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二连的老故事

好像没啥人看了。

说了好多猪和狼的事情，现在转回二秋家吧。二秋的哥在机务段当司炉，每天机车清炉的时候，二秋妈注定要去捡煤核儿。每天，机务段边儿上捡煤核儿的女人和小孩太多了，因为争抢煤核儿发生的吵嘴打架几乎每天都要发生，但是大秋的机车清出来的煤灰，只要是大秋妈在，基本上别人没有人上去抢。有一天，大秋机车清完灰了，可是二秋妈还没有来，旁边的人看到二秋妈没来，就一下子拥上来抢煤核儿，正抢着呢，二秋妈到了，一看这阵式，急了，冲上来一边推搡别人一边抢别人捡好的煤核儿，乱哄哄的打成了一塌糊涂。有个女人叫任大妈，嗓门大，力气也大，和二秋妈打的最为激烈。大秋的机车清完灰后还没有开走，大秋看见他妈和别人打起来了，就下来拉架，但他拉偏架，把任大妈的两只胳膊紧紧抓住了。二秋妈趁势狠狠煸了任大妈几个大嘴巴子。

这件事后来是怎么了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据说，二秋家后来煮猪食用的那个烂铁盆，就是任大妈家赔的。

二秋家的两只猪架子骨一天天拉长了，开始长膘了，二连的天气也凉了，秋天到了。二连短暂的秋天让人无法记忆，树叶还没落完，就开始下雪了，接着，白毛风刮起来，冬天到了。

二连冬季的严寒让人无法忍受。清晨，湛兰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雪野，向远方伸展的电线上结的霜有胳膊那么粗，铁路水电段的工人，戴着大皮帽子大口罩，帽子毛儿上和口罩上全是呵气结出的白霜，戴着大手套的手里一人抱着一根大竹竿，一边沿着电线杆走一边敲电线上的霜。电线上的霜如果不及时敲掉的话，会把电线压断。

那时的小孩子再冷的天气也是一天到晚在外面疯跑疯颠，即便是穿着加了毡垫的棉鞋，脚依然容易生冻疮。生了冻疮，白天在外面玩不觉得，晚上回家，生冻疮的脚上又红又痒非常难受。我妈当年给我治冻疮的办法就是———放血。烧一盆热水，把生冻疮的脚好好泡了，用针在生冻疮的地方一针一针狠狠扎，再狠狠挤血，先挤出的血是黑色的，直到挤出的血变红。好了，生了冻疮的脚以后再也不会痒了。据说，扎过的冻疮的部位，第二年也不容易再犯。这算是我妈的一个偏方吧。

数九了，家家户户的窗玻璃上，各种蕨类植物的叶子和花朵构成的魔幻森林一样的霜花越来越厚。我和二秋坐在他家炕上，一口一口呵着窗玻璃上的霜花，间或用舌头舔一下溶出来的水渍。院子里，二秋的二姐正在喂猪，他二姐用大木勺梆梆梆地敲着猪食槽子，嘴里猡猡猡地喊着大肥二肥，大肥二肥颠儿颠儿地跑过来，大耳朵忽煸忽煸地，嘴里呜囔呜囔地大口吞着水煮白菜帮子和土豆渣子。二秋家院子里，房顶上的白菜帮子和土豆渣子越来越少了，大肥二肥该杀了。

现在二连人还在往外跑，诶！

这个吧实在是太冷清了。唉！

换个写作方法吧。

门开了。二秋妈、二秋他哥，还有两个叔叔进来。后面那两个叔叔我认识，是铁路电务段的，是我妈的同事。
二秋妈把电务段的两个人让在炕沿上坐了，二秋他哥坐在地当间炉边的小板凳上。二秋妈一手扯下头上的围巾，拿起火钩子，移开炉子上坐着的铁皮水壶，使劲捅了捅炉子里的煤碳，又把水壶重重地坐在炉子上。开始没有生气的炉子，缓缓升起火苗，越来越旺。屋里明显有了热气，那股煮白菜帮子的味道，也变得浓郁起来，两个叔叔都微微蹙着鼻子，对屋里的气味不太习惯。
“你们能不能拍拍良心啊？”二秋妈一边囔囔一边指着二秋，“这个是二秋，你们都认得，一天要拨这么大两筐猪菜，我两个猪养这么大容易吗？”二秋妈比划着，脸都变红了。
两个叔叔小声说着猪的大小肥瘦之类，二秋他哥低着头，一声也不吭。
“噗、噗、噗。” 水开了。
“二秋，倒水。”二秋妈厉声说。
“我来，我来。”二秋他哥起身拎起水壶找暖水瓶倒水。
“咱们找大Der去吧。” 二秋说。
“早点回来。”二秋妈冲着二秋喊。
我和二秋下地穿鞋，推开门，一溜烟跑了。

二秋家的大肥二肥到底还是卖了。二连电务买走了二肥。
二连电务杀猪的那天，就象过节。我、二秋、大Der早早都去了。
电务院子里，刚刚垒好的炉灶火苗通红，从地区食堂借来的大锅架在灶上，锅里的水还没有滚沸，大案板铺在锅上，二肥四蹄捆好躺在地上扯着嗓子哀嚎。
杀猪的姓吴，就是电务的职工，据说以前也给别人杀过猪。我们这里的规矩，杀完猪，头、蹄、上水是要归杀猪匠的。
吴叔好象早上喝了点酒，脸上和眼睛通红，手里拎着一尺长的杀猪刀，几个壮汉扑在二肥身上使劲压着，吴叔一手死死抓住二把的耳朵，一刀狠狠捅进二肥的脖子。
“快、快，盆，接着。”吴叔一边喊一边使劲用刀往二肥的脖子里捅。刀口里的血喷着沫子一股一股往外冒。有人慌慌张张把个大铁盆放在猪脖子下面。二肥脖子里的血往外喷的越来越慢，铁盆里的血积的越来越多，二肥的嚎叫声也越来越小了。
二肥不叫了。我回头一看，二秋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是二秋不忍心眼看着养了一年的二肥就这么被杀了吧。

一群人把二肥抬起放到锅上架的案板上，解开绑着二肥四个蹄子的绳子。吴叔用刀小心地挑开二肥后蹄上的皮肉，鼓起腮帮子对着二肥的后蹄一下一下用力吹。不一会儿，二肥变得滚圆滚圆，象一个吹大了的汽球。
锅里的水烧开了。吴叔用铁瓢舀起开水，浇在二肥身上，用刚才一尺多长的杀猪刀，一刀一刀刮着二肥身上的黑毛。
刮到一半的时候，吴叔累了，放下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掏出烟，点上，眯着眼睛，悠悠地吸了一口。解乏。
可能是刚才吴叔的刀子捅的不深，或是血放的不净，二肥只是晕过去了。冷风一吹，再加上刚才的热水一激，二肥醒了，硌噔一下跳到地上，腾、腾、腾跑了。
“哎呀！快！”吴叔起身扑向二肥。没扑住，摔了个大跟头，案板子也翻到了地上，还好，开水锅没翻。
一群人开始满院子抓二肥，二肥滚圆的身子散发着腾腾的热气，一半黑一半白，没命地在院子里跑着。不过，毕竟挨过一刀，血也放了不少，跑了一会儿，二肥自己就躺下了。
一群人重新把案板架在锅上，把二肥放在案板上，重新捅刀子放血杀了个二遍。把另一面的毛刮净，斩掉头、蹄，开膛，倒出肠肠肚肚，这下二肥才算杀完。

人太少了。连个提意见的都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