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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军骑士》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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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论
一部爱国主义的历史长篇小说——《十字军骑士


1楼2008-09-05 22:12回复
    重要人物表

     
     
      波格丹涅茨的玛茨科——波兰骑士。 
       兹皮希科——波兰骑士,玛茨科的侄子。 
       达奴莎——尤仑德的女儿,兹皮希科的妻子,安娜·达奴大公爵夫人的宫女,全名为安娜·达奴大·尤仑陀芙娜,达奴莎是爱称,后为十字军骑士团害死。 
       斯比荷夫的尤仑德——波兰骑士,其妻子及女儿(即达奴莎)均为十字军骑士团害死。 
       雅金卡——齐赫的女儿,达奴莎死后为兹皮希科的妻子,雅格娜和雅古拉都是她的爱称。 
       兹戈萃里崔的齐赫——波兰骑士,玛茨科的邻居。 
       哈拉伐——又名格罗伐支,原系捷克贵族,为齐赫俘虏,后为兹皮希科的侍从。 
       托里玛——尤仑德的侍从。 
       卡列勃神甫——斯比荷夫的尤仑德的神甫。 
       杜尔查的杨科——修道院长,玛茨科的亲戚,雅金卡的教父。 
       亨利克·雅奴希——波兰玛佐夫舍公国的公爵,又称玛佐维茨基公爵。 
       安娜·达奴大——公爵夫人,亨利克·雅奴希的妻子,又称安娜·雅奴绍芙娜,立陶宛大公威托特的妹妹,波兰国王亚该老的堂姊妹,前波兰国王盖世杜特的女儿。 
       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安娜·达奴大公爵夫人的宫廷侍从。 
       莫卡席夫的姆罗科泰——玛佐夫舍公国的骑士。 
       维雄涅克神甫——雅奴希公爵的神甫和医生,曾为兹皮希科证婚和治伤。 
       齐叶莫维特——波兰普洛茨克公国的公爵。 
       阿列克山特拉·齐叶莫维特——公爵夫人,普洛茨克公爵的妻子,波兰国于亚该老的姊妹。 
       罗泰林格的富尔科·德·劳许——法兰西骑士,原为十字军骑士团的客人,后为玛佐夫舍公国的臣民。 
       山德鲁斯——日耳曼人,卖免罪符的小贩,后为德·劳许的侍从。 
       弗拉迪斯拉夫·亚该老——波兰国王。 
       雅德维迦——波兰王后,亚该老的妻子。 
       威托特——立陶宛大公,亚该老的堂兄弟。 
       玛希科维支的盛特拉姆——波兰骑士,波兰军的统帅。 
       斯寇伏罗——威托特大公的将官,时母德人的统帅。 
       登青的雅斯柯·托波尔——波兰克拉科夫的总督,又称登青斯基。 
       塔契夫的波瓦拉——波兰骑士,亚该老的治安官。 
       加波夫的查维夏——波兰骑士。 
       康拉德·封·荣京根——十字军骑士团大团长。 
       荣京根的乌尔里西——康拉德的兄弟,原为十字军骑士团的高级官员,康拉德死后,继任大团长。 
       昆诺·封·里赫顿斯坦——十字军骑士团的使者,后任大“康姆透”——十字军骑士团最高级官员之一。 
       戈德菲列德法师——十字军骑士。 
       罗特吉爱法师——十字军骑士。 
       休戈·封·邓维尔特——十字军骑士,息特诺的“康姆透”。 
       齐格菲里特·德·劳夫——十字军骑士,扬斯鲍克的‘康姆透”。 
       万·克里斯特——罗特吉爱的侍从。 
       第得里赫——十字军骑士团的刽子手。


    2楼2008-09-05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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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第一章

        在蒂涅茨一家叫作凶猛野牛的客店(这是修道院①的产业)里,有几个人坐在那里,听着一个来自远方的骑士谈他自己在战争中和旅途上所经历的种种险遇。 

        ①英译本注:即波兰蒂涅茨的本纳狄克脱修道院。 

        这位骑士留着一部大胡子,年纪却并不很大;肩膀宽阔,身材高大,却很清瘦,头上戴着镇珠子的发网,穿着一件留有胸甲痕迹的皮外衣,束着一条铜扣串成的腰带①,带子上系了一把刀,刀上套着角质的刀鞘,腰间挂着一支出门旅行用的短剑。 

        ①中世纪的骑士均束腰带,戴踢马刺,这是受过册封的标记。 

        在他身旁和他同桌而坐的是一个青年,留着一头长发,神情愉快,显然是他的伙伴,或者是个侍从②也未可知,因为他也穿着一件类似的、出门行路穿的皮外衣。在场的其他人员是:两个来自克拉科夫近郊的贵族,三个戴红折帽的自由民①,细长的缨络一直搭拉到他们的胳膊肘上。 

        ①骑士的侍从亦称“持盾者”。 

        ②中世纪时城邑内的居民,享有城邑内的诸种权利,又称市民,大都经商。 

        店主是个日耳曼人,穿一件褪了色的、带头巾的法衣,白色的大领口。他正捧着一桶麦酒,把一臾只陶器杯子斟满,一面十分好奇地听他谈着行伍中的种种险遇。 

        那三个市民听得更加出神。当年洛盖戴克①国王时代曾经造成市民和骑士之间那种互不相容的憎恨,现在已经消失殆尽,市民们不像上一个世纪那样对贵族地主卑躬屈节了。贵族地主仍旧称市民们为最高贵的巨商和君子,而且赏识他们豪爽地adconcessionemnecuniarum②。因此在客店里常常可以看到商人和贵族像弟兄似地一起饮酒。他们甚至很受欢迎,因为他们有的是钱,往往还会替那些有纹章的人③付账。 

        ①洛盖戴克是弗拉迪斯拉夫的外号(死于1333年),毕阿斯特王朝的波兰公爵,经过长期斗争而统一了波兰的主要领土。一三二○年弗拉迪斯拉夫·洛盖戴克在克拉科夫登上王位。洛盖戴克的登位标志着统一的波兰国家的重建。 

        ②拉丁文,意为:用现款付账。 

        ③指骑士。 

        他们就那样坐在那里谈天,不时地向店主使个眼色,要他斟酒。 

        “高贵的骑士,您可见过不少世面啊!”其中有个商人说。 

        “是啊!你们这些从各地赶到克拉科夫来的人当中见过这种世面的可不多啊,”那骑士答道。 

        “往后自会多起来,”商人说。“马上就要举行祝贺国王和王后的大宴会了!国王已经下令,要在王后的寝宫里张挂起绣上珍珠的金线锦缎来,还要张起一顶同样质料的华盖。还要举行空前未有的宴会和比武呢。” 

        “卡姆罗斯①大叔,别打断骑士的话,”另一个商人说。 

        ①卡姆罗斯和埃欧特雷戴都是当时的姓,确切些说,是一种外号。 

        “埃欧特雷戴①老兄,我不是打岔;我只是认为,他要是知道人们纷纷谈论的这些事情,准也会高兴,因为我相信他也是上克拉科夫去的。我们今天反正进不了城,因为城门一定关了。” 

        ①卡姆罗斯和埃欧特雷戴都是当时的姓,确切些说,是一种外号。 

        “人家说一句,你总要回答二十句。我看你是老啦,卡姆罗斯大叔!” 

        “可我还举得起一整匹湿漉漉的宽幅的厚绒呢。” 

        “了不起!那呢绒准是稀朗得像筛子一般。” 

        这场争论给骑士打断了,他说: 

        “不错,我要到克拉科夫去待一阵,因为我已经听说过比武的事。我很愿意在格斗期间,到比武场上去显显身手。这个小伙子是我的侄子,他虽然年纪轻,嘴上还没有长毛,却已经掀倒过不少穿胸甲的骑士,他也要参加比武。” 

        客人们看了那青年一眼,他快乐地笑了一下,一面把长头发掠到耳后,又把酒杯凑到嘴边。 

        老骑士接着又说: 

        “就是我们要想回去,也没有地方好去了。” 

        “那是怎么回事?”一个贵族问。 

        “请问尊姓大名,府上哪里?” 
      


      7楼2008-09-06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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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一三七八——一四一十年问,西欧除罗马教皇外,在法国亚威农尚有一教皇。 

          “哦!”兹皮希科突然打岔道,“事情倒是真的。但是,后来听说琳迦娃后悔不该做这个主教的妻子(因为他虽是结了婚,仍然不愿放弃他的神职),而且觉得天主一定不能赐福给这样的婚姻,就把她丈夫毒死了。我听到了这件事,就去请求一位住在离卢布林不远的虔诚的隐士,赦免我发过的誓。” 

          “他是一个隐士,这倒是真,”玛茨科笑着答道,“但他是否虔诚,我可不知道;我们是在礼拜五那天到他那里去的,当时他正拿着一把斧头在劈开熊骨,拼命吸着骨髓,吸得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响。” 

          “他说骨髓不是肉,而且他这样做是得到许可的。因为吸过了骨髓,他在睡梦里总会看见奇妙的幻景,隔天他就可以说预言一直说到中午。” 

          “唔,唔!”玛茨科答道。“美丽的琳迦娃现在是一个寡妇啰,她会要你去为她效劳了。” 

          “这是枉费的,我准备另外选一位女士,为她效劳到死,然后去找一个妻子。” 

          “你倒应该先把一条骑士的腰带弄到手。” 

          “哦伐!①比武的机会多的是。不经过比武,国王是不会册封任何骑士的。我可以同任何人较量一下。要不是我的马竖起前腿,主教是没有办法把我掀下马来的。” 

          ①一种戏谑的叫声。 

          “比你强的骑士还多着呢。” 

          这时候,两个贵族叫嚷起来了: 

          “看老天爷分上!在王后的御驾跟前比武的可不是你这种人,而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骑士。到这里来比武的,是加波夫的查维夏和法鲁列伊,奥列斯尼查的杜伯科,塔契夫的波瓦拉,比斯古披崔的巴希科·齐洛琪埃伊、雅斯科·纳相,戈拉的阿勃丹克,勃罗荷切崔的安得热伊,奥斯特罗夫的克利斯丁和柯皮兰尼的雅可怕!你能同那些人较量一下剑法么?不管是这里的骑士,还是捷克宫廷里的骑士,或者是匈牙利宫廷里的骑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在扯些什么?你比他们强么?你多大了?” 

          “十八岁,”兹皮希科答道。 

          “他们里头任何一个人,都能够用手把你捏成肉酱。” 

          “我们等着瞧吧。” 

          但是,玛茨科说: 

          “我听说国王对那些参加过立陶宛战争回来的骑士,都慷慨赏赐。你们谁是克拉科夫人,你们倒说说看,这是真的么?” 

          “不错,这是真的!”一个贵族答道。“国王的慷慨是举世闻名的;但是现在很难接近他了,因为客人们都涌到克拉科夫来了。他们都是及时赶来祝贺王后分娩和王太子命名礼的,都想向我们的君王表示敬意,向他纳贡。匈牙利的国王已经动身了;他们说,罗马皇帝也要来,还有许多公爵、伯爵和骑士都要来,因为他们谁都不想空手回去。他们甚至说波尼伐教皇①本人也要来,因为他也需要我们的君王支持他对抗他在亚威农的敌手。因此人这样多,就很难接近国王了。不过,要是有人能够见到他,向他表示敬意的话,那他就会慷慨赏赐那个该受赏的人。” 

          ①从一三七八年起,天主教会发生了分裂;一部分红衣主教所选举的教皇同他的前任(从十四世纪初叶起)一样以亚威农(在法兰西南部)为教皇的府邸,另一部分红衣主教所选举的教皇重新驻跸在罗马。这两个相互猛烈咒骂的教皇之间的争吵一直继续到一四一四年召开宗教会议为止。 

          “那我一定要向他表示敬意,我已经效劳了多年。如果一巳又发生战争,我又要出征去了。我们虽然拿到了一些战利品,现在并不穷,但是我越来越老了。人老了,气力也就小了,总想能够安逸安逸。” 

          “国王很高兴看到那些同奥列斯尼查的雅斯科一起从立陶宛回来的人;他们都受到盛宴款待。” 

          “你知道,我那时候还没有回来;我还在作战。你知道,日耳曼人因为国王和威托特公爵的和解而吃了大亏。公爵施用巧计,把人质弄回来后,就去攻打日耳曼人!他破坏城堡,大肆焚烧,杀死了好些骑士和人民。日耳曼人要报仇,正如倒向他们一边去的斯维特列革罗①也要报仇一样。于是又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远征。大团长②康拉德亲自率领了一支大军;他们围困了维尔诺,③想从他们的云梯上④攻克各个城堡;他们还试图用诡计占领这个城市——但是他们没有成功!后来他们一路退却,死伤无算,逃得了命的连一半人都没有。于是我们又去攻打大团长的兄弟,斯华皮阿的‘康姆透’,荣京根的乌尔里西。可是‘康姆透’因为害怕‘公爵’⑤,逃跑了。这样一跑,却和平了,现在他们正在重建城市。有一个虔诚的教士,他能够赤脚在火热的铁板上行走,打那回以后就预言说,只要世界存在一天,维尔诺的城墙下就不会再看见一个日耳曼士兵。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是谁造成这个局面的呢?” 
        


        11楼2008-09-06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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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原文为Pan,是波兰古时对贵族骑士的尊称。 

            达奴大公爵夫人对兹皮希科漂亮的身材看了一眼;可是,修道院来的一个教士打断了他们的话。那个教士向公爵夫人问安过后,就以恭顺的口吻责备她,说她事先也不派个急差来报告她要来的消息,又说她不歇在修道院,却歇在普通客店里,这不合她的尊贵身份。修道院里有的是房屋,即使一个普通人也可以在那里受到款待,至于王族,当然更受欢迎,何况她丈夫的祖先和亲属,对修道院施过那么多恩惠。 

            但是,公爵夫人愉快地答道: 

            “我们只是到这里来停一停罢了;明天一早就要到克拉科夫去。我们白天睡觉,晚上赶路,因为晚上比较凉快。况且这时候鸡都已经啼了,我不愿意吵醒虔诚的教士们,尤其是这么一大群人,光想唱歌跳舞,不大想休息。” 

            教士还是硬要他们去,公爵夫人只得又说道: 

            “不,我们要歇在这里。我们唱唱歌就可以把时间消磨掉,不过,我们一定到教堂来做晨祷,跟天主一同开始另一天的生活。” 

            “我们要为仁慈的公爵和仁慈的公爵夫人的幸福举行一次弥撒,”教士说。 

            “我的丈夫公爵大人,还得过四五天才来呢。” 

            “天主不论远近都能赐福,那么至少且让我们这些贫穷的教士到修道院里去拿些酒来。” 

            “那我们倒乐于领情,”公爵夫人说。 

            教士一走出门,她便叫道: 

            “嗨,达奴莎!达奴莎!站到板凳上去,唱一支你在札多尔唱过的歌,让我们开心开心。” 

            宫廷侍从们听见这话,便端了一张板凳放在房间中央。两个吟唱者坐在板凳的两端,中间站着那个小姑娘,她原来拿着饰有铜钉的琵琶,跟在公爵夫人身后。她头上戴着一顶小花冠,头发披在肩上,身穿蓝色衣服,脚穿一双鞋尖很长的红鞋。她站在板凳上好像一个小孩,不过也是一个美丽的小孩,有如教堂里的画中人物。她显然不是第一次在公爵夫人面前唱歌,因为她并不显得,田‘泥不安。 

            “唱呀,达奴莎,唱呀!”小宫女们都喊道。 

            她捏住琵琶,像一只开始歌唱的鸟儿似的昂起了头,闭着眼睛,响起了银铃似的歌声: 

              如果我有 

              雏鹅的小巧的双翅, 

              我就飞向 

              西利西亚的雅锡克。 

            两个吟唱者为她伴奏,一个弹着小琴斯拉①,一个弹着大琵琶。最爱听小调的公爵夫人,开始把头前后摆动起来,那个小姑娘又用孩子似的声音唱起来,唱得又清脆又美妙,有如林中鸟啼: 

            ①原文为gnsilks,即指小gensla,参见第12页注。 

              我就要坐在 

              篱笆上歌唱: 

              “看呀,我亲爱的人儿, 

              柳芭飞来啦,可怜的孤儿!”① 

            ①“柳芭”在民歌中即为“恋人”。 

            于是两个吟唱者又奏了起来。年轻的波格丹涅茨的兹皮希科虽然从小就过惯了战争生活,看惯了战争的可怕景象,生平却从未听到这样的歌声,于是他用手碰了碰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玛朱尔人①,问道: 

            ①玛米尔人(Mazur)即玛佐夫舍人。玛佐夫舍在华沙附近。 

            “她是谁?” 

            “她是公爵夫人宫廷中的一个女孩。宫廷里多的是使人身心愉悦的吟唱者,不过,她是最讨人喜欢的一个,谁唱的歌都不能使公爵夫人听得这么高兴。” 

            “这我不怀疑。我倒以为她是天上下凡的一位仙女呢,我简直对她百看不点。人们管她叫什么?” 

            “你没有听见过么?叫达奴莎。她父亲是一个著名的骑士,名叫斯比荷夫的尤仑德,一个骁勇的‘康姆斯’①。” 

            ①即伯爵。 

            “嗨!这样一位姑娘,简直是凡人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大家都喜爱她的歌唱和美貌。” 

            “那么谁是她的骑士呢?” 

            “她还是个孩子哩!” 

            谈话被达奴莎的歌声打断了。兹皮希科看着她那金黄色头发,那昂起的头,半闭的眼睛,看着她那在烛光和从窗户中射进来的月光照耀下的整个身段,不禁越来越感到惊异了。他觉得,仿佛他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可是他记不清究竟是在梦中见过呢,还是在克拉科夫某个教堂的窗口见过。 
          


          14楼2008-09-07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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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爵夫人、宫廷侍从、女侍、吟唱者和教士等都想要看看他,也都跟在她后面来了。年轻的玛佐夫舍姑娘们好像看彩虹似地看着他,一个个都叹息自己没有被他看中;年纪大的却在啧啧称羡那身豪华的衣着;好奇的人们简直把他团团围住了。兹皮希科站在中央,年轻的脸上露出一种矜夸的笑容,稍稍转动着身于,让他们看个明白。 

              “他是谁?”一个教士问道。 

              “他是个骑士,就是那位‘弗罗迪卡’的侄子,”公爵夫人指着玛茨科回答道:“他已经向达奴莎起过誓。” 

              教士们并没有显露什么惊奇的神色,因为这样一个誓约并不使起誓的人受到任何约束。往往有人向结过婚的妇人起誓;在那些熟悉西方习惯的有权势的家族中,几乎每个妇人都有一个骑士。如果一个骑士给一个年轻姑娘起誓,他并不因此而成为她的未婚夫;相反,他往往会同别人结婚;尽管他忠实于他的誓约,可他并不希望同她结婚,而是要同别人结婚。 

              教士们看到达奴莎这样年轻,感到有些惊奇,但也不太奇怪,因为那时候,往往十六岁的青年就当上了总督。雅德维迦女王从匈牙利来的时候,也只有十五岁,十三岁的姑娘往往就都出嫁了。不过,他们当时与其说是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达奴莎,不如说是在看着兹皮希科;他们也细心听着玛茨科的话,玛茨科觉得有这样一个侄子很是自豪,正在讲这个青年是怎样把这身美丽的衣服弄到手的。 

              “一年零几个礼拜前,”他说,“我们应一些萨克森①骑士的邀请去作客。另外有一个客人,一个从远方弗里西安民族来的某骑士,这个民族是住在海边的。他还带着一个比兹皮希科大三岁的儿子。有一次在筵席上,那个儿子嘲笑兹皮希科既没有髭又没有须。兹皮希科生来是个急性子,听了十分生气,立即揪住他的上髭,把所有的胡髭都拔光了。为了这,我后来跟人家进行了一场决斗,险些儿给打死或是做了俘虏。” 

              ①萨克森是占代居于日耳曼北部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德鲁戈拉斯的那位“爵爷”问道。 

              “因为那个做父亲的袒护他的儿子,我也袒护兹皮希科;因此我们就当了客人的面在平地上斗起来了。双方约定:战胜的一方可以把打败的一方的马车、马匹、奴仆以及一切,统统收归己有。幸亏天主帮助了我们。我们杀死了那两个弗里西安人,不过费了很大气力,因为他们都是又勇敢又强壮。我们取得了许多值钱的战利品:四辆双马牵挽的马车,四匹壮大的种马,十个奴仆和两套难以觅到的精良甲胄。不错,我们在战斗中把头盔打破了,但是主耶稣赏赐了我们一些别的东西;我们得到了一只装着贵重衣服的大箱子;兹皮希科现在穿的就是在那只箱子里找到的。” 

              这时,那两个从克拉科夫近郊来的贵族,和所有的玛朱尔人都怀着极大的敬意看待这叔侄两人了,而德鲁戈拉斯的那位被叫作“奥布赫”的爵爷说道: 

              “我看你们都是非凡的汉子,不是等闲之辈。” 

              “我们现在相信这个小伙子准能俘获三簇孔雀毛的冠饰了。” 

              玛茨科哈哈大笑,脸上的表情简直像一头猛兽。 

              这时候修道院的仆人们已经从柳条篮子里取出了葡萄酒和美味的珍馐,女仆们端上来一大盘一大盘满满的煮鸡蛋,盆子的四面摆满着香肠。整个房间充满了一股强烈的香味。这景象大大地激起了每个人的胃口,一个个奔到桌子跟前去。 

              公爵夫人坐上了首位,然后别人才一一就座;她叫兹皮希科和达奴莎坐在她对面,又对兹皮希科说: 

              “你们俩应该同吃一盘东西;别像一般骑士对待他们的情人那样,在桌子底下踏她的脚,也不要用你的膝盖去碰她,因为她太年轻了。” 

              兹皮希科答道: 

              “仁慈的夫人,在两三年内,我不会这样做的,一定要等到主耶稣许可我实现了我的誓约之后再说,到那时候,这颗小浆果也成熟了。至于踏她的脚,即使我要这样做,我也办不到,因为她那双脚还够不到地面哩。” 
            


            17楼2008-09-14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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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19.5.149.*
              回复:2楼
              好像是兹比什科吧?


              20楼2009-07-23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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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即“美丽的”之意。此处即美丽的维斯拉夫。
                     “他做得不对么?”公爵夫人问。
                     希杜尔夫法师回答:
                     “要是他受过洗礼,把蒂涅茨献给本纳狄克脱教派,也许天主就会赦免他的罪孽;可惜他没有这样做,因此大地吞没了他。”
                     “那时候,在这个王国里有本纳狄克脱教派么?”
                     “没有,这里以前没有本纳狄克脱教派,只有异教徒。”
                     “那末,他怎么能受洗礼,或者献出蒂涅茨呢?”
                     “他不能;正是由于这一点,他才给送到地狱去受永世的折磨,”教士理直气壮地回答。
                     “当然!他说得对!”好几个人都异口同声地说。
                     这时候,他们走近了正门,修道院长、教士和贵族们都在那里恭候公爵夫人。修道院里总少不了有许多俗人:地主的管家、辩护士和代理人等。许多地方,甚至一些“富有的骑士”,都向修道院领取许多田产作为采邑;而这些作为“家臣”的人,都喜欢在他们“主君”的朝廷里消磨他们的光阴,因为多多靠拢这个大祭坛,总容易得到一些礼物和不少好处。正在首都准备的盛典吸引了许多来自遥远地区的游客。他们很难在拥挤的克拉科夫找到住处,便都在蒂涅茨住了下来。因此,这个掌管着一百个村落的修道院长①能够率领那么多扈从来欢迎公爵夫人。
                     ①原文为abbas centum villarum,据英译本,意即“掌管着一百个村落的修道院长。”
                     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脸孔显得消瘦而聪明;他的头顶剃光了,下边留着一圈灰发。他的前额有一道很深的疤,这显然是他年轻时为了完成骑士的功绩所受的创伤。他那双眼睛在黑眉毛下面显得十分敏锐。他穿着一件同其他教士一样的衣服,不过外面罩上一件镶着紫边的黑斗篷;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锭,下面垂着一个嵌有宝石的金十字架。他的整个身段显示出是一个高傲的人,习惯于发号施令,并且很自信。
                     但是他向公爵夫人施礼时却十分殷勤,甚至很谦卑,因为他记得她的丈夫是和玛佐夫舍的许多公爵同一族的,这个家族出过两个国王——弗拉迪斯拉夫和卡齐密斯;也记得她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王国之一的王后。因此他走出门槛,深深鞠了个躬,向安娜·达奴大和她的宫廷侍从们画了十字,然后说:
                     “仁慈的夫人,欢迎驾临敝修道院。愿楠齐阿的圣本纳狄克脱,圣毛鲁斯,圣波尼法休斯,阿尼阿涅的圣本纳狄克脱以及托罗美亚的扬——我们万世光荣的守护神们,——赐您健康和幸福,并为您一辈子每天祝福七次。”
                     “如果他们没有听见这样一位大修道院长的话,那他们准是聋子,”公爵夫人和蔼地说:“我们是来望弥撒的,要把我们自己放在他们的庇护之下。”
                     说了这话,她向他伸出手去,他连忙跪下一膝,以骑士的方式吻了一吻。于是,他们走进了大门。教士们都等着举行晨祷,因为钟声马上敲响了;喇叭手在教堂门口吹了起来,向公爵夫人致敬。每一个教堂都使这位不是在天主教国家里出生的公爵夫人产生极深刻的印象。蒂涅茨的教堂给她印象极深,因为只有极少数的教堂能够在庄严方面同它匹敌。教堂里漆黑一片,只有大祭坛上燃着许多蜡烛,照亮着那一座座镀金的雕像。一个穿十字褡①的教士从法衣室出来,向公爵夫人鞠过躬后,就开始做晨祷了。于是升起了芬芳的祭香②,像一阵阵云雾似地升到圆穹隆的天花板上去,笼罩住神甫和祭坛,增添了教堂的庄严美。安娜·达奴大低下了头,热诚地祈祷着。但当一架风琴(这在当时是稀有的)开始以庄严的鸣响震撼着礼拜堂,使礼拜堂里充满了天使般优美声音的时候,公爵夫人抬起了眼睛,她的脸上除了虔诚和敬畏的神情之外,还流露出无限的喜悦;这时候你看她一眼,准会把她当作一个圣徒,她仿佛在奇异的幻景里看见了敞开的天堂。
                


                22楼2009-10-13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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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做过晨祷、休息了一大阵之后,他一听到修道院长和安娜·达奴大的谈话,又加强了自信。
                       各国的王后和公爵夫人,一方面出于虔诚的信仰,另方面由于骑士团团长送给她们好多豪华的礼物,都对十字军骑士团很有好感。即使虔诚的雅德维迦,只要她活在世上一天,她就要一天使她的丈夫不对他们发怒。只有安娜·达奴大因为受过骑士团的苦,痛恨他们到极点。因此,当修道院长问起她关于玛佐夫舍的情况的时候,她就尖刻地指责起骑士团来:
                       “我们的情况很坏,有了这样的邻人①还能好么!表面上这是和平时期,互相交换使节和文书,但是谁都感到不安全。住在这个王国边界上的人,晚上上床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明天醒来是否戴上了镣铐,脖子上会不会给人捅上一刀,屋顶是否着了火。誓言也好,印记也好,羊皮纸文书也好,都保不住他们不会背信弃义。在兹罗多尔雅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本来是在和平时期,他们却在那里劫走公爵,把他囚禁起来。十字军骑士团说我们的城堡是对他们的一个威胁;其实修筑城堡是为了防御,而不是为了进攻;哪一个公爵没有权利在他自己的土地上修筑城堡?不管是势力大的还是势力弱的,都跟骑士团说不到一块儿来,因为他们既看不起弱小,对势力强大的又一心要加以消灭。他们以怨报德。世界上有哪一个骑士团,从其他王国得到的好处,比得上这个骑士团从波兰各个公爵那里得到的这么多好处?可他们拿什么来报答我们呢?威胁我们,劫掠我们的土地,对我们发动战争,背信弃义。控诉也不顶用,即使告到我们的教廷那里去也不济事,因为他们连罗马教皇本人的话也不听。现在他们名义上派了一个使团来祝贺王后分娩和行将到来的王太子命名典礼,其实,不过是因为他们在立陶宛做尽了坏事,想借这个机会来缓和一下我们这位强大的国王的愤怒罢了。可他们心里,却总在想尽办法要消灭这个王国和整个波
                       ①指十字军骑士团。
                       修道院长仔细听着,表示赞同,说道:
                       “我知道‘康姆透’里赫顿斯坦带着这个使团启程到克拉科夫来了;他在骑士团中,由于他的勇敢和机智,很受尊敬。您也许很快就能在这里看到他,仁慈的夫人,昨天他派了个人来,说他想要到蒂涅茨来拜访一次,向我们的圣物祈祷。”
                       听了这话,公爵夫人又数说起来:
                       “据说——我相信这话可靠——不久就要有一次大战了,在这场战争中,一边是波兰王国以及所有说着同波兰话相似的语言的国家,另一边是所有的日耳曼人和骑士团。有个圣徒曾经对这场战争有过预言。”
                       “这是勃里杰特预言的,”博学的修道院长插嘴说:“她在八年前被封为圣徒。虔诚的阿尔伐斯脱拉的彼得和林科平的马太曾经记录过她的启示,其中曾预言到一场大战。”
                       兹皮希科听到这些话,高兴得打了一阵寒战,禁不住问道:
                       “还有多久呢?”
                       但是修道院长正专心同公爵夫人谈话,没有听见,或者是不愿去听也未可知。
                       公爵夫人往下说:
                       “我们那些年轻的骑士都很高兴这场战争就要发生,但是谨慎的老一辈们却这样说:‘我们并不怕日耳曼人,尽管他们力量大,气势盛;我们怕的是他们的圣物,因为以人类的能耐去反抗圣物,是无能为力的。’”
                       说到这里,安娜·达奴大敬畏地望着修道院长,并且柔和地接下去说:
                       “据说他们有一块真正的圣十字架碎片;那叫人怎么能同他们作战呢?”
                       “那是法兰西国王送给他们的,”修道院长证实道。
                       沉默了一会儿,那位经验极丰富、人们管他叫“奥布赫”的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说:
                       “我在十字军骑士团里做过俘虏,看见过他们结队抬着这件伟大的圣物。除此之外,在奥里伐的修道院里还有许多别的圣物;没有这些圣物,骑士团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的。”
                       本纳狄克脱派的教士们都向着说话的人伸长了脖子,非常好奇地问起来:
                       “告诉我们,那是些什么?”
                       “有一块圣母马利亚的衣服碎片,”德鲁戈拉斯的主人答道,“有一颗从末格大拉弄来的马利亚的臼齿,天父向摩西显圣的那个灌木丛里的几根树枝;有圣利培由斯的一只手,至于其他圣徒的骨头,我用十只指头十只足趾都数不过来。”
                       “这叫人怎能同他们作战呢?”公爵夫人又说了一遍,一面叹息着。
                       修道院长双眉紧蹙,想了一会儿,说道:
                       “因此同他们作战是困难的;他们都是教士,他们的斗篷上都绣着十字架;不过,如果他们作恶过多了,那些圣物也就再不会袒护他们了;那样一来,圣物非但不能给骑士团增加力量,而是会削弱他们的力量,圣物本身就会传到更虔诚的信徒手中。愿天主爱惜天主教徒的血;但是,如果当真要发生大战的话,我们王国里也有一些圣物,它们也将庇护我们。”
                       “愿天主帮助我们!”兹皮希科喊道。
                       修道院长向着公爵夫人说:
                       “因此,仁慈的夫人,要信赖天主,因为他们的命数将尽,而你们则并不如此。现在,请以感恩的心接受这只匣子,其中有圣普托罗牟斯的一个手指,他是我们的守护神之一。”
                       公爵夫人伸出手来,跪了下去,接过匣子,立刻把它凑到嘴边。宫廷侍从们也都分享了夫人的这份喜悦,兹皮希科也很快乐,因为他觉得在克拉科夫的喜庆节日之后,立刻就会发生战争了。 


                  24楼2009-10-13 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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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卡齐密斯国王①的土地,”公爵夫人说:“住在这里真是件乐事。”
                         ①国王卡齐密斯第三是弗拉迪斯拉夫·洛盖戴克的儿子,从一三三三年起至一三七○年止统治波兰。
                         “主耶稣看到这样一块土地也会感到欣喜的,”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回答:“它蒙受着天主的恩惠,怎么会不是这样呢?人们在这里打钟,到处都能听到钟声!大家都知道魔鬼一听到钟声就受不了,不得不逃到匈牙利边境的森林里去。”
                         “我弄不懂,”奥芙卡太太,雅佐科夫的克利斯丁的未亡人说,“蒂涅茨一大要打七次钟,刚刚教士们所讲到的这个华尔杰尔兹·弗达里,怎么还会在这里出现呢?”
                         这一问,米柯拉伊一时不知怎样回答才好,他想了一想,这才定心地说:
                         “首先,我们还不大清楚天主的意图;其次,你得记住,他每次出现都是得到特许的。”
                         “不管怎样,我们不在修道院里过夜,这总是件使我高兴的事。如果我看见这样一个地狱巨魔,我准会给吓死的。”
                         “嗨!我不相信,据说他长得很漂亮呢。”
                         “即使他长得美,我也不要让这样的人来吻我,他的嘴里一定满是硫磺味道。”
                         “瞧你这人,人家在谈鬼的时候,你还要想到接吻呢。”
                         听到这句话,公爵夫人、米柯拉伊爵爷和两位波格丹涅茨的“弗罗迪卡”都大笑起来。达奴莎也跟着笑了。但是雅佐科夫的奥芙卡却把发怒的脸向着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说道:
                         “我宁愿要他,才不要你哩。”
                         “嗳!你别把狼打森林里叫出来吧,”这个快乐的玛朱尔人回答:“这个精灵常常在克拉科夫和蒂涅茨之间的大路上闲荡,特别是在黄昏时分;要是他听见了你的话,说不定会化作巨人在你面前出现呢!”
                         “别胡扯!”奥芙卡回答。
                         但是,这时候,波格丹涅茨的玛茨科因为骑在高大的种马上,可以比坐在马车里的公爵夫人和她的宫女们看得更远,他勒住了马,说道:
                         “哦,天哪,这是什么?”
                         “什么?”
                         “一个山林巨人走过来了!”
                         “莫不是弄假成真了!”公爵夫人叫道。
                         但是,兹皮希科在他的马楼上站起身来,说道:
                         “一点不假;正是华尔杰尔兹巨人,不是别人!”
                         赶车的听到这话,勒住了马,不过没有放下缰绳,就画起十字来了,因为他也看见对面的山冈上有一个身材魁伟的骑马人。
                         公爵夫人早已站了起来,这时却坐下了,脸吓得变了色。达奴莎把她的脸藏在公爵夫人衣服的褶襞中。原先骑着马跟在车后的宫廷侍从们、宫女们和吟唱者们,一听到这个不祥的名字,就把马车围了起来。男人们都想强作笑颜,但眼睛里却有惧色;年轻的姑娘们脸色苍白;只有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依然沉着自若,还想宽慰公爵夫人,说道:
                         “别害怕,仁慈的夫人。太阳还没有下山;即使是在夜里,圣普托罗牟斯也一定对付得了华尔杰尔兹。”
                         这时那个陌生的骑者已经登上了山顶,勒住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在落日的余辉里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身材看来比普通人高大。他跟公爵夫人的随从相距不过三百步光景。
                         “他为什么停下来了?”有一个吟唱者问道。
                    


                    26楼2009-10-14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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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手,我要打这个日耳曼人!你是什么人?”他一面叫,一面抡起斧来。
                           “放下斧头!看在天主面上!放下斧头,听着!我要把你打下马来!”那个陌生人更其吓人地喝道。“你冒读了国王陛下,你将受到惩罚。”
                           说着,这人转身向着那些骑马跟在这个十字军骑士后面的士兵们。
                           “过来!”
                           这时候玛茨科来到了,他的脸色也是咄咄逼人。他知道兹皮希科干了一件疯事,后果准会十分严重;不过他还是准备保护他。那个陌生人和十字军骑士的全部随从只不过十五个人,带的武器是矛和弩;因此两个全身甲胄的骑士倒有希望可以打胜他们。玛茨科也想到,他们既然受到惩罚的威胁,最好不如打胜这些人,然后躲到什么地方去避避风头。因此,他的脸即刻蹙紧起来,张开要咬人的狼似的嘴巴,把马骑到兹皮希科和陌生人的马中间,手握着剑,开始问道:
                           “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权利干涉?”
                           “我的权利是,”陌生人说,“国王把克拉科夫四郊治安的责任委托给我,人们管我叫塔契夫的波瓦拉。”
                           听了这话,玛茨科和兹皮希科看了那骑士一眼,于是把他们拔出一半的剑插进剑鞘,低下头来,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给吓倒了,而是出自对这个大名鼎鼎的骑士的尊敬。塔契夫的波瓦拉是一个出身豪门的贵族,也是一个有势力的爵爷。他在拉陀姆附近一带拥有大量产业,同时是本王国内最著名的骑士之一。吟唱者在歌曲中歌颂着他,把他列为诚实和豪侠的榜样,赞美他的名声像赞美加波夫的查维夏和法鲁列伊,戈拉的斯卡贝克,奥列斯尼查的杜伯科、杨科·南相,莫斯科左伏的米柯拉伊,以及玛希科维支的盛特拉姆等骑士一样。当时他是国王的代表,因此,攻击他就等于把自己的头送到刽子手的斧口下面。
                           玛茨科稍稍冷静了些,很尊敬地说:
                           “向阁下的威名和豪侠致意。”
                           “也向您阁下致意,”波瓦拉回答:“但是我宁愿不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同您相识。”
                           “为什么?”玛茨科问。
                           波瓦拉转向兹皮希科。
                           “你干了什么呀,你这少年?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京畿拦路袭击了使者!你知道这种行为的后果么?”
                           “他袭击使者是因为他年轻愚蠢,轻率妄动,没有头脑,”玛茨科说。“但等我把整个情形告诉了您以后,您就不会这么严厉地判决他了。”
                           “判决他的不是我。我的责任只是把他戴上脚镣。”
                           “那是怎么回事?”玛茨科说,脸容又显得阴郁了。
                           “照国王的命令行事。”
                           说过这话,一片静默。
                           “他是一个贵族,”玛茨科终于说。
                           “那末,让他凭他骑士的荣誉起个誓,说他自己会进宫投案。”
                           “我起誓!”兹皮希科喊道。
                           “很好。你叫什么?”
                           玛茨科说出了他侄子的名字和纹章。
                           “如果你是雅奴希公爵夫人殿下的人,那么,你就请她代你向国王去求求情。”
                           “我们不是她殿下的人。我们刚从立陶宛回来,从威托特公爵那里来。我们能够不碰上任何宫廷里的人才好咧!这件祸事都是由此而来。”
                           这时候玛茨科开始讲起客店里所发生的事来;他讲到了同公爵夫人的会见和兹皮希科的誓言。然后,他忽然对兹皮希科发怒了,怪他不该那么鲁莽,使他们陷入目前这种可怕的处境;因此,他向着他嚷道:
                      


                      28楼2009-10-14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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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赫顿斯坦摸摸他的黄色唇髭,一语不发,从玛茨科和兹皮希科身旁向前走了。
                             一股可怕的怒火使他们头盔下面的头发都直竖了起来,他们手里紧握着剑。
                             “等着吧,你这恶棍!”年老的“弗罗迪卡”咬牙切齿地说:“现在我要对你起一个誓:等你结束了你的使命,我就来找你。”
                             波瓦拉的心里也很难过,他说:
                             “且慢!一定要公爵夫人为这孩子说些好话,否则他就要倒霉了!”
                             说过这话,他就追上那十字军骑士,拦住了他,和他谈了一会儿,谈得非常热烈。玛茨科和兹皮希科看到那日耳曼骑士瞧着波瓦拉并不像刚刚瞧着他们那样骄傲,这更使他们恼火。过了一会儿,波瓦拉赶回来对他们说:
                             “我本来打算为你们求求情,但他是个硬心肠的人。他说,如果你们能满足他的要求,他就不向国王去控诉。”
                             “什么要求?”
                             “他说:‘我要在中途停马去向玛佐夫舍的公爵夫人致敬,叫他们也到那边去,下马,卸下头盔,光着头站在那里求我饶恕。’”
                             说到这里,波瓦拉严峻地望着兹皮希科,补充说:
                             “我知道,要出身高贵的人这样做,是很困难的;不过,我必须提醒你,要是你坚决拒绝,谁也不知道你会遭到什么样的下场——也许会成为刽子手的刀下鬼吧。”
                             玛茨科和兹皮希科的脸顿时呆若木鸡。接着是一片静默。
                             “怎么办呢?”波瓦拉问道。
                             兹皮希科沉着而极其尊严地回答,仿佛在这场谈话中,他突然大了二十岁似的:
                             “好吧,天主的威力是无所不在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即使我长两个脑袋,刽子手也要把这两个脑袋都斫掉,但是我的荣誉却只有一个,我决不愿意玷污它。”
                             波瓦拉变得脸色严肃起来,转向玛茨科问道:
                             “你怎么说?”
                             “我说,”玛茨科阴郁地回答,“这孩子是我从小抚养大的。我们的家族就靠他了,因为我老了;但他不能满足这日耳曼人的要求,哪怕要他的命也办不到。”
                             说到这里,他那严酷的脸开始战栗起来,最后出于对侄子的强烈的热爱,他抱住了那孩子,喊了起来:
                             “兹皮希古!兹皮希古!①”
                             ①兹皮希科的昵称。
                             年轻的骑士吓了一跳,搂着他叔父说:
                             “嗳!我还不知道你这样爱我哩。”
                             “你们两位都是真正的骑士,”波瓦拉说:“这年轻人既然以他骑士的荣誉答应了我进宫投案,我也不囚禁他了;像你们这样的人,谁都相信得过。别再难过啦!这个日耳曼人打算在蒂涅茨耽搁一两天;因此我有机会先去谒见国王,尽力先把这件事在国王面前委婉地疏通一下,使他不致发怒。我很高兴,能够及时折断了这支矛——我看总算万幸啊!”
                             但是,兹皮希科说:
                             “哪怕要了我的命,我至少也要敲断他的骨头才称心。”
                             “这就使我奇怪了,你是知道如何爱惜自己荣誉的人,却不懂得你这样做会使我们整个国家丧失体面!”波瓦拉不耐烦地答道。
                             “这个我很清楚,”兹皮希科说:“但我还是要悔恨我的无能为力。”
                        


                        30楼2009-10-14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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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瓦拉转向玛茨科说道:
                               “您知道,阁下,如果这孩子这次的冒失从事能够免受惩罚,那你就该在他头上戴一顶尖顶小帽,像猎鹰的头罩一样!否则,他还会不得好死。”
                               “如果您阁下不把这件事告诉国王,他就能免受惩罚了。”
                               “可是,我们该怎样对付这个日耳曼人呢?我们可不能封住他的口呀!”
                               “这倒是实话!这倒是实话!”
                               这样说着,他们便回到公爵夫人的扈从队里去。波瓦拉的仆人们也跟着他们去了。从远处,可以看到一群玛朱尔人的帽子中间,那个十字军骑士头上颤动着的孔雀毛和闪烁在阳光中的明亮的头盔。
                               “十字军骑士的脾气真奇怪,”塔契夫的骑士说。“当一个十字军骑士处境困难的时候,他会像一个游行教士似的忍耐,像一头绵羊似的谦恭,像蜜似的甜,你简直很难找到一个比他更善良的人了。但是,只要他一旦感到有恃无恐,却又比谁都傲慢和残忍了。显然,他们的心是天主用石头做的。我见过不少民族,而且常常亲眼看到真正的骑士们宽有不如他们的骑士们,总是这样跟自己说:‘如果我把这个战败了的敌人踩在脚下,也不见得会增长我的声名。’但是,在现在这样的时候,一个十字军骑士是毫无情面的。不是你扼死他,就是他让你遭殃!那个使者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但要你道歉,还要你丢脸。不过我很高兴,他没有如愿。”
                               “叫他等着瞧!”兹皮希科喊道。
                               “小心别让他看出你们担着心思,免得他得意。”
                               说过这些话,他们走到随从们那边,去跟公爵夫人的宫廷人员汇合在一起。十字军骑士团的使者一看到他们,立刻显露出满脸骄傲和轻蔑的神态;但是他们只当作没有看见。兹皮希科站在达奴莎身边,告诉她从这山上可以望见克拉科夫;这时,玛茨科正在向一个吟唱者讲起塔契夫的爵爷怎样力大无比,说他怎样把兹皮希科手里的矛像折一根枯草似的折断了。
                               “他为什么要折断它呢?”那吟唱者问道。
                               “因为这孩子爱开玩笑,袭击了那个日耳曼人。”
                               这个吟唱者出身贵族,认为这样的袭击决不是开玩笑;不过看到玛茨科讲得很轻松,也并不把它看作一件什么严重的事。那日耳曼人看见他们这种行动,很是气恼。他朝玛茨科和兹皮希科看了一眼。最后,他才看出他们并不打算下马,也不准备对他表示什么殷勤。于是他眼中流露出一种冷酷的神情,立刻向公爵夫人告辞。
                               塔契夫的爵爷禁不住要嘲笑他几句,临别时对他说:
                               “走吧,勇敢的骑士,不必害怕。国境之内平静无事,除了个把粗鲁的孩童,没有人会袭击您。”
                               “虽然这个国家的风俗很奇怪,但我只要求您跟我作伴,并不要求您保护,”里赫顿斯坦回答:“我希望在这里的宫廷里和在别处再遇到您。”
                               最后这一句话里包含威胁的意味,因此波瓦拉庄严地回答:
                               “只要天主许可。”
                               说过这话,敬了个礼,他就转过身来,耸耸肩,说道(声音虽低,近旁的人却都听得见):
                               “瘦鬼!我用矛尖就能把你从马鞍上挑起来,高举在半空念完三通主祷文呢。”
                               于是他开始同公爵夫人谈话了,他同她是非常熟悉的。安娜·达奴大问他在路上干了些什么。他报告她说,国王命令他维持四郊的治安,因为这时候还有许多富有的客人到克拉科夫来。接着他把兹皮希科的愚蠢行为告诉了她。由于他考虑到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请求公爵夫人来保护兹皮希科,他没有过分强调这事件的严重性,免得破坏欢乐的气氛。公爵夫人笑这孩子竟这么急于要弄到一簇孔雀毛;其他的人听到折断枪矛的事,都非常佩服塔契夫的爵爷,尤其因为他是用一只手去折断的。
                          


                          31楼2009-10-14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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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十字军骑士只要有机会毁灭什么人,他是不会放过的,”公爵夫人回答:“不过,我打算教那年轻人加入我们的朝廷。也许国王对于我们的某一位宫廷侍从会特别宽大些。”
                                 她把兹皮希科找来。他听了这番情况,立即跃下马来,吻了她的双手,高高兴兴地做了她的宫廷侍从。他这样高兴,倒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而是为了可以更亲近达奴莎。
                                 波瓦拉问玛茨科道:
                                 “你们要在什么地方歇脚?”
                                 “在客店里。”
                                 “现在任何客店都没有空房间了。”
                                 “那末,我们到商人阿米雷伊家里去;他是我的熟人,也许他会让我们在他家里过夜。”
                                 “请到我家里去吧。您的侄子可以同公爵夫人的宫廷侍从们住在城堡里,但是他最好不要接近国王。一个人在脾气刚发的时候要干的事,冷静以后就不会干了。您同我一起住可以更舒适些,更安全些。”
                                 玛茨科因为波瓦拉很关心他们的安全,心里倒感到有些不安;他感激地向波瓦拉道了谢,于是他们进城了。但这时候,他们两个人也跟兹皮希科一样,一看到眼前的繁华世界,暂时便把危险忘却了。在立陶宛和在边疆上,他们只看见个别的城堡,维尔诺是他们所知道的比较重要的唯一城市,但那是一个建筑简陋和遭受过破坏的城市;而这里有许多商人的房屋却比立陶宛大公的宫殿都要华丽。不错,这里也有许多木屋;可是即使这些木屋,它们那高耸的墙壁和屋顶,那些镶在铅皮中的玻璃窗,也够使人惊奇了。玻璃窗反映出了落日的余辉,不禁使人以为屋里着火了。市场附近的几条街道上,有许多装潢考究的红砖屋和石屋,像兵士似的并排站着,阔的阔,窄的窄,但都有着高高的拱顶厅屋,而且门上都有我们主耶稣基督的受难像或是一幅至尊圣母马利亚像。有几条街上,一眼可以看到两排房屋,屋上是一片蔚蓝的天空,中间是一条石子路;放眼看去,两边尽是商店接着商店。店里摆满了上等的外国货,玛茨科由于看惯了战争的景象和俘获的战利品,贪婪地望着这些商品。但这两个人一看到那许多公共建筑物,越发显得惊奇了:广场上的圣母马利亚教堂:“苏根尼崔”①;设有大酒窖用以出售着斯维得尼卡麦酒的市政厅;此外还有其他的教堂,阔幅绒布仓库,专供外国商人使用的巨大的“商场”②;再过去又是一所建筑物,里面有公用秤、浴室、箍桶作场、蜡作场、银作场、金作场、酒坊、堆积在所谓“斯黑罗泰姆托”周围的山也似的麦酒桶,——总之,一个不熟悉城市生活的人,甚至于一座富裕小城的所有主,想象都想象不出的财富,这里应有尽有。
                                 ①英译本注:是一座可以作各种用途的大建筑物,特别是作为一种阔幅绒布的仓库,它的名字是从波兰文sukno来的。(按苏根记崔是克拉科夫的一座大商场,最初专卖绒布;一五五五年被火焚毁,后来重建为一般大商场。)
                                 ②原文为mercatorium,是一种商业组织,类似旧式的商场。
                                 波瓦拉引着玛茨科和兹皮希科到圣安娜街上他的屋里去,拨给他们一个大房间,把他们介绍给他的侍从,然后到城堡去了,他从城堡回来吃晚饭已经是深夜了。
                                 有几个朋友同着他来,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有酒有肉的晚餐。只是主人却很忧郁。最后当客人们告辞的时候,他对玛茨科说:
                                 “我跟一个会写文章又懂法律的掌札神甫说了,他说,侮辱一个使者就等于犯了死罪。因此,祈求天主,但愿那个十字军骑士别去告状。”
                                 听了这话,两位骑士都带着忧伤的心情回到自己房里去了,虽然他们晚餐时还是比其他的客人更加欢乐。玛茨科连党都睡不着,他们上床后不久,他向他的侄子说:
                                 “兹皮希古?”
                                 “什么?”
                                 “我从各方面考虑了一下,认为他们不会把你处死的。”
                                 “你看不会么?”兹皮希科瞌睡蒙眬地反问一句。
                                 可是,他一翻身向着墙壁就睡着了,因为他实在十分疲倦了。
                            


                            34楼2009-10-14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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