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平
深秋的早晨似乎格外宁静。天高云碧,混杂着秋日里独特的黄色,调和出一种无法言名的色彩。
清平躺在秋日的红叶里,嘴里叼着一根草根,细眯着眼睛,望着天高云阔的天空。像这个日子里最平常的人一样,为生计而忙碌。只不过他还可以忙里偷闲,趁天色尚早,眯着眼睛发呆。
清平最想的便是每一天都能够像现在一样,躺在草叶上,嘴里嚼着林子里采来的浆果,或者是躺在竹椅上,揺着蒲扇,喝上一两盏清茶,便把这一生走过去。他多么想,他的一生就像这秋日的晓晨这样宁静,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人活在世上,生老病死,爱恨离别,情痴怨恨,一样也离不开。
马上,战事就要打过来了。
清平不止一次听茶铺里的老人们讨论起义军是如何从南边打到了北边,从乡下打到了长安洛阳。他还听阿娘说,汴京的两岸,开满了菊花,不复往年的金黄,每一朵,都像是嗜血的恶鬼,妖艳却也锋利,又像一朵朵绽开的刀,一枝便是足够将你千刀万剐。它们,是用无数无辜的百姓和仁人将士们的血浇灌而成。
天慢慢的露出了鱼肚白,火红的霞光将凄白的天空染上了血色,让原本冷寂的云有了些温情的氛围,然而,谁也不能掩盖着死寂的本质,清晨一过,所有的假象也伴随着消失。
山里面,有了猎户和砍柴的樵夫的声音,清平马上一个驴打滚儿,从自己的思绪中逃脱开来,他不能这样消沉过去了。
他要多砍着树,这不仅意味着阿娘可以不用日夜兼劳的在织布机上累坏了眼睛,还意味着这一家人冬天的口粮。这倒是真应了阿爹和他取的名字,清贫,清平,本是希望他清白为官,一生无渝的,没想到倒是有了如今这般寓意。
想到这些,他无奈的笑了几声。
本是深秋,不多的树叶又被震下来一阵。
哐……哐……深秋宁静的早晨被斧头砸向木干上的声音一阵阵打断,让这荒凉的秋勉强透出一丝生机。
林清平又一次将手中的斧头向树干砸去,瘦小的的身材与巨大的斧子极不相配,每一斧都像是用尽毕生的力气,可是却仍只能在树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不过也够将树留下一阵剧烈的震动。这与力气无关,而是因为这树比他人更瘦小。
他不过十一岁。
又一阵枯枝落下,噼里啪啦,砸在清平的头上和肩上。他全然无顾砸下来的枯枝和头上叽叽喳喳的鸟大婶们。细细密密的汗珠在他额头上渗出,像是秋日凝在草叶上的露。
他擦了一下汗。手中的斧头一下不小心脱了手飞了出去。那双小手,被磨出了一片一片的红印子。
他不恼,慢慢的走过去,将斧头重新捏在手上。
“呀~~~”一个愤怒的斧头猛地向树砸去,巨大的喊叫在深林里响起,惊起一群飞鸟。这是着一个少年心里的不甘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