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皎如玉树临风前
近日下起了微微小雨,倒春寒说来就来,湿阴的寒气直透入人的骨缝里,逼得申东佑又将冬衣翻找出来生上了火炉。
虽然是天冷,终究整日蜷着也不舒服,于是他便出门走走。
刚跨出门,望到地上被雨吹打下来的桃花瓣,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个名为孔灿植的男子。
像是桃花一样的人呢。
不知那样高雅清俊的一个人,是谁家公子?
总之是自己这样穷苦人家高攀不上的罢了。
烟雨朦胧里,申东佑如玉的面目模糊不清,看不到表情。孤身一人的自己...无亲无故无牵无挂的自己。
...罢了,多想无益,专心赶考才是。
他拾起花帚,将被雨水浸湿的花瓣扫在一边,慢慢踱出了院门。
孔灿植被郑真英从睡梦中生拉硬拽地叫醒,一身起床气没处发,揪起郑真英的狐狸尾巴便一顿扯,痛到郑真英嗷嗷叫。
“狼心狗肺啊孔灿植!”
“谁让你打扰我睡觉!”
“外面下雨了!还有...”
“...”孔灿植一怔,接着没等郑真英说完便身影一卷,消失在原地。
剩下半句憋在腹中的郑真英皱着眉头扭过头去用尖尖的嘴巴梳理着自己被扯乱的尾巴,嘴里嘟弄着:“这等忘恩负义之人...”
亏了我耗了灵力替你算出来申东佑今日要出门...你就这样对我...
不过...真的没事吗...
孔灿植匆匆现形的时候,看到桃树的花瓣被打落了不少,但总体看来依然是花枝茂密,便松了一口气。
于是不顾细密的冷雨打在自己的衣装,伸手轻轻一挥,一些刚落下的桃瓣便停在半空,画着好看的弧线一片一片附着在自己的红袍上,然后化作无形,仿佛融入了那衣装一般。
接着树上的花枝一阵颤抖,又绽出了几朵鲜艳的花。
这树终究是老了。
孔灿植忍不住轻叹一声,却突然感到视线被阴影遮挡了部分,于是回头。
便见到申东佑撑着油纸伞,静静立在他身后。
他的眼睛仿佛这天气一般雾气朦胧泛着水光,嘴唇微抿看不出表情,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沾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黑白对比之下竟好看得有些触目惊心。
“东佑兄...何时在此的?”惊诧之下,孔灿植有些艰难地问道。
他定是看到了...
“已在此赏花多时。”语气平淡无波。
孔灿植低下头去正想着办法搪塞:“我...”,却被打断。
申东佑向前挪了几步,将二人一同收入伞下,轻声问道:“天气阴冷,缘何在此淋雨?”
孔灿植望着那人,不禁愣了神。
在他将自己纳入伞下的时候,桃树周围泛出了一圈浅色的光晕,如梦似幻。申东佑是凡人,看不到,自己却看得一清二楚。
而意味着什么。自己同样明了于心。
于是视线再次转向申东佑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瞳孔的颤抖了。
申东佑微微偏头:“室外冷,还是请移步室内再叙。”
“...好。”
烛光影绰,焙茗芬芳。
申东佑望着孔灿植美到近乎不真实的眉眼,不禁又想起了下午所见那番奇异却美好的景象。
“我是这桃树的守护灵,寻常说法,便是一只桃花妖。”孔灿植捧着茶杯缓缓叙述着,“此地灵气充沛,物华天宝,我才得以从一朵花修得如今道行。”
“这树与我性命相连,故而修炼同时要时时照顾此树方才能不损修为。此地风虽不大,独独雨水多,故而最为惧雨,每逢雨水之日便要出来将树上被打下而未落地的花瓣回收,以续其命。”
“想必那名为真英的狐狸,也是一只狐妖?”
孔灿植微微一笑:“不错,真英寄居于此树下修炼,道行比我还要深两年,只是一日顽皮习性大起与路过的道士斗法,不慎之下精元让那导师误夺至今未归还,才无法化作人形太长时间。”
申东佑沉思片刻,开口道:“那前几日...进入我房中的人,可是你?”
“正是。”那纤瘦的男子顿首,含着些许抱歉道,“在此百年,这屋却无人入住,又无法离开此树,因此不得识字,十分想...学些读书写字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