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李容
我伸手扶正髻边押下的金簪,层层雕镂镶衬的牡丹,雍容而刻薄,华贵而锋利。牡丹无言,已是对容氏最大的讽刺。
支肘于案,案上晶莹剔透的白瓷盏里盛了热腾腾的茶水,给这阴冷的冷宫添了几许人烟。我执盏轻吹去上边浮末,浅浅啜一口,半晌似是回味,将盏一扬,对其:
“该是人如饮水,冷暖自知的。可本宫却清清楚楚地知道,周氏,不好。”
一双凤眸凌厉,毫不躲避地与她对视。里头深不见底的欲望,借着光影打着灯笼瞧着,仿佛连玉璧烁星都要沉落下去。
声里居高临下的傲,藏不住,也不屑遮掩,就这么直白地流露出来,如一把利剑,往周氏的心口刺:
“本宫晓得你要说什么,本宫的凤位也许是一时的,可周家倒台,周后被废,却是一世的。铁板钉钉,容不得变数。”
玉指纤纤托着白瓷盏,指肚感受着盏的温润与冰凉。音不复凌厉,倒有几分喟叹:
“你不愚,我不傻,不过一个‘痴’字。周氏——该醒了。”
废后。周也棠
一扬袖,那浊酒须臾洒了一地,漫做苦味遗于人间,又如春雨化为虚无。
酒家醉人,融进了千万滋味;广袖随风,藏尽了春秋日月。一时间,倒有些时时要随风归去的滋味了。
眼前李氏的华鬓凤钗似乎被浓雾盖了,使劲睁了眼,惨白的唇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来,扯得嘴角生疼“周氏嫡女...打小便是当皇后来养的。”
寒风卷过满地狼藉,压下一心的不甘,最是无情帝王家,冷宫破败的高墙外,多少女子如我一般?痴啊,是我太痴。
仰起头,也不避开她半点目光,眼中像有一泓泉,只言片语“时过境迁,你说得对,我该醒...该醒了!”
说着自个都不甚信的话,痴痴地笑开了“也棠大梦初醒,李后的凤撵,能稳到几时?”
那泓泉终究是混沌了,再映不出凤仪的牡丹,连李后的凤钗也一并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