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齐浩得回去上课，国舅府传话让殷毅赶紧回去一趟。殷毅回去才知道不是沙老夫人想自己了，而是沙雪急着让自己给想办法呢。
沙雪装病装了二十来天，皇后派宫里太医来诊治了好几回，沙雪都用各种借口推掉了，可宫里消息说皇后要亲自选派一位太医到府中常驻，沙雪便找殷毅来想办法。
殷毅问：“打听到要派谁了吗？”
“首席太医剪金的弟弟，剪志钢，听说专精妇科，不在宫中伺候，平日自己在家中坐诊。这人不是官场中人，也不贪财好色，更没什么癖好，就爱钻研医术，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殷毅想了一想，问：“他有孩子吗？”
“家里有个独生女儿，又胖又丑，男生见了她都躲着她。”
殷毅瞪大眼睛看着沙雪：“姐姐连这都能打听到？”
沙雪有点小得意：“你姐姐我是谁？”
殷毅说：“那我就去会会他家女儿吧。”
沙雪知道殷毅已经有了主意，放下心来，不忘打趣他道：“好弟弟，若是牺牲了色相可记好了回来报账，姐姐把贴身丫鬟赏赐给你。”
殷毅：“······”

4. 剪瞳
对一个女孩儿来说，没有什么比又胖又丑更苦恼了，而剪瞳从小就这么苦恼。剪瞳一出生就只有一只眼睛，左眼窝里是一个空洞，而且肤色黝黑，满脸黑痣。因为貌丑，一出门就遭街坊邻居嘲笑，所以剪瞳级不愿意出门，久而久之越长越胖，就成了殷毅面前这幅模样。
剪瞳每天在家帮父亲整理病历、记录药方，研究医术时间久了，医术甚至与父亲不相上下。除了普通的医术，剪瞳还热衷在奇门异术、旁门左道、修仙炼丹等等术法之中搜索令容貌变美的法子，虽然没什么进展但也学得知识渊博。
这天下午剪瞳在房间里钻研半部不知传抄了多少道的小册子，叫《洗髓法》，越看越入迷，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下来，起身先去关窗再点灯，回身一看，竟有一个人站在自己书桌前，翻弄自己桌子上摊开的那本小册子。
对方是一个少年，身形纤瘦，皮肤白皙，五官精巧，秀发乌黑，穿了一身浅蓝色，不是贵公子就是大户人家少爷，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出现。他明明不应该出现，但是却让剪瞳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因为他周身散发的气场没有一丝一毫的敌意。
而且，他拥有的外貌正是剪瞳想要的！见剪瞳盯着自己，殷毅咧嘴腼腆一笑，点点头。“剪大小姐好。”

若是平时面对陌生男子，剪瞳一定怼一句“你才是大小姐呢”，但是今天完全忘了，胸中完全没有任何戾气。“你是？”
“我叫殷毅。大小姐明天可是要跟父亲去国舅府给郡主诊治？”
“你是国舅府的人？找我做什么？”剪瞳又重新打量了殷毅一遍。国舅府的奴才一般都盛气凌人，一副势力的嘴脸，和眼前的少年怎么也不像。果然殷毅说：“不是，只是有些渊源罢了。大小姐不是想变漂亮些吗？在下就是专程来帮您如愿的。”
果然剪瞳仅有的一只眼瞬间就瞪大了。“当真？”“不错。明天你要见到沙雪郡主，可是比我还美十倍。沙家的女人个个都是美貌绝非偶然，其中奥妙沙雪郡主堪称精通。只要······”

床边立了两个丫鬟，和李嬷嬷一共三人。大家闺秀是不可能独自见外人的，尤其是男子，这是规矩。剪大夫请安，坐下，然后开始询问病情，沙雪在床帐里回答，有的问题是丫鬟回答，之后剪大夫诊脉。从帐子里伸出一只手，由丫鬟盖上一方薄如蝉翼的净白丝手帕，剪大夫隔着手帕诊脉。
之后，剪大夫退到外间，由剪瞳上前。诊病需要的“望闻问切”四步，剪大夫是男子，所以只能做“问切”两部，“望闻”则要有剪瞳来，这也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帐子打开的那一刻，剪瞳和沙雪都吃了一惊。
沙雪出身高贵，养尊处优，连身边的丫鬟嬷嬷都是精心挑选的，即使随便出门走走到的也都是上流地方，所以真没见过人世间的贫贱丑陋，自然也没见过剪瞳这种相貌的女子。
剪瞳早就知道沙雪的美貌倾国倾城，可是亲眼见到的这一刻仍极度震撼。什么叫阳春白雪？什么叫春风拂面？什么叫怦然心动？虽然是女子，但剪瞳也体会到了怦然心动的感觉。原来美，可以这么厉害！

剪瞳沙雪已经通过殷毅暗中通气，现在的沙雪从表面上看真的面带病容。她双面红肿，脸颊潮红，嘴唇青白，呼吸急促，呼气燥热，这是肺痨病的症状。肺痨病是一种不治之症，没有特效药，唯有调理静养。
肺痨病不仅难以根治，还会传染。只要沙雪被确诊，就有理由不嫁进宫里去了。这些症状都是想法子装出来的，但是剪大夫并不知道，结合脉象给出了诊断，诊断书已经写好了，正在开药方的时候，突然皇后身边的周公公到了。

周公公对剪大夫行了个礼，剪大夫受宠若惊。须知太监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常在宫里行走，有时候比正经一品大官都有权势。
周公公客客气气地问:“请问剪大夫，郡主得的是什么病？”
剪大夫说:“依老朽愚见，郡主感染了肺痨病，但是身子还算硬朗，吃药调理一阵子可以痊愈。”
周公公说:“剪大夫若是医术高超，皇后自然会有重谢，不过郡主却不能得这个病。”
剪大夫行医多年从没听过这种话，愣了，问:“老朽愚钝。郡主的病已经得了，什么叫不能得这个病?”
周公公笑着掏出一个金锭放在桌上，说:“个中道理其实很简单。肺痨病难以根治，郡主是皇后娘娘看中的人，要嫁给大皇子的，若是得过这个病，又怎么行呢？况且郡主是金枝玉叶，却得了这个恶疾，传出去多么有损姑娘家的名声，以后谁还敢娶她呢？所以郡主不能得这个病。”
“可是已经得了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不治了？”
看剪大夫有点着急，周公公还以为是价钱不够，又掏出一个金锭放在桌上，说:“病当然要治，而且还要快治。”
“既然要治，又为什么说不能得这个病？不能得这个病要我怎么治？”
“剪大夫还要咱家说得更明白一点吗？郡主的病一定要治好，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仅任何人问起来不能说，诊断书上不能写，药方上也不能体现出来，这样别人无论谁怎么查也查不出来。”
剪大夫更疑惑了。“药方上不能写，那怎么配药呢？”
“药方是给别人看的，抓药也是给别人看的，但是真的给郡主吃的药却要你亲自准备好，这样才能治好了病又不让第三个人知道。”

5. 各自打算
齐浩悄悄走进母妃的寝宫，不禁鼻子一酸。母妃正带着丫鬟们赶制冬衣。外祖父家姓安，在朝中不是什么大官，母妃也不怎么得宠，所以在宫中的日子很是辛苦。皇帝皇后的衣着自然有针线宫人伺候，现在才是秋天，母妃就开始忙着做冬衣了。
见齐浩来了，丫鬟们赶紧让出地方请齐浩坐，端上茶水和点心。
“母亲身子还没好，可别累着了，有什么事情让别人做不也一样?”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你做一件棉衣，自己做的才觉得熨帖。”
“母亲最疼我！”
安妃慈爱地一笑，拉拉儿子的手，抚抚儿子的肩，看儿子没有消瘦才放心，问道:“平日里跟着你的小银子怎么没来?怎么不带来给娘看看？还怕娘为难你们不成?”
齐浩早就知道，殷毅长得太美，说和自己没有关系肯定没人相信。连母亲都是这么想的，现在如果辩解反而会让母亲觉得自己护着殷毅，会让母亲更加担心，不如轻描淡写地蒙混过关，让母亲觉得自己没把殷毅放在心上，才能放心。
“他也就是长得好，性子却很鲁莽，就不让他来冲撞母亲了。我平日也只让他在宫里陪我解解闷儿，并不带他到处走，以免惹事。”
安妃笑了。“我儿知道分寸就好。少年心性，喜欢些什么也很正常，只要能掌控住，不要反被掌控就好。”
“母亲放心吧。”
“皇后已经给大皇子物色妃子了，是国舅家的千金，我儿怎么看?”
“孩儿自然是希望他们亲上加亲的好。”
“我儿外祖父家势薄弱，但若妻子家势强大也可以借力不少。为娘势单力薄，所幸我儿聪慧懂事，自己平日多留意些吧。”
齐浩心中有点乱回自己宫中，见殷毅正在画画。
“画的什么？”
室内没有旁人，殷毅把人都打发了。齐浩走近一看，画得是一副“麻姑献寿”。麻姑本是个朴素的仙女，在殷毅笔下却穿丝缕佩金玉，十分华美。
“给谁祝寿呢？”
“我外祖母啊。”
“画好了裱起来，我那儿有绢。”
“晓得了。”
殷毅画画好，齐浩仔细看了一会儿，说:“这麻姑画得像一个人，我见过的人……像你母妃……你想你母妃了？”
“放心，我母妃没事儿。只是画着画着就像了。要不要我帮你画一副你的母妃?”
“得。我母妃没那么漂亮，就不必了。”
殷毅笑笑。“按说天下的绝色，不管用什么方法，最后都应该在宫里聚齐，可是国舅家的沙雪郡主说什么也不愿嫁给大皇子。”
“真?”
“真。我这两天不在就是帮她想办法去了。”
“办法可想出来了？”
“装病，只能拖住一时吧。”殷毅在麻姑的身后甩出最后几缕飘飞的长发，这幅画完成了。两人一同挂起来看。
齐浩问:“沙雪郡主为何不愿嫁给大哥?嫡长皇子，姑家表哥，嫁给他几乎是最好的选择了。”
“荣华富贵这种东西，没有的人削尖脑袋也想得到，看惯了的人却不稀罕。沙雪房间里有一颗珊瑚树，比宫里最高的还高。”

齐浩想想有理。“那你说，沙雪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女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或者是完全的出世之人，或者是完全的入世之人。或者是最卑微的，或者是最尊贵的吧。”
齐浩笑道:“反正本宫是不行了吧？”
殷毅也笑了。“我看也不行。你也要物色妃子了？”
“怎么本宫的事情你这么清楚?你是不是会隐身术，跟着本宫?”
殷毅只是随口一猜，没想到猜中了，有点小得意，故要卖弄一下聪明。“皇后给大皇子张罗亲事了，你母妃自然也要为你打算。你心中也在寻觅人选，不然才不会问沙雪呢。”
“算你机灵，不过我要问问你，等我真娶了亲，你不会觉得不自在?”
“谁不自在，我是脸皮那么薄的人?”殷毅原来想说“咱哥俩谁跟谁”，不知怎么没说，继续说:“我除了你，还有表哥表姐姥姥可以依靠，所以就算你的妃子容不下我我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齐浩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我是让你帮我想办法的，怎么拐到这儿来了。我还有几位姑母家有女儿，可以试试。”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声“我说怎么都没人呢，原来四弟躲在这儿！”大皇子 径自进了书房，一见悬着的画儿，叹道：“好画儿，好画儿！没看出来四弟竟是个丹青高手，深藏不露！这是给谁祝寿？”
齐浩可不能说“这是我宫里太监画”，只得胡乱谦虚几句，说是下下月给太后贺寿，现在没事就先画起来了。大皇子毫不怀疑，大呲呲坐下。殷毅早已顺墙根儿溜出书房，端两杯茶来奉上，然后又顺墙根儿溜走，不想生事。
齐浩也想赶快把画儿的事情翻过去，便问：“大哥特意亲自跑一趟莫不是有什么事？”
大皇子轻轻抿了一口茶，觉得味道一般，放下。“刚才给父皇请安，父皇说三日后摩耶国使臣前来交换国书，让你我二人接见。”
“父皇身子又有些不舒服？”
“刚才去请安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懒懒的，斜卧着罢了。”
齐浩想了想，试探问：“作儿臣的不该过问父皇的私事，不过会不会是纵欲伤身？如果是，那父皇身边一些个不像样的人就是祸害了。我人微言轻，远不及大哥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若大哥能劝上一劝就好了。”
大皇子叹口气说：“四弟怎知我的苦衷？我当然想劝，可是父皇的威严多可怕你又不是不知道？母后只稍微劝过两句，父皇就好几天不与母后讲话，谁还敢劝呀！咱们作儿子的管好自己的事就罢了。”
齐浩赶紧说：“大哥教训得是。”

大皇子一走殷毅就冒出来，鼻子一通嗅。“这味道虽然淡了可是真好闻，一定是大皇子去请安的时候沾染上的。我太好奇了，你一定想个办法让我见皇上一面，就知道到底是怎么给皇上下了药的了。”
齐浩说：“这个机会快了。可到时候你得有凭有据，不然我可就成了诬陷，父皇一定饶不了我。”
6. 接见
齐浩在摩耶国当了两年质子，早已对摩耶国的风俗礼仪熟记于心，这次接见又带上殷毅，为大皇子处处提点，自然将事情办得滴水不漏。送走了使臣两人去向皇帝复命，皇帝懒懒地说了句：“不错。”
大皇子说：“儿臣愚笨，多亏有四弟了解摩耶国风俗民情，才能将事情办好。”
齐浩谦虚道：“都是大哥的主意，儿臣不过是协助大哥罢了。”
皇帝难得看了两个儿子一会儿，说：“都说皇家无手足，若都能像你们就好了。”两个皇子说：“儿臣谨记。”出来后两人又去给皇后请安，皇后对大皇子说：“你表妹的病没什么大碍，你收收心吧。最迟今年底就把你的大事办了。”
出来，大皇子本来还不错的脸色变成了苦瓜脸。齐浩小心翼翼地问：“大哥怎么了？这明明是好事呀。”
大皇子说：“我就知道别人要说我生在福中不知福了，可是我不想成亲呀！虽说舅舅家的表妹倾国倾城，可是我不想受这约束呀。”
齐浩说：“大哥为何如此悲观？说不定郡主是个好性子的人，任大哥在外面怎么玩都没有怨言呢。”
大皇子说：“放任自己夫君在外面瞎玩，天天不宿在宫中也没有怨言，母后问起来还帮你掩饰，这样的女子天下能有？”
齐浩：“确实没有。不过郡主那么美，说不定大哥一见倾心，再也不想理会外面的莺莺燕燕了。”
大皇子苦笑着说：“其实我前年就见过表妹，那时表妹的美貌已经惊为天人，现在只怕更是古今难再有了。只是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再美的景色在无心观赏的人眼里也是索然无味。”
“既然如此，大哥何不向母后禀明？”
“早已说过，可是母后不许。四弟你有什么办法？”
“不如......装病？”

沙雪不相信。“我的美貌人尽皆知，怎么会有不动心的男人？”
殷毅:“是真的。大皇子说，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他若不是这么说的我自挖一对眼珠子，而且四皇子也让他装病呢。”
沙雪笑到:“人人都装病，皇后娘娘不怀疑才怪呢。”
正说着，剪瞳进来。“药熬好了，郡主用了宫里的人才肯回去。”
殷毅问:“怎么回事？”
剪瞳还没张口，沙雪先说:“周公公派来的人，天天盯着我吃药，听说剪大夫开的方子也要收走去给皇后娘娘过目。”
殷毅笑道:“皇后看得懂吗？”打量剪瞳一下。“你没变瘦，可是怎么变漂亮了？”
剪瞳挺高兴，说:“郡主找工匠给我做了一个琉璃珠子的假眼，又差自己的丫鬟教我梳妆打扮，自然漂亮了。”
殷毅凑上前仔细瞧，剪瞳的假眼大小合适，颜色该黑的黑该白的白，只是不会转，不然真能以假乱真。“不错呀！”
外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声音，是周公公手下的太监。“郡主用药了吗？”
沙雪用央求的目光扫向殷毅和剪瞳两人。殷毅二话没说，端起药碗一口就闷了。

7. 意外来客
夜还未深，齐炫支开身边的人独自去赴约。轻车熟路地来到老地方，倚在墙上等，可是今天对方却姗姗来迟。齐炫越等越不耐烦，几次想抬脚走人了，终于墙头上有了响动，一个纤瘦的人翻墙而至，身形灵巧得很。
齐炫赶紧上前，一看却愣了。“怎么是你?”
殷毅笑道:“我穿上他的衣服像吗？”
齐炫说:“我平日和四弟关系不错，你们为何下套害我?”
殷毅一笑。“四皇子哪里想得到这损招？是在下有事要找大皇子。大皇子放心，在下知道的事，四皇子并不知道，也不会知道。在下并不是四皇子的人，而是替别人办差的。”
“谁？”
“不是宫里的人，也不是害大皇子的人。”
“那你有什么事？”
“大皇子曾说过，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所以心里也不赞成和郡主的婚事，此事当真?”
大皇子点点头。
殷毅说:“郡主请大皇子放心，因为她也是这个意思，但是为了脱身不得不做些表面功夫。大皇子若是信得过，郡主有办法让大皇子只需忍耐几日就永远解除烦恼，大皇子若愿意合作就请拿出一件要紧的信物来。”
齐炫想了想，解下劲中佩戴的护身符交给殷毅，内有齐炫出生时求的符咒和剪下的胎发。
剪瞳不敢相信这个符咒，或者说，不敢相信改变外貌竟然可以靠符咒，但是看沙雪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郡主，这符咒可有人试过?若有效岂不是妖术?”
沙雪生得那么美当然用不着这个，也不知道谁试过，只是实话实说。“我只是听祖母说过，早年我沙家从摩耶国迁到玄武国，来时带了几张法师赠的符咒，其中就有这个易容的。需一个人和易容者各站在镜子两面，焚了符咒，易容者即可得到对方的容貌，但是对方却会失去容貌。”
剪瞳问:“失去容貌是什么意思?”
沙雪:“变成无脸人。”
剪瞳说:“这太玄了，太可怕了，我不敢。”
殷毅一直在一边坐着品茶吃点心，忽然插嘴说:“那如果镜子对面是一张画像会怎么样？这个符咒只是要取走对方的容貌，并不是要取走镜子对面的东西的性命。”
三人讨论一番决定试试。殷毅画了十几张美女像，剪瞳左挑右捡，终于选了一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与沙雪一起焚符作法。符纸燃尽没有飞灰，而是变成红光，撞到镜子上又反弹到剪瞳身上，像刀子一样割开剪瞳的皮肉，剪瞳发出尖厉的惨叫声。沙雪和殷毅都吓傻了，两人都吓得往后退，殷毅要往墙根靠，可是沙雪已经抢先一步缩到他背后，十个手指头惊恐地抓住他的胳膊，两个人一块儿往后缩。殷毅吓到死死捂住嘴，沙雪咬住他的衣服。
许久，红光变少变淡，最终消失了。剪瞳摊在地上，全身血肉模糊，不成人形。殷毅着急地说:“姐姐怎么办啊？咱们杀人了！国舅知道了该骂你了吧？”
沙雪说:“不一定，凤凰涅槃就是从灰烬里重生的。你去看看她。”
殷毅刚要上前，地上的一滩血肉中突然站起来。两人吓得又要往后缩，剪瞳急不可待地抓住殷毅问:“我变样了吗？变样了没有？”
殷毅一指镜子:“你自己看。”剪瞳看到的是自己血肉模糊的样子，又一声尖叫，晕过去了。
剪瞳再醒来，屋子里空无一人，桌子上有一面镜子。剪瞳深吸一口气拿起来，没看，而是闭上眼。
我会变成什么样？美女?丑八怪?不人不鬼的怪物?或者只是个容貌平平的怪物?

镜子里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完全没有半点过去的影子。剪瞳细细摸过精致的眉眼，嘴角，最后目光停在小巧的下巴上。很好，真的很好。
开门，惊讶地发现殷毅坐在外面。“你怎么坐在地上?”
“我怕你不满意，打我。”
“我很满意。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个新的人了，过去的我已经死了。郡主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我要走了。”
殷毅一愣，剪瞳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8. 太后寿诞
太后寿辰转眼就到，宫中大摆宴席，因为老人家爱热闹，请了外面的戏班子和杂耍，闹上三天三夜。王公贵族携女眷家人按着班次到宫中贺寿。外臣在宫外对着寿台拜上三拜，皇亲宫眷才能到太后跟前叩头。
到了皇子们献寿礼的时候。大皇子献了一柄玉如意，二皇子献一副百寿挂轴，三皇子献一只琉璃灯，齐浩献上那副画，五六皇子献一对寿桃。
齐浩献画由殷毅和另一个小太监一起捧着，太后招招手，两人将画捧到近前，太后打量了一眼说“画得不错”，又多看了一眼说:“哀家觉得这麻姑画得像个谁，可是想不起来了，皇帝你看看。”
皇帝向前探探身子，殷毅赶紧将画捧到皇帝面前，站在皇帝身侧，佯装规矩地低着头。
殷毅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这会儿人这么多，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气味，尤其是女眷身上的脂粉熏香，还有桌子上点心瓜果的香气，想闻出皇帝身上有没有那种味道实在不容易。殷毅的鼻子恨不得飞到皇帝身上去，但是时间太短了，没有辨别出来。
皇帝并未发现异常，仔细端详画中的麻姑，笑道:“有点像皇后，又不太一样。”
太后也说:“有点像。皇后也是美貌无双，这画儿也画得好。”
皇后赶紧笑道:“儿臣哪及老祖宗有福气。”
太后转向齐浩说:“画这么张画儿多累眼，浩儿有心了。”
齐浩笑道:“老祖宗看顾我们这么多孙儿长大都不累，孙儿给老祖宗画张画儿怎么会累呢。老祖宗好比神仙，寿数和天一样长呢。”
太后听了很受用，说:“赏。哀家的孙儿都赏。”