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男友衬衫＋红线）
六月的梅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然而空气中却湿湿暖暖地让人觉得闷烦不已。
“雨伞落在学校啦——虽然明知道这季节老是会下雨……”金色头发的少年有些烦躁地拉拉身前因为湿透而贴近肌肤的校服。
“我家很近，要过来换身衣服顺便借把伞吗？”
“我找找看你能穿的衣服……”
“啊！我要穿这件！”鸣人没有等佐助回答就从他旁边探出手从里面抽了一件衣服走。
“喂！那是——”
“洗手间我借用一下啦！”
像是怕佐助不允许一般，洗手间的门“嘭”一声在面前用力地关上了。
喂喂，别开玩笑了，那可是我的——
黑发的少年半是懊恼半是害羞地用手掩住脸。
咔嚓——
洗手间的门开了。
半开半掩的门后探出了颗金色的脑袋，双掌合十一脸抱歉地对门外说：“那个……刚刚忘记拿裤子了，可以拿一下给我吗？”
佐助在衣柜里翻弄了一下后，抽出一件朝自己走来。
“真是太谢谢了。”他笑眯眯地将手伸出了一点，准备接过裤子，“一直都很想试穿一下音高的制服呢。我们木叶的立领虽然是很传统很男子气概，不过音高的衬衫……”
话还说完，对方伸过来的手却猛地将门打得更开了一点，吓得鸣人一阵向后退。
“既然穿好了就出来啊，看看我们学校的制服适不适合你。”
“我、我还没穿裤子呢！”
“那种东西不需要，出来。”
“……”
“那我出来之后要把裤子给我啊。”
“哦。”
扭扭捏捏地拉扯着衬衫下摆走了出来。
鸣人的个子比自己稍矮，袖口处遮住了手掌只露出了几根手指，下摆堪堪掩住臀部，两条修长的腿像是要掩饰住主人的害羞，不自然地互相蹭着。
佐助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迷恋“男友衬衫”这种东西了。
“音高的校服……很适合你。”
“诶，啊，谢谢。”
“……”
“那个，裤子……”
“不会给你的。”
“别开玩笑了！”鸣人气呼呼地伸长手臂，试图从佐助手上夺下那条裤子。
却见佐助脸上奇异地染起红晕，还不自然地偏过头去。
“那个……你走光了。”
因为自己的动作，原本就遮不了什么的衬衫向上缩了一点。鸣人只好又腾出只手拉住下摆，再伸出手如此几番来回发现自己没法做幅度太大的动作后，果断放弃了。
“……以后来我家的话你别指望能穿衣服。”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却只引来对方的笑声。
他好奇地打量着佐助的房间。刚刚进来就想着要换衣服，也没好好看清楚。
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跟主人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书桌上放着一本小说——《红线》。
“诶，佐助也会看这种小说啊。”
“不是我，是我妈妈让我帮她去图书馆借的。”他说话的时候，视线还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鸣人有些不安，别扭地又拉了拉下摆，最后还是拿着书和佐助一齐坐在床边。
“之前我经常听小樱她们讨论，说是命中注定的两人间会有一根看不见的红线。”他上半身躺了下来，双手举高那本《红线》，随意地翻着。
“呐，佐助，你说我和你之间也会有这么一根线吗？”
鸣人只是随口一说，可是佐助却出乎意料用认真地语气回答。
“肯定，会有的。我和你。就算没有，那就由我来为我们绑上一根。”
“诶。”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他有些怔住似的看着佐助。
“你等等。”
片刻后，佐助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根红线。鸣人看着他将那根细细的线缠上自己的小指，另一头则绑在佐助自己的小指上。
“他们说，被红线系着的两个人，至死都不会分开。”
“至死都，不分开？”
“啊，不分开。”
佐助这么说着，抬起鸣人的手，嘴唇凑到那根系着红线的小指上，轻轻一啄。鸣人能看到他低下头亲吻自己手指时，那颤抖的像羽扇一样的睫毛，还有那比红线要稍微浅色的薄唇。
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似乎要破土而出。
可以哦，如果是和你的话。
死也不和你分开。
明明还只是十六岁的少年，可是两人真的就是这么想着，并在心底默默地祈愿。

第五章（回忆起的旧时光＋情书＋当你老了＋不曾相爱＋看不见的距离＋英雄之死＋我若成魔）
十七年后。
“佐助那家伙，也不帮忙一起打扫！”鸣人围着围裙边收拾边嘟嘟囔囔。
“我待会要见个客人，回来之后也会帮忙。总而言之，你先整理着吧。”扔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出去了。
对。
他和佐助在大三那一年就同居了。
之后就一直那么住着。
中途也搬过几次家，从小房子搬到大房子，到更大一点的……
这次要搬进去的是一幢独门独户带车库的两层房子，还有自己的小院子。
虽然是很喜欢，不过两个人的话会不会有点浪费？
这么跟佐助说，但是他很坚持要买下来。
两方的父母也提出过需不需要资金帮助。
跟鸣人两个人的家，想靠自己亲手赚钱买回来。
是想靠两人亲手，两、人，他似是有些不服地强调两人这个词，只是心里还是泛起了蜂蜜一般的甜。
“鸣人，我回来了。”佐助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将外套脱下后走进了卧室。
不在啊，难道还在储物室收拾着？
果然，那个金发的人背对着他就坐在储物室的地板上，也没有在收拾不知道在做什么。
“听到了好歹回一声啊，你在……”他说话时，手搭上了鸣人的肩。
鸣人像是大吓一跳，整个人乍地弹了起来，手上的纸张滑落和地上的叠合在一起：“佐、佐助，你回来啦……”
身后的人倒没有被人偷看自己私人信件的恼怒，从地上随意拿起一封看了几眼后，细细地重新叠好。
“你……生气了？”鸣人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佐助。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好笑地看着那个骨碌骨碌转着眼睛的人，片刻后又了然地扬扬手中的信纸，“不会生气啊，本来这就是给你写的吧。”
“写给我的？”
他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这下佐助倒是有些恼怒了，用力戳了一下他的脑门。
“好痛啊！都这么多年了，还喜欢这样……”
叹口气，“你啊，连记忆力也是吊车尾级别。二十岁生日那天你自己说的吧，要我每年给你写一封情书。”
啊，经佐助这么一说，鸣人倒是有些记忆了。
二十岁生日那天，他和佐助久隔四年之后的见面，两人像疯了一样地在酒店里做❤️爱。
在佐助不知道第几次在他身体里和他一起发泄出来后，他们满足地拥住了对方，然后聊起了未来的事情。
“如果以后每、每次要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酒店就好了……”他有些迷恋地看着窗外的满天繁星，让人想起他们初次约会的时候，两人牵着手一起仰望那片星空的夜晚。
“你喜欢在酒店做？”
“笨、笨蛋啊！那难道在学校宿舍还是我家或者你家啊！”
等等——这样不是说得好像他很想做一样吗！
“笨的人是你吧，吊车尾。你难道都没想过要和我一起住吗？”
“诶——诶！去、去你家住吗！可、可是叔叔和阿姨他们、还、还有你哥哥……”
佐助看着鸣人有些着急抓着脑袋乱抓乱挠，活像个初次要见婆婆的小媳妇，忍不住掩面大笑起来。
“你在耍我！”蓝眸瞠圆，片刻后主人恼怒地对着元凶又捶又打。
“哈哈哈……抱……哈……抱歉啊……”，他抓住在自己身上乱挥的双手，止住了笑声。
“想邀请你和我一起住，是认真的哦。不过不是那个家，而是只有我和你的家，你愿意吗？”
可恶的佐助，明明平时那双眼睛冷得像是黑曜石一般，可是就是这眼睛，对着自己的时候总会流露出冰融的温柔，让自己，让他像是无路可逃似的，只能融成一汪泉水。
你愿意吗？
这种像是求婚一样的语气，还有看过来的眼神，答案很显然就只有一个吧——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我、我愿意。”
在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清冷的声音低低地笑开来了。
然后牵起他的手指，再一次，像是宣誓一般，低头在小指和无名指间落下一个吻。
鸣人手指轻颤了一下。
恍神间，他仿佛真的看到了，在自己的手指上有一根微不可见的红线，另一端一直延伸至佐助牵着自己的那只手的手指上。
倘若，他们真是被红线绑在一起就好了。
想跟佐助，至死都在一起。
“呐，佐助。”
“嗯？”
“给我写情书吧。”
“情书？”
“嗯， 每年都给我写一封。”
“……可以啊。”
“当我们老了之后，在我五十，不，六十岁的生日那天吧。我和你都是老公公了，我们坐在自己的家里。啊……要独门独户的那种！嗯……最好还要有车库和一个小院子啦！两层左右就好了。然后院子里放两张藤椅，或者一张双人座的藤椅，平时我们就坐在那里聊聊天一起回忆以前的旧时光什么的。等到了我六十岁生日那天，我们就一起坐在上面，一封一封地打开你写给我的情书。啊！还有还有，到时候你还要自己念给我听啊，然后我们就一面看信，一面回忆那时候的事情。喂，佐助你有在听吗！”
凑过来的嘴唇堵住了自己的话，所有语言都淹没在那个吻里，接着又是一轮新的让人脸红心跳的缠绵。
迷迷糊糊间鸣人似乎听到佐助说了一句——
如你所愿。
可是如自己何愿呢，当时自己的脑子里昏昏沉沉再也没想起来他那句话回答的是什么。
“还、还不是因为那天你太……害我一回忆起那天满脑子都是……所以才……”他涨红了脸瞪着对面的人。
佐助倒是一点也没感受到那一瞪的危险性，兀自轻笑着，伸手将那人拉向自己：“啊，看来你的记性实属一般啊，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重、演一下那天的情景。”
他将重演那两字说得特别重，鸣人“呜”的一声，带着不好的预感被人拉着走向卧室。
“还、还有，佐助！以、以后不用把这种事也写进信里的……”
“不行！这是我写给你的信吧，想写什么由我决定。”
“你这变态……你这……”
两人的声音渐渐淹没在卧室门后，没过多久从里面只传来某人的呻吟还有另一某人的调笑。

“老师……佐助……他醒来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理所当然的，不是吗。佐助本来就是宇智波的人，而且相同的术用多了就像病毒入侵一样，会产生抗体。”
小樱心情复杂地看向床上像是睡着的黑发的男子。
那一天，天高气朗。
那一天，风和日丽。
那一天，一切如常。
只是，那一天，英雄殒落。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她回忆起来，心里除了痛，还是痛。
接到消息的时候，她在医疗室里刚为一个濒临死亡的病人做完手术。
她不知道自已是怎么听完鸣人的死因。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抱着双膝坐在那张盖着白布的桌子对面的木椅上。
“老……老师！佐助！佐助知道了吗！”
“啊，已经通知过了。不过有点急，只来得及告诉他……鸣人已经不在了。”银发的忍者垂下眼帘，似乎比平时更为无力了。
“那个……到时候详细情况可以由我来告诉佐助吗？”
同为第七班，这个时候，她想，起码由她来告诉佐助。
“啊，拜托了。”
佐助冲进来的时候，小樱所有的神经都在那刹那绷紧起来。
没、没关系，樱！要怎么解释鸣人的死因还有所有情况，佐助的情绪、举动……所有的情形你都过了一遍脑子了，能好好说清楚的，佐助如果冲动起来，应对的方法也……
可是啊，心里面预想过的情况A、情况B、情况C……统统都没有出现。
那个有实力并且曾经试图毁掉世界的少年只是像一具掉失了魂魄的躯体一样，呆呆地站在那具掀开了白布的身体前。
那双曾经像旋涡将自己吸入其中的黑眸熄掉了光亮，只是那么死死地看着那张合上了眼的脸庞。
佐助。
我们已经帮鸣人擦干净身体，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鸣人的死是因为……
鸣人他……
之后的事......
想好的话，一句都派不上用场。
归根结底，不是只有四个字吗——
鸣人死了。
念头所至，心里的哽咽跟着涌上了喉咙，最后从莹绿的眼里淌出来。
呐，鸣人。
你不是无所不能的英雄吗，说到做到不是你的忍道吗，火影不是你的梦想吗。
可是啊，你怎么能就那么安静地躺下来了。
我们，我们要怎么办啊。
还有......
佐助。
佐助要怎么办啊。
卡卡西老师曾经说过：佐助的心里面住了一个魔鬼，一念之差既能成佛也能成魔，可是，能压制住这样的佐助，这世上有且只有鸣人一个。
停滞了许久的身影忽然动了，除了同期外周围的人不约而同摆出了一幅警戒的姿态。
可是少年只是俯下身，抱起那具冰冷了许久的躯体。
“喂，宇智波，那是九尾......”有一个忍者忍不住想出声制止。
少年并未转身，只略略用余光扫一眼那人，跟着脚步再也未停。
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稍稍后退了半步。
可是明明那么凛冽的眼神，她却从中看出了死亡的灭寂。
在那脚步声即将消失在门后的一刹那，小樱还是脱口而出了。
“佐助！他......他死之前说了，希望你好好活着。”
步子滞停了一瞬，终究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只留下原卡卡西班的两位成员。
“樱，你来的时候鸣人已经走了吧。”
在黑发少年进来的那瞬间停止的泪水再一次像泉水一样，潺潺不息。
“可是啊，可是啊，卡卡西老师。你看到刚刚的佐助了吧！他......他想死，他想死，他想跟着鸣人一起走了！我、我不想连佐助也......”
已经当上六代目火影的男人，听着少女再也压抑不住而爆发的哭声在小小的房间里空空地回荡，像是什么在悲鸣，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后来，佐助没再把鸣人的遗体送回来。
在第六代火影的允许下，他们只将鸣人的一些私人物品收集起来做了一个衣冠冢。
原以为，佐助就此消失不见。
可是在鸣人死去的第七天，他单独见了卡卡西和小樱。
“有事情想拜托你们。”
听完了佐助的话，两人一阵沉默。
“佐助，你……确定真要这么做吗？”明明知道这孩子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可是卡卡西还是问了。
少年没有回话，只是一脸坚决地看着他们。
樱发的女忍者禁不住又落泪了。
“你这样……跟死了有什么分别。我、难道……我就不能陪在你身边吗！我和你就一点点可能都没有吗！”小樱哭泣着说，说到后来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时间，只有哭泣声。
过了片刻后，小樱才听到少年清冷的声音。
这辈子，她从没听过佐助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可是这些话却不是说给她听的。
“如果我和他……不曾相爱过就好了。心里无数次这样想，当初复仇离开木叶的时候我也不会那么心痛，现在也不用这样，灵魂和心脏像活生生被人挖了出来一样。可是啊，我们还是相爱了。我们之间总有一段看不见的距离。一开始隔着鼬，后来是木叶，再后来是整个忍者世界，到现在，我们之间隔着生与死。可是即便这样，我们还是相爱了。这样……这样就好了。”
“宇智波的人心里面都住着一个魔鬼。可是鸣人他能阻止我变成这只魔鬼。他不在的话，我也应该跟着走才对。”
“可是啊，可是那笨蛋叫我好好活着。那我，就只好这样了……也只能这样了……”
他的尾音似是轻轻的叹息，轻得人不易察觉，却又轻得让人心疼。
卡卡西和小樱答应了。
世界上的人都以为宇智波佐助死了。
只有旗木卡卡西和小樱知道，宇智波佐助还活着，就在木叶里这间小小的地下室中。
他在这世界上似活似死，他在一个又一个梦中行走着，只为追寻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有着灿烂的金发，像大海一样蔚蓝的眼睛，还有这世上独一无二如太阳般耀眼的笑容。
呐，鸣人。
也许我当初就做错了。
当时就应该让他随你去了。
只是事到如今，我没敢将真相说出口。
罢了，当初你追了他那么多年，如今让他追着你，也算是赎罪了。
呐，鸣人，你可知道。
大概早在你死的那一天，有一个人，他的心随着你的棺椁，埋在了三尺黄土之下。
你死后，这世间再没人能与他并肩前行，看尽相同的风景。
他在没有你的世界里孤独吟唱。
那张英俊的脸上再没有笑容也没有泪水。
——全文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