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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王耀的确没有想到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和亚瑟重逢——他对亚瑟还会记得自己这件事,从最初起就没抱有期望。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发展了,他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大大方方地带着亚瑟去一旁的小店里蹭了一碗牛肉面。
在一短时间安静的进食行动之后,亚瑟拿出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
“你以前说‘到时候再说’,现在已经到时候了”温热的面条填满了肚子,又见到了想见的人,精神处于异常放松状态的亚瑟开始意识到自己之前的举动有些过于强势了。他转头看向同样放下筷子的王耀,声音里带有一丝歉意:“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王耀闻言偏头看他,橙黄的眸子里印着的是亚瑟无比认真的神情。
长大了啊,明明好像只过去了就是这么一眨眼的时间。且不论形态与外貌,光是那一身变得优雅稳重的气质就令他不得不刷新自己脑海里对亚瑟的认知,开始重新打量眼前的这个人。
半天没得到回应还被上下打量的亚瑟由于忐忑而僵直了身体,他忍不住低声唤道:“耀?”
“嗯……”
王耀歪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看情况吧!”
这么一个毫无意义的回答明显不能让亚瑟满意,他抿唇正打算再开口时,王耀又悠悠补上一句:“至少在这里呆三年吧。”
三年,对于现在的亚瑟来说,着实是个令他欣喜的时间。只见他毫不掩饰地弯起嘴角,整个人似乎都噼啪一声亮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还是老地方?”
“没错。”见他居然这么坦诚地表示欣喜,深知这人傲娇属性的王耀只是稍微一想便也笑弯了眼——要么亚瑟已经不傲娇了,要么就是他现在开心到压制住了自己本能的别扭反应。前一个先不考虑,毕竟他们才刚刚重逢,亚瑟究竟已经变成了什么样,他还不算特别清楚。而后一个不管从哪方面看,他都没有因此而不开心的理由。于是在肯定了一句后,王耀又好心情地补充道:“来的时候不要忘了带点好吃的、好喝的,不然就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用法阵把你挡在外面哟~”
“法阵?!”诧异的亚瑟下意识反问了一句,又突然回想到曾经从未在庙宇那见过其他人这件事,便极快地反应了过来:“作用是让人类无法接近那块区域?还是包括了其他动物,比如狗、蛇之类的?”
“差不多吧。”王耀的回答相当随便,还一边说着,一边又夹了几口配菜吃:“反正记得带吃的啊。”
“喂……”
饭馆到了饭点总是很喧闹,更别提现在的人基本都不信鬼神了,就算听见他们的对话估计也会当他们是中二病,所以两人交谈得非常自如。
“那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来你这里吗?”亚瑟期待地看着他,又急忙补上一句解释:“我现在是大学生,每天的时间安排不同。”
看来,就喜欢缠着他这一点来说,亚瑟还是没有变呢。
“当然。”回答完这句话,王耀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快落到山后的夕阳,十分随性地说道:“那么,明天见吧。”
这句话是明明显显的逐客了。
虽然很想再多聊一会,但被灌了一身绅士教养的亚瑟还是选择点点头,无奈地起身结账:“明天见。”
这么干脆的回答又让王耀的满意度提升了不少。他朝他挥挥手,带着对明日的微小期待向外走去——还是留下来吧。毕竟,长大后的他还没有哪里让自己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6、
亚瑟的自由时间的确是乱了,他偶尔可以呆一个下午、偶尔只能呆一两个小时,甚至还有一周两周都不能来的情况发生。不过王耀对此都没什么概念,要说的话,时间的流逝对他来说是这个世间最无所谓的东西了。
亚瑟的这一成长,使得他们之间的相处状态又发生了变化。首先最令王耀在意的一点,便是亚瑟再像以往那样坐在阶梯上时,那别扭的姿势和曲起的腿怎么看怎么让他觉得难受。于是王耀特意在小空地上摆上了木制的桌椅,好让亚瑟能自然地放松身姿好好坐着。再者,亚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说着说不完的自己的故事了。他的每一次开口,都透露有“你知道了我的事情,我也想了解你的事”这层含义,只是王耀也不管那么多,想说的时候便说说,不想说的时候眯起眼睛,摊在他新放置的椅子上,自得其乐地沉默着,也不觉得哪里有不妥。每当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时,亚瑟总是无奈地看着他,带着莫名的宠溺任他自在。偶尔的,自己也安静下来,享受这一份宁静。
说起来,有一件事亚瑟倒是挺有想法的。他时不时会跑到王耀这边来度过自己的午休时间。就那样直接扒在桌子上,以一种醒来后绝对会不舒服的姿势枕着手臂,在太阳直射的情况下浅眠,直到他被闹钟叫醒。对于这件事,王耀在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也渐渐地被亚瑟影响,开始偶尔地在两个人安静地待在一起的时候,闭上眼进入睡梦中。
今天也一样。阳光正好,风也轻柔,王耀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舒舒服服又迷迷糊糊地坠入了梦乡。
梦境是世间最难控制的事物之一,有些记忆你明明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在意也很久没有回想了,却也会在某一次的睡眠中毫无征兆地被梦境呈现在你的面前。更何况,当你的身旁有那样一个什么与那段记忆有所关联时,就更容易被潜意识带入其中了。
睡在亚瑟正对面,敏锐的感官里全是亚瑟的气息的王耀,就这样梦见了从前。
那也是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本就处于好动时期的小亚瑟再被阳光舒服地一照,更是激动得差点扶摇直上九万里。他挥舞着手上鲜红的花朵,蹦蹦跳跳又得意洋洋地将它凑到王耀的面前,期待着那人的一个微笑与夸奖。
本在仰望天空的王耀悠悠低头,在看清花朵的一瞬间,脸色阴沉了下来——该死,他究竟是在哪里得到的这种花?!
小小的孩子,被他一瞪后立刻哭了出来。但他一边眼泪哗啦啦地流、喊着不是专门给你带的,一边颤抖着依然固执地将那朵花递过来。
华美而致命的花,罂粟。
王耀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或许在最初的那个时候,就是被这个孩子别扭的坚持给感染了吧。所以才会像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
孩子破涕而笑,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讲起他路上的经历。王耀宠溺地摸摸他的头,也笑了起来。
只是在小亚瑟走后,王耀立刻就把手上的罂粟扔到了房后的树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