈无欲手中自动飞回到素还真手里。谈无欲宛如虚脱，登时倒在地上。
素还真伸手欲扶，却是触摸不到，只得语含歉意：“化虚为实之术容易透支你的灵力，真是对不住。”
谈无欲挥一挥手，“无妨。能除掉它就好。”
素还真在虎头边转了转，忽然蹲下伸手刨起土来。没多久，就从土里拿出一枚光润的金色宝石来。他将它悬在谈无欲额间，一瞬间光华流转，谈无欲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此乃虎魄，是濒死老虎的目光所化，凝聚着老虎的灵力。”素还真解释说，“你上次所说让你凝聚实体的石子，也是类似的东西。而且它本身并不能凝聚身体，只是联通了老虎的灵力而已。所谓六个时辰的期限，也是它骗你的。有这个东西，固魂也会更顺利。”
谈无欲正待说话，忽然莫名心慌起来。电光火石的刹那，谈无欲只见一只斑斓猛虎从侧旁猛扑过来，血盆大口直指素还真！素还真此时仍墩身，一时避让不及。
“当心！”谈无欲心急如焚，倏然举身与那猛虎迎面相撞。触碰之时，他才发现这是那只死去老虎的魂魄，只是仍旧悍勇非常，以至于他顿觉自己身如飘絮，几欲昏厥。这微小的抵挡终是为素还真赢得反应的机会，他迅速变幻指诀，怒声高喝：“九天雷诀，起！”
昏暗的虎穴之中顿时雷鸣大作，几道闪电齐刷刷劈向那只虎鬼。“我本不想将事做绝，你如此不知好歹，别怪我不放过。绞！”闪电迅速包裹住老虎。还不等那只老虎发出咆哮，便爆炸开来，老虎的魂魄已成碎片。
只见桥两边忽有人站出，阻止人群穿流。而原本连在一起的浮桥，竟从中间缓缓断开，各自摆向一边，水面顿时开阔，没有遮拦。那条宝船顺利穿行过去。
素还真不禁拊掌大笑：“真是聪明绝顶！”谈无欲虽然早已知晓，可也不禁心情轻快起来。解释道：“朱雀浮航每日会闭航一段时间，就是为了水陆通畅。”
穿过浮桥又走了一截，乌篷船便靠岸停下了。素还真轻快地跳到岸上，抬头看着河边的一座高大的城门，顶端用大篆写着“朱雀”二字。
城门处人群进进出出，虽有守卫却并不严厉。素还真顺利地通过城门，眼前显现的乃是一条宽广的大道，两边却并无房屋，只有两排垂柳，青翠欲滴，看着人神清气爽。
“此处仍是在城外，这条是御道。”谈无欲说道，“前边是宜阳门，那才是建邺城门。”
宜阳门的守卫要严格许多。不过素还真也备好了通牒，再加上他气度不凡，守卫并没有多加为难。素还真随着人群进入到了建邺城中。
城中宽阔御道一如城外，只是两边的沟堑中所植的是茂盛的橘树。如今正是开花的季节，全城笼罩在一股清香之中。两边也是陈列着高高低低的楼阁，还有无数或宽或窄的大小街巷。虽没有秦淮河边那么多的买卖热闹，也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而御道的尽头，又是一座守卫更加森严的城门，那里几乎无人进出。
“那是大司马门，里面便是台城了。”谈无欲见素还真目光停留在大司马门，就出言解释。
“台城，便是皇帝居所？”素还真问道。
“不错。”谈无欲有些疑惑，“怎么了？”
“哈，没什么。”素还真转身钻入御道边的一条小巷中，“只是有些有趣罢了。”
“我们要去哪？”
“这回你便放心跟着我吧。”
素还真在巷子中如何东拐西拐，谈无欲已经全然记不住了。只觉得素还真越走越偏僻，再走几步，周围已经空旷了一大片，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宅院独自伫立。
素还真推门进入。那扇厚重的木门艰难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还是被推开了。眼前是一个空阔的庭院，杂草几乎有半人高，生长得十分茂盛令人无处下脚。而杂草掩映之后，是几间高大的房屋。白色墙面，青色屋顶。檐角高高翘起，廊下是一排赭色木柱支撑。
倒是好气派的屋舍，只是破败不已。
“这里，有何玄机？”谈无欲生前也没见过这样肮脏衰落的居所，“你要住这里？”
素还真却是很满意的样子：“此处很好。我本来以为要自己盖房子呢，没想到省了我这么多麻烦事。”他看着手中的桃花笑着说，“先安顿好你。”
说完，一指指向院中杂草，口中念念有词。只见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不一会儿，院子中杂草尽除，显得空旷了许多。素还真又将手中桃枝往地下一插，喝一声：“起！”
桃枝迅速拔高，不断生长抽枝。不一会儿，院中出现一棵茂密的桃树，枝头簇簇桃花随清风摇曳，似是欢欣不已。随着这株桃树的生长，原本宅院中弥漫的破落低迷的气息也是一扫而光，显出勃勃生机。
谈无欲看的目瞪口呆，素还真拍了拍桃树干，向他解释说：“我师父虚和子曾亲上昆仑山，从悬圃带了这株桃树回到瀛洲种植。师父让我临走前折一枝带着防身。此树非是凡品灵力深厚，而且桃树驱邪的功力极强。”
说话间，素还真又取出身上的虎魄，轻轻推入树干之中，“这桃树是养魂的好所在，再融入虎魄，你魂魄无虞。只是你毕竟是伥鬼，它对你的压制也很强，这个只能日后我再想法子了。”谈无欲听出素还真语带歉意，安慰道：“能有今日已经心满意足，不必强求。”
素还真展颜一笑，脱下鹤氅挂在枝头。“剩下的，我就要好好收拾这座宅子了。”
素还真不禁拊掌大笑：“真是聪明绝顶！”谈无欲虽然早已知晓，可也不禁心情轻快起来。解释道：“朱雀浮航每日会闭航一段时间，就是为了水陆通畅。”
穿过浮桥又走了一截，乌篷船便靠岸停下了。素还真轻快地跳到岸上，抬头看着河边的一座高大的城门，顶端用大篆写着“朱雀”二字。
城门处人群进进出出，虽有守卫却并不严厉。素还真顺利地通过城门，眼前显现的乃是一条宽广的大道，两边却并无房屋，只有两排垂柳，青翠欲滴，看着人神清气爽。
“此处仍是在城外，这条是御道。”谈无欲说道，“前边是宜阳门，那才是建邺城门。”
宜阳门的守卫要严格许多。不过素还真也备好了通牒，再加上他气度不凡，守卫并没有多加为难。素还真随着人群进入到了建邺城中。
城中宽阔御道一如城外，只是两边的沟堑中所植的是茂盛的橘树。如今正是开花的季节，全城笼罩在一股清香之中。两边也是陈列着高高低低的楼阁，还有无数或宽或窄的大小街巷。虽没有秦淮河边那么多的买卖热闹，也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而御道的尽头，又是一座守卫更加森严的城门，那里几乎无人进出。
“那是大司马门，里面便是台城了。”谈无欲见素还真目光停留在大司马门，就出言解释。
“台城，便是皇帝居所？”素还真问道。
“不错。”谈无欲有些疑惑，“怎么了？”
“哈，没什么。”素还真转身钻入御道边的一条小巷中，“只是有些有趣罢了。”
“我们要去哪？”
“这回你便放心跟着我吧。”
素还真在巷子中如何东拐西拐，谈无欲已经全然记不住了。只觉得素还真越走越偏僻，再走几步，周围已经空旷了一大片，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宅院独自伫立。
素还真推门进入。那扇厚重的木门艰难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还是被推开了。眼前是一个空阔的庭院，杂草几乎有半人高，生长得十分茂盛令人无处下脚。而杂草掩映之后，是几间高大的房屋。白色墙面，青色屋顶。檐角高高翘起，廊下是一排赭色木柱支撑。
倒是好气派的屋舍，只是破败不已。
“这里，有何玄机？”谈无欲生前也没见过这样肮脏衰落的居所，“你要住这里？”
素还真却是很满意的样子：“此处很好。我本来以为要自己盖房子呢，没想到省了我这么多麻烦事。”他看着手中的桃花笑着说，“先安顿好你。”
说完，一指指向院中杂草，口中念念有词。只见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不一会儿，院子中杂草尽除，显得空旷了许多。素还真又将手中桃枝往地下一插，喝一声：“起！”
桃枝迅速拔高，不断生长抽枝。不一会儿，院中出现一棵茂密的桃树，枝头簇簇桃花随清风摇曳，似是欢欣不已。随着这株桃树的生长，原本宅院中弥漫的破落低迷的气息也是一扫而光，显出勃勃生机。
谈无欲看的目瞪口呆，素还真拍了拍桃树干，向他解释说：“我师父虚和子曾亲上昆仑山，从悬圃带了这株桃树回到瀛洲种植。师父让我临走前折一枝带着防身。此树非是凡品灵力深厚，而且桃树驱邪的功力极强。”
说话间，素还真又取出身上的虎魄，轻轻推入树干之中，“这桃树是养魂的好所在，再融入虎魄，你魂魄无虞。只是你毕竟是伥鬼，它对你的压制也很强，这个只能日后我再想法子了。”谈无欲听出素还真语带歉意，安慰道：“能有今日已经心满意足，不必强求。”
素还真展颜一笑，脱下鹤氅挂在枝头。“剩下的，我就要好好收拾这座宅子了。”
乌衣巷名字虽不起眼，可却是建邺城中独具一格的所在。无他，只因此处乃是名门世族的聚居之所。整条街巷安静整洁，只见树木参天，鸟鸣其间，幽静不已。素还真踢踢踏踏地在巷子中走着，木屐敲击在青石路面，发出哒哒的声音。
谈无欲伯父的住宅并不难找。毕竟占了快半条街，府门威严紧闭，只能看到高墙之后隐隐露出的繁茂树木。素还真望着府门叹了口气，看样子，只能施法进入了。
正要行动，忽见府门打开，一个穿着绛色大袖衫的青年带着随从走了出来。那青年轩眉朗目，身姿挺拔，宽袍缓带更衬得他仪态风流。他看见素还真，也愣了愣神，随即略一拱手笑道：“郎君也是来拜访谈府君么？”
素还真没有答话，他注视了那青年一会，突然问道：“你最近可曾遇到古怪之事？”
青年一愣，他旁边的侍从已经喝到：“小子好不知礼······”“阿衡！”青年喝住随从，饱含歉意地对素还真说道：“仆从无礼，让郎君见笑了。只是我最近并无遇到古怪之事。”
素还真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去。未抬步，就转头对青年说道：“你若遇到怪事，可往城西南素宅去。”说完已是飘然离开。
那仆从阿衡很是不满：“洽郎真是好脾气，这小子这般不合规矩都忍了下来。”绛衣青年不以为意：“那少年风姿不凡，定不是普通人。”又疑惑道：“姓素？奇怪，怎的毫无印象···”
谈府一隅的水阁之中，谈淳斜靠卧榻，一手支颐闭目养神。然而另一只手不停地敲打着身前的一张信笺，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不太稳的心绪。
信笺来自于十天前的家族传书，三弟四弟携带家眷以及部曲即将到达建邺。只是二弟谈澍为了照顾其妻与其他人分开，延后出发，但至今未得消息。
想到这里，谈淳不禁捏紧了拳头，心下焦躁。如今时局不稳，孤身上路何等艰险。他这个二弟真是骄傲惯了，仗着有些文名就我行我素！世家子弟平时放荡不羁些，倒也没什么；可若不能在关键时刻听从家族命令，天大的名声也无济于事。
谈氏一族立根潜阳，修身持家皆以严谨为首要，如此方能在诸多动乱中屹立不倒，成为与琅琊王氏，颍川庾氏等等豪门并立的世家大族。即便如此，也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自己身为长子以及家主，所肩负的便是家族的兴衰荣辱，基于这一点，谈淳对于自己的二弟谈澍向来不喜。谈澍行事只遵循自己的喜好，放浪形骸，视规矩如无物，譬如给子女取名也不遵循族谱辈分，不顾身份和寒门子弟交往，随心所欲至极。只是他在名士清流中名望甚重，谈淳才勉强忍得。
不过虽看不惯自己的弟弟，对于他的那对儿女，谈淳却颇为欣赏。谈笑眉虽为女郎，但才情不输于男子。世家女子尊贵非常，将来无论是匹配皇室或者王谢世家，都会是出色的人选；谈无欲尚是弱冠，不过与父亲一脉相承的才气人品，已经初露头角，未来大有可期。
想起刚刚离去的王洽，谈淳不由得羡慕起大司马王导真是教育的好儿子，王氏子孙辈出挑者亦是良多。自己的儿子守成持重，但随机应变的能力远远不及，同辈其他兄弟才华过人者寥寥无几。若能培养好谈无欲为家族效力，与自己的儿子相辅相成，那么谈氏在这江南定能站稳脚跟，把家族再带上一个顶峰。更何况王洽对谈无欲这个后辈甚是关心，此次遵循父命前来拜会也不忘询问谈无欲的来期。谈氏与王氏素来交好，互有联姻。谈淳自己，当初便是毅然随王导同来建邺为官，举凡大事也是共同进退。这样的友谊也势必要在下一代中延续下去。
谈淳心中沉思，不知不觉间忽觉周围似乎变冷了起来。举目四望，只有寒风吹动帷幕飘忽不已，平添几分阴冷。谈淳心中疑惑，此时不过暮春时分，哪里就这般冷了。正要唤人，忽见飘动地帷幕外影影绰绰好似站了一个人影。
谈无欲伯父的住宅并不难找。毕竟占了快半条街，府门威严紧闭，只能看到高墙之后隐隐露出的繁茂树木。素还真望着府门叹了口气，看样子，只能施法进入了。
正要行动，忽见府门打开，一个穿着绛色大袖衫的青年带着随从走了出来。那青年轩眉朗目，身姿挺拔，宽袍缓带更衬得他仪态风流。他看见素还真，也愣了愣神，随即略一拱手笑道：“郎君也是来拜访谈府君么？”
素还真没有答话，他注视了那青年一会，突然问道：“你最近可曾遇到古怪之事？”
青年一愣，他旁边的侍从已经喝到：“小子好不知礼······”“阿衡！”青年喝住随从，饱含歉意地对素还真说道：“仆从无礼，让郎君见笑了。只是我最近并无遇到古怪之事。”
素还真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去。未抬步，就转头对青年说道：“你若遇到怪事，可往城西南素宅去。”说完已是飘然离开。
那仆从阿衡很是不满：“洽郎真是好脾气，这小子这般不合规矩都忍了下来。”绛衣青年不以为意：“那少年风姿不凡，定不是普通人。”又疑惑道：“姓素？奇怪，怎的毫无印象···”
谈府一隅的水阁之中，谈淳斜靠卧榻，一手支颐闭目养神。然而另一只手不停地敲打着身前的一张信笺，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不太稳的心绪。
信笺来自于十天前的家族传书，三弟四弟携带家眷以及部曲即将到达建邺。只是二弟谈澍为了照顾其妻与其他人分开，延后出发，但至今未得消息。
想到这里，谈淳不禁捏紧了拳头，心下焦躁。如今时局不稳，孤身上路何等艰险。他这个二弟真是骄傲惯了，仗着有些文名就我行我素！世家子弟平时放荡不羁些，倒也没什么；可若不能在关键时刻听从家族命令，天大的名声也无济于事。
谈氏一族立根潜阳，修身持家皆以严谨为首要，如此方能在诸多动乱中屹立不倒，成为与琅琊王氏，颍川庾氏等等豪门并立的世家大族。即便如此，也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自己身为长子以及家主，所肩负的便是家族的兴衰荣辱，基于这一点，谈淳对于自己的二弟谈澍向来不喜。谈澍行事只遵循自己的喜好，放浪形骸，视规矩如无物，譬如给子女取名也不遵循族谱辈分，不顾身份和寒门子弟交往，随心所欲至极。只是他在名士清流中名望甚重，谈淳才勉强忍得。
不过虽看不惯自己的弟弟，对于他的那对儿女，谈淳却颇为欣赏。谈笑眉虽为女郎，但才情不输于男子。世家女子尊贵非常，将来无论是匹配皇室或者王谢世家，都会是出色的人选；谈无欲尚是弱冠，不过与父亲一脉相承的才气人品，已经初露头角，未来大有可期。
想起刚刚离去的王洽，谈淳不由得羡慕起大司马王导真是教育的好儿子，王氏子孙辈出挑者亦是良多。自己的儿子守成持重，但随机应变的能力远远不及，同辈其他兄弟才华过人者寥寥无几。若能培养好谈无欲为家族效力，与自己的儿子相辅相成，那么谈氏在这江南定能站稳脚跟，把家族再带上一个顶峰。更何况王洽对谈无欲这个后辈甚是关心，此次遵循父命前来拜会也不忘询问谈无欲的来期。谈氏与王氏素来交好，互有联姻。谈淳自己，当初便是毅然随王导同来建邺为官，举凡大事也是共同进退。这样的友谊也势必要在下一代中延续下去。
谈淳心中沉思，不知不觉间忽觉周围似乎变冷了起来。举目四望，只有寒风吹动帷幕飘忽不已，平添几分阴冷。谈淳心中疑惑，此时不过暮春时分，哪里就这般冷了。正要唤人，忽见飘动地帷幕外影影绰绰好似站了一个人影。
而在素宅之中，素还真正在教授谈无欲一些小法术。
看着手中一团绿莹莹的鬼火，谈无欲不禁有些又惊又喜。这是他首次尝试使出来的法术，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素还真在一旁也很满意，谈无欲资质的确很好。虽然身为灵体不能使用道符，一些依靠灵力的法术倒是十分上手。“有这样的鬼火，寻常幽魂鬼怪应该无法难为你了。”正要说下去，忽然感觉一股陌生气息靠近大门，立刻抬手将谈无欲挡在身后，面相大门严阵以待。
宅门外果然传来男子的声音。“著作郎郭璞前来拜会素郎君。”
素还真与谈无欲对视一眼，谈无欲立刻隐身回桃树。素还真一挥衣袖，朗声：“请。”
宅门无声开启，素还真便看到一位中年男子稳稳对跨入门内，身着布衣，面貌清癯，神态自若。他看见素还真，先施一礼。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郎君果然不同凡俗。”
素还真不卑不亢回了一礼：“郭著作郎来此何事？”
郭璞洒脱地摊了摊手：“前些时日我冒昧探访此处，郎君回以一杯茗茶。如此深情厚谊只得当面言谢。不知郎君的茶可有还没有，不如坐下来一同饮茶？”
憋在桃树的谈无欲闻言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只见灼灼桃花在枝头微微抖动，像是满树的桃花快活地要笑出声了。他记得郭璞因有着通鬼神的传言，时人并不喜他，认为他不过沽名钓誉之辈。可是父亲就喜欢同郭璞往来，现在看来是有道理的。这么尴尬的事情，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心虚气短。
郭璞瞥了一眼桃树，微微笑道：“郎君真是少年风流，金屋藏娇，很是别致。”
这下轮到素还真忍俊不禁了，他看了一眼因郭璞这句话立刻收拢动静似是在生闷气的桃树，心里窃笑不已，对郭璞瞬间就变得亲切起来，脸上也带出笑意：“如此请吧。”
因为天气晴好，二人脱去鞋履，就在走廊席地而坐。看着素还真搬出案几茶具，手法娴熟地煮茶，郭璞饶有兴致。“郎君如何称呼？”
“素还真。”素还真随口答道，小心翼翼地控制茶壶的火候。
“好名字。我是郭璞，表字景纯。郎君叫我景纯便可。”
看着手中一团绿莹莹的鬼火，谈无欲不禁有些又惊又喜。这是他首次尝试使出来的法术，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素还真在一旁也很满意，谈无欲资质的确很好。虽然身为灵体不能使用道符，一些依靠灵力的法术倒是十分上手。“有这样的鬼火，寻常幽魂鬼怪应该无法难为你了。”正要说下去，忽然感觉一股陌生气息靠近大门，立刻抬手将谈无欲挡在身后，面相大门严阵以待。
宅门外果然传来男子的声音。“著作郎郭璞前来拜会素郎君。”
素还真与谈无欲对视一眼，谈无欲立刻隐身回桃树。素还真一挥衣袖，朗声：“请。”
宅门无声开启，素还真便看到一位中年男子稳稳对跨入门内，身着布衣，面貌清癯，神态自若。他看见素还真，先施一礼。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郎君果然不同凡俗。”
素还真不卑不亢回了一礼：“郭著作郎来此何事？”
郭璞洒脱地摊了摊手：“前些时日我冒昧探访此处，郎君回以一杯茗茶。如此深情厚谊只得当面言谢。不知郎君的茶可有还没有，不如坐下来一同饮茶？”
憋在桃树的谈无欲闻言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只见灼灼桃花在枝头微微抖动，像是满树的桃花快活地要笑出声了。他记得郭璞因有着通鬼神的传言，时人并不喜他，认为他不过沽名钓誉之辈。可是父亲就喜欢同郭璞往来，现在看来是有道理的。这么尴尬的事情，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心虚气短。
郭璞瞥了一眼桃树，微微笑道：“郎君真是少年风流，金屋藏娇，很是别致。”
这下轮到素还真忍俊不禁了，他看了一眼因郭璞这句话立刻收拢动静似是在生闷气的桃树，心里窃笑不已，对郭璞瞬间就变得亲切起来，脸上也带出笑意：“如此请吧。”
因为天气晴好，二人脱去鞋履，就在走廊席地而坐。看着素还真搬出案几茶具，手法娴熟地煮茶，郭璞饶有兴致。“郎君如何称呼？”
“素还真。”素还真随口答道，小心翼翼地控制茶壶的火候。
“好名字。我是郭璞，表字景纯。郎君叫我景纯便可。”
又等了片刻，待水二沸过后，素还真以竹夹轻搅沸水，舀出一些备用，又将茶末投入水中。不一会儿茶汤大沸，素还真将先前备用的水重新加进去止沸，一股清香四溢开来。素还真将一杯煮好的茶奉给郭璞。郭璞小啜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来。
素还真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问道：“茶也喝了，景纯可否说出次来目的为何？”
“一来的确是为了前几日的唐突道歉。二来嘛，”郭璞掏出请帖递给素还真。“王洽邀请你十五日后参与曲水流觞会。”素还真接过来草草看了一眼，问道：“他如何了？”
“他目前不算太好，这段时间健忘了许多，神色也憔悴了些。”郭璞皱着眉，“你当日询问他之后，我也询问过他，都不得其要。现在看向他的身周也并无异常。”
素还真想了想才说道：“仅凭这些是无法推断出到底是什么缠上了他。”
“不错，所以我才希望你可以亲身前往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郭璞环顾四周，“你敢在此地眼处居住，又令这里变化如此之大。你的功力远远在我之上，想必有办法。”
“哦？你知道太极格局？”素还真看了他一眼“是你指点司马皇室的风水地舆的？”
“我有心指点，官家也不会相信的。”郭璞轻描淡写，“如果是我来安排，绝不会让台城处于地眼处。”像是触动了心事，他感慨道：“人力有时穷尽，也是无可奈何。”
素还真沉默下来，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那就请景纯帮我转达意愿，我会如期前往参加曲水流觞会的。”
郭璞见目的达到，也不多言，和素还真聊起其他来。越是深谈，素还真不禁对郭璞生出几分佩服来。他知道从古至今人间求仙者众多，可不是不得其法，便是走上歪门邪路，成道者寥寥无几。但是郭璞无疑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跟那些招摇撞骗的人大相径庭。
“你为何不挂冠而去，还做什么官呢？”素还真很是好奇不解，“求仙问道岂不是要逍遥许多？”
郭璞摇摇头：“人各有志。”
如此这个话题便打住。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临走时郭璞硬是撬走了素还真收藏的好几块茶饼，方才满意离去。
素还真看着瞬间空了大半的茶罐，无奈不已。“这个景纯，倒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笑出来，“不过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是有意思，可也太口无遮拦了。”谈无欲从桃树中走出来，脸上表情纠结。郭璞虽与父亲来往密切，但谈无欲对于父亲向来不甚亲近，以至于对父亲的好友完全不了解。他万万没想到郭璞是这么促狭的性格。
素还真笑着看他：“他不是有心的，大概以为这株桃树已经修成女仙了。”
谈无欲仍然很郁结。他当然知道郭璞不是故意挤兑他，只是这样反而让人更郁闷啊。谈无欲摇摇头，摆脱不快心情，问道：“十五日之后的流觞会，能让我与你同去吗？”
素还真却有些犹豫：“王洽的事情，尚未弄清楚。只怕···”
“我会听你指示，不会冒险的。”谈无欲保证说，“你教我的法术我也会好好练习。”
素还真想了想。“也罢你我同去，互为照应。真有什么危险，护你无事我也是能做到的。”
谈无欲笑了起来。“嗯，好。”
素还真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问道：“茶也喝了，景纯可否说出次来目的为何？”
“一来的确是为了前几日的唐突道歉。二来嘛，”郭璞掏出请帖递给素还真。“王洽邀请你十五日后参与曲水流觞会。”素还真接过来草草看了一眼，问道：“他如何了？”
“他目前不算太好，这段时间健忘了许多，神色也憔悴了些。”郭璞皱着眉，“你当日询问他之后，我也询问过他，都不得其要。现在看向他的身周也并无异常。”
素还真想了想才说道：“仅凭这些是无法推断出到底是什么缠上了他。”
“不错，所以我才希望你可以亲身前往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郭璞环顾四周，“你敢在此地眼处居住，又令这里变化如此之大。你的功力远远在我之上，想必有办法。”
“哦？你知道太极格局？”素还真看了他一眼“是你指点司马皇室的风水地舆的？”
“我有心指点，官家也不会相信的。”郭璞轻描淡写，“如果是我来安排，绝不会让台城处于地眼处。”像是触动了心事，他感慨道：“人力有时穷尽，也是无可奈何。”
素还真沉默下来，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那就请景纯帮我转达意愿，我会如期前往参加曲水流觞会的。”
郭璞见目的达到，也不多言，和素还真聊起其他来。越是深谈，素还真不禁对郭璞生出几分佩服来。他知道从古至今人间求仙者众多，可不是不得其法，便是走上歪门邪路，成道者寥寥无几。但是郭璞无疑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跟那些招摇撞骗的人大相径庭。
“你为何不挂冠而去，还做什么官呢？”素还真很是好奇不解，“求仙问道岂不是要逍遥许多？”
郭璞摇摇头：“人各有志。”
如此这个话题便打住。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临走时郭璞硬是撬走了素还真收藏的好几块茶饼，方才满意离去。
素还真看着瞬间空了大半的茶罐，无奈不已。“这个景纯，倒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笑出来，“不过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有意思是有意思，可也太口无遮拦了。”谈无欲从桃树中走出来，脸上表情纠结。郭璞虽与父亲来往密切，但谈无欲对于父亲向来不甚亲近，以至于对父亲的好友完全不了解。他万万没想到郭璞是这么促狭的性格。
素还真笑着看他：“他不是有心的，大概以为这株桃树已经修成女仙了。”
谈无欲仍然很郁结。他当然知道郭璞不是故意挤兑他，只是这样反而让人更郁闷啊。谈无欲摇摇头，摆脱不快心情，问道：“十五日之后的流觞会，能让我与你同去吗？”
素还真却有些犹豫：“王洽的事情，尚未弄清楚。只怕···”
“我会听你指示，不会冒险的。”谈无欲保证说，“你教我的法术我也会好好练习。”
素还真想了想。“也罢你我同去，互为照应。真有什么危险，护你无事我也是能做到的。”
谈无欲笑了起来。“嗯，好。”
谈无欲一时有些慌神，却很快镇定下来。他化出鬼火悬于手中，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着，警惕貘从哪个阴暗的角落里扑出来。周遭悄然无声，一片死寂。谈无欲惴惴不安之中，忽觉不对。猛一抬头，一道符箓不知何时已经位于自己头顶。只听得一声“缚！”符箓大放光芒，自己顿时动弹不得。又听有脚步声靠近，定睛一看，来者竟是郭璞。
郭璞见到谈无欲，心下大骇：“我明明感应到鬼物的气息，怎么出现在此竟是你？！不对不对，定是鬼物的障眼法！”谈无欲大急，正想说些什么，情急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郭璞却是不给丝毫机会，又随手甩出一张符箓，“鬼物显形！”两道符箓加身，谈无欲只觉得周身犹如火烧，忍不住出言：“郭世叔！”
郭璞愣神，不由停止催发符箓。然而就在此时，半空中化现一只妖物，双目如血，头脸狰狞，张口咬住谈无欲后背，“啊！”谈无欲忍不住出声叫痛。郭璞见机极快，立刻驱动符箓转而进攻那只妖物。貘咬的很深，一时抽不出身，谈无欲咬紧牙关迅速反击，转身一把鬼火便狠狠拍在了貘的脸上。
连受鬼火符箓两道攻击，饶是再凶猛，貘也不得不后退，赤红的眼睛依然死死盯住谈无欲不肯放弃。郭璞见状，上前挡住谈无欲，与其周旋。貘后退了几步，猛扑上来，忽闻一声：“孽畜！”只见周边场景再度变幻，一声脆响，场景碎裂，再度回到流觞会的院中。
院中四处是昏迷不醒的人，只有素还真满面怒气站立其中，口中念念有词催动阵法。地上几道光线交错，隐隐构成阵法，将貘束缚的动弹不得。
郭璞回想起他和素还真逛园子的场景，立刻明白了那时素还真走走停停的用意，原来早已经安排好了后手。只见天空中乌云翻腾，雷鸣其中，貘恐惧地哀嚎不已。素还真面如寒霜，一指划下，天雷降地，貘顿时化为飞灰，竟是丝毫不给貘讨饶的机会。
郭璞长舒一口气，只见素还真直奔过来他身后。“你如何？”语气难掩焦急关切。“我无事。”谈无欲说着没事，脸色却是近乎透明。“是我大意了。”素还真有些懊恼，谈无欲是什么性格自己自从上次便该明白。早知如此便该不顾他反对在桃花上施加封印，不让他这般乱来才好。
和谈无欲在人群幻象中失去联系的时候，素还真便无比后悔自己太纵容谈无欲。到底还是低估了妖物的危险性，谈无欲只会些小法术，能撑到如此已经是万幸。
“是我要帮你的，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推。”素还真摇摇头，伸出桃花，看着谈无欲慢慢化成光点进入桃花之中。又转过身对静候一旁的郭璞开口：“我知道你有无数疑问，但我要先带无欲回去疗伤。这里善后的事情便交给你了。”正要走，又说道，“我在王洽的意识之中强行突破，只怕他要大病上一段时日。事急从权，无法兼顾，不求他原谅，反正我也不后悔。”说完转身不见。
郭璞目瞪口呆地看着素还真消失，不住苦笑。“让我善后，”看着一地瘫倒的宾客，郭璞只觉头大如斗。“这可真是刁难我啊。”
郭璞见到谈无欲，心下大骇：“我明明感应到鬼物的气息，怎么出现在此竟是你？！不对不对，定是鬼物的障眼法！”谈无欲大急，正想说些什么，情急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郭璞却是不给丝毫机会，又随手甩出一张符箓，“鬼物显形！”两道符箓加身，谈无欲只觉得周身犹如火烧，忍不住出言：“郭世叔！”
郭璞愣神，不由停止催发符箓。然而就在此时，半空中化现一只妖物，双目如血，头脸狰狞，张口咬住谈无欲后背，“啊！”谈无欲忍不住出声叫痛。郭璞见机极快，立刻驱动符箓转而进攻那只妖物。貘咬的很深，一时抽不出身，谈无欲咬紧牙关迅速反击，转身一把鬼火便狠狠拍在了貘的脸上。
连受鬼火符箓两道攻击，饶是再凶猛，貘也不得不后退，赤红的眼睛依然死死盯住谈无欲不肯放弃。郭璞见状，上前挡住谈无欲，与其周旋。貘后退了几步，猛扑上来，忽闻一声：“孽畜！”只见周边场景再度变幻，一声脆响，场景碎裂，再度回到流觞会的院中。
院中四处是昏迷不醒的人，只有素还真满面怒气站立其中，口中念念有词催动阵法。地上几道光线交错，隐隐构成阵法，将貘束缚的动弹不得。
郭璞回想起他和素还真逛园子的场景，立刻明白了那时素还真走走停停的用意，原来早已经安排好了后手。只见天空中乌云翻腾，雷鸣其中，貘恐惧地哀嚎不已。素还真面如寒霜，一指划下，天雷降地，貘顿时化为飞灰，竟是丝毫不给貘讨饶的机会。
郭璞长舒一口气，只见素还真直奔过来他身后。“你如何？”语气难掩焦急关切。“我无事。”谈无欲说着没事，脸色却是近乎透明。“是我大意了。”素还真有些懊恼，谈无欲是什么性格自己自从上次便该明白。早知如此便该不顾他反对在桃花上施加封印，不让他这般乱来才好。
和谈无欲在人群幻象中失去联系的时候，素还真便无比后悔自己太纵容谈无欲。到底还是低估了妖物的危险性，谈无欲只会些小法术，能撑到如此已经是万幸。
“是我要帮你的，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推。”素还真摇摇头，伸出桃花，看着谈无欲慢慢化成光点进入桃花之中。又转过身对静候一旁的郭璞开口：“我知道你有无数疑问，但我要先带无欲回去疗伤。这里善后的事情便交给你了。”正要走，又说道，“我在王洽的意识之中强行突破，只怕他要大病上一段时日。事急从权，无法兼顾，不求他原谅，反正我也不后悔。”说完转身不见。
郭璞目瞪口呆地看着素还真消失，不住苦笑。“让我善后，”看着一地瘫倒的宾客，郭璞只觉头大如斗。“这可真是刁难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