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嘈杂烦乱,狼烟四起,颠沛离家的百姓伴着哀鸣之声,触目惊心,但那怨天尤人的哀鸣,却也见不得能传到哪里去。
繁京中笙歌散漫,绾那如絮青丝,妆那云鬓玉颜,点那奢靡烂香,风月让得人流连不返,乱世之繁华,之逍遥,全数在女子温香软玉与莺歌燕舞,富庶之人沉迷,又有谁去说道百姓家的那些个事儿。
这被京中公子老爷传得最多的,应是烟雨楼新来的那小娘子,说她琴艺一绝,才艳无双。
不少烟雨楼的常客都起了兴,一窝蜂似的挤去看了,却又眉头紧蹙,不知该作何评论。
作为烟雨楼的常客,柳煜也挤去跟着看了个热闹,看着那小娘子,笑得不明意味,折扇往手心一打,便回了身寻其他莺燕说笑了。
这小娘子名骨泪,生得一副好模样,玲珑身段,凝脂花颜,尤是那眉眼,精致得开了花儿。
骨泪寻了烟雨楼中一处小角儿,搭了个琴台,摆上了几个白玉酒壶,琴艺倒也真是一绝,宫中乐府之琴师也不见得能敌过她,但却无人愿听她弹,这一是骨泪卖艺不卖身,二便是这琴。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骨泪是嗜酒之人,弹了几个调儿便勾了身边儿的酒壶喝上几口,调是极好的,但那曲是不可能成的,这便无人愿听。
几日下来骨泪便被冷落在了那角儿,她倒也是继续喝酒弹琴,被抹着胭脂的老鸨瞪了两眼,然后接着喝酒弹琴。
柳煜对这小娘子倒是甚感兴趣,回府差家仆寻了几坛佳酿,用酒壶装了到烟雨楼去。
这过了几十来天,骨泪都是不温不火地砸着她的小酒,也不知醉了没醉。
柳煜勾带着酒壶,带笑地行至骨泪面前,一脸纨绔公子的模样:“不知小娘子姓甚名谁?”
“小女就算不说,公子也还能问出,不是么?”骨泪连头都没抬,又饮了一口价酒,纤指流转琴上,几个清脆的调子回响。
柳煜笑了笑,勾出身后的玉酒壶:“美人骨,胭脂泪,不知可否一笑?”
骨泪手下的琴音一断,抬起头来看着柳煜手中的酒壶,脱口而出:“伶酿?”
柳煜笑而不答,只勾着玉壶晃了晃。伶酿取佳人之泪而酿,世间罕有。
“名讳不过一个虚词,公子识了小女,小女便只是小女。”骨泪终于笑了笑,这一笑眉眼开了花儿,让柳煜呆了:“老鸨赠了小女一名,曰骨泪。”
“像是娘子自己取的。”
骨泪起身,向前两步顺势将手搭在柳煜肩上,整个人压在柳煜身上,一团温软便带着香风一转,柳煜呆滞片刻,骨泪便已翩然一转,离了柳煜近身三尺,又再度坐下,手中勾着的赫然便是那伶酿。
骨泪勾了玉酒壶轻抿一口,啧啧两下,然后又放下,弹起她那把琴来,这一次曲调应和,竟是天籁。
这烟雨楼中的诸多公子女子都被吸引了过来,一时间竟然整楼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